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緇衣衛現在能確定的消息就是，七天前王長嵐悟出了落神槍的終極奧義，心有所得，幾十年積累，一朝突破到九境。然後她用三天的時間鞏固境界，這才出來接受落神谷眾人的恭賀。

  “據說這三天內，她閉關之所聲勢驚天，時不時發出駭人的氣勢，只要靠近百丈之內，每個人都心神不寧，無論是內力還是精神都受到了壓製。

  “因為落神谷好些年沒出過九境絕頂高手了，大家都不熟悉這種氣質，使得他們人心惶惶，難以安生。後來，落英神劍落長英走進了王長嵐的閉關之處。

  “那一天，誰都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麽。據有的人說，他們只聽到地動山搖的聲響，還有那種讓人窒息的氣息彌漫出來。最後，落長英一身血汙走了出來。

  “據說落長英剛走出來就倒在了地上，氣息虛弱，奄奄一息，差點命都沒了。不過經過落神谷高人的救治，他很快就醒了過來。而這一次，他的精神面貌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什麽變化？以往，落長英總是一副落莫的樣子，死氣沉沉，毫無生機。醒來後的他，卻精神奕奕，雙眼冒光。接著，他宣布閉關，讓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他。

  “三天后，他出關了！據說當日他的居所劍氣縱橫，威壓一切，連周圍的建築都被毀了不少。被他氣勢所吸引，出關的落神谷谷主王長嵐也跑過來觀察，很驚訝地問他為何能突破到九境境界。

  “落長英說他經過與九境之人力戰，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超越了所能承受的極致，破而後立，厚積薄發，一舉將境界推到了至高無上的九境！

  “大家這才知道，落長英繼王長嵐之後，也成了落神谷的第二位九境絕頂高手。短短不到十天的功夫，落神谷接連誕生兩個九境，著實讓整個落神谷都癲狂了。

  “如今，更是轟動了整個梁州。風某想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武林都要震動了。畢竟他們低調落寞了數十年，如今卻是一門雙九境，一舉反超許多武林聖地，想不引人矚目也難了。”

  在蒙郡郡城一處下榻的院子裡，風見齊站在一棵大樹下，詳細地向來跟他打聽落長英突破九境事宜的眾人說出他所知道的情報。

  在他旁邊，是沉默的唐越，後者也提前掌握了這一情報，但現在聽來，依然臉顯震撼之色。

  在風見齊對面，則是聽完之後來回走動的曾奇。

  只見他神色凝重，時而歎息，時而自語。

  樹下墩子上還坐著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周玨，他神色也不平靜，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想想也能理解，落長英與他師傅東海劍客的恩怨情仇，整個天下武林之人都不陌生，其中的故事，足以說上三天三夜。

  此前，落長英面對東海劍客一直處於下風，連續敗了幾次之後，好像失去了所有心氣，不僅沒有再去繼續挑戰東海劍客，一心窩在落神谷，都快銷聲匿跡了。

  萬萬沒想到，如今他一舉進入武者終極境界，成為天下有數的高手之一。

  那麽，他會不會又重新生起鬥志，要去與他師傅東海劍客決鬥呢？

  周玨對此頗為擔心，畢竟武者一旦達到了九境境界，幾乎可以說是超脫凡人，連決戰方式都脫離了一般的形式。

  那麽，東海劍客一直壓落長英一頭的劍法，還能繼續保持優勢嗎？

  周玨想起他師傅和他談起天下劍客時對落長英的評價：“此人執著於劍，一生舍劍之外別無他物。劍者，兵之君子也，寧折不彎，寧死不屈。落英神劍不會讓自己這麽就隕落的，有朝一日，他肯定會浴火重生，卷土重來！我期待他成為天下最頂尖劍客的那一天！”

  周玨忘不掉他師傅說這些話時誠懇而又期望的神色。

  兩個天下最頂尖的劍客，總是要分出勝負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

  落長英做了幾十年劍道千年老二，那口氣怎麽可能咽得下！
  “這天下，估計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周玨暗地裡感慨不已，“師傅果然是師傅，看人真準啊！”

  另一個年輕人就是楚棠了。

  話說此刻楚棠隻想罵一句：老天爺，我去年買了個表！
  本來，在與周子宇聊過之後，他打算到了蒙郡郡城之後，觀望一陣再隱去身份流落江湖而去。

  如今看來，計劃得提前了。

  落神谷一門雙九境啊，還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九境之一的王長嵐，楚棠與她有殺侄之仇。

