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天、燕殊、沈玉樹三人從花閣行至雪閣,不同於風閣和花閣,雪閣門前有持刀侍衛在攔人,入閣就得拿銀子。
沈玉樹大大方方拿出銀兩遞給侍衛,和李長天、燕殊一同走進閣樓。
雪閣雅致寂靜,三人穿過一條精致回廊,來到閣內,齊齊驚歎。
閣內中央,是六出瓊花台,通身白玉所製,金邊勾勒描花紋,玉台置於蓮花池中,蓮花皆為金製,或含苞欲放或綻放,栩栩如生,金蓮內有點點燭光,晃得水波蕩漾,波光粼粼。
一名美人正伴著琴音、編鍾音在六出瓊花台上起舞,舞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蓮花池周圍飛閣流丹,桂殿蘭宮,層層往上,以屏風相隔,皆是看客。
三人剛剛入閣,就有身著素錦衣裳的姑娘提著小巧精致的鏤空花燈來迎三人:“三位公子,請隨我來。”
“姑娘,姑娘。”沈玉樹上前一步,問道,“我們想見閣主,怎麽才能見到她呀?”
那姑娘笑了笑,說:“我就是來帶三位公子去見我們閣主的。”
“啊?”沈玉樹驚詫,李長天和燕殊也面面相覷。
“雪閣閣主怎麽知道我們要找她啊?”沈玉樹問。
“三位公子在風閣、花閣尋閣主要信物的事,早已在姑娘們之間傳開了,這自然,也傳到我們閣主耳邊了。”姑娘耐心地說,“公子,隨我來罷。”
說完姑娘引著三人往閣樓上走去。
行至雪閣第五層,姑娘停在一間廂房前,輕輕推開木門。
不同於風閣的奢華,不同於花閣的凌厲,雪閣處處都給人一種雅致考究的感覺,如今這間廂房也是如此。
房間好似書齋,幾排精巧木製書架靠著牆,書架上放著繪卷、字譜、樂譜等等書籍,雪白的牆上掛著山川水墨畫,雖不是出自大家之手,沒有有豪氣之意,但給人一種寧靜致遠的感覺。
三人繞過漆畫屏風,進了內室,見一名明眸皓齒的玉肌美人,她綰著靈鹿戲飛雪白玉簪,身著月白繡梅襦裙,目光淡淡地看向進來的三人。
美人端坐在羅漢榻上,身前置著棋盤,盤上無子,棋盤旁燃著沉香,青煙嫋嫋。
“閣主,我們是來找你要信物的。”沈玉樹莽莽撞撞地開口。
雪閣閣主也不責怪他,輕聲道:“三位公子,可懂得對弈之道?”
李長天和沈玉樹不爭氣地齊齊搖頭。
燕殊輕聲道:“略知一二。”
“公子請。”雪閣閣主指了指自己對面,示意燕殊坐下。
燕殊起身走了過去,在羅漢榻的另一側坐下,坐姿如鍾。
雪閣閣主對沈玉樹和李長天輕聲道:“兩位公子,那邊有軟榻搖椅和蜜餞果脯,兩位可以歇息片刻。”
說罷,便不再言語,與燕殊一人持白子,一人持黑子,安靜對弈。
沈玉樹和李長天也不敢驚擾兩人,愣愣地坐在一旁,抓著瓜子又不敢磕,隻敢吃蜜餞,還抿著嘴細細地嚼,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這一等,等了足足快一個時辰,沈玉樹有些坐不住了,揣著手面露焦躁,不停地給李長天使眼色。
李長天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沈玉樹伸手抓住李長天的胳膊,將他拽向自己,李長天被他措不及防地一拉,身子前傾,腰磕到了軟塌上,頓時小小聲地吸了口冷氣。
沈玉樹也沒注意到李長天的不對勁,俯在他耳邊輕聲說:“他們倆這棋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我們走吧。”
“走?去哪?不好吧?”李長天輕輕捂著腹部,猶猶豫豫地說。
正在此時,雪閣閣主在棋盤上輕輕落下一子,隨後開口,聲音清冷:“兩位公子如果等乏了,不妨去二樓賞舞,雪閣的舞姬,名動天下,望兩位公子喜歡。”
“謝謝閣主。”沈玉樹得了許可,驀地站起身,拉李長天,“走啊,喝酒賞舞去,雪閣的姑娘可溫柔了。”
燕殊持子正要落下,驀地抬頭看了過來。
“我不去了,你去吧,我看他們下棋,等等和燕殊去找你。”李長天擺擺手。
沈玉樹也沒強求,他見李長天沒有興致,自己起身走出了廂房。
燕殊收回目光,看向棋盤,落下一子,又驀地一頓。
他下錯了。
雪閣閣主看了燕殊一眼,未多說,兩人繼續安靜對弈。
李長天單手撐頭看著倆人,忽然覺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想喝,又想起什麽,猛地一頓,隨後苦著臉放下茶杯,撚起軟榻案桌上玉盤裡的果脯,放入口中慢慢嚼著。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燕殊忽然歎了口氣,他抱拳行禮,淡淡道:“閣主棋藝精湛,是我輸了。”
雪閣閣主把玩著手裡的棋子,輕聲說:“若不是方才,公子的心亂了一瞬,輸的人應當是我。”
燕殊道:“閣主過謙了。”
雪閣閣主垂眸,拿出一塊刻有‘雪’字的玉牌,遞給燕殊。
燕殊一愣,連忙雙手接過:“可我並未獲勝。”
雪閣閣主莞爾:“我何時說過,公子需贏才能拿走信物?與公子對弈一場,便能知公子是位品性耿直之人,所以這信物,公子拿去罷。”
燕殊低頭道謝,他收好信物,整好完棋盤,起身走向李長天。
李長天倚在軟榻一側,單手撐頭,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看起來疲憊得不行。
燕殊看著他,輕輕喚道:“李長天。”
李長天驀地回過神來,他揉揉雙眼,看向燕殊:“嗯?嗯?結束了嗎?信物拿到了嗎?”
燕殊點點頭。
“噢!太好了!你真厲害!不愧是你!”李長天連連誇獎,“走,我們去找沈公子,就差個月閣信物了。”
他邊說著邊站起身,忽然整個人往前栽了一下。
燕殊連忙伸手扶住李長天:“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沒事!”李長天一迭聲地說,“睡迷糊了,腳崴了一下,沒事,走吧。”
倆人向雪閣閣主拜別,起身離開。
雪閣閣主目送他們離開,緩緩起身,走到軟榻邊,想將放果脯蜜餞的玉盤擺好,卻驀地一愣。
方才李長天倚靠的軟榻上,赫然有一抹不易察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