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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丈紅塵之輕(GL)》第22章 出遊
她隻說曬太陽, 哪裡說是去佛羅裡達曬太陽了?

 明逾坐在寬大的沙發裡, 托腮看窗外的雲海。上次乘私人飛機旅行,還是當年和伊萬到處浪時。

 “明天去海城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陳西林問。她準備得很妥帖,一身適合熱帶地區的麻料淺色衣衫, 這會兒還架著副墨鏡。

 “對呀。”

 這聲“對呀”,仔細聽,有埋怨的成分。

 “不好意思啊, 就這麽把你拉來了。”陳西林咧嘴笑。

 “沒事, 霸總都這麽演。”

 “那是什麽?”

 “你不是看網絡小說麽?”

 陳西林想了想, 沒理出這裡面的聯系, 她看的小說裡沒有霸總, 不熟悉這個詞。

 明逾在腦中搜刮一氣,“‘friends’裡有個情節, 莫妮卡和jon favreau演的那個大佬拍拖,莫妮卡嘀咕了一句想吃披薩, 下個鏡頭就是羅馬鬥獸場旁的披薩店裡。”

 陳西林大笑起來,這個情節的類比莫名戳她笑點,笑到她摘下墨鏡。

 “anyway…十點到,”明逾低頭看桌上的乳白色卡片, 她得趕緊轉移話題, 因為她犯了個錯, 這個類比聽上去有點不對勁……“晚上六點回,九點到c城……”

 “有什麽問題嗎?”

 有也晚了,上了賊……機。

 “沒有。”

 c城到塞內貝爾, 客機兩個小時就到了,但地面時間又要佔去一兩小時,私人jet要飛兩、三小時,來回五、六小時,但是轎車直接送上送下飛機,不用排隊安檢登機之類的,飛前十五分鍾過去就行。可無論如何,明逾想,敢情去塞內貝爾就是為了曬一曬“夏天”的太陽。等等,塞內貝爾的日落,她最愛的那款雞尾。

 “在想什麽?”陳西林問。

 明逾收回視線,衝她微微一笑,“這是你的飛機嗎?”

 陳西林搖頭,“這可不比直升機,這個買得起養不起啊,我可不做冤大頭。”

 “嗯,確實,如果不是經常飛,租的話比較合算,會員還打折。”

 “你挺熟悉的。”

 “我……剛剛去世的那位朋友……也租飛機玩。”

 陳西林的眼裡柔軟起來,小心翼翼起來。

 “我沒事。”明逾笑了笑。

 “年紀應該不會很大,是生病還是……?”

 明逾想了想,“車禍。”

 陳西林歎了口氣,安慰顯得多余。

 明逾的手機“叮鈴”一聲,是聊天軟件,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從那個軟件上找她的人不多,而江若景自打昨晚被陳西林掛了電話後就沒再找過她。

 江若景躺在肯特位於海城b區120平的公寓主臥的床上,男主人去洗澡了,她完成了一場在她心目中如史詩般沉痛的儀式。

 拿起手機,給明逾發去了一句:一直為你保留的身體,剛才獻給別人了。

 明逾握著手機,眼中染上一絲痛楚。江若景以前跟她嚷嚷睡肯特甚至睡陳西林,她都沒覺得心疼,她對江若景的認識還停留在那個虎氣的階段,江若景若沒那麽衝動,當初也不會碰上自己。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江若景留了很多話在心裡,原來她那時說和肯特上過床了是假的,原來她清楚什麽是對她自己的傷害並會選擇在必要時實施它……

 這似曾相識的氣味就像……就像幾年前的自己。

 她隻道江若景矯正了牙齒和英文,卻不知她的心也滄桑起來。曾經江若景問她,知不知道傷害她的和她傷害的是兩個人。

 “是傑西卡?”陳西林問。

 明逾愣了一下,點點頭。

 陳西林昨晚那麽對待江若景,不僅是因為自己在氣頭上,還因為……那個雨夜江若景的闖入給了她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從工作入題是為了給“闖入”一個正當理由,一個一路淋著雨跑過來,隻為問一句“你會開掉我嗎?”的赤誠員工,拒絕她顯得不近人情。聊到後面卻轉到了明逾身上,像是有所準備似的,她告訴自己明逾希望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看啊,明逾多欺負人,多惡劣。

