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聽課
  西奧斯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站在傳送大廳還算闊氣的門口，一臉懵逼。

  路上人來人往，西奧斯試圖從中尋找到一個來接人的法師，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看到類似的角色。

  無可奈何，他也只能準備先自己走走看了，畢竟這又不是接機，沒有人會舉著他的名牌。但是話說回來，還是最好不要有，太丟龍了，與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

  一邊走，西奧斯一邊打量著艾達林的市區。

  街道兩側是各種各樣的店鋪，它們都有別具一格的招牌，如“咚咚魔藥店”、“魔寵之家”、“別卡書店”等等，時不時會有法師光顧，他們推門而入的時候會帶動門上的鈴鐺，發出一聲脆響。

  時不時響起的鈴聲以及店鋪門口都會擺放的花束、放置在道路旁供人休憩的精美桌椅共通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氛圍。

  徜徉在這樣熱鬧中帶著沉靜的氛圍中，西奧斯感覺到每一枚鱗片都舒適了不少。

  這與奧斯菲爾的白金冠城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白金冠城是很熱鬧的，可能因為正處於高速發展期的緣故，置身其中會給你一種充滿乾勁的感覺，時時刻刻都有工作要忙。

  而艾達林在此基礎上增添了一分閑適。它給人的感覺是想讓人在完成工作後不慌不忙得喝上一杯下午茶，乾上一會兒活就想要休息放松一下，哪怕是在魔法學院的學期末要拚了命得完成課業，但是一旦過了那勁，反而要玩樂一陣子才好。

  這兩種氣氛並沒有所謂高低之分，也沒有好壞。西奧斯一般不會輕易給什麽玩意兒下定義，畢竟你的評判是基於你自己的認知。而他一般認為，合適的才是最好的，各個地方的事物自有其誕生的緣由和脈絡，不是簡單幾個生硬的標準可以說得清。

  艾達林之所以會有這種氛圍一方面是其已經度過了最初的建設階段了，另一方面也與這裡的人群構成有關。

  這裡匯聚了洛希爾世界各處的人、種族以及職業，但佔據其中主流的還是施法者，他們來這裡交流、求學、研究，周圍的商店以及配套設施、人員都是圍繞這個產生的，因此當然氣質上就與一個普通國家大相徑庭。

  一邊體會著這裡的氛圍，西奧斯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懷念，感覺在這裡生活一陣子似乎也不錯，難怪老師維克托會來到這裡，並且經常在這裡定居。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是想想罷了，西奧斯並不會因此改變自己。

  相比起他以後可能經歷的生涯，所謂艾達林也不過是一隅之地的曇花。

  當然，就當下而言，這裡對西奧斯來說還是需要正視的。

  他抬起頭，看向那一片漂浮於千塔之上的龐然大物。

  那就是艾達林最璀璨的魔法結晶——奧法浮空城，奧爾登。也不知道那裡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西奧斯按耐住直接神遊上去的念頭——“還是先找到那個不靠譜的師兄吧。”

  不知不覺，西奧斯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城市的最中心。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艾達林的中心並不是什麽商業中心、也不是什麽王宮之類的政治中心，而是學院區，也即類似於大學城。

  進了市中心，氛圍反而愈發沉靜下來，與市區周邊的熱鬧和喧囂迥異。

  這裡沒有圍牆，來到這裡就算是進了學院，一棟棟用作教學的學院建築靈羅棋布，錯落開來分布，並沒有擠在一起，給人一種舒心的感覺。

  每一個學院建築之間，由草坪與小路連接，西奧斯順著路一直走，就來到了最中間的噴泉廣場。

  潔白大理石構成的噴泉抑揚頓挫的噴吐著水流，三三兩兩穿著著法師袍或者學徒袍的年輕人說說笑笑穿行其中。

  這裡面的每一個，放在洛希爾的其他地方，搞不好都是魔法天才，極具天賦，在這裡卻是比比皆是。也難怪艾達林經久不衰。

  噴泉位於這片園區的最中間，但是圍繞著噴泉點綴在草地中的是一座座雕像，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法師，只是形態各異。

