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帶著羅臻和陸湛來到外面正在準備分配獵物的一處空地上，這裡的人很多，血腥味也很濃重，空地中間堆著像小山一般高的野獸屍體，野獸長得奇形怪狀，大部分羅臻都認不出到底是什麽野獸。

　幾個身型壯碩的大漢拿著石刀正在分肉，石刀並不鋒利，有些骨頭皮毛之類的單靠石刀根本切割不下來，其中一人當場獸化成一頭兩米多高的黑豹，爪一伸，嘴一張，硬生生將野獸給撕碎開來，再讓同伴分給等待在一邊的族人。

　幾個光著屁股的毛孩子歡喜地在滿是血汙的地上奔跑，不小心跌倒了滾了一身血泥，隨意地在旁邊的草地上擦拭了一下，便繼續玩耍。也有抱著孩子的女人坐在旁邊，毫不介意別人的目光，正在給懷裡的嬰兒喂奶，嬰兒被裹在獸皮裡，身子又黑又瘦，羅臻隻瞥了一眼就尷尬地收回了目光。

　看到首領帶著一個陌生人過來，空地上的人齊刷刷緩下了手中的動作，特別是本來散開蹲在旁邊休息的單身戰士們，全都站了起來，有意無意地露出自己渾身的肌肉，打量羅臻的目光異常灼熱，大家都知道，有外族人到來，就證明他們之中有人可以成為對方的伴侶。

　“首領。”那個變身成黑豹幫忙撕碎獵物的男人重新化為人形，走到黑山身邊行了一個禮，眼睛卻好奇地看著落後黑山兩步的羅臻。

　黑山對他點點頭，但並沒有要和他介紹的意思，而是轉身對羅臻說道：“這裡的都是我們部落裡最優秀的戰士們，你可以從中選擇一個人成為你的伴侶，他將會守護你，忠誠於你，並與你結下伴侶契約。”

　黑山話落，那些對羅臻感興趣的單身戰士們都上前一步，有人還興奮地直接獸化，其他人看見暗罵那人狡猾，跟著也連忙開始獸化，一頭頭黑色巨豹就這樣出現在羅臻的面前，巨豹們還仰天大吼了一聲，想要讓自己未來的伴侶看到自己強大的一面。

　但對於動物園都沒去過幾次的現代人的羅臻而言，這種被野獸包圍住的感覺隻讓他下意識就想逃跑，大概是原始人還沒有什麽清潔的習慣，黑豹們張開大嘴吼了一通後，羅臻被一股口臭味熏得後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還抱著一大堆果子跟著來看熱鬧的陸湛身上。

　羅臻訕笑了幾下，臉上的表情要有多勉強就有多勉強，他看向黑山，“我必須現在就選擇伴侶嗎？”

　“當然，戰士們對你都很滿意，不管你選擇誰，你都能馬上成為我們部落的一員。”黑山微微低頭，羅臻比他矮小，只有這樣他才能直視對方的眼睛，“難道你不願意加入我們黑豹部落嗎？”

　羅臻連忙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我剛來你們部落，好像不需要那麽著急而已。”

　“我們沒有給予外族人居住的帳篷，你的伴侶會將你帶回你們共同的家去。”

　“我們部落只有戰士才有能力蓋房子。”身後的陸湛低聲解釋了一句，“畢竟獸皮隻屬於打到獵物的戰士。”

　站在黑山身邊的一頭黑豹似乎看出羅臻的不情願，底下頭顱，輕輕蹭了蹭羅臻的小腿。

　羅臻不太自在地避開了黑豹的示好，他環視了一圈將他包圍的二十多頭高大的黑豹，撇開這些人全是男人不說，單是他們這野獸的身份，在自己和對方武力上相差懸殊的情況下，羅臻就一點都不想挑戰和野獸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你也是戰士嗎？”羅臻問身後的陸湛，和對方相處了那麽多天，如果要在這個部落裡隨便選一個人的話，至少他想選一個還算熟悉的人。

　陸湛沒想到羅臻會開口問自己，一邊的黑山首領已經代他回答了，“當然，阿湛也是我們部落的單身戰士，要是你選擇他的話，也能成為我們部落的一員。”

　羅臻心裡一喜，陸湛卻斂了斂表情，“我不是戰士，我只是一個半獸人，沒辦法獸化，可養不起伴侶。”

　“半獸人？”

