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羅臻又帶著幾人去了碎石灘那邊，除了找幾個平整的地方建了簡單的曬鹽田之外，就是繼續采摘淡菜了。

　今天他要將采摘回去的淡菜煮開，再將裡面的肉摘下來放到陽光下曬乾，但一次過並不能晾曬太多，因為房子周圍時不時會有海鳥飛過，如果沒有人注意著，這些貪吃的鳥類們會將他們千辛萬苦處理好的淡菜都給搶吃掉。

　頭幾天除了要去島中心的池子裡取水的山祁之外，幾人的活動范圍都在石屋和碎石灘之間。每天的食物除了淡菜和海裡的魚類，偶爾還會抓幾隻海鳥解解饞。有弓箭在手，射殺海鳥倒是變得非常簡單。

　這些海鳥並不是只有一個種類，而是兩三種混在一起生活的，其中一種海鳥長著滿嘴鋒利的牙齒，羅臻有一次還看見其中一隻鳥不知道從哪裡叼了一隻肥大的兔子回來，就連他們剛來到這裡的頭兩天，這種海鳥還試圖襲擊他們，那鋒利的牙齒和鋼鐵般堅硬的利爪，再加上能在高空中急速飛行的速度，這要是換了一些人，只怕要在這些海鳥的身上吃上不少虧。

　但對於和各種凶禽，甚至是人面鳥打過交道的日曜部落眾人來說，要對付起這種鳥類來卻是卓卓有余，甚至不需要使用弓箭，用一根繩子兩端綁上石頭，看準飛撲下來的鳥兒一扔，那繩子便牢牢地纏到了對方的翅膀上去，失去平行的鳥兒掙扎幾下就會往地上墜落下來，簡直一扔一個準。

　那些鳥兒也是精明，失去幾個同伴之後，知道這些人類惹不得，漸漸地便不敢再往石屋這邊飛了，對於羅臻晾曬淡菜以及其他食物倒是方便了許多。

　除了淡菜之外，羅臻還開始晾曬鹹魚，晾曬鹹魚可以直接使用剛剛析出的粗鹽，不需要再額外做更加複雜的處理。

　只是近海魚類的活動並不算太頻繁，體型大的海魚也進不到碎石灘裡來，羅臻打算看看能不能讓之前伏他們過來的海龜再帶他們出海一次。

　這兩天山祁和黑獵輪換留在了石屋裡看守淡菜，順便搓了新的麻繩做成漁網。

　說來也是奇怪，這裡雖說是人魚的領地，海巫也曾說他們人魚族的人魚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島中央，但羅臻來到這裡好幾天了，卻連一個人魚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而且也不知道被秋長老帶走的陸湛幾人現在怎麽樣了，雖然相信海巫，但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再說陸湛這邊。

　秋長老是帶著他們往海島中心走的，走了一段路程之後，秋長老就走進了臨近的一條河道之中，化出了魚尾。

　人魚族的全獸化形態，除了魚尾之外，耳朵也會變為半透明的魚鰭狀，顏色會和魚尾保持一致。

　秋長老因為上了年紀，魚尾的顏色偏灰白，阿春不會游泳，則依然坐在海龜背上。等他們都落到了水中，秋長老才示意他們跟上。

　人魚雖然是生活在海洋中的生物，但是嚴格來說他們並不是長久能在海底中生存的，除了那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魚之外，普通的人魚在海水中最多待上一天左右就必須要浮上水面上交換呼吸了，所以這座小小的海島，才會成為人魚族居住的領地。

　現在整個人魚族剩下的人魚已經不多，除了那些流落在外的人魚之外，還留在族地中的人魚不分老幼，大概只剩下一千名左右了，而且時常還要遭受巫師殿的覬覦，這幾十年來，人魚族的生存不可為不難。

　海巫曾經上岸也是因為聽說人類部落裡面有一種能讓人懷孕幾率增大的子母果，那子母果甚至不需要雌性服用就能懷上新生兒。

　可惜獸神一旦厭棄了人魚族，便不會讓人魚有絲毫的後路可走，海巫當初雖然順利地利用子母果懷上了陸湛，但誕下陸湛沒幾年，他就發現自己得了脫鱗病。他不得不離開陸地，重新回到海洋中去，要不是秋長老讓他接受了人魚族巫師的傳承，只怕他根本不可能撐得到現在。

　海巫不清楚自己的脫鱗病是否是子母果造成的，但想來也和子母果脫不了關系，原本以為找到了解決人魚族繁育艱難的希望，到最後卻只是更大的失望而已。

　跨越整片海島，從另一面的沙灘重新進入無邊無際的海洋中，陸湛雖然詫異，但也並沒有開口多問，倒是秋長老擔心幾人第一次進入海洋中會不安，解釋道：“禁地的位置不在這個海島上，那裡盛產著我們整個人魚族都不可或缺的紅鹽，你們一定也會喜歡那裡的。”

