“尼古拉斯！”

  二王子親自來到曼施坦因慈善基金會辦事處，在辦公室找到馬維，一進門就說道：“你知道女性工會的事情嗎？”

  “殿下。”

  放下鋼筆，馬維示意助理再倒一杯熱茶，然後才回答了二王子的問題：“女性工會的事情我聽說了，芙蕾雅做的，似乎很有成效。”

  “何止是很有成效！”二王子語速飛快的說：“芙蕾雅簡直是神了好嗎？她真的把倫敦的女人聯合了起來！這太不可思議了！就連我妻子伊麗莎白都成為了會員呢！還給工會捐了款！”

  芙蕾雅能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成立工會並吸引這麽多成員加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應該說在此之前，絕大多數人都沒想到還有女性工會這種東西存在。

  馬維倒是想到了，但他是個男人，不適合領導女性工會。

  助理將熱茶和茶點放到二王子面前，尤妮亞立刻端著自己的小茶杯跑了過來，吃起了二王子的點心，二王子當然不會在乎一些點心，他連喝茶的心情都沒有，腦袋裡只有女性工會的事情。

  “尼古拉斯，加入女性工會的女人越來越多了，我聽說很多名門貴族都加了進來，芙蕾雅掌控的權利在快速增大.”

  “殿下，難道你懷疑芙蕾雅嗎？”

  “我不懷疑她。”二王子緩緩搖頭：“她昨天在大主教公園呼籲蘭貝斯區的女人將票投給你，我就知道她沒有背叛咱們”

  “昨天，芙蕾雅讓人給我投票？”

  馬維滿臉愕然，這麽重要的事，他竟然沒有收到胖橘傳來的消息難道胖橘認為這不重要？

  不.
  這件事很重要，但
  馬維裝作不知道似乎更重要。

  就算胖橘不說，馬維也會很快知道芙蕾雅為他拉票的事情。

  “你不知道嗎？”二王子也有些驚訝。

  “我知道芙蕾雅昨天在大主教公園發表了演講，但是不知道她在為我拉票”

  “截止到今天上午，投給你的選票已經激增到了5000張，比唐納爾議員隻少不到500張了，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今天晚上，你的支持率就能超過唐納爾議員，成為蘭貝斯區支持率最高的候選人。”

  二王子欣慰的說：“芙蕾雅總算幫上了忙，關鍵時刻出手，確實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

  魔藥市場的開拓，再加上女性工會的成立，連續的措施，讓馬維的支持率一路飆升，現在的倫敦，沒有人不知道尼古拉斯·馮·曼施坦因，就連街邊嘻嘻打鬧、不諳世事的孩童，都會無意間說出尼古拉斯這個名字——聽父母吵架學來的。

  “芙蕾雅公開鼓動女性支持我競選議員，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馬維突然說。

  “不是好事？為什麽？”二王子不解道：“你現在的支持率高的可怕！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全倫敦的女人都會把票投給你！現在鼓吹女性是新風口！隨便吹兩句都能得到支持！”

  “因為聲勢太大了”馬維皺著眉頭說：“突然覺醒的女性，瘋狂爭搶著權利和地位，這本該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太激烈、太極端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在二王子詫異的目光中，馬維補充道：“殿下你想，女性為自己正名，爭取與男性平等的地位有錯嗎？”

  “應該是沒錯吧.”二王子不太肯定，他可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也根本沒有歷史或經驗可以借鑒。

  “這種行為當然是沒錯的，同樣是人，誰也不欠誰什麽，可問題在於，女性地位在不久前是遠遠低於男性的，就像突如其來的洪水，只有疏通水路，才能將危害降到最低。”

  馬維說：“可從眼下的狀況來看，女性工會一旦成立，讓倫敦女性團結起來，就會形成一股過於巨大的力量，她們可以左右選舉，左右政治、經濟、社會穩定，對於一位統治者來說，這種現象是必須遏止的！”

  “與女性的地位無關，而是女性工會過於激烈、極端的行為，威脅到了社會穩定。”