  另外一個落長英，楚棠更是殺了他一個親傳弟子，還廢了他另外一個弟子一條手臂。

  其中的仇恨，可謂不相上下。

  楚棠覺得在這兩人眼中，都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一下子將兩個九境絕頂高手得罪死，普天之下還有別的人能做到嗎？

  哦不，不止兩個，如果周子宇沒說謊的話，唐建元也快要成為九境高手了。

  那就是三大九境高手都是他楚棠的生死仇人？！

  嘖嘖，別說普天之下了，搞不好古往今來都沒人能有此成就。

  但是，他楚棠驕傲了嗎？

  他只有無語望蒼天！

  現場幾人都一臉同情地看著楚棠。

  他們都知道楚大班頭與落神谷兩大九境高手的恩怨，看到楚棠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想安慰又無從說起。

  眼見氣氛一點點壞下去，風見齊連忙叫住來回走動的曾奇，問道：“曾大狂生，你還去繼續去落神谷挑戰落長英嗎？”

  “挑他個奶奶！”曾奇突然暴躁起來，指著風見齊罵道，“姓風的，你現在是不是心裡偷著樂，等著看曾某人的笑話？”

  風見齊反問：“不行嗎？”

  曾奇語塞，憋紅了臉，怒道：“遲早有一天曾某要找回這場子！”

  風見齊奇道：“真不去落神谷了？這可不是你狂生的風格啊！”

  曾奇冷笑：“曾某是狂，不是傻！九境的威能，曾某再清楚不過了。落長英雖只是初入九境，但天人之威，不容褻瀆！誰敢去挑戰他，他就會殺誰！曾某再狂也不至於去送死！”

  風見齊臉色凝重：“你都八境了，他能輕易殺你？”

  曾奇瞥他一眼，道：“九境之能，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九境，只有九境才能應付。”

  “是的，九境不容褻瀆！”周玨也附和說道，“家師曾經與周某說過，當年如果落長英是九境境界，他是萬萬不敢以低境界去挑戰高境界的。”

  有天下第一劍客背書，風見齊這才死心，半晌才問道：“那接下來你們有何打算？”

  “你們”這個詞用得好，把三個人都囊括進去了。

  周玨果然說道：“周某不打算遊歷梁州了。”

  “怎麽，周大俠也怕了？”風見齊笑了起來。

  周玨無奈說道：“以落長英與家師的關系，靠近落神谷的話，周某怕死得不明不白。”

  風見齊點頭說道：“你還算識時務！如果是以前，身為東海劍客弟子，落神谷看在你師父的面上，還真不敢拿你怎麽樣。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落神谷是天下人所側目之所在，他們的心氣肯定與以往不同。如今是別的人害怕他們，而不是他們忌憚別人。”

  周玨嗯了一聲，不再置評。

  “你呢，曾大狂生，不去落神谷，準備去哪？”風見齊問曾奇。

  曾奇歎了一口氣，道：“還是回南海吧，繼續潛修，不到九境曾某也不出南海了。落長英能蝸居落神谷二十年，一朝得償所願，曾某就不信會輸於他！”
    風見齊聞言微微一喜，道：“那很好！楚棠，風某建議你與曾大狂生一同上路，互相有個照應，先去南海走一圈，如果想回九州，屆時再坐船去揚州，總之遠離梁州就是。”

  此時此刻，楚棠也不至於會因為什麽臉面問題而頭鐵到不聽勸。

  不過他不好意思直言，只是拿眼去看曾奇。

  曾奇歎道：“那就一起走吧，你這年輕人曾某也頗為喜歡。”

  楚棠趕緊站起來恭敬行禮，連忙道謝。

  他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更知道風見齊說什麽一齊上路好照應，其實是想讓曾奇照應他。

  落神谷山高水遠，還不算燃眉之急，那逃脫藏於暗處的唐建元才是一大威脅。

  有曾奇這個八境高手隨行，除非是九境親臨，否則都無須太過擔憂安全。

  而此處離南海並不遠，一到沿海地界，那就是曾奇的地盤了。

  當然，楚棠還是擔憂唐建元的——生怕破境神丹起效快，讓他變成一個真正的九境高手。

  但是，他楚棠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東南西北，無論哪一個方向，孤身上路，更不安全啊！

