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是真的?”
“原來你知道,司裘跟你說的?”
“為什麽?”
“替他頂罪。 ”黎覓深吸一口氣,回憶得有些艱難,“我,他,希希,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從小跟著不同的親戚生活,寄人籬下,到處討嫌。當時有個盜竊團夥,專門控制未成年人作案,我跟他都被騙了進去,後來事發,正當中考,他成績好,我就幫他頂了罪。他順利考上高中、大學,畢業後進了大企業,幫我偽造身份、學歷,想辦法把我弄進公司,然後跟我聯手,把別人的公司一步步佔為己有,成為CEO、股東,再一個個逼死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最後將思瑞徹底收入囊中。”
“怎麽會,怎麽會呢?”步離重複著,越來越迷茫。
他查過司裘的資料,知道司裘是曾經的司氏集團、如今的思瑞唯一的繼承人,有良好的出身,接受過高等教育,自身成就也很高,不僅成功帶領司氏集團轉型,還更上一層樓,而且家庭美滿,父母至今健在。
步離不是不相信黎覓,甚至連池嶺出軌他都能理解,唯獨關於司裘,他怎麽也想不通,甚至覺得黎覓口中的司裘跟他這輩子認識的司裘根本不是一個人。
“是啊,怎麽會呢?我也想知道。”黎覓垂下眼睛,看起來比步離還要迷茫,“我從裡面出來,才發現自己頂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司裘,我也根本不認識那個人。或者說,我應該認識那個人,而不應該認識司裘,就好像兩個人的身份完全調換了,但也僅限於這一件事。好在希希還在,認識我,但不認識司裘。我做了一些調查,查到司裘是司家獨子,司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簡直匪夷所思。不管你信不信,我認識的司裘就是個人渣,可是我越查,越覺得奇怪,這個世界的司裘根本不是我以為的那樣。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思考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步離咽了下口水,“平、平行世界?”
“誰知道。”黎覓聳肩,“我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覺得這樣也好,反正這輩子隻想離這個人渣遠遠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知道司家在南市,為避免跟他遇見,我帶著希希離開這裡,借著上一世的經歷,很快有了自己的事業,並且越做越大,中途替思瑞做過幾次公關,陸續和司裘有了接觸。而越跟他接觸,越覺得他討厭,所以等希希大學畢業,在GT站穩腳跟,就把生意交給她,自己出國了。直到因為弗格的事見到池嶺,才知道重生的不止我一個。但是很遺憾,不管這一世還是上一世,池嶺都不清楚司裘的過去。”
“所以你沒有在池嶺那裡得到答案?”
“對。”
黎覓承認了一半。
事實是,他在另一個故人——也就是方宥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準確來說,也不算答案,而是通過方宥證實了上一世記憶的真實性,關於造成這一世偏差的原因仍舊不得而知。而無論是司裘還是方宥,和他今天想跟步離說的話都沒有太大的關系,也就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黎覓控制住情緒,語氣逐漸趨向平淡,“我一直在國外,去過很多地方,非洲、美洲、北歐,到處玩,因為要替池嶺打官司,輾轉來到F國,本來不想這麽早回來,希希突然跟我說她看中一個男孩子,很不錯,想讓他參加選秀,捧他做頂流,我知道我不得不回來了。”
步離知道黎覓口中的“男孩子”就是他自己,卻不知道黎覓回國的原因並不是單純地因為他。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跟我說,當時的情況有點不一樣。”黎覓繼續,“上一世的池嶺沒有這麽早跟弗格決裂,也就沒有什麽Ce Montagne,更加沒有思瑞暗中注資,早早跳出來跟弗格對立。弗格的重心仍在海外,所以池嶺沒有回國,也沒有參加《明星衣櫥》。當然司裘的野心還是和現在一樣,成立了專門的項目組,計劃收購弗格,我是負責人。收購完成後,我協助他整合成立了C.M.,他卻反悔,非但沒有把承諾的股份給我,還把整間公司當成禮物送給池嶺。我覺得無法接受,就從思瑞退股,跟希希在GT玩了一陣子,覺得沒意思,就去了非洲。我承認因為池嶺,我大受打擊,很長一段時間不想回國,當時蘇硯明垮了,希希跟我說想捧一個新人,我讓她自己看著辦。”