  “可她們還什麽都沒做啊！”

  “她們已經開始了。”馬維沉聲說道：“芙蕾雅呼籲女性為我投票就是開端，若她們將男性視為敵人，就會挑起性別對立，我料想，男性會避其鋒芒，暫時妥協，但他們的妥協和忍讓會助長女性的行為，變本加厲，最終不再尋求兩性間的平等，開始爭取性別優勢、逃避責任的同時，用性別來為自己爭取利益一旦發展到這一步，事態就不妙了。”

  二王子嚇了一跳：“有這麽嚴重嗎？你可別嚇我！只是成立一個公會而已，芙蕾雅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知道該怎樣做！”

  “怕就怕有心人不願看到女性崛起，想將這種勢頭扼殺在搖籃裡。”馬維臉色嚴肅道：“目前的社會主體，還是以男性為主導，男性負責最髒最累的工作，許多體力活也是女性無法擔任的，在這種情況下，女性只有想方設法的將男性變成供養者才能得到利益，一開始或許很順利，但很快男性就會反應過來，不再供養女性，這時矛盾會再度升級.”

  “清醒過來的男性，脫離了供養者的身份，不再為家庭付出，結婚率、生育率降低，離婚率升高，開始追求更多的自我生活，甚至與女性敵對，而生育率的降低，會在未來導致經濟下行、消費低迷，影響到各行各業，其最終結果，一定是女性辛苦建立起的尊嚴崩塌，社會體系倒退，受傷的還是女性。”

  馬維看著二王子的眼睛說：“殿下，沒有教育的支撐，女性是永遠無法翻身的，學不到知識，她們在男人面前就沒有優勢，其失敗是必然的。”

  “你的意思是芙蕾雅的女權運動一定會失敗？”

  “如果她們適可而止，不要太激進，慢慢來的話，是絕對能夠成功的，反之，則必然失敗。”馬維說：“權力是能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就看芙蕾雅能不能控制住那些被壓迫太久突然翻身的女人了.”

  “我覺得芙蕾雅沒問題。”二王子點起雪茄：“她的實力毋庸置疑，能夠獨自撐起舍瓦利家族的，肯定不是普通女人。”

  “說的也是。”

  馬維點了點頭，他到不擔心芙蕾雅的安全，人家是至上四柱的大惡魔，怎麽會有危險呢？
  他真正的擔心的，是四王子亞瑟。

  亞瑟現在是教育者協會的會長，監督整個倫敦的教育行業，而女性想要翻身，必須得到教育上的支持，那麽問題來了.
  如果有人不想看到女性崛起，得到地位和權利，他應該對誰下手呢？

  聽完馬維的一番話，二王子悶頭抽起了煙，嫋嫋煙霧中，目光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尼古拉斯，你剛才說，突然覺醒的女性，會支持一切支持她們的人，對嗎？”

  “是的，這是客觀的發展規律，培植自己的勢力才能爭取更多權益，投票權就是她們手中的利劍。”

  “那是不是說，凡是順從女性思想的商品，都會得到女性的追捧？”二王子問道：“我的意思是，比如珠寶、衣服、化妝品之類的東西.紳士總是樂於為美麗的女性買單，不是嗎？”

  “殿下你想幹什麽？”馬維轉過頭來，敏銳的察覺到二王子話中有話。

  “這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尼古拉斯。”二王子幽幽說道：“我記得教會內有具備美容養顏功效的魔藥配方，若是我們大量生產，並高價賣給女性，豈不是賺得盆滿缽滿？”

  “再者，史密斯的珠寶店最近生意不好，若是給珠寶賦予特殊意義，比如一顆永流傳、真心見璀璨之類的營銷話語，一定會賣到脫銷的！”

  二王子笑了起來：“說白了，就是捧殺女性，讓男性為她們的消費買單，相比起吝嗇考慮性價比的男性市場，女性市場可容易多了嗯，這個辦法不錯，尼古拉斯，你就繼續支持她們，剩下的交給我來做。”

