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說得卑微，他們只有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沒有什麽戰鬥能力的普通人，即使他是一名巫師，但是這麽少的人數，能夠衝進人數眾多的克魯獅部落裡將人魚救出來嗎？

　而且就算是曾經的族人，但是陸湛他們有必要為了自己去冒險嗎？阿春不敢肯定，但除了請求眼前的幾人之外，阿春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將人魚的事情說出來。

　雖然她和人魚是被魯卡強行湊合在一起的，一開始她也痛苦掙扎過，但那人魚何嘗不比自己更加痛苦。這幾年的折磨並沒有將阿春心底最後的良善給抹掉，或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倒是讓她更加堅強了幾分，看在那人是自己孩子的父親，這幾年或許是同病相憐的關系，讓她沒辦法看著那人就這樣慢慢被人折磨得耗光生命力，只要有機會，她還是很希望能夠搬到救兵去拯救他的。

　陸湛抿著唇，久久沒有說話，這裡知道陸湛擁有另一半人魚血脈的只有羅臻一人，他們一直以為即使穿過了黑森林到了海邊都不一定能真正見到人魚，沒想到這才來到這裡不久，竟然就得到了人魚的消息，而那人魚就在黑森林附近的克魯獅部落裡。

　“可是，為什麽克魯獅部落的人要抓人魚？人魚和我們獸人有什麽不一樣嗎？”阿青滿臉不解地撓了撓後腦杓。

　只要能獸化成人形的人都是獸人，人魚既然名字裡也有“人”字，那和他們獸人應該也相差不大，要是敵人，像返祖獸人那樣會無差別地獵殺獸人的話，那就直接殺掉就行了，何必費力不討好地只為了將對方困住呢？而且還要給對方天天提供食物，怎麽看都是不劃算的事情。

　阿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魯卡一直都想要一個人魚孩子，這件事情他已經策劃了好幾年了。”

　在魯卡心目中，她最多只是一台能夠孕育出人魚孩子的機器而已，原因自然不可能會告訴她。

　陸湛側頭看向羅臻，像是猜到他的顧慮那樣，羅臻反手輕輕和陸湛伸過來的手交握在一起，唇角邊帶著自信又堅定的笑意，“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我的首領。”

　陸湛的眼波動了動，和羅臻相貼的皮膚感覺都被對方的溫度燙了一下，雖然大部分人都將羅臻當成沒什麽自保能力的普通人看待，但是這幾年來，羅臻的努力他也一直看在眼中，除了對方比以前靈活許多的身手之外，單是火焰蟻，也完全能夠將羅臻護好，更何況羅臻還有各種各樣的藥草製作出來的防身用品，羅臻弄出來的時候也並沒有避著他，還是陸湛覺得好玩一一拿著羅臻搗鼓出來的東西去試驗效果的，那段時間即使是黑淵都被折騰得不行，乾脆直接跑到鹿角馬之森裡去躲清靜了。

　見陸湛的目光掃過來，山祁聳了聳肩膀，“你是首領，只要吩咐我做事就行了。不過我可是大巫的守護戰士，要是和大巫的安全有所衝突的話，我自然是第一時間保護大巫的。”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阿青看著表態的兩人，有點焦急地問：“首領，不管去不去救那條人魚，但我們不去教訓一下魯卡嗎？這人太可惡了，將人帶走卻沒有好好照顧，而且連山甲族的人都被他忽悠走了，絕對有什麽陰謀。”

　阿春忐忑地偷偷打量幾人的面色，一雙手悄悄握成拳頭，要不是現在身上沒什麽力氣，只怕她那沒被修理過而過長的指甲就要嵌入肉中了，不過她並沒有催促陸湛下決定，她耐心地等著，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首領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等待的時間總是讓人特別煎熬的，阿青的耐性比較差，忍不住又想開口勸說，這幾天除了心疼阿春的遭遇之外，剩下的更多就是對於魯卡的憤慨了，然而還不等他開口，旁邊的山祁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阿青除了發出幾聲“嗚嗚”的叫聲之外，就沒別的聲音了。

　阿青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想要掰開山祁的手指，山祁輕聲在他耳邊“噓”了一聲，示意對方安靜。

　阿青撇了撇嘴，沒再堅持要說話。

　陸湛定定地盯著阿春，仿佛要透過對方的皮囊看到她的內裡，以此判斷阿春所說的話是不是事實。

　阿春心裡雖然忐忑，但還是迎上了陸湛的目光，即使雙手微微顫抖，也沒有移開分毫。

　兩人對視了良久，陸湛才終於開口說道：“你先休息吧，從這裡到黑森林的距離可不短。”

