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族是被獸神特別偏愛的種族，在大多數族群只能瓜分大陸上的領地時，只有人魚族佔領著和大陸面積差不多的海洋。

　他們是海洋中的霸者，實力強悍，壽命悠長，在曾經人魚族能夠踏上陸地的時候，一度成為了這個蠻荒世界中最頂尖的種族。

　或許是曾經站到了最頂點，人魚族的衰落讓許多人魚甚至是一些曾和他們友好往來的古老種族都沒辦法接受，至少在人魚族強盛的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如此多嗜殺凶猛的凶獸。

　有了海巫的加入，又或者是因為他們選擇了走水路的緣故，從山魈族領地出發，一直到海邊，他們竟然沒有再經歷什麽太大的危險。當然，黑森林中的凶獸不少，還是會有不長眼的衝到他們的木船前，但輕輕松松就被黑山給解決掉了。

　自從被山魈族給製服過，特別是被阿雅強行要讓他做伴侶後，黑山的脾氣比原來的沉穩安靜了許多，可以看出他的返祖現象正在慢慢變好，現在已經能夠口吐人言了，不再需要表達個意思還要其他人猜測大半天。

　相對的現在一日三餐的狩獵任務都交給了黑山，他似乎很適應在山林中活動，能在附近進行狩獵，也讓他被困在木船上一天已經僵硬的身體也能得到適當的舒展。

　雖說木船的空間實在是太過窄小，但不需要自己趕路還是讓眾人得到了一定的修整，其他人之前留下的傷口在羅臻的細心調理下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連阿春都已經清醒了過來。

　越往深處走，黑森林越來越不愧它的名字，黑。

　明明是日頭正中的時刻，周圍仿佛都是伸手不見五指一般，看不到半點亮光。得到了海巫的提醒，夜明珠被羅臻收好壓到行李的底部去了，羅臻雖然好奇，但並沒有細問原因，他能看出海巫對於那兩枚夜明珠的態度有點異常。現在用來照明的除了兩棵燈草之外，就只有幾把臨時做的火把。

　自從上次和海巫聊過後，兩人都沒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出乎羅臻意料的是，陸湛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海巫的身份，只是兩人並沒有相認的打算，就連平日的稱呼也沒有改變，仿佛還是無奈需要一起走一段路程的普通同路人一樣，連稍顯親密一點的朋友都不算。

　不過兩人都不太在意就是了。

　“你采摘這種東西做什麽？”

　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羅臻總是捧著燈草在附近轉悠，陸湛和火焰蟻守護在他身邊，陸一則飛到高高的樹冠上，去觀察太陽所在的角度，好大概推測出此刻的時間，要不然在這種完全的黑暗中，根本沒辦法判斷時間的流逝。

　“黑木耳。”羅臻看出海巫臉上的嫌棄，笑著解釋了一句。

　這裡生長的黑木耳和羅臻記憶中的有點出入，它的藥用價值要比它的食用價值還高得多，能夠補氣養血，甚至是止血的功效，羅臻在上一個休息點的時候給阿春熬過一頓木耳湯，阿春的臉色已經比之前紅潤了一些，所以現在再看見，便直接再多采摘一點。

　可惜這裡陽光不足，沒辦法將這些黑木耳曬幹了存放，再加上鮮木耳本來就存放不了太久，即使看到生長著密密麻麻的一片，羅臻也隻采摘足夠當天食用的分量就停手了。

　黑木耳大多數都生長在一些腐木上，樣子實在不太美觀，海巫只看了一眼就默默移開了眼睛，雖然心裡對於這些奇怪的東西是拒絕的，但他不得不承認，經過了羅臻的手做出來的食物，即使是食欲寡淡的海巫也沒辦法拒絕。

　“再過兩天就能離開黑森林了。”這趟旅程對於羅臻一行人來說算是快的，但是對於海巫來說卻太過慢了，按照他的速度，橫穿整片黑森林其實花不了幾天的時間。

　海巫從懷裡掏出幾粒晶瑩剔透，仿佛像是藥丸一樣的東西，遞給羅臻，“後面兩天你們都將這東西含在口中，那些火焰蟻別讓它們再外出，都收回你的木箱子中吧。”

　羅臻將藥丸接過來，觸感有點硬，也有點涼，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清香味道。“這是......”

