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夜黑風高，唇亡齒寒

  子時，無月。

  夏蟲也沉默了。

  整個營地除了篝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就只有巡邏人士時不時的腳步聲。

  楚棠盤坐在帳篷內，運氣調息。

  “敵襲！敵襲！快起來！”

  倏地，急促的呼叫聲驚醒了正在調息第二個周天的楚棠。

  他左手一把抓起放在旁邊的神兵倚天，人也跳了起來，直接衝出帳篷，一個跳躍就來到蘇清月帳篷外，守護在一邊。

  然後，才抬頭四望。

  因叫聲而驚醒的人來回躥動，很快，捕快們向楚棠圍來，將蘇大小姐住處團團護住。

  雖然不少人手忙腳亂，衣衫不整，但楚棠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大家手腳都不慢，而且第一時間來保護重點人物，沒有拖拉的情況，顯然是將他楚棠之前的交代和教誨都聽了進去。

  此時，大家都已經發現，被襲擊的是處於外圍的長風鏢局等人。

  篝火明亮，能看到大約有七八個黑衣人正在衝擊長風鏢局的陣營。

  時不時還能聽到胡洋驚怒的吼聲。

  “班頭，看來這鏢局護的人不簡單呀！”這時周詳摸到楚棠身邊，大有深意地說。

  楚棠默默點頭。

  都不用太聰明，只要稍微想一下，都能想到其中的隱情——如果說石俊龍的劫鏢是意外，那大晚上的一波人來襲，就無法說是巧合了。

  而且這裡駐扎著兩撥人，對方對他們這裡一點都不理會，直襲長風鏢局，明顯是目標明確，摸清了此處的情況。

  “楚班頭，出什麽事了嗎？”突然，小悠掀開帳篷門簾的一角，探出腦袋來，慌張地詢問。

  楚棠扭頭看去，眼尖的他依稀看到了小悠身後有一個身影坐起來，手忙腳亂地拉著被子包住身體。

  蘇大小姐估計也為這半夜的突然情況恐慌了吧。

  楚棠嘴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小悠姑娘放心，是長風鏢局遇到敵襲了，不是衝我們來的。”

  “真的？”小悠眨巴迷糊的大眼睛，“楚班頭，我們不去幫長風鏢局的人殺賊嗎？人家之前也幫我們了！”

  楚棠頓了一下，道：“我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保護蘇小姐和小悠姑娘你們。”

  小悠又道：“如果賊子搶了鏢局之後，又將目標轉向我們，怎麽辦？”

  楚棠聞言心中一動，笑著說道：“小悠姑娘言之有理，楚某知道怎麽做了。伍藝！徐楓！你倆帶一半的二境兄弟過去支援胡鏢頭他們吧！”

  聽到命令的伍藝和徐楓皆是一愣，看到楚棠不容置疑的眼神後，頓時硬著頭皮說道：“是！班頭！”

  接著，點了幾個人名，總共七個人拎著兵器衝了過去。

  “胡鏢頭，我們來助你了！”

  “鏢局的兄弟，堅持住！我們來了！”

  幾人氣勢不輸人，喊聲震天，殺氣騰騰地殺了上去。

  不遠處，看到官府的人來援，胡洋一刀將眼前的敵人逼退之後，當即大喊一聲：“兄弟們！堅持住！官差來了！殺啊，誓死護衛鏢局聲譽！”

  “殺！”

  “我與伱拚了！”

  胡洋在鏢局內威望還是比較高的，聽了他的話，鏢師們紛紛爆種，戰力陡然提升，將其中一個帳篷護住，誓死不給賊人接近。

  “殺！”

  伍藝和徐楓帶人很快加入了戰團。

  一接觸，他就震驚了，對方全是三境以上的武者！
  仔細數了一下，整整八個之多。

  這是哪來的賊匪？！

  要知道他們衙門此次護衛之人，除了楚棠，也不過四個三境武者而已，其他也就二境修為。

  眼前一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竟然全是三境境界，根本不是一般的匪徒！

  伍藝和徐楓也是三境境界，但他們只是剛剛入門而已，與敵人鬥了幾招之後，發現眼前的人功力深厚，戰力比他們還要高，不由又驚又恐。

  好在他們與長風鏢局的人匯合之後，總共也有了四個三境武者，加上人多勢眾，以多敵少，倒還能與敵人周旋。

  不過二境的武者就算多了去，面對三牛之力的三境賊人，還是顯得力不從心，節節敗退。

  一時間，人多的一方反而險象環生。

  另外一邊，帳篷內的小悠向用被子捆成粽子模樣的蘇清月邀功：“小姐，看到了吧，楚班頭聽我的建議，讓人去幫鏢局人了。”