“是我沒教好她。”黎覓歎氣,“上一世的《一起造星吧》也是她的節目,但是不叫這個名字,叫《星動跳躍》,賀醴也參加了,還成了名副其實的民選C位。暮朝找到希希,說是賀家的意思,要她想辦法給賀醴一點教訓,讓賀醴出不了道,最好徹底死心,再也不敢背著家裡出來混什麽娛樂圈,其實是想廢了賀醴,報復賀家。因為賀醴一直壓著自己要捧的新人,希希本來就看賀醴不爽,經不住新人的慫恿,就跟暮朝合作,把賀醴摔了個半死。暮朝借著這件事直接跟賀家翻了臉,把賀家攪得天翻地覆,希希也趁機把新人捧上位。誰知道暮朝是個變態,弄垮賀家之後,竟然把賀醴帶去國外囚禁起來,把人搞得瘋瘋癲癲,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又跟賀醴領了證,兩人居然在一起了。而且明明是他自己把賀醴害成那樣,不怪自己,怪別人,腦子抽風,就要回國報復希希,也逼得我不得不再次回國……”
步離打斷黎覓,“所以那個舞台事故不是意外,是暮朝做的?!”
黎覓頓了頓,“你也知道?”
步離點頭,“我知道,我看過節目,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新人……”
“我知道。”黎覓抬頭看了步離一眼。他當然知道,小傻子這麽傻,怎麽可能會慫恿別人害人?
步離提著的心仍舊沒有放下來,因為他知道黎覓口中的新人是顧以唯。
“那你後來沒有找那個人嗎?”步離支吾著問,按黎覓的說法,顧以唯也算是個關鍵人物了。
黎覓搖頭,“找不到。我找了很久,根本沒有叫黎星宇的人。”
“啊……”步離訥訥,如果不是黎覓提起,他都快忘了顧以唯還有這個藝名。
或許是從小到大叫慣了,先入為主,對黎星宇這個名字,步離始終陌生。
步離記得當時顧以唯說謝馥希嫌顧以唯這個名字不夠特別,就給他找了一個算命大師批了一個藝名,一定會大紅大紫。
竟然姓黎。
現在想想……按謝馥希和黎覓的關系,總不至於故意讓手底下的藝人跟黎覓一個姓。除了顧以唯主動,不作他想。上趕著做人兒子,怎麽就這麽惡心呢?
“找不找得到已經無所謂了,反正不是你。”
何況這個人已經在上一世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既然這一世找不到,更沒主動跳出來作妖,何必再追究,黎覓心想。
步離也不想多提顧以唯,把注意力放回暮朝身上,“那後來呢?暮朝又做了什麽?”
黎覓沉默下來,交握著的雙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步離咬著嘴唇,直覺黎覓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很糟糕。
果然。
“毒品。”他說。
短短兩個字,讓步離的心口一下子縮緊。
居然是這樣。
居然一模一樣。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為什麽提前回國,為什麽害怕暮朝,為什麽無條件地對暮朝妥協,為什麽在那一晚過後性情大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隻想遠遠地避開所有人,步離都明白了。
明明對上一世的經歷避如蛇蠍,這一世重來一遍,又重蹈覆轍,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命運兜兜轉轉,跟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步離卻完全笑不出來。
哪怕不知道這些內情,他也從來沒有怪過他,而現在知道了,反而更難受。
步離不想再聽下去了,更不想黎覓再回憶。
他抓住黎覓的手懇求,“你別說了,別說了好嗎?我都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你不明白,完全不明白。”黎覓甩開步離的手,聲音顫抖,“暮朝是個變態,我跟他說了,什麽事都衝我來,他也的確下了死手,買通我身邊的人陷害我,想讓我坐牢。我被關在看守所裡出不來,怕希希在外面出事,讓她去找司裘幫忙。司裘說沒辦法,讓我不要跟暮朝作對,不如先認罪,安心在牢裡呆個幾年,再想辦法撈我出來。我知道他巴不得我進去。我為了池嶺跟他反目,他怕我反咬他一口,最好我一輩子出不來,也不會再妨礙他跟池嶺在一起。他怎麽會幫我,他恨不得我死在牢裡!可是我只是想讓他幫忙看著希希,只是這樣而已!”
