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鳥？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裡？”老巫的臉色有點難看，特別是看到自己唯一的那頭飛行坐騎正渾身著火在海水中上下撲騰的時候，剛剛那點踏上人魚族領地的好心情都被驅散掉了。

　魯卡順著老巫的目光看去，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那渾身著火的飛鳥身上開始蔓上層層透明的薄冰，原本連海水都沒辦法澆熄滅的橘紅色火焰，在遇到冰層的時候，仿佛是碰到了天敵一般，在冰塊將飛鳥整個籠罩在裡面後，那橘紅色火焰終於開始慢慢熄滅。

　飛鳥掙扎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它身上大部分的毛發已經被燒得焦黑，皮膚也被灼傷，要是離得近了，還能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誘人的肉香味，比平時獵殺回來的野獸烤肉更讓人有食欲一些。

　等火焰徹底熄滅，飛鳥身上的冰塊才開始裂開碎掉，那飛鳥沒有第一時間掙扎著飛上天空，它的翅膀受傷太過嚴重，只怕也沒辦法馬上起飛了，更何況天空之中還有讓它懼怕的敵人在，只要想起那火焰在身上灼燒時候的觸感，飛鳥渾身都是一震，身體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陸湛將羅臻護在身後，那些人面鳥似乎並沒有降落下來的意思，周圍的白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面鳥翅膀帶起來的風太大的緣故，隱隱有驅散開來的跡象，甚至有耀眼的亮光透過那層濃霧，照射到地面上來。

　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太陽正中，那人仿佛就像是從太陽上一躍而下的一樣，直到對方重重地落到地面上，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羅臻這才敢肯定眼前的人正是他們熟悉的黑淵。

　黑淵跳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化為獸型，大概是等不及的緣故，從那麽高的高度跳下來還是讓他雙腿微微發軟，不過冬季的衣服本來就穿得厚重，倒是沒有人看出黑淵的異狀來。

　不知道是因為氣溫的緣故還是太久沒有見面了，黑淵冷沉地緊繃著一張臉色，不熟悉的人估計會以為對方正在生氣。

　“你到的時機倒是剛剛好。”陸湛輕哼一聲，但從他舒展開來的眉眼還是能夠發現，對於黑淵的出現還是很高興的。

　雖說黑淵會在這個冬季結束之前趕到人魚族的領地裡來，但其實沒人會猜到對方竟然能夠趕來得這麽及時，阿青歡喜得就差直接從岩石上跳下去撲到黑淵的身上去了。

　比阿青更激動的是陸一，或許是陸一將羅臻當成了父母的緣故，黑淵看陸一仿佛也像在看自家的孫兒一樣，雖然這孫兒的個子實在是太過小巧了一些，但這並不妨礙黑淵對陸一的無限寵溺，再加上黑淵是除了羅臻之外唯一一個能夠完全理解陸一說話的，在日曜部落裡的很長一段時間，只要不是黏在羅臻身邊，幾乎都能在黑淵身上找到陸一的影子。

　這會兒自己化出了翅膀，陸一就迫不及待地飛到黑淵面前去炫耀了。

　不過黑淵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陸一的身上，甚至不在羅臻等幾個熟悉的日曜部落眾人的身上，透過圍攏過來的人群，黑淵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個臉色蒼白，正坐在地上的海巫身上。

　白色的雪花在海巫身邊積攢了薄薄的一層，就連頭髮，肩膀上都灑了一些，剛才力量虛耗得有點大，緩了這麽久海巫依然有點微微喘氣的感覺，看到黑淵的出現，海巫的表情雖然怔楞了一下，但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周圍還有不少敵人在，這些敵人可不會因為突然冒出來的人而會選擇對他們停手。

　“阿......”黑淵嘴巴開合了幾下，話還沒出口，頭頂突然被人重重踩了一下，一頭毛色雪白的鹿角馬幼崽動作利落地落到地上，追風一看見那鹿角馬幼崽，眼睛裡瞬間盛滿亮光，不等羅臻阻止，三兩步瞪著岩壁就飛撲了下去，“呦呦”地叫著，圍著那鹿角馬幼崽轉個不停，時不時還用自己巨大的鹿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鹿角馬幼崽那細小的鹿茸。

　“臻臻哥哥。”一個巨大的猶如鬼魅一般的臉孔隨著一道略顯粗狂的女聲響起，巨大的身型直接將還沒有站立起來的黑淵給直接壓趴到了地上。

　“阿雅？”

　山魈阿雅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從黑淵背上跳了下來，看到羅臻揚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雙手代替了那一蹦一跳的獨腳，動作靈活地爬到了岩頂，在她想要撲到羅臻身上時，被陸湛一把拎著對方後背的皮毛，又扔了下去。

　這點高度對於成年山魈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但這並不妨礙阿雅睜著一雙圓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陸湛。

　羅臻忍不住扶了扶額，都什麽時候了，這一人一獸還有心思搞內訌互瞪？沒看見那些在周圍圍觀的克魯獅都快打上來了嗎。

　“你們是怎麽過來的？”免得他們真的自己先打起來，羅臻連忙扯開話題問阿雅。

　“大鳥們載我過來的。”阿雅指了指半空中還在盤旋著的人面鳥。

　人面鳥這種生物可是將人類也放在它們的食譜上的，羅臻幾次遇到人面鳥的情況都太過糟糕，連帶著對這種生物也生不出什麽好感來，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人面鳥會願意將這幾個人給帶來。