　“半獸人也是我們部落的戰士，羅臻是你帶回部落的，你自然也有機會選擇。”黑山並沒有給羅臻解釋半獸人的意思，不悅地瞪了陸湛一眼，強硬地說道。

　其他本來還在表現自己的黑豹聞言，都齊齊後退了幾步，沒再急急往羅臻面前湊，有幾頭黑豹甚至化身成人形站到一邊，幾個留著鼻涕的小孩子坐在地上，歪著頭好奇地這個看一眼，那個看一眼，他們雖然還不太懂現在發生了什麽事，但每次首領將陌生人帶到大家面前的時候，都表明那個陌生人將要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陸湛顯然並不太願意，他的年紀在部落裡還不算太大，但也早就到了尋找伴侶的時候，有些和他同年紀的戰士早就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阿父了。

　“半獸人就是沒辦法獸化的人。”陸湛並不想欺騙羅臻，他伸出手，左手肉眼可見地快速被毛發覆蓋，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獸爪，獸爪隻延伸到手肘處就沒再變化，而陸湛的頭頂也冒出了一對巨大的毛茸茸的獸耳，和黑豹部落其他的人不一樣，陸湛的毛發是白色的，只在耳尖處才有一小撮黑毛。

　“你也看見了，這就是我能獸化的極限，我沒辦法外出狩獵，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你跟著我也只能挨餓。”潛意思很明顯，讓羅臻別選自己，應該選擇一個能完全獸化的強大的戰士。

　羅臻顯然並不在意陸湛到底能不能獸化，對於他來說不能獸化的陸湛比那些眨眼間就能變成巨大黑豹的獸人們來說讓他更有親切感，而且不會狩獵？這人面不改色撒謊的模樣要不是之前天天看到他都能扛一頭野獸回來，還能背著自己跑了那麽遠的路，說不定自己還真的相信了。

　看出陸湛的抗拒，羅臻更滿意了，畢竟他也不想這麽草草地就在異世界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只是想暫時有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讓他能夠安置下來，等以後了解了這個世界，他連自己會不會離開黑豹部落都還不清楚呢。

　“沒事，我不嫌棄你，我也不會獸化，我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正合適。”羅臻握住對方那隻半獸化的手，對他使了個眼色，想讓對方先答應下來。

　陸湛眼皮抽了抽，眼裡滿滿是嫌棄，當然他掩飾得很好，除了羅臻之外誰都沒有看見。陸湛抽回被羅臻握住的手，輕輕甩了甩，獸爪很快就恢復了人手的形狀。

　陸湛輕咳了兩聲，攏了攏身上的獸皮衣，明明是大熱天，其他人看到陸湛穿著那麽嚴實似乎也並沒有多麽意外，“我身體不好，連自己的那份食物都需要和部落交換，而且按照部落規定，要是我三年之內不能為你贏得子母樹的果實，你還是要被趕出部落的。”陸湛似乎很低落，說到後面聲音都低了幾分。

　一邊的黑山聽完眉頭皺了皺，但他並沒有開口打斷兩人的說話，這個規定是從黑豹部落建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流傳下來的，即使他是首領也沒辦法改變，不過他們部落人數並不多，子母果一年一熟，雖然依然需要爭奪，但其實並不是太過稀缺，陸湛的擔心在黑山眼中看來，更像是不自信，畢竟他的阿爹就是外族人，而他的父爹統統在他小的時候就拋棄他離開了部落。

　一個叫阿獵的青年走到陸湛身邊，安慰地拍了拍陸湛的肩膀，笑得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放心吧，我們部落裡一堆單身的獸人，現在就只剩下黑羽還需要子母果，說不定三年之內我們這些人還找不到伴侶，那你不用接受挑戰就能得到子母果了。”

　“你才找不到伴侶。”其中一個同樣單身的獸人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朝阿獵扔過去，笑罵了一句，“陸湛你就放心吧，要是你找了個男人做伴侶，下一次的子母果讓阿獵代替你上去接受挑戰。”

　“可以。”黑山點點頭。

　得到了首領的肯定，一堆單身獸人都起哄開來，那些本來還維持獸型的黑豹也紛紛恢復成了人身，顯然都默認了羅臻選擇了陸湛。

　陸湛見狀只能將拒絕的話咽回肚裡，只是還是不死心地對羅臻說了一句，“我很窮的，是部落裡最窮的人，十天半個月吃不上肉的那種。”畢竟他早就成年，自己的那份口糧只能自己去獵取，如果不能加入狩獵隊外出去狩獵，就只能在附近采摘一些果子回來和部落裡的人交換肉食。

　然而羅臻根本就不理解陸湛口中所說的窮，在他的眼裡，黑豹部落整個部落都挺窮的，而且在回來的路上他其實看到好幾樣能夠食用的野菜，所以即使是需要自己尋找食物他也並不是很擔心會挨餓。

　對於他而言，只要讓他暫時先留下來就是最重要的。

　“沒事，大不了我找食物來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