  西奧斯湊過去看了看，這才知道原來這些是從九法師時代起，法冠門的雕像。

  他眼神好，甚至找到了維克托的雕像——一個身材高大，留著大胡子類似甘道夫的人類老頭。

  走過這片地方，再往裡面走，就是學院區的更內部了，西奧斯的身份徽記權限不低，反正一路過來暢通無阻。到了這邊，幾乎已經可以從外面聽到內部課堂的授課聲了。

  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反正也找不著那不靠譜的利奧納多，西奧斯想來都來了，不如聽一聽。他走到牆根，正好可以透過窗戶看到裡面，一個中年人法師正在授課。

  “同學們，我們已經知道，魔法其實就是魔網的變化……”中年人運用法師之手憑空指揮著一支粉筆在黑板上飛舞，自己則是與下面的學生交流。

  “我們的世界，由幾種不同性質的能量共同構成，請注意，我這裡所說的不同性質並不是指水、火、氣、土這樣的淺顯分別。”

  “水火等能量固然有所區別，但在這裡我們其實可以把它們歸為一類看待，即物質能量。”

  “物質能量純粹非常，但是它們過於純粹並且極其排外，與任何不同的元素之間都不相融合……”

  “老師，我覺得不對，如果它們不相融合，那又怎麽解釋雷暴術？雷暴術分明就有至少三種元素的融合。”台下，有學生當即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呵呵。”中年人講師不屑一笑，接著說道：“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把你們之前學習半吊子魔法理論時的思維習慣帶到這裡來……”

  “我們在試圖探討魔法的底層邏輯，但是你卻拿魔法為例子反駁，哪有用上層邏輯來推翻底層邏輯的？這簡直本末倒置！”

  中年人三言兩語就揭露了那學生的低級錯誤，直接讓他的臉變成了豬肝色，訕訕坐下。

  “排外！不相融合！這裡所指的只是元素力量本身的趨向，它們自己不會去融合其他元素，而只是保持著自己的特性。在這裡我就不得不再說一下另一種力量，即精神力量，完全區別於物質能量。”

  “知識、靈魂、哲學，其實都只是精神力量的一個片面，就連精神力量本身也是以偏概全，只是姑且如此稱呼，這一點你們注意。”

  “精神力量的屬性就是有序，也就是條條框框，從某種角度來說，純粹的混亂本身就是一種有序。精神力量可以作用於世間萬物，其本身不具備力量，但是卻可以影響物質能量。”

  “在精神力量以及物質能量的共通作用下，世間萬物得以產生，各種能量按照某種規律流動，調動有序。”

  “而這種已經形成的，對於物質能量、精神能量互相結合、調度的自然網絡，就是魔網。”

  “我們施展的魔法，本質上是對魔網的改造，也就是對於能量的再調度。魔網的誕生是世界乃至於宇宙的力量所致，沒有魔網，甚至就不會有我們的物質世界，物質能量及精神力量互相失調，已經存在的秩序將不複存在。”

  “我們的力量如何可以與宇宙比較，嚴格一點來說，我們也不可能去推翻載著我們的船，我們是乘客，而魔網就是船，先有魔網而後有物質世界，然後有我們，因此，我們是不可能做到與魔網一樣的，我們無法直接影響能量，而只能影響魔網。”

  “那麽結果顯然呼之欲出了，魔法到底是什麽？學生們，我想你們可以坐在這裡，這點聰明還是有的……”中年人豎起手指，憑空飛舞的粉筆驟然停下。

  他伸手一指，把剛剛才懟過的學生叫起來：“你來說說。”

  “我想……魔法就是通過影響魔網而影響能量。”他有些不自信。

  “你可以自信一點，你的答案是正確的。”中年人點點頭，叫他坐下。

  教室裡頓時轟的一下震動了，學生激動了，互相交頭接耳，老師的理論給他們的震撼極大，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清晰地把魔法的本質剖析給他們。

