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城?”羅臻有點茫然。
見羅臻像是對這個名字真的不知道,黑淵暗暗松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都真誠了許多,不過他並沒有打算給羅臻細說巫師城的事情,“沒什麽。”
“你倒是挺聰明的,這附近的人可不懂做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黑淵扯開話題道。
“有用就行。”羅臻頓了頓,還是解釋了一句,“關於我的身份,我一時半會兒可能沒辦法給你解釋清楚,但你放心,我是陸湛救回來的,他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會騙他,更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來。”
“那小崽子救了你?”黑淵聽到這裡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沒想到連這點那小崽子都像我,我跟你說,當初我和阿陸認識也是我救了他,雖然他不承認,但他還是答應做我的伴侶了。”
像是沉浸進什麽回憶一般,黑淵的笑容有幾分蕩漾。看得羅臻滿頭黑線,連忙用筷子頭敲了敲桌子,這才將對方的思緒拉回來。
“我並不是為了那小崽子回來的。”大概是承認了羅臻的關系,黑淵的語氣裡對對方也多了幾分親昵,“我只是聽說長峰山附近有我需要的東西,我這才回來的,本來只是想偷偷看兩眼那小崽子就走,沒想到等我回到黑豹部落的時候整個部落都沒了。”
“不過我相信那小崽子像我,命硬,沒這麽容易就死掉,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麽有出息,自己弄了一個部落不說,還找了一個巫師做伴侶。”黑淵說到這裡感慨了一句。
羅臻聽到這裡倒是有幾分不滿了,“什麽東西比你兒子還重要?值得你將陸湛扔下十幾年不管不顧嗎?你就不怕他會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黑淵抬眼看著羅臻,眉眼柔和,“看來你真的很關心那小崽子,那我就放心了,以後我就將他交給你了,有你看著,他應該能活得很好。”
羅臻聞言噎了噎,自己這可是正在質問對方,黑淵竟然就這樣說要將兒子交給自己,那個兒子認不認你都難說呢。
“阿陸很關心那個小崽子,我不想那小崽子誤會他。”黑淵抿了抿唇,他的聲音放輕了一些,見陸一探頭探腦看過來,黑淵伸出手,輕輕用食指點了點陸一的腦袋,陸一身子歪斜了一下,倒在碟子裡,竟然就這樣呼呼地睡了過去,黑淵解釋了一句,“它沒事,只是睡著了而已。”
“......”
羅臻擔心陸一會被碟子裡的醬汁弄到,只能小心地將它從碟子裡弄出來,將它放回專屬的獸皮窩裡去。
“你知道阿陸的身份嗎?”黑淵等羅臻從新落座,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人魚族?”羅臻將之前的猜測說出來。
這次黑淵倒是有幾分意外了,“沒錯,他是人魚族的人,當年他突然離開並不是故意想要拋棄陸湛的,他要死了,所以他必須要走。”
“死?”羅臻還真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理由,他還以為陸湛的父爹只是比一般人冷情,這才舍得拋下年幼的孩子不管不顧一走了之的,萬萬沒想到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脫鱗。”黑淵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滿眼都是疲憊痛苦的神色。
脫鱗這個詞羅臻以前也聽過,只是當初聽一些養過金魚的朋友提過一嘴,羅臻只知道這是一種病,倒是沒想到人魚族竟然也會得這種病,甚至還嚴重到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地步。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阿陸竟然是來自古老的人魚族。”黑淵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或許在這塊地方,已經早就沒人知道人魚族的事情了,但是在巫師城,那些人還在獵殺著人魚,他們往海裡扔各種有毒的東西,試圖將人魚們逼出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說了阿陸上岸的消息,要是被他們發現了阿陸曾經在黑豹部落裡待過,甚至有過一個孩子的話,不管是黑豹部落的人還是那小崽子,只怕都活不成了。”
“那小崽子可沒法跟著阿陸回海裡去。”
“你是擔心他們會發現陸湛這才不回來的嗎?”
黑淵點點頭,既然說開了便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乾脆將那幾年的事情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阿陸回到海裡後,黑淵確實花了不少的時間才找到海邊,後來他在海邊待了很多年,在那裡認識了一個大部落,那裡有個巫師殿,聽說裡面的巫師全部都是獸神山對面的巫師城裡過來的,他們懂得怎麽使用雲晶,懂得戰士訓練法,他們教授戰士們怎麽升級,怎麽建城,黑淵也是在那裡聽說了人魚族的事情。
雖然知道的依然只是一些流於表面的傳言,但隨著他實力的提升,能夠接觸的人的身份越來越高,知道的自然也越來越多,直到他遇到了一條被囚禁在巫師殿裡的人魚,這才從對方口中知道了阿陸的事情。
後來黑淵偷偷放走了那條人魚,開始在大陸各地打聽怎麽治療脫鱗的方法,在某個老遊獸的口中知道長峰山附近有人知道人魚族的事情,這才回來了。
“你說的知道怎麽治療脫鱗的人,是誰?”
黑淵定定地看著他,那淺淡的眸子因為倒影了火光變成了漂亮的金黃色,帶有幾分惑人的感覺,“一頭會說話的鹿角馬。”
會說話的鹿角馬,那不就是鹿冥嗎?羅臻心裡咯噔了一下,原來黑淵交代了這麽多,最後的意思其實也是想讓自己帶他去找鹿冥,自己作為陸湛的伴侶,要是知道陸湛的爹爹快要死了,那還能袖手旁觀嗎?