怎麽會,怎麽可能呢?那個人真的是司裘嗎?
步離木然地發著呆,忍不住想起那個夜晚,他站在西裝革履的司裘身邊,端著和司裘一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忍住胃裡的惡心,冷眼審視浴室裡一灘爛泥一樣的人。
司裘還是司裘,而身邊的人,上一世是池嶺,這一世換成他。
不一樣的事件,局面卻無獨有偶,極其相似。
竟然兩輩子都沒逃過同一個命運,怎麽可能不失望,怎麽可能不絕望?
而事實比黎覓口述的還要不堪。
在司裘把C.M.贈送給池嶺的五年後,他接到謝馥希的消息,說暮朝帶常年在國外療養的賀醴回國,放話要跟他們算總帳。他當即回國,沒見到暮朝,先一步收到司裘和池嶺的訂婚請柬。
他在訂婚晚宴上喝得爛醉,不知道跟誰回了酒店,當晚因毒品過量送醫急救,等清醒過來,才知道床上的另一個人已經成了一具屍體,而那個人就是黎星宇。
暮朝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還利用黎星宇設了一個局,弄死黎星宇,順便嫁禍到他身上,讓他百口莫辯,一箭雙雕。
他遭受吸毒、藏毒、容留他人吸毒、謀殺等控告,沒有一點辦法。
好在老天站在他這一邊。
開庭前,警方找到決定性證據幫他洗脫罪名,命案卻因為缺乏線索,始終沒有定論,最後成了懸案。
“後來事情解決了,我沒坐牢,順利出來了。其實我能理解暮朝,怎麽說都是希希有錯在先,何況賀醴斷了一條腿,還摔成了傻子,暮朝這麽搞我,我沒有覺得不公平,真的,也想過就這麽算了,可是……可是……”黎覓按住額頭,“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希希,是我害了她……我以為事情過去了,放松了警惕,不僅酗酒,還酒駕,出了車禍,害得希希癱瘓,再也生不了孩子……”
死一般的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
步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黎覓沉浸在回憶之中,一時忘了說話。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很久之後,黎覓摸到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他整理完情緒,越發覺得自己可笑,“我跟暮朝說,怎麽搞我無所謂,不要動希希。他是瘋子,根本不聽,把希希撞成那樣,我不可能再放過他。我跟他鬥,賠光了身家,到最後一無所有,而司裘呢,在跟池嶺環遊世界度蜜月,你說好不好笑。當然我慘,暮朝也不好過。可他是個神經病,他瘋的,根本無所謂,被我弄斷一條腿還謝謝我,說這條腿是還給他弟弟的,最好把他的腦子也搞壞,那就能跟賀醴兩清了。後來事情越搞越大,眼看沒辦法收拾,你猜把誰逼出來了?賀醴!原來這麽多年他一直在裝傻,一裝裝了五年,厲害啊,賀家沒有一個廢物!賀醴出面調停,勸我們收手。我太累了,我一個人太累了,就同意了賀醴的條件。賀醴賣掉賀家所有產業,拿出一部分給我,作為希希的治療費,然後帶暮朝去國外生活,答應我再也不回國。我真的覺得很可笑,不知道這麽多年到底在幹什麽,暮朝那樣的神經病都還有個弟弟,而我什麽也沒有,好不好笑。”
一點也不好笑,步離在心裡說。
他看著黎覓,覺得眼前的男人遙遠得像在另一個世界。
他心軟了,不想讓他一個人越走越遠,陷在上一世的噩夢裡出不來,所以第二次握住他的手,說:“你還有我。”
然而黎覓並不領情,眉梢不耐煩地挑起,“你?”