  牆根處，西奧斯也笑了，他羨慕這些艾達林的學生，在最開始就有人可以讓他們透過現象看本質，如果剛學魔法的時候有人可以告訴西奧斯這些，他能少走一些彎路。其中的很多原理，還是西奧斯後來好不容易才感悟到的。

  只是……

  “只是，這樣的答案也未必正確啊！”

  西奧斯微微搖頭。

  人很難突破自己的認知界限，因此，在不同的界限內得到的答案往往不同。很多時候你所認知的正確在你進一步成長之後，反而會變得錯誤。

  那中年講師的理論從他的講述來說，邏輯十分嚴密，幾乎無可辯駁，但其實仍然有問題。譬如，就無法解釋在沒魔網的地方，力量以各種方式呈現。

  別人以一個比你更高的層級告訴你更高的理解，固然可以讓你進步，但是也有壞處，那就是你無法突破那個教導者的上限，想要再進一步，就要推翻自己。

  西奧斯的很多感悟都是自己得來的，因此也可以獲得超脫於認知的知識。

  別說他不認同這個理論，他的師兄利奧納多也不會認同。

  就在這時，教室之內起了變化。一位學生絲毫沒有害怕自己也被痛批一頓的風險，站起身來說道：
  “老師，你說魔法是對魔網的改造，但是，我看過一個理論，上面說魔法其實也可以不依賴魔網。魔網是精神力量與物質能量相互耦合的既成網絡，但是精神力如果可以直接調動能量，同樣可以釋放魔法，如神術就不需要魔網。”

  學生的聲音十分清朗，教室的躁動很快就被壓下去，但是緊接著就更亂了。

  “安靜，安靜！”中年人提高了聲音：“如果你們再這麽無禮，那就自己上來講課好了。”

  學生們很快安靜下來，講師這才繼續說道：“看來你已經看過了利奧納多的理論，我要說明的是，這個理論在艾達林已經被明令禁止了。”

  “不過，我知道你們，也許就是因為被禁止，你們才會找來看也說不定，學習要有探究的精神，這很好，我也不會拿禁令來反駁你們，這違背艾達林的宗旨。”

  “不過，從理論上我同樣可以反駁。你說用精神力直接調度能量可行，但實際上這種情況根本也沒有發生過，神術固然不需要魔網，但這兩者並沒有必然關聯，無法作證。”

  “事實就是，即使是法冠大人，也不能直接用精神力調動一點自然物質能量，準確來說，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調動。用精神力直接作用物質能量的結果是無法預知的，只有依靠魔網，我們才能得到一個準確的預期結果。”

  “理論上也確實如此，魔法本就是秩序，秩序只能建立在秩序之上才有結果，而不能建立在混亂之上。”

  “最後，我要給你個忠告，還是把心思放到正經學習上來，很多東西看看當做反例或者參考、調劑也就可以了，不要鑽進死胡同，否則……我相信你們早就聽說了利奧納多的傳說，哈哈，下課！”

  教室外。

  “真是豈有此理！愚昧，真是愚昧！這桑博，不就是以前一直讓他在我屁股後面考第二嗎？至於這麽小氣嗎！”

  突然，一道聲音從不遠處響起，西奧斯放眼過去，不知何時，那裡出現了一個聽牆根的同行。他穿一身樸素的法師袍，但是頭髮凌亂不堪，胡子也沒刮，活脫脫滄桑中年人模樣。

  看到他，西奧斯突然有所猜測，還不等他作出什麽反應，那中年人先轉身過來，直直走來。

  “你就是師弟西奧斯吧？久等了久等了！”

  “我就是。”

  西奧斯點點頭，沒想到對方先認出來了他，看來來了有一會兒了。

  “老師叫你來接我，你怎麽……”

  “咳咳咳！”利奧納多好像嗆了嗓子，猛咳幾聲，好像在掩飾什麽，轉開話題：“西奧斯，剛才的課你也聽了吧？你有沒有什麽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