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馬自然不排斥被人類當成坐騎，鹿角馬雖然沒有什麽戰鬥能力，但是它們的力氣很大，可以伏上比自身體重大上好幾倍的東西，而且它們的奔跑跳躍能力非常強，有些連獸人都不一定能夠攀爬上去的懸崖峭壁，鹿角馬卻可以如履平地。

　當聽到羅臻所說的條件的時候，巨大的鹿角馬反而認為對方在說笑，只要它們鹿角馬一族付出一點力氣，就能從人類那裡交換到居所和食物，沒有什麽是比這個更好的事情了。

　這也是因為羅臻所生活的環境不同，才會認為自己這個提議是佔了鹿角馬一族的便宜，然而對於這個世界生活著的所有生靈來說，能讓自己的種族延續下去，族群子民不至於挨餓受凍，就是每個首領的任務。

　不過巨大的鹿角馬大概是活的時間太久了，性子也謹慎，它不可能因為羅臻提出的條件充滿了引誘而馬上將所有的族馬都遷往人類的部落中，而且羅臻他們剛剛搬到這邊來，許多東西都還沒有處理好，連冬季的食物都不夠，又怎麽可能有足夠的草料喂養那麽大的一個鹿角馬族群呢？

　或許是看在陸湛身上流著的另一半血液的份上，也或許是羅臻提出的條件讓巨大的鹿角馬太過心動，最後兩方還是達成了協議，只是現在是寒冷的冬季，考慮到人類部落的情況，兩族接觸的時間可以定到春季開始的時候，下一年的冬季，人類部落就要為它們提供充足的食物和居所了。

　不過巨大的鹿角馬還是讓羅臻先使用潭水，“我希望你們不要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

　“當然。”陸湛鄭重地承諾道，他可不想錯過這次使用潭水的機會，而且也不屑為了潭水裡的力量而欺騙這個古老的族群，別看鹿角馬一族一代不如一代了，但他敢肯定，單靠一頭巨大鹿角馬就能將他們整個部落都輕易捏死在手中。

　“下來吧。”巨大的鹿角馬看向羅臻。

　羅臻很想問問陸湛這些潭水到底有什麽效果，但陸湛仿佛知道對方眼中的疑惑，隻輕輕伸手捏了捏對方的手心，在巨大的鹿角馬看不到的角度對羅臻眨了眨眼睛，羅臻只能將滿心疑惑先壓下。

　潭水有點冰，陸湛將對方身上厚重的獸皮外套脫掉，隻留下裡面薄薄的一層，他不像巨大鹿角馬和陸湛那樣可以在水面上站立，陸湛一松手，他就整個摔進了水裡。

　幸好這裡的潭水深度隻到羅臻的脖子，還不至於將他整個人淹沒。

　但潭水實在是太冷了，仿佛要將他的血液都凍結住一樣，羅臻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牙齒也忍不住打起了冷顫，“陸......陸......湛。”羅臻看向身邊的男人。

　陸湛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撫，然後回了潭邊，巨大鹿角馬低下 頭顱，用鹿角輕輕碰了碰陸湛，點點熒光從鹿角上飛起，落到羅臻的身上，那些原本像是停滯在半空中的螢火蟲也開始舞動起來，它們上下翻飛，從鹿角馬身邊到潭邊，繞了一圈後，其中一隻掉落到水面上，揚起了一點水紋，很快就消失不見。

　一開始是一隻，緊跟著是第二隻，第三隻，潭水仿佛吸收了那些熒光一般，一點點明亮起來，伴隨著亮起來的池水，羅臻終於感受到了點點暖意，它們融進身體，融入血液之中，將裡面的寒氣一點點驅散掉，心裡那點不安也慢慢平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羅臻的錯覺，耳邊仿佛有什麽在不停地說話，但那種語言他完全沒聽過，隻覺得非常悅耳好聽，明明只是普通的語調，卻像天籟一般，羅臻唇角不禁微微勾起，眼睛也無意識地閉上，耳朵捕抓著那些聲音的來源，像是要認真去傾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羅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他已經離開了水潭中心，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潭子中間那棵高大的柳樹下，柳樹的樹根很粗，深深扎進周圍的水中，羅臻一半身子趴在樹根上，一半身子還埋在潭水中。

　“醒了？”

　羅臻抬起頭，看見巨大的鹿角馬趴在不遠處的地方正定定地看著他，這時候他才發現對方的眼睛和昨晚看見的熒光一樣是一種漂亮的螢綠色，仿佛一灘看不見的幽深湖水一般。

　“陸湛呢？”羅臻環視了一眼周圍，潭邊的其他鹿角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會發光的螢火蟲也不見了，連陸湛都沒了身影，他一下坐直了身子，但泡了一晚上池水的身子有點綿軟，很快又摔了回去。