步離點頭,認真且篤定,“對,你還有我。”
黎覓頓了頓,移開視線,“你算什麽?”
“什麽也不算。”步離不知道這是不是黎覓想聽到的答案,但他看到黎覓笑了,冷笑。
“你知道就好。”他說。
氣氛突然僵住。
黎覓抽完第二根煙,不愉快的對話也是時候走向結束。
“現在你都知道了,我為什麽提前回來,為什麽現在要走。”黎覓偏頭轉向步離,“所以不用我多說了吧?”
“因為暮朝的事解決了,池嶺那邊的官司也快結束了。”步離回答。
“你很聰明。”黎覓語氣平平,明明是稱讚,卻聽不出一絲感情。
步離沒有說完。
不僅僅因為暮朝和池嶺,更因為他做了這麽多的努力,得到的結果絲毫沒有改變。
或者說,所有人都有了一個相對幸福的結局,唯獨他自己,永遠是最不幸的那一個。命運似乎對他缺少應有的憐憫,讓他再一次被噩夢纏上,讓痛苦始終如影隨形。
他受夠了這些回憶,不想再和回憶有任何瓜葛,他隻想到此為止,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徹底擺脫命運的捉弄,因此只能遠遠逃開。
他不再欠誰,別人欠他的,他也不想再管。
縱然他行事多有偏頗,經常沒什麽良心,卻有自己的底線。他不吝承認自己的錯誤,不懼背負責任,也曾付出過巨大的代價,甚至重來一遍,他仍然願意為此贖罪。
可以說他狡猾刁鑽得光明磊落,坦然面對命運的同時,又是一個悲觀者,一個逃避者,一個自由主義者。
他遭受過太多不公平的待遇,不同於池嶺想掌控命運、想把一切都收入囊中的耿耿於懷,他選擇放手,放過自己,也放過所有人,以求從上一世的不堪中徹底脫身,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這一切,都和他步離無關。
“原來你回來和離開,都不是因為我。”步離沉默了很久,有些後知後覺。
“當然。”黎覓斜眼掃過步離,前所未有的輕蔑與冷淡讓步離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像在不合適的時間,聽了一個不合時宜的故事,故事有起有伏,卻從頭到尾都和他這個聽眾沒有一點關系。
步離迷茫地眯起眼睛,覺得違和極了,似乎有哪裡不對。
他看著黎覓,眼睛一眨不眨,深深地看著這個男人。
在某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對方選在這個時間點,在即將離開前特意不辭辛苦地趕過來對他說這些,不是想解釋什麽,而是想把他摘出去,完完全全和他撇清關系。
步離清楚黎覓的自私,所以他沒有自作多情地認為黎覓這麽做是為了給他開脫,讓他不要再為那一晚的決絕而困擾。
他沒有良好的出身,沒有接受過完整的教育,甚至還有案底,但不妨礙他是一個驕傲的人,所以他這麽做,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步離可以肯定,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無所謂,很有可能直到今天,他還在埋怨他、責怪他,甚至恨他明明只需要簡簡單單地伸出一隻手就可以讓他得救,卻和上一世的司裘一樣選擇袖手旁觀。
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輕易回頭,不允許他輕易原諒任何人,所以才狠下心來,把他從自己的世界徹底驅逐出去,當作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而事實是,盡管知道會打亂命運的軌跡,他還是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做出了與最初的意願相違背的選擇。
他因為暮朝,不得已放棄了我,又不願意徹底放棄我,所以為了我,心甘情願放棄了手裡的籌碼和既得的利益,步離想。
在外人看來,他既貪心又黑心,因為動了別人的蛋糕而招致報復,完全自作自受。
但是步離知道,他放棄的不單單只是籌碼和利益,他放棄的是對命運的掌控,哪怕冒著時刻被未知恐懼籠罩的風險,仍舊義無反顧地做下決定,完成他們之間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承諾。
導致上一世殊途同歸的悲劇,一半因為命運,另一半,居然是為了維護一個看似一點都不重要的路人。
這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對他來說,自己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路人,那麽像他這樣卑鄙的人又為什麽要為了一個路人犧牲這麽多,更是在塵埃落定之後迫不及待要和這個路人撇清關系,來成全自己幼稚的驕傲?
