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楠在飛機上。
早就訂好了機票, 所以劇組幾乎是剛收工沒多久他立刻卷著鋪蓋坐上了飛機。
這會兒年關,機票也不是很好買, 普遍價格更貴, 返程的是遠比要遠赴他國的人還要多, 飛機上不少拖家帶口的老年人,她們要遠赴他鄉, 去找在國外的親人。
就連空姐們也統一換上了喜慶的紅衣。
簡落坐在靠窗的地方, 有空姐過來說:“您需要毯子嗎?”
“不用,謝謝。”簡楠想了想:“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空姐連忙點頭, 微笑的倒了一杯水給他,等簡楠喝完水後,她又說:“您可以不記得我了, 前兩年您去馬來西亞的時候,我們有見過。”
簡楠一愣,他看著空姐, 一下子想起來了。
二年前冬季的時候,他和厲川一起乘坐飛機去馬來西亞度假,但是臨時的時候厲川有事, 沒法去。
那個飛機是中途停靠新加坡, 那個時候厲川在新加坡有個通告, 於是蜜月沒有去成, 是他一個人飛馬來西亞, 本來空乘以為他們是一對, 但是沒想到中途厲川走了。
空乘看著簡楠, 微笑問:“您和您的朋友還好嗎?”
簡楠說:“我們很好。”
“那可真不錯。”空乘說:“你們很般配,做朋友真是可惜了。”
簡楠手裡抱著白開水的杯子,看了一眼外面,淡聲:“嗯,所以我們是朋友了。”
“……”
夠狠。
飛機的前面坐著一家三口,前面的孩子一直很激動,簡楠本來想睡會兒,奈何小孩子一直在吵鬧,他睡的不安穩,淺淺的小憩一段時間,夢裡出現了不少光怪陸離的景象。
他夢到了一座山。
那座山很熟悉,是他墳墓所在的山,那座山終年很荒蕪,一年四季都沒什麽人影,也沒什麽動植物,像是一座死山。
但是在夢裡一切都變了。
那座山開滿了鮮花,也沒有那座墳墓,他看到還有人拿著圖紙說要規劃一座幼兒園。
簡楠站在那裡看了很久,迷迷糊糊聽到飛機傳來聲音:“女士們先生本,本次航班約有30分鍾後抵達M國……”
前面的孩子已經不鬧了,不少人卻都醒了。
半小時不多不少很快過去了,臨下飛機的時候,簡落再次見到了那位空姐,她對簡楠說:“對不起。”
簡楠禮貌一笑,下了飛機。
M國的冬天倒是沒那麽寒冷,他下了飛機來到外面就見到了等候著的父親,許久沒見,簡安盛看起來瘦了許多。
簡安盛說:“行李箱怎麽這麽輕。”
簡楠走在他的身側:“這邊什麽都有,再說,我也沒什麽好帶的。”
明明才不到一個月沒見,卻像是很就久沒見了,簡安盛說:“我在這邊租了一個房間,多賓先生非常的熱情,因為你是老師介紹的,他對我和你媽媽非常的照顧,房子還是他找的,這個小夥子很不錯,知道你今天要來,還專程來接你。”
簡楠沒有見過那位回復自己郵件的多賓先生,有些好奇。
兩個朝外走,很快的,就見到了多賓.柯克,是純種M國人的長相,大眼睛,黃頭髮,五官深邃,眼睛是深藍色的,凝視人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有些溫柔的錯覺。
多賓看到簡楠,笑了笑:“簡先生,你好。”
簡楠過來與他握手,禮貌道:“您好多賓先生,多謝您對家父家母的照顧,感激不盡。”
“中國人有句老話。”多賓睜著眼說瞎話:“有朋自遠方來,家祭無忘告乃翁。”
“……”
一陣寒風吹過來,有點冷。
簡楠訕笑了一聲:“多賓先生的中文學的不錯。”
多賓柯克顯得有些驕傲,他為簡楠打開車,讓他上了副駕駛,後面坐著簡安盛。
路上聊到了邱凱迪的近況,簡安盛說有好轉,現在可以下床走路的,醫生說只要不要做過激的運動都沒問題,今年過年可以在家裡過,年後要做手術。
簡楠的手不自覺蜷縮起:“醫生有把握嗎?”
“你放心,我們的醫生在這方面已經有了臨床的經驗。”多賓說:“而且你母親的狀態很好,檢測出來各方面也是良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簡楠這才放心了。
一路上,明顯簡安盛很滿意多賓,一直拉著簡楠跟多賓聊天,簡楠很感激他幫忙治療母親的病,也就順著多聊幾句。
最後,多賓說:“哦好的,我還沒有去唐人街過春節過,不會打擾嗎?”
簡安盛微笑:“當然不會,正好您比較熟悉M國,到時候帶楠楠出去玩玩。”
多賓點頭:“當然,沒問題!”
“……”
簡楠有些無奈。
簡安盛卻是看他有些憔悴的臉歎了口氣:“去玩玩吧,嗯?”