　“能讓你們不至於在瘴氣中迷失的東西。”海巫並沒有做太多詳細的解釋。

　等到了第二天出發沒多久，羅臻就明白了海巫的意思。

　雖說他們現在所選的河道已經算是相對比較安全的了，但是黑森林裡面除了危險的凶獸之外，連靜靜地待在原地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瘴氣不單止能讓進入的動物出現幻覺直致迷失在裡面，嚴重的還能導致人死亡。

　羅臻將海巫給的藥丸壓在舌頭下面，就連原本在水中遊動的陸湛和阿柒也爬到了木船上。

　“別聽。”陸湛握住羅臻的手，臉色凝重地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古老的歌謠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過來，那音調非常奇怪，明明能夠聽到聲音，卻沒辦法分辨它們到底在唱著什麽，偶爾還會夾雜著一些笑聲，像是孩童在嬉笑打鬧一樣，但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裡，卻能讓人毛骨悚然。

　“別緊張，一些小東西而已。”海巫掃了如臨大敵的眾人一眼，淡淡地說：“只要你們不試圖去傷害它們，它們也不會對你們出手。”

　海巫說完，手指輕輕放進河水中，原本緩慢平靜的水流突然加快了許多，裹夾著兩艘木船快速通過這段河段。

　“嘻嘻嘻嘻。”

　一個白色的半透明影子趴在一棵樹乾的後面，對著羅臻一行人捂著嘴低笑出聲，木船剛好經過，濺起一片水花，那影子驚叫著閃進了旁邊的草叢中。

　海巫輕嘖一聲，“煩人。這些小東西怕水，後面的路程我們都不再上岸了。”

　羅臻應了一聲，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影子又從草叢中探出頭來，隻遠遠看著遠去的木船，卻沒有追上來的打算。

　大概是在木船上待的時間太久了，許是無聊，海巫後來還是跟羅臻提了一下那些影子的事情。

　那些生活在黑森林裡的白色半透明影子被人魚們稱為山精，它們是守護在黑森林通往海洋的最後一道屏障。它們是黑森林孕育出來的生物，殺傷力不強，但卻能讓敵人陷進幻覺之中，最後迷失在這裡，直到死去。

　不過海巫從來沒和這些山精們接觸過，對它們的了解並不多，山精也不會主動和人魚接觸，它們的膽子極小，速度又快，即使有人對它們起意，也沒辦法將它們給抓住。

　它們更像是黑森林的影子，守護在這裡，不讓任何生物試圖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所以這一片地方的草木要比其他地方茂密得多，其中還長有一些像是燈草一般能夠發光的植物，斑斑點點地散落在林木之間，反而襯得這片地方比別處明亮了許多。

　有了海巫給的藥丸，這段原本應該非常凶險的路程反而是最安全的，等周圍的光線慢慢開始亮堂起來後，羅臻就知道他們準備離開黑森林的范圍了。

　鹹腥味隨風迎面吹來，在黑森林出口的地方因為水流太大，他們不得不棄船上岸，因為同行的人數變多了，鹿角馬沒辦法再伏載那麽多人，除了沒辦法走路的阿春和陸湛兩條人魚之外，其他人也只能徒步前進。

　因為這樣，原本應該快到的路程卻又不得不延長了許多時間，等到他們能夠看到一片金黃色的時候，太陽都快偏西了。

　這是一個金黃色的沙灘，或許是快要落黑的緣故，沙灘中爬了許多的蝦蟹，還有幾頭海龜趴在柔軟的沙子上，再往前，就是無邊無際的海水，看不到盡頭，被夕陽染得橙黃一片。

　“這裡就是......海嗎？”第一次看到這麽一大片壯闊的海水，幾個獸人戰士都忍不住張大嘴巴，驚詫不已。

　阿柒早就興奮地從鹿角馬背上下來，扭著身體穿過沙灘一頭扎進了海水之中去，阿春捂著自己的肚子，心底也冒起一陣渴望，但是她不會游泳，對這麽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水還是充滿了畏懼感的。

　海巫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你們先在這附近找個地方落腳，我回領地裡看看找點什麽載你們過去。”

　海巫原本只打算帶阿春和人魚們回領地的，但不管是陸湛還是阿柒，都不可能扔下羅臻一個人在外面，再加上這段時間同行的時候觀察下來，海巫對這幾個人類還是多了一份信任的。最後考慮了一番，乾脆便將所有人都帶上了。只是這樣的舉動只怕會嚇到部落裡的長老吧？海巫想到這裡，忍不住愉快地勾了勾唇角。

　“好。”羅臻看到那滿沙灘的海鮮，眼裡仿佛在發光，河流裡雖然也有各種魚類，但蝦蟹數量還是很少的，幾人一分，根本就連塞牙縫都不夠。

　海巫看向旁邊躍躍欲試的陸湛，忍不住叮囑道：“你第一次下海，別太深入，海裡和你平時去的河流可不一樣，而且第一次就泡太久海水對你沒好處。”

　陸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海巫不等陸湛答應，對著眾人揮了揮手便往海裡走去，沒多久，一條灰白的巨大魚尾在蔚藍的海水中若隱若現，羅臻神色複雜地看著那條魚尾，不需細看，就能發現那魚尾上已經沒有多少鱗片覆蓋在上面了，只是海巫從不在他們面前化形的原因，有時候羅臻等人也會忘記，看起來強大無比的海巫，其實時時刻刻都被病痛折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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