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製藥處方，黃伯喜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看來，你已經躋身麗津十大中醫高手之列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說著話，黃伯喜把處方收好。

  “這二年的事，怪裡怪氣的，為穩妥起見，你現在就跟他們協商好，最後寫個協議啥的，萬一他們將來找各種借口說咱倆的努力只是尋常醫務操作，沒什麽了不起的，翻臉不認帳，我不全白忙活了？！當然，你也一樣，另外，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挑明了，一直沒個合適的機會，今天既然把話都挑明了，不如大大方方把事情講清楚，省得咱們將來遲早得有一天會反目成仇的。”黃伯喜態度明確地提出幾條他的要求。

  一聽這話，邊沐不由地愣了一下。

  “您請說，我哪做得不合適的，您盡管全說出來，我盡量予以改正。”邊沐表現得還是那麽謙虛。

  “你真清高也好，假清高也罷，我們都年紀一大把了，對這種事也沒啥興趣，你有你的追求，我們有我們的活法，大家各行其事，互相不要給其他人掙錢造成某種不便才好。”黃伯喜倒也坦率。

  邊沐聽明白了，黃伯喜這是責備自己把“名醫市場”給破敗了。

  所謂“名醫市場”是指，一些有真才實學的醫生，西醫的數量相對多一些，中醫在總量上略微少一些，他們往往可以通過各種合法方式將自己的高超醫技直接變現，甚至於，有些網紅醫生靠做小視頻，四處走穴都能掙到不少錢。

  當然，這裡面不排除名醫做廣告的收入，那也是合法的。

  比如說，某位三甲醫院外科高手，其它醫院，尤其縣級醫院往往會把他請到當地小醫院做手術，管吃管住管招待，事後還得給筆辛苦費，數目多少，那都是秘密，不僅如此，跟他一起的麻醉師都能拿到不菲的報酬。

  中醫也差不太多，比如聶易雄，他名下的診金、費藥差價、治愈後的感謝費……他的收費標準無形中早就是當地最貴的了，有些病人原本是準備上聶易雄那兒看看的，後來一打聽他的收費標準，對方立即就打消了上聶家國醫館就醫的念頭了。

  黃伯喜也是貨真價實的名醫，方方面面素養還挺高的，也是一線明星名醫，他的收費標準也不低。

  事實上，邊沐已經漸漸成長為當地一名很有些知名度的醫生了。

  而且，面對特殊患者群，邊沐還是一位知名網紅大夫。

  在黃伯喜他們看來，邊沐一會兒替病人著想，一會兒替患者家屬考慮，小方子、簡方不斷，久而久之，事實上，無形之中也就消解了“名醫市場”的生財之道。

  通俗地講，邊沐把“名醫市場行情價”給拉低了，其他名醫自然也就不好掙錢了。

  黃伯喜這是強製他跟人們一起“和光同塵”呢。

  人命關天，為了拯救馮樂章的老命，邊沐也顧不得許多了。

  “行！我聽您的，今後確定收費標準的時候，我會參考市場業已形成的定價標準，同時，有些之前不收取的費用我也會一一追加。”邊沐如實回應道。

  “這就對了嘛！好！事不宜遲！你這就跟他們談談吧！”欣喜之余，黃伯喜連忙催促了幾句。

  “您請稍等！”說罷，邊沐起身回病房跟那位院辦女主任討論一下相關費用問題。

  ……

  頗有耐心地聽完邊沐的表述，院辦女主任當場就樂了。

  “這是黃伯喜的意思吧？哈哈哈……為老不尊的，哪有這麽教後學晚輩的，這不教你學壞了嘛！你放心，為救馮院長的命，老馮家兒女出資也好，我們醫院出錢也罷，最後一分錢也不會少給黃伯喜的，真是的，話還非得說出口才行，唉，一個個的，為老不尊，這樣下去真好嗎？太不象話了！放心，我這就讓他們準備協議書，安安他的心，總之一句話，不管花多少錢，必須把馮院長救過來！”那位院辦主任跟邊沐關系一直處得相當不錯，當著邊沐的面，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不太避諱。

  “那行！咱們三方既然已經達成協議了，為安他的心，麻煩你草擬一份協議，咱們三方都簽署一下。”邊沐也是被逼到牆角了，沒辦法，只能入鄉隨俗了。

  輕輕搖搖頭，院辦女主任啥也沒說，打電話讓公司法務準備協議書。

  他們折騰這些破事的時候，馮樂章就那麽靜靜地仰天躺著，臉上接了無創呼吸機，看著完全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至於院辦主任具體跟老馮家那些兒女、其他親屬怎麽商談，邊沐那就管不著了。

  ……

  眼下扎針的話，時辰不對，邊沐也就沒有施針，跟眾人客套了幾句，他約著齊悅薇也就離開了病房。

  齊悅薇開著自己的車先把邊沐送回診所，一路之上，出於好奇，齊悅薇打聽了一下。

  “你跟黃伯喜研討了那麽老半天？怎麽？技術難度很大嗎？”

  “難度不算大，以黃老爺子的製藥技術，加上我的診治，馮院長那條老命應該是保住了。”邊沐十分肯定地回應道。

  “那就好，為什麽探討了那麽久？”齊悅薇笑著追問道。

  於是，邊沐就把自己被迫與黃伯喜“同流合汙”的事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哈哈哈……你那麽倔強，居然還在他面前屈服了，真是不可思議，看來，人遇人，事遇事的道理還真是到哪兒都說得通啊！”齊悅薇笑著回應道。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只能算是權宜之計，不過……以我對馮院長一家三代人的理解，他們家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灰色收入的，多收他們的錢，我心理上還是可以達成平衡的，至於以後，那還由得了黃老爺子？對吧！具體遇到其他病人，那還不是我說了算呐！”邊沐笑著回應道。

  “話是那麽說，醫藥行業裡確實有好多規則，明的，暗的，比如你們所說的名醫效應，確實得認真面對了，否則，將來只會加重醫患之間的矛盾衝突，最終，大家都是受害者。”突然，齊悅薇來了這麽幾句。

  此言一出，邊沐不由地朝齊悅薇所坐駕駛倉多看了幾眼，今天，他發現，齊悅薇顯得異常漂亮。

  甚至於，稱得上明豔動人！
  在邊沐印象裡，齊悅薇他們特別重利，甚至可以稱得上唯利是圖，今天，從她嘴裡居然能說出這種深明大義的話，他還是有些深感意外。

  齊悅薇專注開車，一時也沒留意邊沐的情緒變化。

  “聽你們這意思，馮樂章這條命算是保住了？”齊悅薇表情平靜地問道，她做事向來謹慎，最後還得再確認一下。

  “差不多吧！我有七成把握，其余就看黃伯喜老師的本事了。”邊沐笑著回應道。

  “那就好！總算不虛此行！”齊悅薇頓時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