“你為什麽不自己將這些事情告訴阿湛?”
黑淵苦笑了一下輕輕搖搖頭,“他不會願意聽我說這麽長的故事的。”只怕他剛剛開了一個頭,陸湛的拳頭就能揍到他的面前來了。
“你想讓我幫你轉述這個故事?”
“你會轉述嗎?”黑淵不答反問。
羅臻笑了笑,“我以為你故意找這個時機跟我說這事是要我偷偷帶你去找那頭會說話的鹿角馬呢。”
黑淵搖搖頭,“我並不想勉強你們做什麽,要是你們不願意,我自己也能找到它。”黑淵說得很自信,似乎他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一樣。
羅臻又給黑淵夾了滿滿一碗的菜,“你是怎麽猜到我會知道你說的鹿角馬是誰的?因為我們部落裡的鹿角馬嗎?”
“看來有些事情你知道的也不多。”
羅臻疑惑。
黑淵說道:“現在只怕除了你們部落附近,其他地方你再也看不見半頭鹿角馬了。”
羅臻愕然,難怪鹿冥急急忙忙就要找人來接手自己的族群,甚至還是找他和陸湛兩個人類來接手,原來鹿角馬一族的生存狀況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下次想吃什麽菜自己來夾,在自己家裡別搞得像個來做客的客人一樣。”羅臻將裝滿菜的木碗遞過去。
黑淵愣了愣,還是輕輕應了一聲。
“雖然你比阿陸差了一點,但能和你做成伴侶,那個小崽子的運氣倒是也不錯。”黑淵嘟嚷了一句。
羅臻對這人不知道是誇人還是踩人的說話方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心裡暗暗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老嶽父,他要懂得尊老。
“不過以後要是有巫師城的巫師來找你,你可千萬別加入他們。”黑淵鄭重地叮囑道。
“嗯。”羅臻應了一聲,“放心吧,畢竟我只是個假巫師。”
羅臻可是聽說過真的巫師都是被獸神承認過的,身上會有一個屬於巫師的標志,很顯然自己這個被陸湛推上來做巫師的人可沒有這種神奇的東西。
“......”真不愧是小崽子看上的人。
紛紛揚揚的雪花阻擋著人們的視線,幾頭鹿角馬悄悄地躲在一個新挖出來的雪洞裡躲避風雪,黑坤在周圍戒備著,免得有餓狠了的野獸會打上這些鹿角馬的主意。
在不遠的一片小樹林中,幾個穿著白色獸皮鬥篷的獸人戰士靜靜的躲藏在高高的樹枝之間,樹枝上壓著一坨坨的積雪,不認真細看的話,只會以為那蹲在樹上的人也只是沒有生命的雪堆,在下一陣風吹過的時候就會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不遠處的空地上,蓋著不少獸皮帳篷,有些人不懂得清理頂上的積雪,已經被壓塌了不少,這會兒正在重新搭建著,點燃的火堆旁擠了許許多多的人,都想從這微弱的火光中攝取一點溫度,但最靠近火堆的那一圈被女人和孩子佔據著,外面的人照不到火光,冷風吹過的時候還成了擋風的人群,凍得正瑟瑟發抖。
“一個一百人都不到的小部落,你們竟然都拿不下來?”河巫動了動手裡的木棍,臉上有幾分埋怨地看著河戰。
“大巫,那些人會用奇怪的武器,我們根本就沒辦法靠近城牆。”有戰士給河巫解釋了一下那晚上的戰況。
河戰的眼皮過了好幾天還沒有完全消腫,頂著這張臉倒是柔和了他滿臉的凶相,現在連部落裡的小孩子看見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躲得遠遠的了,還會好奇地回頭看上幾眼。
“你們可是有三百多的戰士。”河巫在這裡被凍得夠嗆,這片地方本來就因為靠近大湖的原因,風比別處的要大,再加上今年也不知道為什麽,入冬以來這雪就像不要錢一樣,就沒停過幾回,本來他們過冬的食物就不夠了,只怕他們這剛剛合並的部落,就要因為天氣的原因凍死不少人。
“我們能像他們那樣也弄出那種高大的東西來擋風嗎?”有人腦洞大開地問。
“你知道怎麽弄出來的嗎?”旁邊人敲了下那人的腦袋。
河巫瞪了那兩人一眼,看向河戰,“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放棄那個部落嗎?”那個部落實在是太過誘人了,撇開那能夠擋風的城牆不說,單是他們部落裡面的那些野獸,就足夠他們冒險一博,再加上他並沒有預測到那個部落的危險,所以河巫還是有幾分不甘心。
河戰靜靜地聽著周圍人的說話,手指摸了摸還有點腫痛的眼皮,他並沒有看見陸一的身影,但這種能讓自己的身體突然麻痹的力量卻讓他非常忌憚,這次只是讓他的臉失去了一段時間的知覺而已,要是當時它是讓自己的四肢失去了知覺的話,自己只怕會被那頭白豹子給活活咬死吧。
河戰戰鬥的時候能夠很勇猛,但遇到自己打不過甚至不清楚底細的敵人的時候又會很惜命,要不然他也不能活到現在了。
他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搖搖頭,“我們可以派人先盯著那個部落,在摸清他們的底細之前,都別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