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據報,徐大人一行人消失前,最後在朔方落了腳。”燕殊說。
秦決明沒有拐彎抹角,點點頭:“不錯,他們在距城鎮三十裡外的驛站歇息,我還同徐大人見了面,但是不知為何,徐大人行色匆匆,當天晚上就走了。”
“當天晚上就走了?”燕殊皺起眉。
“徐大人對我說,救災急切,不敢怠慢,所以那時候我並未起疑。”秦決明目光帶著沉思,“不過後來細想,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燕殊疑惑:“義父何出此言?”
秦決明說:“與徐大人同行的錦衣衛中,有數十名臉色慘白,精神頹廢,宛如……”
秦決明頓了頓,這才道:“宛如行屍走肉。”
疑點重重,燕殊拇指食指抵著下巴,眉頭緊蹙,苦苦思索起來。
“殊兒莫急。”秦決明說,“聽聞你因此事而來,我已經讓親信沿著運銀路途去尋徐大人的下落,說不定會查到蛛絲馬跡。”
秦決明雖然身居朔方,但畢竟身為節度使,手握十萬緹騎,威名遠揚,親信探子自然也遍布各地。
“多謝義父。”燕殊抱拳,“我明日去徐大人落腳的驛站探尋一番。”
“好。”秦決明點點頭,“時辰不早了,去歇息吧。”
燕殊行了禮,起身離開書齋。
偌大的書齋只剩秦決明,一時間落針可聞,秦決明抬頭,定定地看著牆上的畫。
就在此時,書齋門被敲響,門口傳來啞巴趙伯咿咿呀呀地喊聲。
“趙伯請進。”秦決明收回目光,喚道。
趙伯走進,將一幅畫拿到秦決明面前,畫上畫的正是李長天。
秦決明端起畫,瞧了兩眼,誇道:“趙伯你的畫,真是越來越惟妙惟肖了。”
趙伯拱手致謝。
“快馬傳到周邊城鎮,問問有無人認識,看看能不能幫這位小兄弟尋見親眷罷。”秦決明將畫還給趙伯。
趙伯點點頭,著手去辦此事。
待趙伯離開,秦決明看著牆上那副畫,忽然緩緩開口:“子卿,殊兒今日回來了,他長大了,長成了一名翩翩少年郎,與你當年所願一模一樣,而你……”
“也走了快九個年頭了。”
秦決明說完這句話,突然猛地咳嗽起來,他掩唇捂嘴,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抬手一看,發現掌心裡都是血。
秦決明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地隨手拿了案桌上的巾帕擦拭。
月光薄涼,透過窗柩,灑進安靜的書齋裡,落寞又孤寂。
第二日清晨,雞鳴數聲,天漸明。
李長天早早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將被子疊成豆·腐塊。
西院內有口水井,李長天自己打了水,洗漱了一番。
他正拿青色發帶束發時,房門被敲響了。
“來了來了。”李長天小跑到門口,打開門,見燕殊站在門口,清晨暖陽悠悠晃晃地落在他身後。
“早啊。”李長天左手扶著門框,彎眸呲牙一笑。
“該去用早膳了。”燕殊看著他,淡淡道。
“好。”李長天關上門,跟燕殊並肩往廳堂走去。
倆人穿過西院,又碰見那名跛腳家仆在掃地,燕殊見了,恭恭敬敬地行禮。
李長天連忙學著燕殊的動作行禮。
跛腳家仆沒說話,朝兩人彎腰鞠躬。
燕殊起身,領李長天離開。
李長天笑道:“你這挺有意思的啊,啞巴老伯做管事就算了,唯一一個家仆還是跛腳的,和我說說,這裡還有誰?”
燕殊淡淡道:“莫要瞎說,那位並非家仆,他是南疆千毒門的掌門,精通煉蠱下毒,與你一樣,是這裡的住客,只不過雲遊此地,暫時落腳罷了。”
“嗯??”李長天眼睛瞪得老大。
雖然他沒聽懂什麽什麽門,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我義父雖不是江湖中人,但認識許多奇人異士。”燕殊道。
李長天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燕殊說:“對了,午時我便要去三十裡外驛站查案子,可能明日才回,這兩日,廚娘會喚你用膳。”
“嗯?”李長天腳步頓了頓,“不用我跟著嗎?”
“不用。”燕殊回答。
“啊……好。”
也是,他跟著能有什麽用?
李長天暗嘲自己一聲,心裡有些煩悶。
用過早膳,燕殊拜別秦決明,回廂房拿了劍,便馭馬匆匆趕往驛站。
秦決明見李長天一頓早膳吃的心不在焉的,還以為他念家,於是安撫道:“長天小兄弟別急,我已經派人去尋你親眷,應當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多謝秦大人。”李長天點點頭。
吃完早膳,李長天回了廂房,百無聊賴地想著募兵的事情。
而秦決明要務在身,離開府邸,去了軍營。
等秦決明回到四合院時,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他剛進門,趙伯就迎了上來。
趙伯交予秦決明一份書信,秦決明打開,掃了兩眼,突然瞪大雙眸。
他猛地吸了幾口氣,胸膛起伏,臉色鐵青,拿著信的手隱隱發抖。
“他……”秦決明壓著嗓子,聲音都在發抖,“他在哪?”
趙伯指了指西院。
正是李長天歇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