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雪像是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溫度越來越低了，大巫，這些白蘿卜真的能種活嗎？”山一擔憂地問。

　羅臻蹲下身子，撚起一片蘿卜葉子看了看，這批白蘿卜是在第一場雪降下來之前就出苗了的，雖然養在溫室中後依然繼續成長著，但葉尾已經出現了一些枯黃的跡象，仿佛整棵蘿卜都在肉眼可見地流失著生命。

　羅臻輕輕扒拉了一下泥土，泥土被凍得有點結實，為了不傷到裡面的根莖羅臻的動作很小心，扒開後能夠看到褐色泥土下面那只有半指粗的白色根莖，這白色根莖倒是沒有被凍壞，其實只要這些白色根莖再長大一些，儲存到足夠它們過冬的能量，那麽即使現在葉子全部都枯黃掉落，等春季來臨的時候，它們依然能夠長出新的嫩芽，繼續頑強地生存下去的。

　當然，這樣的後果就是他們日曜部落這個冬季都不再有新鮮的蘿卜可以食用了。

　“不知道。”羅臻輕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山一，先將施肥的事情放到一邊去，你去打一桶清水過來吧。”

　“好。”山一說著，將裝著獸糞的木桶放到角落，然後出去打水了。

　羅臻在幾塊菜地間轉了一圈，大概是天氣太過寒冷的緣故，連夏季時候那些無處不在的雜草都看不到半根，等山一回來的時候，羅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竹筒，將裡面搗碎了又泡了一整晚的太歲汁倒進木桶中。

　山一看著羅臻的動作，並沒有多加詢問，每個大巫都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秘密手段不想讓人知道的，或者是某種草藥，又或者是某種救人的手段，山一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強大的戰士，當時也被派去保護過山甲族的大巫一段日子，當時那個大巫可不會像羅臻這樣什麽事情都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前做，至少那時候的山一，連山甲族大巫的屋子都不允許踏進去過。

　羅臻也沒有多做解釋，太歲是他手上最重要的一樣保命的東西，和晶果一樣，除了羅臻之外再也沒對部落裡的其他人說過，不過他也沒有將太歲給藏起來不讓人看，那太歲就擺在床頭邊的木架子上，只要有人進來就能看得見。

　當然，除了偶爾有急事需要找他們的人之外，其他人並不會特意跑進他們的房間，就算進來了眼睛也不會隨便亂飄，全都默契地只要羅臻不說他們就不會多問，畢竟現在大巫已經傳授了他們太多太多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的知識了。

　這時候的原始人還比較迷信，雖然他們隻信仰著同一個獸神，但也怕羅臻現在教給他們的東西，要是他們表現得太過貪心了，獸神一個生氣就會全部都收回去。

　將太歲汁全部倒進木桶後，羅臻用木杓子攪拌了幾下，然後舀起一杓，倒了一點到白蘿卜的根部去。這個世界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都離開不了生命能量，生命能量流失嚴重的話，植物會枯死，人則會直接死亡，而太歲是生命能量的結晶，雖然羅臻只是抱著嘗試一下的念頭，但他敢肯定，要是這些白蘿卜最後真的能夠吸收到太歲汁裡的生命能量，那麽即使是在這寒冷的大冬季，它們也能好好地成長下去。

　一大桶水澆完，剛好每一棵白蘿卜都能分到一點，羅臻將已經空了的木桶放好，對山一說道：“今天先這樣吧，明天再來看看情況。”

　“好。”山一應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些被大巫澆過水的白蘿卜似乎比他剛來的時候看見的要精神了一些。

　羅臻從溫室裡出來的時候部落裡的早課已經下課了，計算時間的是廣場中一個製作粗糙的日晷，因為本來就不太準確，所以羅臻用的是十二時辰製的計算方式，從山言家的窗戶看出去，剛好能夠看到日晷的全貌，當然這要是遇到陰天或者是晚上的時候，這個日晷就沒有作用了。

　剛剛從課室裡出來的人都呼啦啦往正門湧去，阿水看到羅臻，蹬蹬蹬地跑過來，邊跑還邊大聲喊道：“大巫，首領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

　陸湛說是出去狩獵，其實已經走了快一個星期了，羅臻說不擔心都是假的，這會兒聽到他們說陸湛回來，他也跟著臉上浮現了喜意，“那我們也過去看看吧。”他拍了拍阿水的腦袋，拉起他的手一起跟在人群的後面往正門的方向走去。

　厚重的木製城門被大大地打開，陸湛和背著沉重行李的追風並排走了過來，追風一看見羅臻，就揚起蹄子向著羅臻跑了過去，可惜它沒有身邊的人類速度快，在將要靠近羅臻之前，被一個背著鯰獸的背影給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追風的鼻子裡重重地噴出兩團白氣，可憐巴巴地歪著腦袋，這才看到了一點羅臻的影子。

