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鍾離幾步走到燕殊面前,看著他雙眸發紅,幾乎要落下淚來。
“當年京都一別,已有三載未見,一切可安?”燕殊輕聲問鍾離,“不是說投奔遠親,為何會出現在錦瑟坊?”
鍾離歎了口氣:“燕大人,你也知我爹是朝廷重犯,遠親怕惹是生非,不肯認我,我無奈流落街頭,幸得錦瑟坊坊主賞識,獲了月閣閣主這一虛名。”
燕殊輕輕蹙眉:“……怎麽會這樣……都怪我,當初不該勸你走。”
鍾離哽咽數聲,倉惶道:“這怎能怪大人?當年大人將我從汙濁渠溝中拉出,我卻自甘墮落,重陷風月場,辜負了大人的心意。”
燕殊驀地想起什麽,問:“難道這裡……”
“不,大人。”鍾離竟知道他想問何事,雙手輕輕搭在燕殊手腕上,阻了他的話,“錦瑟坊與滿春院不一樣,滿春院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而錦瑟坊卻是安身之處,所以這次,我並未受人迫害,而是自願待在這情欲之地的。”
“這……”燕殊有些詫異,但是並未多說什麽。
“大人此番來白帝城,來錦瑟坊,是為了查案嗎?”鍾離問,“我能有幸幫到大人嗎?”
燕殊說:“我來錦瑟坊,是想見坊主一面。”
鍾離連忙道:“我可以帶大人去見坊主。”
“當真?”燕殊眼睛一亮,“你與她熟識嗎?可否過問些事?”
“坊主的事嗎?”鍾離目光撲朔,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既然燕大人想知道……不過……”
他的目光落在李長天和沈玉樹身上,輕聲問:“這兩位公子,是燕大人的朋友嗎?”
“對對對。”沈玉樹連連點頭,“我們是他的朋友。”
李長天呆愣愣地看著燕殊和鍾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兩位公子請在此靜等片刻,燕大人,隨我來。”鍾離禮數周到。
“勞煩你們在這等等我。”燕殊看向李長天,卻見他低下頭,一副困頓乏累的模樣。
“去吧,去吧!”沈玉樹揮揮手,自顧自地尋了軟榻坐下,拿起案桌上的糕點喂進嘴裡,隨後面上一喜,喊道,“哇,長天,這個好好吃,快來嘗嘗。”
“啊?哦,好,來了。”李長天回過神來,見燕殊正看著自己,連忙道,“你去吧,我們在這等你。”
燕殊總覺得李長天有些不對勁,正要問,鍾離開口:“燕大人,隨我來。”
燕殊詢問的話被打斷,隻得先咽回肚子裡。
他又看了李長天一眼,轉身跟著鍾離進了側室。
“來來來。”沈玉樹將糕點遞給走過來的李長天。
李長天在軟榻的另一側坐下,輕輕呼了口氣,接過糕點:“謝謝。”
“你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你有氣無力的?”沈玉樹也看出了李長天的不對勁。
“沒有啊,就是有點犯困而已。”李長天佯裝無事。
“長天,你有沒有覺得,燕殊和月閣閣主有些不對勁啊?”沈玉樹朝李長天擠擠眼睛。
“什麽不對勁?”李長天是真不明白,一臉困惑。
“你沒聽見嗎?剛才月閣閣主說什麽三年前要走了我什麽的。”沈玉樹咽下嘴裡的糕點,極其肯定地說,“燕殊他十有八九好男風!而且和月閣閣主之前有過一段情!”
李長天怔愣了一會,說:“燕殊不是那樣的人。”
“什麽叫不是那樣的人,這又沒什麽的,你情我願的事,你別那麽死板古董行不行?”沈玉樹撇了李長天一眼。
李長天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說好男風怎麽樣,我是指燕殊和月閣閣主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沈玉林哼了一聲:“你又知道了?我和你說,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燕殊就算性格再清冷,那他也是人啊,也會有七情六欲,也會喜歡上別人的啊。”
李長天怔愣,沒說話。
沈玉樹沒繼續這個話題,興高采烈地吃起了糕點。
廂房外忽然響起短促的敲門聲,隨後有人輕聲喊:“閣主,驚擾了,沈二公子在裡面嗎?他的家仆讓我給他傳封信。”
“嗯?什麽信啊?”沈玉樹反客為主,打開廂房門,見一名小倌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信箋。
沈玉樹接過信箋,拆開掃了幾眼,臉色驀地一變。
他一躍而起,奔回廂房,雙手扶住李長天的肩膀,瘋狂搖晃他:“完了完了,我哥知道我在錦瑟坊了,我得走了!現在不回去,他得念叨死我!!”
李長天倒吸一口冷氣,連忙一把抓住沈玉樹的手:“別慌,那你就先回去吧,我等等會和燕殊說一聲的。”
“好,那我先走了啊,燕殊和月閣閣主這麽熟,肯定能見著坊主,我下次再來找你們玩!”沈玉樹急忙慌張地說完,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沈玉樹走後,廂房一瞬靜了下來,李長天見四下無人,側室的房門也緊緊閉著,終是忍不住,用手按住腹部,隨後疼得一個哆嗦,小小聲地呻吟:“臥槽……踏馬的……快止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