 而這之後呢?誰都沒想到明逾失蹤了,跑回美國了,江若景來找自己,吞吞吐吐,說一半留一半,說著說著卻要告訴自己明逾有精神病史。

 那一刻她覺得江若景簡直就是故意的了。

 但她知道江若景的焦急和擔心也是真的,一個對她各種明裡暗裡防備的人,居然在知道她回了美國後,來求她幫忙打聽明逾的情況。那時的江若景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的。這也是她通知了江若景明逾沒事的原因。

 其實以前她沒有摸清明逾和江若景的實質關系,誤打誤撞看到她們親昵,聽到她們講電話,但直覺沒有很認真。直到她在海城知道了江若景和肯特交往,就幾乎確定了兩人的露水情緣。再看江若景闖進自己辦公室挑釁時明逾的反應,她知道多情的一方是江若景。但無論如何,那晚江闖入自己家後,她還是想和明逾打招呼的,奈何沒有機會。直到重逢後明逾那聲“陳總”,她知道,江若景還是在背後搞了什麽小動作。

 但她沒有搞清明逾是為了誰不開心,第一反應是她在為江若景吃醋,與自己樹敵,她有些想找機會化解這誤會。

 可到了尾聲,酒吧裡的後半夜,她竟發現,也許是另一種可能……

 現在她看著明逾因為這則消息而消沉下來,知道定然是江若景對昨天的事情作出了反應。

 她不想明逾被打亂心緒,也不想去告訴明逾江若景曾經那些背後的小動作,從自己的高度來看,不算惡劣,不過是為了得到一個人,而若把這些猜想去講給當事人聽,未免顯得長舌,再說當事人也不至於洞悉不了。

 明逾知道,江若景那個“獻身”的人應該是肯特,昨天那則“送禮物”的朋友圈,她一定是故意發給自己看的,那是個自己不喜歡的品牌。

 她不想看江若景因為自己而墮入深淵,但一心追求痛感的人是不會聽勸罷休的,而且有時越勸越勇猛,結果適得其反。

 她又打開聊天,打下一行字:你是成年人,能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就好。

 淚花在江若景眼中倔強地閃著,她露出同樣倔強的微笑:對,反正輪不到你負責。

 後面跟了一個高冷的微笑表情。

 肯特在花灑下哼起了歌,女人果然都是一個路數,看你急吼吼的她就拒絕你兩次,晾著你,體現一下其高貴的身價,等你真生氣了打算涼她一下,就輪到她就范了。對於直男來說,這套路是有點煩人,但也不失可愛。這就是人間煙火的樂趣。

 明逾看著江若景的回復,失望、遺憾和痛楚佔據了她的眼眸,多說無益,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

 她鎖了手機,望向窗外。

 空勤走來詢問還需要什麽食物,明逾看看表,還有一小時便要落地,她請空勤收走餐具,這頓brunch太過豐盛,導致她有些困倦,想打個盹,又覺得有陳西林在一旁總不方便說睡就睡。

 “你困嗎?”陳西林問。

 “有點飯後瘟。”

 “我也有點,那躺會兒吧。”

 空勤調暗了機艙光線,兩人半躺在沙發上,陳西林有些不放心她,“明逾?”

 “嗯。”

 “我昨晚處理傑西卡的方式,有沒有給你帶來麻煩?”

