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如此輕功，世間罕有

  場中三方，有意無意地圍繞裝著玄鐵的那個小箱子對峙。

  箱子就在中間，距離他們三方距離都差不多。

  黑夜下，不起眼的箱子猶如黃金那樣引人矚目。

  不過互為犄角的他們，保持著一個大家都不願率先動手的平衡。

  其實楚棠很清楚，當三方停下來對峙時，沒了混戰的混亂，反而對他大大不利。

  因為人家雙方是來這裡勾連做買賣的，只有他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一旦停手交流，他很快就會暴露出來，如同潮水退去之後裸泳者那般耀眼。

  場中最著急的還是紅衣女子，玄鐵雖然稀罕，但對她來說沒那麽重要，她最想得到的是那面銅鏡。

  可是，玄鐵出了手，銅鏡卻為人所得！
  她忍不住先開口：“這位兄台，只要你將銅鏡交出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如何？”

  她問的是楚棠。

  楚棠很快捕捉到她焦急的心態，好整以暇地問古三：“大人，你意下如何？”

  他是真的狗！
  剛才一下子叫人家古大人，一會又罵高天華，現在省略姓氏，隻稱大人了。

  叫法之混亂，聽得人腦袋都大了。渾水摸魚的功夫，越來越見功力。

  古三並沒有回應，冷冷掃了楚棠一眼後，轉而向紅衣女子說道：“賈三娘，銅鏡我已經拿出來了，它是在你們手上丟失的，與我無關。我只要玄鐵！現在，我拿了玄鐵就走，伱們的恩怨，由你們自己解決，如何？”

  “你真的不認識他？”聽到古三的建議，紅衣女子終於相信他們之間沒有關系了。

  古三斬釘截鐵地說：“你等與我的交易，事關重大，一不小心就是抄家滅門的後果。你覺得我會貿然找人參與嗎？”

  “大人，你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卸磨殺驢，你也得讓驢先拉好磨啊！”楚棠又搶先插科打諢。

  古三冷冷一笑，道：“牙尖嘴利的賊子，死到臨頭還在消遣我們？賈三娘，他不過四境修為，我走之後，你一個五境帶兩個四境，還怕拿不下他？”

  他是打定主意拿上玄鐵就走人，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當然，他覺得眼前的黑衣人必須死！
  畢竟對方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而他相信泄露了行藏的紅衣女子一行，不會讓眼前的黑衣人生還的。

  既然如此，他出不出手也不重要了。

  一直被叫賈三娘的紅衣女子咬牙做出了決斷：“行！古三，你拿了玄鐵就給我走得遠遠的！你要玄鐵，我們要銅鏡，兩清了！”

  古三笑了，道：“三娘之果斷，巾幗不讓須眉。佩服！佩服！”

  “滾！”賈三娘沒好氣罵道。

  好好的交易，眼看就要成功了，卻出了如許波折，她心裡的一口氣一直無處發泄，哪裡還願意聽拍馬屁的話。

  古三不以為意，道：“那他就交給你們了。”說完，在賈三娘三人注意力轉向楚棠時，一步步走近放著玄鐵的箱子。

  就在他要拿到箱子的時候，楚棠突然冷笑一聲：“你們當我是死人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公共廁所乜！”

  說著，踏雪無痕輕功施展開來，輕飄如毛，如風卷落葉一樣，迅速地飄到古三面前，搶先一步去拿箱子。

  “你敢！”近在咫尺的古三大喝一聲，一掌打向他。

  然而，楚棠身形一閃，以一個無法想象的角度換了個身位，泥鰍一般從古三手掌下滑了過去。

  神行百變一出，只是一個靈巧的步法而已，楚棠就從古三的掌罡下觸摸到了箱子。

  “嘿！”楚棠手一用力猛提，沉重的箱子就結結實實到了他的手中。

  拿到了！
  一朝得手，楚棠好像早有預案一樣，動作連貫使出，連點腳步，如同飛鴻一樣，又輕輕飄退出了一丈遠，接著轉身，向林外狂奔而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別說賈三娘幾人了，就是當面的古三也沒想到他的輕功步法會如此神出鬼沒。

  像風一樣無形，像光一樣迅疾，簡直駭人聽聞！
  “賊子！還我玄鐵！”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古三，見楚棠拎著箱子施展絕妙的輕功不停退去，他二話不說，也跨步跟了上去。

  賈三娘驚醒，大叫一聲：“追！”

  當即輕功提起，追了上去。

  孫強和顏九又驚又怒，拚命狂奔，尾隨上去。

  除了楚棠，所有人都沒想到會形成如今的局面——明明是包圍戰，現在變成了追擊戰！

  但是，一步慢，步步慢。

  雖然多拎了二十斤的東西，但對楚棠如今的功力和輕功來說，那都不是事兒！
  他將踏雪無痕施展到了極致，每跨一步，都射出去四五丈遠，片刻功夫就奔出了小樹林，來到外面的湖邊。

  “休走！”古三率先從樹林裡追出來。

  他心急如焚，無比痛恨前面搶了他玄鐵的家夥！

  他冒險與賊人勾連，就是因為實在湊不夠那麽多的玄鐵，又不敢親身去搶劫，只能讓人代勞。

  而賊人需要的那面鏡子，對他們來說很難獲取，可對他來說卻極其方便。

  一面無人問津的破銅鏡罷了，他拿得極其輕松。

  本以為在今夜會實現多年夙願，哪成想被人截了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古三發誓，如果拿下前面的黑衣賊人，他一定要讓對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死了也要將之挫骨揚灰！