  蘇清月只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小臉，沒好氣說道：“你這妮子，同情心泛濫了吧！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在調虎離山呢？”

  “調虎離山？什麽意思？”

  蘇清月瞪了小悠一眼，道：“賊子的目標可能是我們！襲擊長風鏢局可能是為了聲東擊西，把我們的人調走，然後埋伏在暗處的人再殺向我們！”

  “啊？”小悠嚇得不輕，“不會吧？”

  蘇清月瞥她一眼：“現在知道怕了？那你還暗戳戳提議將保護我們的人調走？”

  小悠哭喪著臉說道：“我這不是怕唇亡齒寒嗎？”

  蘇清月秀眉一聳，道：“小悠，你長本事了，竟然懂唇亡齒寒的道理了。”

  小悠叫道：“小姐你就別取笑我了。人都過去了，現在怎麽辦？要不我讓楚班頭把人叫回來？”

  蘇清月道：“你就別亂出主意了。都出手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打蛇就要一棍打死，不給它反噬的機會！”

  小悠還想說什麽，就聽到外頭的楚棠大聲喊了一聲：“周詳！你們全部都去幫忙吧，速戰速決！”

  “班頭！全……全都去？那你……”周詳猶豫了。

  “放心去吧，此處我能護得周全！真有什麽事，我也能支撐一會，足夠時間讓你們殺回來了。再說了，如果我也不是對手，你們在此處只怕作用也不大。去吧！”楚棠解釋了一下。

  “那……是！兄弟們，幫我們的兄弟去！殺啊！”周詳高喊一聲。

  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奔了出去。

  帳篷外，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蘇清月與小悠則面面相覷。

  愣了一會兒後，小悠湊到蘇清月耳邊輕聲說道：“小姐，你們這是英雄所見略同嗎？”

  蘇清月滿面通紅，惱怒不已，道：“你傻嗎！他明明是聽到我們的話了……太可惡了，怎麽能偷聽我們說話呢？”

  小悠嘻嘻笑道：“人家都不用偷聽，是小姐你太大聲了。”

  “你還說！”蘇清月從被窩中伸出手來，捏住了小悠肉嘟嘟的小臉，令後者齜牙咧嘴，連說不敢了不敢了。

  不提帳篷內的風光，但說外頭，戰況又有了變化——

  在周祥帶著剩下的捕快加入戰鬥之後，官差和鏢師門兵合一處，將近三十人之多，就是三境武者也隻比對方少一兩個而已。

  所謂蟻多咬死象，三境武者捉對廝殺之外，其他二十多個二境武者圍殺兩個三境武者，竟然也佔了上風。

  人多勢眾的他們，逆轉了形勢，反過來壓著夜襲的黑衣人在打。

  黑衣人節節敗退，縱使憤怒嘶吼，也無濟於事。

  突然，其中一個黑衣人大喊一聲：“老大，助我們！”

  在眾人驚愕之下，忽然從旁邊的樹上又飄下一個黑衣人，他手持長劍，突入人群，迎著長風鏢局的三境高手就是一劍。

  劍光凜冽，殺氣十足。

  那個三境鏢師只是用刀擋了一下，鏗的一聲，他長刀當即斷了，人也被震退好幾步。

  “劍罡！”鏢師驚怒交加，大喊一聲，“你是四境武者！”

  黑衣人嘿然直笑：“知道我是四境，那就乖乖受死吧！”說著，長劍又是一挺，劍罡貫出，直撲鏢師的面門。

  鏢師當然不敢硬抗，連連後退，躲閃劍罡。

  “老李，我來助你！”胡洋撇下對手，長刀一橫，從旁邊衝過來殺向四境黑衣人。

  他沒有與四境武者對抗的信心，但身為這趟走鏢的鏢頭，如果連他都不出面，那誰都扛不住對手。

  “找死！”四境黑衣人冷笑一聲，劍罡不變，直削胡洋的長刀。

  見過對方一劍砍斷了自己人的兵器，胡洋情知不敵，趕緊變招，以一式以命搏命的招式直撲黑衣人的左腰。

  黑衣人也是立刻收劍，運氣走遍周身，凝出護體罡氣，防禦對方的殺招。

  哪知胡洋也沒有拚命的決絕，當即後退，拉著剛才的鏢師狂奔數丈，重回己方陣營。

  四境黑衣人見狀先是一愣，並不在意，只是甩了甩手中的長劍，扭頭繼續衝殺過去。

  所有的捕快和鏢師在聽到那一聲“劍罡”“四境武者”之後，驚訝之余，都放棄了與人拚搏的心思，且戰且退，漸漸聚攏在一塊，圍成一圈，共同抵禦。

  看到四境黑衣人全身護體罡氣衝殺過來，周祥反應最快，高聲喊道：“兄弟們，放箭！”