 明逾歎了口氣,“人總要自己想透徹,否則總會給自己和他人帶來麻煩,不是今天的這一件,就是明天的那一件,總要爆發的。”

 陳西林想,果然是自己惹的麻煩,“如果需要我挽救什麽,盡管開口。”

 明逾在昏暗的機艙裡輕輕笑起來。

 “我知道了。”她說。

 一陣沉默。

 “我們今天是去曬太陽的。”陳西林開口。

 “對,把霉頭曬跑。”

 佛州跟c城比,熱且潮濕,這會兒氣溫攝氏28度,今天太陽很給面子。

 陳西林在機場訂了車,是輛敞篷,明逾提出做司機,總要盡點綿薄之力,可陳西林讓她好好休息,畢竟明天還要長途飛行。

 從寒冷的地方乍乍一踏進溫暖的陽光裡,愉悅之情油然而生,骨頭輕了起來,可以飄起。佛州的氣候適合養老,於是催生了一系列老年人產業:現金支付的房地產業(退休的這些美國人已經付清了房貸,可以賣了房子拿現金去佛州現金買房),遠程送葬業務(幫你把遺體運回北部的老家)。當然了,還有路面上總是慢吞吞的汽車。

 陳西林放著“wild world”,這真是一首適合開車時聽的歌曲,那輕爵士調的節奏將傷感的歌詞變得舉重若輕起來。

 “我打賭,這是美國所有的州裡唯一一個實際車速會低於法定車速的地方。”她埋怨道。

 “你說對了,而且我一直不明白,佛州有那麽適合養老嗎?濕氣易生骨頭病,蚊蟲又很多。”

 陳西林聳聳肩,車子開上了跨海大橋,過了橋就進入塞內貝爾島。

 島上車子不多,兩邊布滿了棕櫚和不知名的熱帶闊葉樹,這讓很久沒看到綠色的兩人很是受用。

 車子掠過寫著“鱷魚出沒”警告牌的公路,明逾流暢地來了一句:“she sells sea shells on the sea shore~”

 陳西林愣了一愣,“wow~你好厲害!”

 “那邊有家店叫這個名字。”明逾往路邊一指。

 陳西林瞥了一眼:she sells sea shells

 “你想去看看嗎?”她問。

 明逾搖了搖頭,“我是不買旅遊紀念品的,不過如果你感興趣就去看看。”

 陳西林笑了起來,“我從來不買,記得小時候去瑞士少女峰,別人都在買牛鈴鐺,我裝了一小瓶雪帶回去。”

 “後來呢?”

 “雪化了。”

 “蒸發了。”明逾的眼睛在太陽鏡後笑了。

 “‘神奇’消失了。”

 “看來買旅遊紀念品還是有道理的。”

 她們將車泊在一處沙灘旁,這裡有家不錯的露天館子,很受當地居民推崇,兩人都不餓,商量了來嘗點當地的海味,借此欣賞海景。

 奶白的沙灘上鑲滿了大大小小的貝殼,塞內貝爾的海灘出名的不是細沙,而是貝,很多人來這裡拾貝。

 明逾從餐牌上抬起頭,“‘塞內貝爾的日落’,加一打生蠔。”

 服務生謝過明逾,轉過去等陳西林的單。

 “中午就喝‘日落’嗎?”陳西林笑道。

 “預落一下,傍晚再來。”

 陳西林要了半打生蠔,一份石斑魚沙拉,加一支“日落”,“陪你一起預落。”

 石斑魚是這裡的特產,明逾卻鍾愛這裡的蠔。

 明逾覺得墨西哥灣靠近這一水域的蠔味道最好,不會像北方海域的淡而腥,也不會像法國的belon那麽味重耐嚼。

 “你喜歡哪裡的蠔?”她問陳西林。

 “初級水平,偏甜的,太平洋,墨西哥灣。你呢?”

 “相似,這裡的。”

 “那可真來對了地方。”

 一陣微風拂過,海浪又在沙灘留下一層貝。

 “那首歌,你很喜歡嗎?那天剛進酒吧我就聽到來著。”明逾問。

 陳西林在墨鏡後揚了揚唇角,看不出她的眼睛是否在笑,“喜歡寫詞人的灑脫,將自己的悲傷放在一邊,原諒與祝福那個離開ta的人。”

 “可悲傷終究是悲傷,否則ta也不會把它寫成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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