　“去陪我的孩兒們玩耍了，他說要成為他的坐騎，必須要經過他的挑選。”巨大鹿角馬的氣息沒有昨晚的那麽好，但說出的話卻很溫和，帶著點撫慰人心的作用。“當然，想要它們甘願成為坐騎，也要經過我們鹿角馬的考驗，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坐到我們的背上的。”

　“當然。”羅臻點點頭，鹿角馬可不是被他們馴養的牲畜，它們甚至擁有一定的智慧，坐騎一事自然要經過雙方的雙向選擇，都滿意才能交付出信任和默契。

　“那些小精靈倒是挺喜歡你。”巨大鹿角馬抬起頭看了看身邊的柳樹，上面本來碧綠的葉子已經枯黃了不少。

　“小精靈？”

　“就是你昨晚看見的光蟲，它們是這棵柳樹的精靈，存儲著千萬年來它收集到的生命能量，沒想到只是一晚上就被你吸收了不少，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才能調養回來。”

　羅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昨晚感覺到身體暖和起來後他就沒了意識，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抱歉。”

　巨大鹿角馬搖搖頭，“是母樹自願將這 些小精靈分享給你的，我們鹿角馬一族能在這裡繁衍下去，也是多虧了母樹的庇護，可惜那些新出生的孩子已經沒辦法從小精靈身上攝取能量了。”巨大鹿角馬重重地歎息一聲，再這樣下去，它們鹿角馬一族只能淪為普通的野獸，要不是族群的處境已經嚴峻到這樣的程度，它也不會向兩個人類求助，這要是放在千年前，誰要是敢說鹿角馬一族需要依靠那些孱弱的人類，巨大鹿角馬會毫不介意給上對方一蹄子送它們去見獸神。

　“看到你那麽得母樹喜歡，想來我也沒有選擇錯人，你的伴侶也是不愧是那一族的人，竟然願意將能量全部都讓給你。”巨大鹿角馬感歎了一句。

　羅臻心裡一動，這已經不是巨大鹿角馬第一次提到那一族的事情了，“你所說的那一族，請問是哪一族呢？”

　巨大鹿角馬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想事情，良久它搖搖頭，“那一族也沒落了，要不然不會出現一個人類混血。”巨大鹿角馬並不想解答羅臻這個疑問，“去吧，你的伴侶已經等了你很久了，看看我的族群中有沒有孩子也會選擇成為你的坐騎。”

　巨大鹿角馬站起身，甩了甩尾巴，慢慢往柳樹後面走去，很快就沒進了陰影中。

　羅臻好不容易遊回了岸邊，上岸後一股冷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的衣服被陸湛放在一塊大石頭上，這時候他不禁誇讚一句對方的先見之明，知道提前幫他將衣服脫掉，至少現在他可以將身上這套濕衣服換掉，不至於剛上岸就要被凍成一條冰棍。

　陸湛的所在地並不難找，那裡時不時發出一陣吆吆聲，像是在喝彩一般。羅臻將濕衣服團吧團吧捆在一起，摘了幾塊葉子包好提著就往那處聲音發來的方向走去。

　“羅臻。”

　剛走出幾步，一頭毛色漂亮的鹿角馬高高揚起蹄子停到了羅臻面前，逆著光，那對巨大的鹿角是那麽的顯眼，陸湛穩穩坐在鹿角馬的身上，看到羅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羅臻感覺自己的心臟撲通地激烈跳動了一下，或許是鹿角馬太過高大強壯，站在他的面前過於氣勢了，又或者是坐在鹿角馬身上的那個男人笑得太過刺眼。

　陸湛可不知道對方這突然的心情變化，見對方怔在當地，他身體一翻，動作利落地落到了地上，伸手拍了拍鹿角馬的背部，鹿角馬從鼻子裡噴出幾道鼻息，然後走到了一邊。

　“走吧，我們回去了。”陸湛走到羅臻面前，半蹲下身子，示意對方上來。

　羅臻回過神，臉有點微微發燙。

　“你是不是變重了？”陸湛背起對方，疑惑地上下顛了顛。

　“你見過有誰一晚上就變重的嗎？”羅臻那點不知名的心思因為陸湛這句話煙消雲散，沒好氣地將手裡那坨被包著的濕衣服往陸湛頭上壓了壓，凍得對方一個激靈。

　陸湛邁起腳步，沿著昨晚來時的路往回走，這次他並沒有全速奔跑，速度並不快，腳步踩在地上的積雪上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說不定是你昨晚吃太多小精靈了，還來不及消化。”

　“陸湛，你為什麽要讓我去泡潭水？你知道那些小精靈是有能量的吧？”遠離了鹿角馬一族的地盤後，羅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知道呀，不知道為什麽要讓你去泡。”

　陸湛跳過一處被野獸鑽出的坑洞，穩穩落到地上後才答道：“那些是柳樹的生命能量，吸收了對身體後，這樣你以後就不會生病了，即使受傷也不會那麽容易就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