步離覺得自己知道答案,想著想著,莫名開心起來。
什麽明白了,完全沒有。之前說的全都不對,直到此時,他才算是完完全全地明白了所有。
撇清?怎麽再撇清?
他的願望注定要落空,因為早就撇不清了啊。
已經晚了,早就晚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撇得清。
“好吧,我知道了。”步離語氣輕快,蹲下來看著黎覓的眼睛,“那你可以為我留下來嗎?”
空氣一瞬間凝固。
黎覓愣在原地,許久才找到聲音,不敢相信地質問:“你在說什麽?”
“我說我知道你回來和離開都不是因為我,那你可不可以為我留下來呢?”步離冷靜地重複。
黎覓緊緊抿著唇,想不通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傻子怎麽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忍不住想,他是在玩我嗎?
“你什麽都不是。”黎覓沉下臉。
步離點頭,“嗯。”
“你這是自作多情。”
“嗯。”
“你有病,我根本不喜歡你,也不可能會喜歡你。”
“嗯。”
“你是傻的嗎?就不怕我騙你?”
步離照單全收,直到聽到這一句,才緩緩傾身,環住黎覓的脖子,腦袋埋在對方頸側,“怕啊,我最怕別人騙我了,但我不想你走。”
黎覓沒有動,他承認自己貪戀對方的體溫,說出口的話仍舊沒什麽感情,“所以你也是這麽求他留下的?”
“誰?”步離眨眨眼睛,沒聽懂。
黎覓咬牙,艱難地吐出一個名字,“池嶺。”
都這個時候了,還吃醋呢?步離失笑,搖頭否認,“沒有。他有他要做的事,我覺得他應該走。”
“那我不該走嗎?”黎覓神情刻薄,“因為我遊手好閑,沒有要做的事,所以就要答應你留下來?”
“啊……”步離歎氣,放開黎覓,與他額頭相貼,“你也應該走啊,我覺得你走了會開心,所以應該走。但我不想你走,一點都不想,所以留下來,好不好?”
黎覓愣了很久,按下心底不可言說的一點期待,眼睛可疑地眯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步離撇嘴,“我知道啊。”
黎覓“呵”了一聲,從上到下刮了步離一眼,“你確定你真的知道?”
步離無視了黎覓故作凶狠甚至帶著一絲威脅意味的舉動,主動抓著黎覓的手環住自己的腰,“我當然知道,難道你不知道嗎?”
“呵,呵!”黎覓像被愚弄,又是無語又是不屑地不斷搖頭,跟著恍然,“我知道了,你是想我留下來,繼續捧你做頂流?”
“對,我就是這麽想的。”步離承認。
黎覓眉頭擰緊,一臉嫌惡,“你怎麽這麽不要臉?賤不賤?”
步離撓撓臉頰,“這……也還好吧。”
“你是白癡嗎?”黎覓繼續罵。
“是啊。”步離歪頭,“你才知道?”
傻子就傻子,白癡就白癡,不要臉就不要臉,賤就賤,無所謂,全都無所謂。
隨便他怎麽想,反正他就是想他留下來。
黎覓不再說話了,他無話可說。
“你還沒說好不好。”步離催促。
黎覓推開步離,仰頭靠在沙發上,整個人埋進陰影。
許久後,他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開頭開車就不放出來了反正也要被鎖,直接停車場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