  原來你就是這樣的人.
  看著二王子離去的背影，馬維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二王子給他塑造了一種錯覺，一種大家似乎是同路人的錯覺。

  可實際上，大家不僅不是同路人，反而背道相馳。

  二王子本身.就和那些敲骨吸髓的資本家沒有區別，或者說他就是資本家的代表！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包括利用馬維！
  千萬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迷惑
  想到這一點後，馬維立刻帶上尤妮亞，來到教育者協會，尋找亞瑟。

  “神父？”

  剛簽署完文件的亞瑟看見從陰影中浮現的馬維和尤妮亞，已經沒有太多驚訝了：“你們怎麽來了？坐吧。”

  “我來提醒你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我嗎？”亞瑟挑了下眉：“我有什麽危險？”

  “你是教育者協會的會長，在教育界有一定的影響力，不出意外的話，近期會有人來找你，商討有關女性教育的問題。”

  “女性教育.”

  亞瑟眯起眼睛：“神父，你認為有人不希望看到女性崛起？”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是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無法學習到知識的女性永遠無法和男性競爭，教育才是重中之重。”

  “你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的。”

  手指敲打桌面，亞瑟若有所思道：“就在你來之前，舍瓦利公爵剛剛離開。”

  “芙蕾雅？”

  馬維一下子就想到了芙蕾雅的來意：“她是來詢問開辦女性學校的事情？”

  “嗯，她想雇傭貴族家的孩子，開辦女子學校，教授女性知識。”亞瑟說：“這是非常超前的想法，更應該說，芙蕾雅也想到了教育的問題，這是她做出的應對方法。”

  “很聰明啊.開辦女子學校，讓貴族家的女性來當老師，這樣就避免了有人圖謀不軌的問題，但師資力量還是不足，無法跟牛津、劍橋那樣的大學媲美”馬維思索道：“短期內是沒什麽問題的，是個不錯的計劃，你同意了嗎？”

  教育者協會也有監管學校的職責，芙蕾雅想要開辦女子學校，必須得到協會的許可。

  “還沒有，我告訴她要考慮一下。”亞瑟說：“舍瓦利公爵很急，想讓我立刻做出決定，甚至想今天就拿到手續，但我沒有同意.我要批準她嗎？”

  “批準，當然要批準。”馬維笑道：“只要殿下你批準了女子學校的建立，就能禍水東引，將注意力轉移到芙蕾雅身上，你這邊就沒有危險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給她準備手續.”

  咚咚！

  敲門聲響起，馬維拉起尤妮亞遁入陰影，房門打開，女助理走了進來，對坐在沙發上的亞瑟說道：“會長，門迪先生拜訪。”

  “門迪？哪個門迪？”

  “皮爾特·門迪。”

  雖然面無表情，但亞瑟心中一驚，皮爾特·門迪可是內閣成員，怎麽會平白無故登門拜訪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皮爾特突然到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朝馬維遁入的角落看了眼，亞瑟頷首說道：“請他進來，倒杯茶。”

  “是。”

  沒一會兒，門外便傳來爽朗的笑聲，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中年男子彎腰走進房間，衣著光鮮亮麗，摘下帽子說道：“四王子殿下，咱們好久不見了。”

  “是啊，門迪先生，咱們好久沒見了。”亞瑟微笑著說：“請坐吧。”

  “多謝。”

  皮爾特·門迪坐到亞瑟對面，等助理端來熱茶離開後，才開口說道：“四王子殿下，咱們都公務繁忙，我就不說些廢話了，今天來，我是帶來了首相閣下的口信。”

  口信，就是沒有證據的命令，亞瑟心知肚明，不動聲色的問道：“首相閣下有什麽指示？”

  “首相閣下認為，目前的教育體制應當穩定，前不久才發生了專家失蹤事件，各國都在盯著我們，不宜有大動作。”

  皮爾特·門迪笑道：
  “殿下是個聰明人，首相閣下也多次讚賞你，認為殿下是個可塑之才，希望殿下能認真考慮首相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