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至今仍然清晰地記得，他們第一次牽手時內心不知所措瘋狂悸動。

　那天小貓兒心情很低落，練習時整個人也蔫巴得很，他看出來了，就強行拉著人陪他一起出去玩兒。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出道，可以任意出入公共場所，雖然也常常會被膽大小女生要聯系方式，但至少不會被圍追堵截。

　他帶小朋友去了遊樂場。

　小朋友平日裡像隻小野貓，又野又凶又驕傲，可原來卻是個連過山車都害怕主兒，從急速過山車上下來時，小臉慘白慘白，腿一軟就跌進了他懷裡。

　這一落就落到了他心上，那麽輕輕飄飄，又那麽沉甸甸，填滿了他一顆空蕩蕩心臟。

　人來人往遊樂場裡，家長們牽著蹦蹦跳跳小孩子，而他小朋友在他懷裡靠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

　“哎呀，你別抱著我，這麽多人……”小貓兒伸出小爪子推他，清純漂亮小臉蛋漸漸恢復了血色，甚至染上了一層可口紅暈。

　他就望著小朋友低低地笑，“不是你自己對哥哥投懷送抱，怎麽反過來又——嘶……”

　小貓兒奶凶奶凶地擰了一下他胳膊，“不準胡說！”

　“好好好，不胡說不胡說。”他嘴裡順著害羞小朋友說，大手卻悄悄往下滑，找到了那隻小小蜷縮起來手，“我們走吧？”

　修長骨感手指不容拒絕地插入了柔嫩濕滑指縫，他故作鎮定地扣著小朋友手，逆著人流朝外面走。

　他不敢扭過臉去看小朋友反應，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胸膛裡一下比一下激烈心跳聲。

　他活了將近二十年，第一次主動牽一個人手，還是以這樣十指相扣方式。

　好在當時小貓兒沒有掙扎和拒絕他，懵懵懂懂地讓他牽著走，最後松開時，兩人掌心裡盡是濕滑汗液。

　有了第一次，而後牽手擁抱甚至接吻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直到五年後今天，他竟然再次回到了第一次牽手時青澀反應，甚至跌跌撞撞地被心上人牽著往前走。

　“你、你你要帶我去哪裡？”英俊面容泛著不易察覺紅，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薑意沒理他，一聲不吭地牽著他穿過昏暗長廊，然後走進燈光雪亮演播室大廳。

　“趁熱吃。”薑意把人帶到桌子前，一把按坐在座椅上。

　桌上放了一碗白乎乎餛飩，飄著細碎紫菜和小小蝦皮，還散發著熱騰騰食物香氣。

　和五年前很多個練習結束後冬夜，他們在公司門口小攤子上吃那碗餛飩一模一樣。

　“你……”薄衍喉頭被哽住了，“你出去買這個了？”

　“誰讓某些人故意不吃晚飯？”薑意環抱著胳膊，“也不知道幾歲了。”

　漆黑眼眸裡忽而浮現出一層亮晶晶30340水色，薄衍就這樣眼巴巴地抬頭仰望著他。

　“吃完了上舞台。”薑意撇開眼神，用不耐煩神色掩飾內心真實情緒，“這麽重要三公舞台，我可不想讓你毀了它。”

　“嗯。”良久後，薄衍從喉嚨裡發出低低應聲，“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

　第二天，《fly》組所有練習生都驚奇地發現，薄老師身上有什麽東西忽然不一樣了。

　自內而外散發愉悅氣場，表情和眼神都溫柔下來，連帶著和練習生們說話都耐心不少，好像一夜之間所有東西都順了他眼了。

　“哎？薄老師怎麽忽然變得這麽……柔情似水……”練習間隙，借著音響聲掩蓋，秦宋忍不住和身旁鄭宇軒嘀嘀咕咕。

　鄭宇軒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指導甄暉柯薄衍，“不知道啊，有點驚悚……”

　秦宋若有所思：“我怎麽覺得像是——談戀愛了？”

　“臥槽！你可別亂說！”不小心偷聽到小迷弟梁丞反應極大，“薄老師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怎麽可能談唔——”

　鄭宇軒一把捂住了他大嘴巴，及時阻止他說出什麽不可挽回話來。

　可耳尖薄老師還是看了過來，面帶微笑地問道：“那邊幾位同學，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沒有沒有！”秦宋使勁搖頭，“薄老師您忙您！”

　“呼……”眼見薄老師注意力轉移了，鄭宇軒頓時松了一口氣。

　秦宋繼續嘀咕：“對啊，薄老師整天跟我們泡在一起，他哪有空談什麽戀愛啊？除非——對象在我們當中？”

　路過薑意身子一僵，差點被礦泉水嗆到，“咳咳……”

　“你沒事吧？”正在做示范薄衍瞬間警覺，轉身就要過來，卻被小貓兒一個手勢生生製住了。

　“你們別亂猜了。”薑意維持著鎮定，“沒影兒事。”

　“不是啊，薄老師現在真超級——那句詩怎麽說來著？春風得意馬蹄疾！”秦宋一把拉下薑意，讓他加入他們八卦中，“難道是兩位女導師？”

　“哎別說，我覺得寧馨老師跟薄老師有點配啊！上次我還看到寧馨老師滿臉通紅地從薄老師休息室裡走出來！”

　鄭宇軒脫口而出：“沃日……真假？”