  手持弩箭的四五個捕快醒悟過來，紛紛揚起手中的武器，一齊射了出去。

  嗖嗖嗖！
  一陣小巧的弩箭劃破長空，全都向衝過來的四境黑衣人射去。

  “嘿！”黑衣人不以為然，仗著體外一尺有余的護體罡氣，繼續硬衝過去。

  刺啦！刺啦！刺啦！

  當護體罡氣發出撕裂的刺耳聲音，四境黑衣人心頭一顫，無比恐懼：“破罡弩箭！”

  專為製約罡氣武者而設計製造的破罡弩箭！

  他意識到不妙，可是已經遲了，四五個捕快連放了幾箭，總共三四十支破罡弩箭籠罩著他的周身射過來——

  撲撲撲！
  雖然四境黑衣人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止住去勢，還拚命地往外橫移，極力去躲避破罡弩箭，但是還是有幾支弩箭刺破罡氣，結實地扎入他的體內！
  “啊……”四境黑衣人發出一陣痛苦的叫聲。

  手臂，大腿，腹部，每個地方都結結實實地射入一箭，刺入骨中，痛得他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嗖嗖嗖！
  剛才射箭的幾個捕快不顧其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四境黑衣人旁邊，迅速收拾落在地上的弩箭，然後立刻返回陣營，再次將弩箭裝填到弓弩上。

  破罡弩箭以玄鐵打造，珍貴無比，就是一郡的郡衙，存量都是有限的，非特殊任務不以示人。

  這次是護送自家千金到慶城，郡守蘇弘不惜物力，給他們幾個擅於射箭的捕快配備了破罡弩箭。

  射出一箭，就少了一箭，只要條件允許，都得現場回收弩箭，循環使用。

  那個四境黑衣人受了幾箭，好在都不在要害上，並沒有一命嗚呼。

  他的哀嚎聲，震動了己方的黑衣人。

  那幾人醒悟過來後，紛紛奔到四境黑衣人旁邊，將他保護起來，有的則把他扶起來。

  “老大，你沒事吧？”一個黑衣人傻傻地問。

  四境黑衣人第一次領略到破罡弩箭的厲害，隻覺得痛不欲生，全身冷汗狂冒，在站定後，強忍著疼痛，伸手在身體幾處穴道點了幾下，慢慢止住了血。

  推開身邊的小弟，目中盡是怨恨之色地盯著前面的鏢師和官差，心裡大恨。

  他沒想到，只是一個尋常的劫掠而已，竟然會碰上手持破罡弩箭的官差！
  而且還是好幾人之多，兩三輪就能射出十幾支破罡弩箭，除非功力極其深厚，或者輕功身法極其出眾，否則短距離之內，難以躲避。

  他剛才就吃虧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悶頭就往前衝，以至於失了閃避的空間。

  “該死！該死！你們都該死！”四境黑衣人怒氣衝衝地罵了幾句。

  另外一邊，胡洋有大難不死劫後余生的慶幸，此外，就是無比驚喜了——

  他也沒想到，這幫捕快竟然連破罡弩箭都鼓搗出來了。

  這玩意可是他們武林人士最忌憚也是最深惡痛絕的東西！
  不過現在對方是與他們站在一邊的，那就很香了！

  只是幾輪齊射而已，就將一個四境武者扎成了刺蝟，真不愧是破罡弩箭，名不虛傳啊！
  胡洋恨不得捕快們再來幾把，將對面那個四境黑衣人射個通透，看他還敢打他們的主意沒！
  不過他深知自己指揮不懂捕快，只能靜觀其變。

  黑衣人都畏縮不前，雙方一時形成了對峙。

  四境黑衣人痛罵一陣後，心有無奈，又不甘心，沉吟一下，扭頭向旁邊的幾棵大樹處說道：“三位兄弟，你們也看到了，情況有變！你們還是一起出來吧，大家一起動手，不要誤了大事！”

  夜風刮過，吹起一陣寒意，直襲人的心頭。

  胡洋一方全都面面相覷，心下卻是大驚！

  對方還有人？！

  能讓四境武者開口求救的人，又是什麽修為呢？

  正在他們驚異之間，嗖嗖嗖，三道人影陸續閃現，從樹上飄落到受傷的四境黑衣人旁邊。

  又是三個黑衣人！
  他們的氣勢，比現在被扎成刺蝟樣的四境黑衣人剛才出現時還要強烈，還要充足！
  “又來三個四境以上的強者？”鏢頭胡洋都要絕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