簡楠和他對上目光,笑了笑,點點頭:“好。”
簡安盛這才放心了,其實從簡楠跟厲川離婚後,他一直都覺得簡楠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像是心裡有很重很重的心事,一直繃著,外表正常,內心卻像是要腐朽。
這很不好。
人一直繃著,一定會崩潰的。
他希望簡楠能開心點,春節放假十多天,到處去散散心,如果沒有多賓先生的話,可能他就會一直陪自己和邱凱迪窩在屋裡,這並不是簡安盛想要看到的。
——
大年三十
年關的厲家非常的熱鬧,厲家有一個習俗,會在年三十的時候辦一個晚宴,邀請不少的名門貴族們一起參加。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厲宅比較熱鬧的時候。
厲川站在門口和厲總一起迎接客人,不少來賓都會誇一兩句:
“厲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厲公子好久不見,又豐神俊朗不少。”
“厲公子啊……”
厲川在門口虛與委蛇一兩個小時,嘴巴都要笑僵了迎賓才結束,一整個宅子賓客來往紛紛,
封遠帶著他弟弟一起來的。
封近一上來怎怎呼呼,問厲川:“厲哥,楠楠來了嗎?”
……
厲川說:“沒有。”
“沒有?”封近有點失望,不過很快就收起了歎息:“也對,楠楠應該也不會過來的。”
?
厲川眯了眯眼,對封遠說:“你帶這玩意來做什麽?”
封遠站在旁邊,吊兒郎當的:“大過年嗎,一起熱鬧熱鬧,玩會兒就回去了,其實也是不想來的,我女朋友還等著我呢,我跟你這種離異老男人可不同。”
“……”
厲川想一人給一腳。
晚宴熱熱鬧鬧的,外面的半山腰還放著煙火,一派祥和熱鬧的氣氛,因為最近厲總在想把公司的業務慢慢交給厲川,所以一整場基本都在帶著厲川到處敬酒認人。
最後一整場下來的時候,縱使厲影帝的酒量不錯,但也幾乎要處於一種微醺的狀態了。
東方齊雲拉住自家老公:“你做什麽讓他喝那麽多酒?”
厲總說:“我可沒讓他喝,他自己心情不好想找個機會借酒消愁,誰能攔得住?”
知子莫若父。
這次回來,再見到的時候,就發覺厲川跟以前多少有點變化了。
以前意氣風華的,仿佛誰都不放在眼中,驕傲而放肆,我行我素,欠的不行。
但是現在不同了。
明顯能感覺出來,他沉下來了,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驕傲讓他吃到了苦頭。
東方齊雲撇撇嘴,心腸硬了:“讓他愁吧,我是治不了他了,反正有人能治他。”
厲總笑了笑,給老婆理了理衣服,歎了一口氣:“年輕人的時候,我們就少摻和了,我聽說啊,邱老師生病了,M國那邊厲川打過一次招呼,我前些天也打過招呼了。”
東方齊雲皺眉:“我想……”
“嗯,我們過兩天收拾一下,去趟M國吧。”厲總笑的寵溺:“去見見你兒媳婦,順便再見見親家,至於……”
厲總轉過身看了厲川一眼,挑了挑眉:“讓這小子自己熬吧,這才哪跟哪,這感情的苦,他才嘗到哪跟哪,受著吧。”
……
凌晨12點,晚宴的賓客走的差不多了。
厲川渾身酒氣,送走最後一個賓客後站在門口長舒了一口氣,他習慣的朝身後看,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大廳,還有搖曳璀璨的燈光,繁華過後,一地的落寞。
一步步台階的走回二樓,他推開一扇門後頓住。
這不是自己的臥室,這是那間客房,落地窗外是一湖結冰的池水,去年夏天的時候,簡楠抱著紅酒就坐在哪裡哭,時間過的很快,酒勁上來了,有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有人坐在哪裡。
燈光亮起,室內是一片的寂靜。
厲川將外套扔到一邊,也走到落地窗邊坐下,透過月亮看著窗外,很好奇,簡楠到底是為什麽能在這裡坐那麽久?
酒勁上升,越醉就越清醒,外面的半山腰還能看到璀璨的煙花,恍惚間,他想起年少的時候有一年,那個時候簡楠在家裡玩,到晚上的時候:
簡楠拽著他:“我們去放煙花吧?”
他很嫌棄:“有什麽好看的,外面不也在放嗎?站在這裡就能看。”
然後簡楠就走了,厲川以為他放棄了,他在屋裡剛洗完澡出來,就接到了簡楠給他打的電話,他說:“你來窗邊呀。”
厲川走到窗邊。
“咻~”
有煙花穿破空的身影,厲川不自覺目光跟著煙花移動。
“砰!”
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響,煙花在空中璀璨的炸開,簡楠仰著笑臉在下面衝他喊:“怎麽樣,好看嗎?”
說來也很奇怪。
他看過各式各樣的煙火,大的,小的,貴的。
只有那晚的煙花留在了腦海裡,揮之不去,燦爛成花。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保姆站在門口:“少爺,我給您送醒酒湯,喝了吧,不然明早該頭疼了。”
厲川站起身,慢慢走到門扉,半靠著身子,緩緩道:“家裡還有煙花嗎,今年怎麽沒放。”
?
保姆一愣,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有的,您要放哪一款?”
厲川根據記憶想了一下簡楠放的一款,念了個名字:“拿一箱給我。”
老保姆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您說那個?”
厲川點點頭。
“那個去年就停產了啊。”老保姆笑了笑:“您怎麽沒早想放呢,可惜了,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