  有曾奇照應，確實有保障得多。

  但人家曾奇也沒照應他的義務，能答應讓他隨行，確實是一個天大的人情，楚棠只能先行感謝，容後再報。

  眼見楚棠有了安排，風見齊總算松了一口氣，心裡好受了一點點。

  對於楚棠的遭遇，他是頗為同情的，也有些愧疚。

  之前答應對方的條件，因為形勢生變，全都無法應承了，只能盡力為他爭取保命的機會。

  風見齊還問周玨是否也跟著去南海——他想把東海劍客的弟子也拉下水。

  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分力嘛！
  周玨卻拒絕了他，說他剛從南海出來，不打算回去了，他準備直接北上入荊州，去會一會荊州的劍客。

  而且他也不打算在此處多作逗留，明日一早就啟程。

  見對方堅定無比，風見齊也就不勸了。

  曾奇則與楚棠約定在郡城逗留兩三天，觀望一陣，然後再啟程。

  楚棠自無不可。

  第二日，他們送別了周玨，後者瀟灑離去。

  看著對方輕松離去的背影，楚棠一陣羨慕，他什麽時候才能如此隨意地在江湖晃蕩呀。

  當晚，風見齊偷偷摸摸地溜進了楚棠的房間——別誤會，他們不搞基。

  風指揮使一進門就將一個墨綠色的玉佩交到了楚棠手中。

  玉佩除了通體墨綠，一看不是凡品外，看不出其他異樣來。

  但楚棠清楚風見齊肯定有他的深意，不由問道：“風大人，你這是……”

  風見齊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之前人多口雜，我不好交代你。你拿著這玉佩，到京城找緇衣衛總指揮使，他會對你有所安排的。”

  楚棠聞言大吃一驚。

  緇衣衛總指揮使，掌管整個緇衣衛系統，是天下九州所有緇衣衛的頭兒。

  那絕對是大堯地位最為尊崇的人之一，超品的存在，堪比王公。

  確切地說，許多王公手中的權力都沒有這緇衣衛總指揮使大。

  畢竟，緇衣衛總指揮使是天子所屬，連朝廷各衙門都管不到他頭上。

  他只需對天子負責，也只有天子才能決定他的命運。

  想想吧，各州緇衣衛至少要有四境修為才能加入，而九州與京城的緇衣衛加起來，將近兩萬人之多。

  兩萬個四境的武者是什麽概念？
  哪怕是以人肉性命頂上去，都足以耗死幾個九境絕頂高手了！
  何況在其中可不止只有四境之人而已，四境只是最低要求！
  除了風見齊這個拖後腿的，其他八州的緇衣衛指揮使都是八境修為。

  此外，楚棠還聽說京城緇衣衛裡頭有著十個以上八境高手。

  至於有沒有九境在其中，那就難說了。

  總之，作為統管天下九州緇衣衛的總指揮，無論權勢，還是武功，絕對高到令人吃驚的地步。

  楚棠真沒想過風見齊會給他引薦緇衣衛總指揮使。

  “風大人……”楚棠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風見齊歎道：“這是風某欠你的，你無須言謝！”

  楚棠聞言立即將玉佩收入了懷中。

  風見齊：“……”

  “長者賜，不敢辭。”楚棠笑嘻嘻說道。

  風見齊不禁莞爾，道：“風某會找時間將你的事向總指揮使匯報一遍。你到了南海之後，再找機會北上吧。此事別跟任何人透露，切記，切記！”

  楚棠鄭重說道：“楚某謹記在心。”

  風見齊又不放心地說：“到了京城之後，一切聽總指揮使安排即可。有他老人家出手，什麽落神谷，什麽南慶侯，都不在話下！”

  楚棠沒想到風見齊還有這能耐，不禁問道：“風大人，總指揮是與你的關系……”

  風見齊沒好氣說道：“他也姓風。”

  楚棠震驚不已，也秒懂了，又是連忙多番感謝。

  風見齊說道：“行了，此時你我知道即可。對了，你跟曾奇上路，如果有什麽凶險，別管他，自己先保命再說。”

  “啊？”楚棠表示吃驚和不解。

  風見齊冷哼一聲：“連曾奇都對付不了人，你跟著也無非是送死而已。再說了，曾奇此人極不簡單，他屬貓的，有九條命呢！不然你以為他當年那麽狂，為什麽能活得現在？沒點能耐，早被人打死好幾百回了！”

  楚棠連連點頭，表示理解了。

  拍了拍楚棠肩膀，鼓勵他幾句，風見齊趁夜離開。

  但楚棠還來不及消化今晚的信息，又一個人鬼鬼祟祟摸到了他的房間。

  “唐大人，你這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