　“不單止是我，哥哥也來了。”阿雅說著抬起手向天空中揮了揮。

　一頭比羅臻見過的體型還要大得多的人面鳥當先扇著翅膀落了下來，它有一頭漂亮的長黑發，被編了幾條整齊的辮子披在身後，陰柔的面容比其他人面鳥都要更加精致一些，臉上有幾道紅色的花紋，像是天然長在臉上的一樣，眼睛細長，眼尾有一抹淡紅，像是被抹上去的胭脂，嘴角微微彎起，天生帶笑。

　那人面鳥看了看岩石上的眾人，一爪子拍到還躺在地上裝死的黑淵背上，鋒利的爪子一彎，勾著黑淵的衣領就將對方給提了起來，那人面鳥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帶著一點磁性，不像其他的人面鳥那樣只會重複同樣的話語或者只能表達簡單的意思，它更像一個人類一樣和黑淵交流著。

　“你的伴侶好像遇到了一點麻煩。”人面鳥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黑淵的臉上還沾了些雪花，被強硬拉起來，黑淵連忙用袖子擦了擦，這時候陸湛也已經從岩石上下來了，他先掃了一眼那些因為人面鳥的出現而忌憚著不敢直接攻擊過來的克魯獅，然後戒備地看了看那高大的人面鳥，發現那人面鳥並沒有要對黑淵動手的意思，這才問道：“敵人？還是友人？”

　人面鳥居高臨下地倪著陸湛，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鋒利的牙齒，“你猜。”

　陸湛沒有搭理人面鳥那仿佛挑釁一般的反問，而是側頭看向黑淵。

　黑淵摸了摸鼻子，“我一個人沒辦法渡海，經過長峰山的時候鳥焱它們說要找克魯獅算帳，所以就一起來了。”

　雖然黑淵這幾年學游泳學得很認真，但大海太大，有坐騎自然比他自己在海中無頭蒼蠅地尋找人魚族的領地要方便得多。

　“那那頭山魈又是怎麽回事？”陸湛指了指阿雅。

　黑淵輕咳一聲，舉起一根手指對著陸湛搖了搖，糾正道：“不是一頭，是一群。”

　說起這個黑淵還有幾分怨念，他瞪了陸湛一眼，“要不是你們留下來的標志留到了山魈族的領地，我怎麽可能會被它們給纏上？”

　陸湛想了想，當初在山魈領地的時候發生太多事情了，簡直一頭亂，估計一開始留下來的標志忘記覆蓋了，所以造成黑淵想要和他們匯合，就繞道去了山魈的領地裡。

　黑淵的眼睛又開始往後面飄，看到海巫那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龐，感覺心臟都隱隱抽痛起來，但分隔得太久，又讓黑淵不敢立刻上前，只能躊躊躇躇地扯了扯陸湛的袖子，“他......”

　黑淵雖然沒有問出口，但陸湛也知道對方想要問什麽，“他沒事，不如想辦法將這些煩人的東西先趕走？”陸湛用下巴點了點已經緩步往這邊走過來的魯卡一行人，跟在他身後的蛇人看起來要比之前他們在海面上看到的還要多得多。也不知道之前那些蛇人是不是一直藏在水底哪裡，現在才統統冒了出來。

　“老巫？”看到那坐在駝龜背上的中年男人，黑淵有點詫異，但很快就了然。

　老巫盯上人魚族已經不止一天兩天了，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快就動手。

　“魯卡的能力是冰，打人還挺痛的，你的火能不能對付他？”

　“魯卡？”

　“哦，就是那蛇人，以前做過遊獸，黑豹部落遷徙的事情就是他的手筆。”陸湛頓了頓，眨了眨眼睛，“對了，他還打了阿陸。”

　“什麽？”剛才還面色平靜的黑淵瞬間眉眼倒豎，擼起袖子怒氣衝衝地就想先衝上去，被陸湛一把拉了回來。

　黑淵不滿地掙扎了一下，陸湛卻看向一邊一直露出一副看好戲臉色的人面鳥鳥焱，陸湛曾經聽過還是阿陸的海巫和人面鳥的王做過交易的事情，從眼前這頭人面鳥的身上陸湛能夠感受到一股絲毫不弱於自己的強者的氣息，不用猜就知道，這鳥焱，必定就是人面鳥的王。

　“既然來到了，要不要一起去打一架？”

　鳥焱攏了攏翅膀，好整以暇地問：“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聽說之前長峰山上有不少人面鳥被獵殺了，能驚動你出來想必就是為了找凶手吧？”陸湛指了指不遠處的老巫一行人，“不如我直接告訴你凶手是誰，就是那巫師殿的巫師，老巫。”

　陸湛手指一劃，指向那些聚攏在老巫和魯卡身後的蛇人和半返祖獸人，“你那些同族的心臟，說不定就是被那些人給吞食了，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返祖獸人出現呢。”

　鳥焱臉上的表情隨著陸湛的話落慢慢收斂，瞳孔也跟著縮成了針孔狀，它轉過頭，果然能從那群人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屬於人面鳥的氣息。

　“他們怎麽敢？”鳥焱身上的翎毛根根炸了起來。

　這時，從半空中響起一道略微顫抖帶著幾分害怕的聲音，“喂，你們是不是將我們忘記了？能不能讓這些大鳥降落下來？”那聲音就差帶上哭腔了，“我怕高。”

　陸湛抬起頭，只見一頭長著能夠嚇哭小兒的鬼魅臉，此刻正瑟瑟發抖地趴在一頭人面鳥的背上，那人面鳥似乎很喜歡別人散發出來的害怕的氣息，還惡趣味地做了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動作，將那成年山魈嚇得眼睛裡的霧氣都要化成水滴滴落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黑淵：聽說有人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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