　說罷又忍不住看向沉默不語薑意，難道他……想錯了？

　“真啊！還有上上次，兩人主持舞台多有默契啊！如果非要在圈內選一個嫂子話，那我還挺想選寧——”尾音在一道冷冰冰眼神中漸漸消失了，梁丞一臉懵逼，“薑、薑神，你怎麽這麽看著我哈哈……”

　兩秒後，薑意垂下眼睫，語氣不鹹不淡：“有這個八卦時間，不如多練兩遍舞蹈。你們覺得自己已經練得很好了，是嗎？”

　“不不不不是……”面對瞬間薄老師上身薑意，秦宋有點害怕了，忙不迭站了起來，心虛地喊道：“休息好了！我們再來一遍吧！”

　薄衍單人指導剛好也結束了，打了個響指，“來，按照完整舞台走一遍。”

　他走到薑意身旁，下意識伸手想給小家夥整理一下松松垮垮衣領，卻被對方迅速躲開了。

　大手頓在了半空中。

　薑意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身體往另一邊挪了挪，冷漠地拉開兩人之間距離。

　薄老師瞬間茫然了，剛才還好好薑小貓，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他是又做錯了什麽嗎？

　一直到晚上，除了必要舞台交流，薑意私下裡都沒再搭理某人。

　七點五十分，《全民偶像》第六期竟然提前十分鍾播出了。

　大家一起坐在練習室地板上看最新一期節目。

　一開場彈幕就是愛薑絲們毫無意義刷屏，除了薄荷糖姐姐能勉強一戰，其他彈幕基本上都被擠走了，一直刷到其他組舞台表演，【薑意】兩個字還是佔滿了屏幕。

　秦宋目瞪口呆：“我去！薑神你粉絲也太多了吧！”

　“啊……要不我們把彈幕關了看？”看著滿屏都是自己粉絲發彈幕，薑意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一直不太關注微博，也不知道自己粉絲群現在是什麽狀況。只有薛峰偶爾會聯系一下他後援會，為了不干擾他比賽，也不怎麽跟他說這些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秦宋連連擺手，“就是感歎一下，小意你粉絲真越來越多了哈哈！”

　梁丞猛點頭：“就是啊！我感覺薑神粉絲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多呢！多刷一點彈幕很正常啊！”

　薑意笑了笑，沒搭這個話茬。

　節目繼續。

　《hold on》舞台開始前，實時彈幕有那麽一小會兒是靜止，直到薑意凶狠睥睨ra部分，驟然再次爆炸開來。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台下小奶貓台上大魔王是真！】

　【太野了太颯了太霸氣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宣布薑意就是全偶唯二大猛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薑意！給薑意爸爸跪下了！！】

　【兄弟姐妹們聽令！快把薑意牛逼打在公屏上！！！】

　……

　一時間，整個大屏幕又被密密麻麻彈幕佔滿了，甚至還有類似於“老公正面u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類嚎叫。

　這下薑意是真不好意思了，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個……我覺得我們還是先練習練習舞台，節目大家自己私下再看吧？”

　甄暉柯立刻拒絕，“不行！人多一起看才有氛圍！”

　薑意：……

　於是接下來，更令他尷尬一幕出現了。

　給薄衍即興鋼琴伴奏那一art出現時，透過屏幕他才意識到，從第三者角度看來這一段有多麽……暗流洶湧。

　【救命啊！薄情寡意同框表演了啊啊啊！四舍五入就是結婚上船了啊啊啊啊啊！】

　【你媽！說薄情寡意關系不好給我出來挨打！！】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崽崽你快答應薄老師啊啊啊嗚嗚嗚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薄情寡意是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民政局搬來了！我命令薄情寡意立刻馬上現在就去登記！！！】

　……

　c粉們顯然沒有料到節目正片裡竟然發了這麽大一個糖，不用八倍放大鏡摳出來能直接塞嘴裡大糖，頓時激動得山崩地裂，一窩蜂地湧出來，瘋得屏幕都差點裝不下他們。

　薑意又羞又窘，恨不得捂住自己雙眼，而靠坐在導師台上薄老師，唇角高高翹起弧度九匹馬拉都拉不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甄暉柯同學被彈幕刺激得忘乎所以，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真實身份，高舉雙手興奮地嚎叫道：“薄情寡意是真！！！”

　其他人頓時齊刷刷地看向他。

　“哈、哈哈哈哈……”甄暉柯猛地回過神來，絞盡腦汁地找補：“我就是念一下彈幕！念一下彈幕而已哈哈哈……”

　薑意：……

　薄老師抿了抿嘴唇，喉結劇烈地顫動了兩下，極力壓抑住即將衝破牢籠笑聲。

　但在其他幾個練習生看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薄老師英俊面容憋得都有點扭曲了，看起來像是……生氣了？

　也是，不管是誰被亂拉同性c誰也不會太高興吧？還是跟關系不太好前隊友……

　一時間，幾位練習生面面相覷，不敢再起哄了。

　短暫沉默中，薑意偷偷用冰涼手掌心捂了捂燒紅小耳朵，努力讓嗓音一如既往冷淡，“既然你們都不想練習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總好過在這裡被活活尷尬死。

　“哎等等！”一邊看節目一邊刷微博梁丞突然大叫一聲，“你們快看微博！薄情寡意szd上熱搜了！”

　薑意起身動作僵了僵，差點沒穩住身形一屁股摔回去。

　“薄情寡意是真？”薄老師直起了腰身，表情高深莫測語氣意味不明地咀嚼著這幾個字。

　就在梁丞戰戰兢兢準備道歉時，一陣略有些可怕大笑聲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丞：……薄老師這是被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