　秋長老說著，卻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伸手輕輕一點，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突然翻湧了起來，形成了一條圓形的水道，水道直通海底，然後綿延向遠方，秋長老示意幾人跟上，然後便不再說什麽，一頭扎進了那圓形的水道中。

　水道似乎有隔絕聲音的功能，外面的陸湛聽不到秋長老尾巴劃過水流時候發出的聲音，裡面的水流似乎不小，能夠看到秋長老的毛發和衣服都被衝得往後飄，他沒有當先離開，而是站在水道入口處，看著外面的三人。

　海龜對於這件事似乎早就熟門熟路，見到秋長老進去了，便也一頭扎了進去，阿春被嚇得一把抓緊了龜殼，她以為會嗆上一口水，誰知道進入水道後卻覺得自己依然能呼吸。

　秋長老移開兩步，阿春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部被套了一個半透明的東西。

　“這是氣膽，只有我們人魚族才會有的東西，可以讓你在水裡待上半天的時間。”秋長老笑眯眯地說道。

　氣膽沒有使用之前只是一個指甲蓋般大小的種子形狀，掐掉花蒂後套在人臉上便會遇水生長，雖說是人魚族的東西，但數量並不多，如非必要，人魚們也不會用氣膽帶人類們到海裡來。

　“謝謝。”阿春用指腹碰了碰，氣膽表層軟綿綿的，不過阿春不敢用力，生怕這麽一層薄膜被自己不小心給戳破了。

　等陸湛和阿柒也進來後，秋長老才帶著三人繼續離開。

　水道中的水流都是朝著一個方向流動，有水流帶著，他們並不需要花什麽力氣就能前進很遠一段距離。

　但很顯然禁地離他們所在的地方很遠，進入水中後，周圍的光線暗了許多，陸湛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秋長老才終於停了下來。

　水道的出口在水面上，等陸湛出來，首先入目的便是一片晶亮的紅色，除了那面積不大的陸地上遍布著晶瑩剔透的半透明結晶之外，就連周圍的海水，都是漂亮的粉紅色。

　只是這些漂亮的粉紅色海水並不像之前的海面那麽平靜，它們翻滾湧動著，裡面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帶著寒光的鋒利碎片，然後陸湛就看見，一條誤闖進來的鯊魚幾乎頃刻之間就被那些碎片給攪成了肉碎，就連骨頭都化成碎末，最後消散在周圍湧動不息的粉色海水之中。

　阿春見狀，嚇得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往後挪了挪身子，試圖離陸湛和阿柒更近一些。

　“別怕，只要不踏進那些區域，那些碎片就傷不到你們。”秋長老安撫了一句。

　隨後秋長老便給幾人介紹禁地的來歷，“這裡雖說是我們人魚一族的禁地，但其實也是我們人魚一族的墓地。你們看到的那些碎片，就是已逝人魚族強者們的力量傳承，每一個人魚族成年的時候都要走進這些碎片之中，直到得到傳承才會出來。”

　說到這裡秋長老斂了斂眉，原本慈祥和藹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憂傷，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們人魚一族被獸神所遺棄了，現在能夠真正得到傳承的人魚已經越來越少，甚至連力量也越來越弱。”

　人魚族最強盛的時候，可是橫行於海陸兩地的，那時候誰也不敢輕易招惹人魚族，哪像現在，人魚族只能屈居於一個小小的海島之上，就連現在陸地上很多部落，早就不再知道人魚族的存在了。

　“除了人魚族的歷史傳承之外，要是運氣好還能得到力量傳承，但能夠得到什麽力量的傳承全看你們的造化。”秋長老看向陸湛，“我們人魚族曾經也有一位強大的戰士擁有兩種獸化形態，就是他帶著我們人魚一族踏上了陸地，但後來那些混血的人魚便沒辦法再維持兩種獸化形態了，甚至在二次獸化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力量暴走或者是出現返祖的跡象，你現在維持的半人魚獸化時間太長了，這是要進行返祖的前兆，希望你能抓住這個機會，找到能夠讓你進行人魚全獸化的傳承。”

　秋長老頓了頓，“周圍的碎片強度是按照每晚月亮的盈虧變化而變化的，滿月的日子這片海域會變得很動蕩，那時候就連水中都千萬不要進去，新月的日子這些碎片會變得溫和許多，殺傷力也會小一些，這時候你們就能進去接受人魚族的力量傳承了。”

　說完，秋長老走上那滿是紅色結晶的陸地上去，海龜緊跟在秋長老後面，然後陸湛和阿柒也甩著尾巴跟上。

　這片陸地的地上也是光滑的結晶，尾巴只要輕輕甩動就能滑出一段很長的距離。陸地的面積雖然不大，但卻也長著一些稀少的植物，陸湛認不出那些植物到底是什麽，倒是看到一棵有點像是子母樹的植物，只是那子母樹乾癟枯黃，像是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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