  然而，當他以為衝出樹林，來到空闊的地方，黑衣賊人就無處遁形、無可逃避的時候，讓他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對方根本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沿著湖邊逃竄，而是直接飄到了湖水上面，身如飄萍，腳尖在水面連點，只是踩起一波波漣漪，又提身飄在了空中，整個人如同踩在水面上飛奔，卻不下沉。

  “如此輕功……”古三頓感絕望。

  堂堂兩個五境和兩個四境武者，竟然追不上一個四境之人。

  這也太侮辱人了，羞恥感被拉滿了！

  古三當然不知道，楚棠這一波操作，已是將梯雲縱和踏雪無痕深度結合起來。

  梯雲縱提氣，踏雪無痕飛馳，在湖面如履平地，幾乎和水上漂沒有什麽兩樣了。

  效果也驚人，頃刻間他就跨越了二三十丈的湖面，遠遠甩開了追蹤之人。

  “喝！”楚棠又是一陣提氣，跨出最後一步，落在了地上，回頭一看，古三幾人還沿著湖岸衝過來。

  然而雙方卻拉出了很大的距離，足足有三十多丈遠了。

  楚棠呵地一笑，回頭揮了揮手，繼而飛馳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在陸地上，他神行百變更加出色，很快就沒入了黑夜之中，沒了蹤跡。

  古三和賈三娘幾人追到楚棠落地之處，前方只有茫茫黑夜和呼呼野外風聲，卻再也找不到人的影子。

  “逃了？就這樣……”

  古三和賈三娘面面相覷。

  他們忙活了那麽久，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那種失落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此外，恐懼感也大生，被撞破了秘密，還讓人給逃了，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尾，彷徨，忐忑，恐慌，不一而足。

  “二哥……”賈三娘突然低沉地嘟囔了一聲。

  古三猛地回頭，道：“你說什麽？”

  賈三娘輕搖螓首，道：“我有一個二哥，輕功高絕，水上漂，草上飛，不在話下！但剛才那人的輕功，只怕比我那個二哥還要高明許多了。如此輕功，天人一般，世間罕有！”

  古三冷笑說道：“別不是這人就是你二哥吧？！”

  賈三娘古怪看他一眼，道：“我那個二哥前陣子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只找到一具燒焦的屍體。經過我們辨認，確實是我們那個二哥。”

  古三心裡煩躁，不想聽這些屁事，直直問道：“玄鐵丟了，銅鏡也丟了，現在該怎麽辦？”

  賈三娘突然笑了起來：“古三，你一個緇衣衛，問我怎麽找人找東西？我看你還是亡命天涯去吧！被人知曉了你緇衣衛的身份，你不怕身敗名裂麽？”

  古三冷冷說道：“那家夥藏頭露尾，想來身份也見不得人，他豈敢多事？！再說了，緇衣衛做事，向來極端。你說我犯禁，我就認了？證據呢？”

  賈三娘愕然，一想還真有道理，不過她不服輸地說：“但是你丟了玄鐵。沒有鏡子，我們不會再跟你有任何交易了。”

  “你們也丟了鏡子！”古三不甘示弱，“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應該共同使力找回東西嗎？雖然不知道鏡子對你們有何作用，但你們如此大費周章，想來也極其重要吧。丟了鏡子，你們仨怎麽交差？”

  賈三娘語塞，半晌才道：“那你說該怎麽做？”

  古三說道：“銅鏡也就罷了，二十斤玄鐵卻極其引人注目。我回緇衣衛，留意明面上的人，只要有人拿出分量不小的玄鐵，那就都是我查探的對象。而你們在江湖上打聽消息，看看哪裡有玄鐵的動靜。一有消息，我們就按之前的約定聯系，互通有無，如何？”

  “還要查探看看附近有誰的輕功特別厲害的。”賈三娘補充說道。

  古三嗯了一聲，腦海裡浮現之前那個黑衣人身如飛燕掠過湖面的身影，夜色下如同謫仙臨凡，又如妖邪橫行。

  這等偉岸的輕功，非常人能夠擁有。從這方面入手，倒也更能明確方向。

  幾人又約定一些事宜，這才散去。

  古三單人獨行，選擇頗多，行動非常方便，轉眼消失在黑夜之中。

  賈三娘三人就沒有那麽輕松了，斟酌再三，最終決定先回城隍廟過一宿，待天亮再動身。

  而讓他們感到輕功天人一般，難以追上的楚棠，又去了哪呢？
  一開始，他拎著玄鐵向來時的城門狂奔，想要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大本營。

  可遠遠甩開了敵人之後，心弦松弛下來，考慮的東西就更多了——

  先不回城了！
  一來是現在三更半夜，城門已關，幾乎難以從外面叫開，他又不願意去做翻牆而入之事。

  二來就是他對得到的銅鏡很感興趣，想知道其中的秘密。

  古三拿到鏡子的時日不短了，他也說過研究了許久，都看不出銅鏡有什麽異樣來。

  楚棠不認為自己能勘破其中的秘密。

  而其中的秘密，賈三娘幾人想必是了解的！

  因此，考慮一番後，楚棠找了個地方藏好玄鐵和銅鏡之後，也掉頭折回了之前的城隍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