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世界的人，即使是懷孕的女人，體質都要比羅臻想象的要好得多，阿草的身體並沒有因為幹了一天的體力活而出現什麽不適的症狀，甚至隆起的肚子半點都沒有影響她的動作，要不是羅臻從陸湛口中知道對方已經懷孕了的事情，單看阿草的動作，真的分辨不出對方是不是已經懷孕了。

　“大巫，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過來了？”阿草手裡正在用木頭製作鞋跟，冬季的時候製作的鞋子都是用獸皮直接縫起來，然後用繩子扎在腿上的一種簡易長靴，春季來臨後，天氣會越來越熱，這種獸皮靴是沒辦法再穿的了，所以羅臻畫了一些鞋子的設計圖，跟阿草說了一下適合用來製作鞋子的材料，所以現在才會出現了阿草製作的這種木頭做的木屐，但這種鞋子在屋內穿還行，要是去到野外，卻也是非常不方便的。

　阿草旁邊還放著一盆稀釋過的泥膠，阿花年紀小，早早就在火堆邊睡下了，乾婆婆正拿著兩根兩頭削尖的木棍在用一種野草的纖維織成片狀，羅臻早就將織布機的原理和黑崖討論過，但黑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弄出可用的織布機出來，所以羅臻便教了乾婆婆這種像是織毛衣一般的織法。

　不過羅臻也就只會一種織法，還是小時候看他奶奶織過，後來上初中後流行過一段時間送喜歡的人親手織的圍巾，本來這種事情應該是女孩子給男孩子送的，結果他宿舍有個哥們覺得要是自己織一條送給女孩子，說不定表白的成功率會高一些，整整在宿舍搗鼓了一個學期，當然最後他的圍巾因為織得太醜沒有送出去，倒是羅臻被迫看了一學期後學會了一點。

　冬季閑著無聊的時候羅臻回憶著搗鼓了一下，也能將東西織成片了，便將這個方法教給了乾婆婆，對於他們什麽東西都是用獸皮來替代的人來說，這種纖維布已經算是非常稀有難得的東西了，至少對於部落裡一些年輕的女人們來說，自從羅臻讓乾婆婆分了一些用柔軟纖維編織出來的布給她們後，每個月她們臉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

　當然，羅臻只是提了一提這些纖維布可以有什麽作用，這些年輕聰明的女人們總是能很快領悟羅臻的意思，並且將小小的布匹用得花樣百出，現在除了乾婆婆之外，部落裡有一大部分人都學會了這種織布方法，羅臻還見過陸湛有好幾次都在拿著兩根木棍偷偷練習。

　可惜這種簡單的技能，也不是誰都能學會的，像陸湛就是屬於那種對編織完全沒有天賦的人，再加上部落裡儲存著的纖維大多都用來鞣製成繩子了，剩下的並不多，陸湛這才沒有繼續。

　羅臻手裡還捧著那一小碟雪果，他熟門熟路地坐到火堆邊的獸皮墊子上，陸湛坐到他旁邊，看到火堆裡正在熬著的肉湯，還伸手給羅臻裝了一碗。

　雖然兩家的木屋相隔不遠，但羅臻說過，在外面跑過之後回來喝點熱熱的東西能夠驅散身體的寒意。他自己倒是沒所謂，這個冬季他被羅臻的手藝養叼了口，除了羅臻親手做的東西之外，他很少會吃別人做的吃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多心，別人做的吃食總是覺得味道不太對。

　“我聽阿湛說你懷孕了？”羅臻單刀直入地問。

　阿草懷孕後有點怕冷，身上一直穿著厚厚的獸皮大衣，整個人都裹得圓碌碌的，但從外表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肚子。

　“是的。”阿草聞言，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她解開了一點身上的獸皮大衣，讓羅臻看到自己那隆起的肚子，阿草換了一個位置，坐到羅臻的身邊來，“本來是想等這孩子快出世的時候再去找大巫的，現在大巫竟然來了，能不能請大巫給我的孩子賜予一個祝福呢？”

　阿草的伴侶黑坤也走過來，微微摟著阿草的肩膀。黑坤是一個非常沉默的男人，話不多，但什麽事情都搶著去幹，非常勤勞，羅臻對他的印象挺深的，這會兒這個身型高大健壯的漢子微微紅著臉，似乎因為從來沒有求過大巫事情而有點結巴，“不用向獸神祈願，只要大巫能對這孩子說幾句祝詞就行了。”

　羅臻看了看兩人，要是在黑豹部落，這兩人是萬萬不敢求黑巫做這種事情的，但一個冬季接觸下來，大家都知道羅臻是一個性格溫和容易相處的人，即使跟對方提要求，只要是羅臻能夠做到的，對方一般都會答應幫忙。

　果然，問完後心裡還有幾分忐忑的黑坤就見眼前的人露出一個笑容，“當然可以。”

