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嫌棄地聳動了幾下鼻子，旁邊的阿青訕訕地笑了笑，後知後覺地誇讚一句，“大巫的藥粉效果超級好，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多人一臉菜色地往草叢中鑽的。”

　“克魯獅部落不像我們，他們並沒有什麽專門的茅坑，首領要是覺得受不了這氣味，要不要在臉上綁一條毛巾？”山祁將一條毛巾遞給陸湛，這是離開山洞的時候羅臻塞到他手裡的，對方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況。

　陸湛憋了憋氣，伸手接過來綁到臉上，這才心有余悸地開口說話，“你確定看到魯卡進了那個山洞嗎？”

　陸湛指著第一層靠中的位置，洞門口長了一棵青果樹的山洞問阿青，有青果樹的關系，那個洞口很好辨認，陸湛覺得這要是換成一棵不會結果的樹木，只怕早就像其他石洞門前那樣被砍得光禿禿的了。

　“對，他們進去很久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阿青為了盯著魯卡，本來傍晚的時候應該要回去給陸湛匯報一下情況的都沒有回去，幸好他一路都做了標記，陸湛他們就是順著這些標記摸到了阿青藏身的位置。

　陸湛並沒有怪阿青的自作主張，將帶過來的晚餐扔給對方，找了個上風口繼續盯著，這會兒才剛剛入夜沒多久，克魯獅部落裡點起了火堆，不少人正來來回回地走動著，也有正在忙碌著去打水準備著晚餐的。

　在乾淨的日曜部落待得久了，阿青在周圍充斥著各種異味的地方實在沒什麽食欲，將已經涼了但依然散發著一股誘人香味的桃餅往隨身背包中一扔，隻喝了幾口水囊中的冷水潤了潤喉嚨，便也找了一個方向繼續蹲守。

　克魯獅部落說大也不算太大，但說小也不小，單是現在在外面活動的就超過了上百人，也不知道那石山上密密麻麻的洞穴裡還居住著多少人。

　在來到克魯獅部落之前，陸湛從來沒有想過部落還能建在這樣的山裡的，這要是放在以前，陸湛不得不羨慕克魯獅部落能夠找到這樣好的居住地方，不用擔心會有野獸襲擊，又足夠堅固，是每一個部落的人都眼熱的居住地點，也難怪克魯獅部落的人還有余力讓自家部落的遊獸去忽悠別的部落的人過來給他們建造巫師殿。

　畢竟不管是什麽樣的部落，也不可能能夠攻破克魯獅部落這樣的防守的。

　不過還是比不上他們日曜部落，至少他們不需要天天爬上爬下這麽麻煩。陸湛隻掃了一眼便得出了結論，心裡還有幾分驕傲。

　暗沉的石洞裡面，陣陣獸吼聲一遍遍回蕩著，還伴隨著爪子撓在石頭上的刺耳劃響，乍聽到只會讓人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魯卡雙手抱臂，斜倚在洞壁上，狹窄的石洞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瘦削的男人，那男人圍著一條獸皮裙，手臂上綁著三根顏色鮮豔的羽毛，眼裡滿是不耐和焦躁。

　“一年能夠培育出兩顆子母果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再多，你不能用子母樹的壽命來讓人懷上什麽人魚的孩子。”像是怕人聽見一般，即使這裡只有魯卡和自己兩個人，黑巫還是壓低聲音說道。

　“但你的女兒不見了，我們準備了這麽久才終於讓她懷上，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

　“那你就去帶人將她找回來。”黑巫煩躁地說道：“而且當初是你非要將她帶去虎獅部落的，你想讓她提前熟悉紅鹽，為什麽不將紅鹽拿回來，非要將人帶過去？”

　“你女兒什麽情況難道你不清楚嗎？不將她帶過去別說她肚子裡的孩子，連她自己都沒命。”

　“你要人魚幼崽到底做什麽？”黑巫語氣緩了緩。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我隻問你，剩下的子母果還能不能讓其他人懷上？”

　黑巫嗤笑了一聲，聲音也跟著沉了下來，“魯卡，你當初讓我帶著部落一起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現在孩子丟了，你倒是將責任推到我的身上來？你這樣做老巫知道嗎？”

　魯卡挑了挑眉頭，他邁開長腿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個坑洞前停了下來，坑洞前面鋪著一塊破舊的獸皮，獸皮上還放著幾塊生肉，生肉上的血水將獸皮打濕，蔓延到地上，將那片石頭的顏色都染得更暗沉了一些。

　石洞裡的火光忽明忽暗，黑巫看不清此刻魯卡的表情，只見對方突然彎下身子，拿起一塊生肉就往坑洞下面扔去，一頭巨大的黑豹一躍到坑洞半空中，穩穩將生肉叼住，隨後又落入黑暗之中，魯卡隻來得及看清那雙貪婪的血紅色獸瞳。

　“你不是要讓你們的首領重新化形嗎？這麽久了，似乎並沒有什麽效果。”