　“你們怎麽獵到了這麽多獵物？”看著他們大包小包地走進來，羅臻有點詫異。

　獵物身上有不少戰鬥時候留下來的傷口，為了不讓獵物的血跡黏到鹿角馬的身上，獵物全都用麻布袋裝著，一袋一袋的，堆疊在鹿角馬的背上，跟著一起出去的鹿角馬，每頭至少都伏著六/七個被撐得滿滿的袋子，再加上獸人戰士們背回來的數量，足夠他們整個部落的人吃上一個月左右了。

　當然，這是不算上陸湛那比一般人大得多的食量的。不過自從火焰蟻開始給他送花蜜後，羅臻發現只要在肉食上塗抹上一些花蜜，陸湛進食的數量就會大大減少很多，羅臻特意問過他這個問題，陸湛隻說是吃完後就會覺得很飽，這種情況只在陸湛服用巨蚺心臟和太歲的時候才會出現過。

　羅臻猜測這些由火焰蟻釀造的花蜜必定也是帶著生命能量的，知道擁有生命能量的物品越來越多後，羅臻就不得不關注這種能量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了，後來他還特意因為這件事情去詢問過鹿冥，在這一點上，鹿冥簡直是這個世界的百科全書，雖然鹿冥聽到羅臻詢問的問題的時候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給羅臻解答了。

　羅臻由此也知道了這種戰士升級的事情。

　戰士升級，以前羅臻聽乾婆婆提過一點，但因為乾婆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羅臻對這件事的認知也很模糊，不過聽完了鹿冥的解釋後，他才終於明白，陸湛之前從半獸化到全獸化的結果，說不定就是他實力升級的原因。

　在人類世界（這是鹿冥的原話），戰士一共分為一到九等，或許現在還有更細致的劃分，但已經隱居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鹿冥卻是不清楚細節了，至少在它們那個年代，九級的人類戰士是足以站在所有生物的頂點的。

　按照鹿冥的估測，現在陸湛的實力應該不是五級就是六級，不會太低，但也不算是頂尖，人類的巫師有專門測試戰士等級的工具，不過那東西是什麽模樣的鹿冥卻是並不清楚，相傳那測試的工具還是古老的人魚族給他們提供的。

　提到人魚族的時候旁邊一直靜靜聽著的陸湛眉頭忍不住挑了挑，不過他並沒有插話詢問人魚族的事情。

　鹿冥提到乾婆婆之前說的訓練法，其實那東西說到底就是教授人類怎麽使用生命能量以及吸收生命能量而已，相傳訓練法是由人類中一個最厲害的巫師整理出來的，自從訓練法出現之後，人類的高級戰士增長了非常多，但相對的，這也是其他種族災難的開始。

　鹿冥永遠不會忘記那場大戰的開始以及結束，不少種族聯合起來才絞殺了那個九級的人類戰士，他們將那些人統統趕往了獸神山的另一面，獸神不止是人類的神，他更是其他種族所信仰的神，他聽從了其他種族巫師的祈求，在獸神山上設下了重重迷障，從此不管是什麽生物都沒辦法再翻越獸神山。

　那些貪婪的人類被趕走後，這片地方才重新成了蠻荒之地。

　不過那場大戰讓許多種族都受到了不少的重創，像是鹿角馬一族，帶著族群躲到這種群山之中，卻依然躲不過後代一代一代退化的腳步，像是人魚族，除了一些年歲過大的生物之外，再也沒有人聽說過他們的名字，或許他們早就象別的種族那樣慢慢消失了，又或許像他們這樣躲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苟延殘喘著。

　就連生活在這片蠻荒之地的人類，只怕也不知道獸神山的對面還有和他們一樣的人，他們遺失了戰士升級的訓練法，永遠也不可能再出現高等級的戰士。

　鹿冥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絲毫感情，仿佛就是簡單的敘述一樣，但那眼中的憂傷卻是濃烈得怎麽都抹不開。

　記憶回籠，羅臻看了看陸湛背上的鯰獸，冬季的時候這種生物會藏到水底的淤泥中過冬，想要抓到它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陸湛笑嘻嘻地推開想要湊過來的追風的大腦袋，說道：“我特意給你抓了兩頭鯰獸，這東西冬季的時候肉質又甜又嫩，比夏季的時候味道好得多。”陸湛說完還舔了舔嘴唇，他獵過那麽多野獸，也就鯰獸的味道不管是生吃還是熟吃都是最好的了。

　只可惜這東西必須要生活在深水的地方才能成活，它們還有四肢，能夠爬到岸上來，想要將它們隨便養在簡陋的池塘中是不可能的，關於這點陸湛一直都有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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