　阿春聞言眼裡的神采瞬速黯淡了下來，是了，他們現在已經不再是族人，誰又會無緣無故地冒著危險去救一個陌生人呢？他們能將自己帶離鹽洞，已經是看在曾經同族人的份上了，即使他們不出手，她也不能強求什麽。但想起那人魚偶爾對自己露出來的溫柔笑容，阿春心裡還是感覺酸酸澀澀，脹得難受。

　眼裡的水霧還沒來得及凝結成水滴，阿春就聽到陸湛繼續說道：“我長那麽大還沒見過人魚長什麽樣子的，既然順路，剛好可以見識一番。”

　阿春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見識一番人魚？怎樣才能見？那不是要闖進克魯獅部落甚至將人魚給救出來才能見嗎？陸湛這潛意思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阿青已經掙脫開山祁的束縛，歡呼了一聲，嚷嚷道：“首領，首領，我也沒有見過人魚，我也想見識一下，人魚真的人人都會唱歌嗎？他們的歌聲是不是真的能迷惑人心？他們要是死了是不是也會變成泡沫？‘蹼’的一聲就會在水裡消失掉？”

　不等阿青絮絮叨叨將問題問完，陸湛抬起腳就踢了對方一下，笑罵道：“嚷那麽大聲做什麽？你想將附近的凶獸都引過來？”

　阿青聞言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和凶獸戰鬥的動靜太大了，他們本來就在避著虎獅部落的人，雖說現在他們的落腳點已經出了虎獅部落的領地范圍，但是若是魯卡動員整個虎獅部落的人來尋找阿春的話，這麽點距離並不算安全。

　“謝謝，謝謝湛首領，謝謝臻大巫，謝謝你們。”阿春眼裡的水氣還是忍不住滑落下來，她聲音顫抖地連連對著眾人道謝，一副恨不得想要給眾人跪拜的模樣。

　“你先好好養好身子吧？”羅臻溫聲製止了阿春的動作。

　阿青連連點點頭，過去將阿春扶著讓她平躺下來，“對對對，你先養好身子，這一路還有很長的路程要走，你要是身體不好，就會成為我們的拖累了。”

　羅臻聞言對著阿青翻了個白眼，雖說是事實，但這樣直接說對方是拖累真的好麽？

　然而阿春心裡並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還覺得阿青說得在理，歉意地向對方道謝了一句就乖乖閉上了眼睛。

　畢竟是剛剛退了高熱，醒來沒多久又說了大半天的話，情緒大起大落之間身體早就疲乏得不行，閉上眼睛沒多久，阿春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羅臻看對方睡著，將剛剛吃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吃剩的雞骨頭挖了一個坑就地掩埋，免得味道會惹來掠食動物的注意。

　處理完後回頭看見陸湛正躺在一邊愣愣地盯著頭頂上的滿天繁星發呆，羅臻眨巴眨巴眼睛走過去，見坐在旁邊守衛的山祁並沒有留意這邊，而阿青也早就發出了熟睡的呼嚕聲後，這才湊到陸湛的耳邊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在想阿春提到的人魚的事情。”

　熟悉的溫熱吹過耳際，陸湛的耳尖忍不住動了動，對於陸湛這種能讓耳朵動作的技能，不過看多少次都覺得新奇，羅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惹得陸湛側頭無奈又縱容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羅臻剛才的問題，“嗯。”

　羅臻示意陸湛往旁邊讓了讓，隨後躺在他身邊，因為是用樹枝鋪成的床墊，再加上附近大部分都是松樹，所以即使在上面鋪了層獸皮，還是覺得有點膈人，不過這段時間羅臻早就睡習慣了，倒是接受良好。

　“克魯獅部落人數可不少，何況附近還有魯卡帶過來的黑豹部落，山甲部落和其他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部落的人，而我們這邊除了阿春之外，也就只有四個人，四個人和這樣的大部落對上，你不怕嗎？”

　羅臻看向他，見陸湛面色並沒有什麽表情，仿佛只是像往日那樣閑話家常而已。

　搖了搖頭，羅臻說道：“雖然我們人數比不上對方，但通往勝利的終點可不止一條道路，既然知道硬扛不過的話，我們也能來個智取。”

　“怎麽智取？”陸湛瞬間來了精神。

　羅臻隨口說了幾個方法，對付這些遇見獵物只會正面上的原始人，不需要什麽孫子兵法，狗血劇中看過的套路用上去只怕都能對他們有作用。

　陸湛聽完有點一言難盡，忍不住湊過來吻了吻羅臻的額頭，“有時候我真想鑽進你的小腦袋裡看看裡面都裝著什麽東西。”

　“這些東西我早就整理好放到學校新劈出來的圖書室裡，只是你不喜歡看書而已。”

　陸湛輕輕笑了兩聲，隔了一會兒，他突然轉了一個話題，“你說他當年是不是因為自己人魚族的身份暴露了才不得不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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