　“別試圖移開話題。”黑巫不悅地道。

　魯卡又往洞穴中扔了一塊生肉，屬於黑豹的咆哮聲從黑暗中傳來，很快又歸於寂靜，“你應該知道老巫有多在乎這個孩子，要是你的女兒身體能夠更強壯一點的話，我也不需要到處給她找能量。你想去巫師殿，我想要力量，黑巫，我們之間的目的可並不衝突。”

　黑巫看著他，魯卡用獸皮擦拭了一下手裡沾染到的血汙，站直身子，“或許你還不知道吧？老巫今晚午夜之前就會出發回巫師殿去，下一次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你的女兒跑了，你又拿不出更多的子母果來，你說老巫為什麽還願意搭理你？”

　“他今晚就要離開？”黑巫顧不得理會魯卡話語之間的諷刺，急急地問。

　“在你將過多的精力落在你家首領的身上時，就已經讓老巫失望了，現在人魚幼崽也丟失了，老巫自然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

　黑巫抿了抿唇，轉身往洞穴外面走去，“我去找老巫。”

　魯卡無所謂地看著黑巫急匆匆的背影聳了聳肩膀，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老巫居住的地方在邊緣一處偏僻的小石洞裡，那裡遠離克魯獅部落的中心，即使是細心的陸湛之前在附近轉悠的時候都沒有留意到這邊有什麽能夠吸引人的地方。

　見黑巫和魯卡一前一後從石洞中出來，陸湛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然後山祁悄悄跟了上去，這裡隻留下阿青在盯梢，陸湛打算趁著那個石洞沒人的時候先進去看看情況。

　一頭巨大的駝龜站在石洞門口，似乎發覺有人朝這邊過來了，駝龜向著那個方向咧開嘴，露出深寒的利齒。

　駝龜是一種肉食性的凶獸，數量非常之稀少，和普通的龜類生物一樣，駝龜背上也有一個巨大又堅硬的龜殼，它的四肢粗壯有力，平時收在肉墊中的鋒利爪子比獸人戰士們更容易撕破獵物的咽喉。駝龜的速度並不快，但只要見過這種凶獸的人都不會想到能夠用它來做坐騎。

　從石洞中有幾個拿著火把的人出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黑巫兩人的身影，黑巫看到中間白發白眉的老人，絲毫不介意駝龜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意，連忙走上前幾步，向著老人行禮，“老巫。”

　老巫身上穿著一身輕薄舒適的綢緞，衣服後面有一個巨大的兜帽，戴上後能將人大部分的面容都遮擋住，增加老巫的神秘感。

　老巫其實並不是老人的名字，而是一種尊稱，他是巫師殿裡年紀最大的巫師，傳說對方是從獸神山上下來的，得到了獸神真正的傳承，能夠不老不死。

　當然，他現在的面容看起來已經非常蒼老了。

　“黑豹族的巫師？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老巫的聲音聽起來要比他的外表年輕，他的身邊還跟著幾名守護戰士和克魯獅部落的所有巫師，大家正在給老巫送行，顯然沒想到這時候竟然還會有人過來打擾。

　“尊敬的老巫，你能將我也帶去巫師殿嗎？我願意將我所培育出來的子母果全部都奉獻給你。”黑巫眼裡滿是濡慕地看著面前的老人，就差跪趴在地上，親吻對方的腳背了。

　“你的子母果對我可沒什麽用處。”老巫唇角勾了勾，語氣淡淡地說道。他的眼睛越過黑巫，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魯卡，“你說要給我看的東西似乎也沒有拿出來，魯卡。”

　魯卡低著頭，尊敬地行了一個禮，“抱歉，老巫，這次是我的過失，沒想到那個女人在半死不活的情況下還能夠逃走。”

　“是自己逃走，還是被人帶走的，你應該心裡有數。”

　魯卡心裡一顛，“是。”

　“看在你為我建了巫師殿的份上，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老巫向身邊的守護戰士使了個眼色，一名身材高壯的男人走上前，從隨身的皮袋中拿出兩枚雲晶遞給魯卡，魯卡愣了愣，然後受寵若驚地小心接了過來。

　“這兩枚雲晶是給你的，希望下次我過來的時候，黑森林的道路能夠打通，你要知道，那條密道現在可是越來越不好走了。”

　“老巫放心，那道路已經通了一半，只要再給我一年時間，一定能夠通到黑森林對面的。”

　老巫點點頭，順著駝龜的前爪爬到對方的背上，坐好後才繼續說道：“我給你的那條人魚，在生出人魚幼崽之前可別給我弄死了，現在這種古老種族的人可不容易抓到。”

　“是。”

　老巫看向一邊正忐忑地站著的黑巫，“要是你和魯卡能夠給我培育出一條人魚幼崽的話，下次我就帶你去巫師殿。”

　黑巫眼裡一喜，“謝謝老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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