　羅臻低下頭，現在他已經懂得怎麽做一個大巫了，他伸手輕輕覆在阿草的肚子上，即使隔著一層獸皮衣，羅臻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心被輕輕踢了一下，這是一個生命力異常活躍的小生命，感受到對方那麽健康，羅臻也放下心來。

　他像對著別人說話一樣，對著阿草的肚子說道：“阿草和黑坤的孩子，你一定能夠平安地降臨到這個世上，並且幸福安康地長大成人。”

　阿草和黑坤對視了一眼，跟著笑了笑。

　羅臻將自己帶過來的那一小碟雪果遞給阿草，“你懷孕了可以多吃一點野果，以後那些粗重的體力活就盡量不要再幹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這個孩子平安地生下來。”

　他們部落沒有醫生，藥物也沒有，羅臻還是第一次遇見身邊認識的人竟然要在如此簡陋原始的環境中生產，剛剛因為被小生命踢了手心的驚喜瞬間又轉為了擔憂。

　不過阿草已經生產過一個孩子，應該會沒事的吧？

　“大巫，不用了，我也摘了不少雪果回來，足夠給阿草食用了。”黑坤笑容靦腆地推拒道。

　“是呀，這些雪果大巫你自己留著吃吧，這可是首領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已經快要生產了，不能吃太多雪果，大巫倒是從現在開始吃的話，以後要孩子就不用那麽受罪了。”

　羅臻眉頭挑了挑，心裡閃過一個略顯荒唐的想法，“這些雪果是有什麽用的？”

　阿草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羅臻身邊的陸湛，顯然是沒想到羅臻為什麽會問這麽簡單的問題，雪果的作用，不是每個普通人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自己的阿娘或者是爹爹告知的嗎？

　“當然是為了順利生產了。”阿草頓了頓，雖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要求自己部落的大巫應該怎樣做，但或許是他們部落人數實在是太少，而他們和大巫首領都太過熟悉了，於是還是忍不住叮囑道：“雖然我們現在沒有子母果了，但誰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弄到手了呢。一般厲害的戰士在成為伴侶的第一年就會給自己的伴侶尋找雪果的，相信這件事情對於首領來說應該並不難。”

　阿草見陸湛認同地跟著點了點頭，笑了笑，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男人，“這附近沒什麽雪果樹，當年我和阿坤成為伴侶的時候可沒有機會吃到雪果，生阿花時糟了不少罪，差點就沒撐過來。”而且那時候黑豹部落的人太多，誰都想給自己的伴侶采摘一點雪果，黑坤找不到也很正常。

　黑坤聞言用力握住阿草的手，眼裡滿滿的自責，阿草無所謂地捏了下對方的手背，黑坤這才放輕了力度。

　“所以大巫你現在食用雪果倒是正正好。”

　羅臻風中凌亂地聽阿草說完，隻覺得手中拿著的那一小碟雪果有千金重一般，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阿草家離開的了。

　倒是陸湛，離開前還不忘將羅臻故意留下來的那碟雪果帶走，順便交代了兩句黑坤明天外出狩獵的事情。

　“你不吃了嗎？”陸湛不明白羅臻從阿草家回來後為什麽就悶悶地坐到一邊不說話，他將雪果遞過去，這些雪果只有新鮮采摘回來的時候才好吃，放久了味道就會變，而且不到三天就會腐爛掉，根本沒辦法長久保存。

　一說起這個雪果羅臻就恨不得將陸湛的腦袋扒開，看看對方裡面到底裝著的是什麽，自從知道雪果的效果後，羅臻就覺得自己的肚子都跟著脹脹的，仿佛裡面正有個小生命在活潑地撒潑打滾一樣。

　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像阿草那樣隆起來，羅臻感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羅臻拿起一個雪果，氣呼呼地塞進陸湛的嘴裡，“要吃你自己吃。”

　陸湛也沒將塞進口中的雪果吐出，隨便咀嚼了一下吞下肚去，臉上更加不解了，“味道並不難吃呀，你不喜歡？”

　“是的，一點都不喜歡。”羅臻磨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麽吃了能夠有利於生產，他一個男人有那個功能嗎？不，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小生命會從他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羅臻氣不過，直接就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原來你不喜歡小孩子哦。”陸湛露出恍然的神情，可是不對呀，羅臻平時對部落裡的小崽子可好了，好得他都有點嫉妒。

　不過既然羅臻不喜歡，陸湛也不會勉強對方，反而笑嘻嘻地拿了一顆雪果放進口中，“既然你不喜歡小孩子，那我們就不要了，養小孩可麻煩了，你不知道當初阿水剛出生的時候，能一天哭到晚，差點沒讓人扔出部落裡去。”

　羅臻翻了個白眼，“阿湛，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現在還不是伴侶。”

　現在就開始想那麽遙遠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