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味道不錯。”

　嘗了一下剛做好的手撕雞，原濯露出一個很懷念的表情來。

　上輩子他吃得也不算太差。

　不過到底很多東西都是沒有經過細心培育出來的精良品種，多多少少的，欠缺那麽點意思。

　皇位算什麽！

　有豆瓣醬香嗎！

　“嗯？還站著幹什麽？過來拿碗筷吃飯了。”

　毫不客氣地指使兩個小孩，原濯心裡挺滿意的。

　兩個小破孩，還不算是無可救藥。

　起碼，現在就還挺乖的。

　坐在桌子上，原穹本來想問衣服的問題，但是鼻子裡老是有香味拚命往裡面鑽，他的喉嚨也忍不住輕輕動了動。

　旁邊的小弟更加直接，肚子裡跟打鼓似的轟隆隆。

　看樣子，一百多年沒做菜了，爸爸的手藝還是沒生疏嘛。

　原濯滿意地點點頭，很是自然地——給原穹碗裡夾起了一座小山。

　“多吃點。”

　小弟立即羨慕地看著原穹，小聲和他說道。

　“老大，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原穹正瞪著這座小山發呆，被他一說，有點羞惱。

　“胡說！我是老大你是老大？我說的話怎麽可能會不對！”

　小弟撓撓頭。

　“可是……”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原濯，聲音壓得極小。

　“可是你以前說，叔叔根本不管你，有家跟沒有家似的……”

　他吞了吞口水，“可是我看叔叔，又去網吧找你，還不罵你，還給你配電腦，還給你剪頭髮，還給你做飯！他還給你夾菜！”

　他說著說著，眼淚差點從嘴巴裡流下來。

　這是什麽神仙爸爸！

　他怎沒有！

　原穹一滯。

　他張張嘴，很想說，以前他好久都見不到一次他爸，今天是例外啊……

　但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筆好久沒動過的錢，有點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怎、怎麽說呢？

　忽然就覺得，好像他爸確實還挺好的是什麽個情況？

　原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在蠢蛾子心裡扭轉了一小半的形象，吃完飯之後，他果斷地把碗放在一邊。

　回頭他就買個全自動洗碗機！

　洗碗這種反人類的事情，他承受不來！

　開車把人送到了學校，到了地方，原濯欣賞了一下後座兩條懶蟲朝天張嘴流口水式午睡，很淡定地掏出手機。

　卡嚓卡嚓拍了兩張照片。

　不錯，把這個小弟給摳掉，剩下的蠢蛾子，先拿來做手機壁紙好了。

　等什麽時候見到小孩了，再換成他的。

　把人叫醒，原濯掏出一把傘遮擋了該死的太陽對他皮膚的侵害。

　“你們該去上課了，別忘了，乖乖上課我才會給你配電腦。”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原穹抓了抓頭髮，罵罵咧咧地從車後座鑽出來。

　走了兩步，他狐疑地轉過頭看著跟上來的原濯。

　“你跟過來幹什麽？我說了會好好上課就會好好上課。”

　他才不像某些人！

　說暑假會回來，但是卻一直不回來！

　原濯微微一笑。

　“我自然是有事，等會讓你就知道了。”

　“神神叨叨的。”

　原穹不耐煩地扔下了一句，拽起小弟就走。

　哼，不說就不說！

　誰稀罕！

　十分鍾後。

　“請同學們翻開書本……”

　原濯施施然地拿著教材，和教室裡兩道呆滯的目光對上。

　“老、老大！我好像得了什麽絕症！”

　小弟磕磕巴巴地扭過頭，滿臉寫著我晚期了我沒得救了的表情。

　原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怎麽可能？

　他猛地扯住前桌的後領子，咬牙切齒地問。

　“我們生物老師什麽時候換成他了？我怎麽不知道？”

　前桌beta比他更加震驚。

　“你開玩笑嗎？都開學一個月了，老師從開學第一天就來了的啊！”

　……艸？

　原穹目瞪狗呆，開學的時候？

　那他怎麽不知道？

　等到他聽完他爸的課，他整個人腦子裡都嗡嗡嗡的。

　然後他就看到他爸朝著他這裡走了過來。

　原穹下意識緊張了起來。

　他爸想幹什麽？？？

　原濯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然後。

　原濯把兩本嶄新的課本放在他和小弟面前，笑眯眯地說道。

　“下次上課記得帶課本。”

　說完，他瀟灑地離開了。

　整個班級都安靜了一下，然後像是冷水下入油鍋一樣，猛地炸開了鍋。

　“校霸居然來上課了！稀奇啊！”

　“對啊，好像有一個月了吧？都沒見過他人了！”

　“逃課一個月還沒被趕走，厲害啊。”

　“但是話說回來，生物老師這麽、這麽帥的嗎？他是不是換了個新髮型？感覺好看好多！”

　“對啊就是！我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有的人更是有些蠢蠢欲動，眼睛不停地盯著原穹。

　原穹感覺到大家的視線投過來，頓時瞪大了眼睛一一瞪了回去。

　……嚶，有點凶。

　還是別問了。

　怕了怕了。

　大家紛紛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哼！”

　原穹這才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一扭頭，他對上小弟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差點嚇他一跳。

　他把小弟的臉推到另一邊去，“幹嘛這麽盯著我？”

　臉上是鑲金了還是鑲鑽了？

　小弟撓撓頭，“老大，叔叔、哦，應該說原老師。我覺得他真的對你挺好的，都那什麽，愛屋及烏了！”

　他這隻烏鴉今天過的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原穹有點別扭，哼了一聲。

　“再說吧，那麽多年了，除非他今晚真的給我配電腦再說。”

　他哼哼唧唧小聲又補了一句，“說不定只是說得好聽呢。”

　小弟一臉無語地看著他，沒敢吭聲。

　心裡卻在想，老大又傲嬌了。

　真難哄。

　下午終於放學了。

　期間，原穹和小弟兩個人出現在教室裡認真聽課的樣子，著實讓不少科任老師都驚呆了。

　甚至年事已高的地理老師看了半天，才緩緩問了一句。

　“你們哪個班跑過來的？走錯教室了？”

　其他學生們頓時哄堂大笑。

　氣得原穹差點就想——溜出教室不上課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原穹臉上看起來沒什麽，眼睛卻在到處亂飄。

　老頭呢？

　不是說好的他乖乖上課就給他配電腦的嗎？

　小弟走過來，剛想跟他道別回家，就被原穹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你不許走！”

　小弟：“？老大，那我要回家的啊！”

　“回家先不急，等會兒老大親自送你回去。你先留下來，當個見證人。那個老頭說不定是因為你在說的漂亮話，萬一他食言了呢？”

　原穹振振有詞，說得好像他已經看到了原濯無恥的嘴臉似的。

　小弟：“老大，我覺得原老師不會騙人的。”

　原穹立即瞪著他。

　“你就這麽信他？他給你什麽好處了？”

　好啊！臭小子！居然吃裡扒外！

　他手上一用力，小弟默默配合著吐了下舌頭。

　“不是我相信他，老大你看後面。”

　吐了一會兒舌頭，他才朝著後面努努嘴。

　原穹立松開了他，臉上一副風輕雲淡無事發生的模樣。

　“什麽後面？你還不回家？還是要我送你回去？”

　“老傲嬌了……”

　小弟小小聲嘀咕了一句，麻溜地跑沒了影。

　再不走，等會兒還不知道有什麽招數等著他呢！

　原濯走了過來。

　“久等了？走吧，你想去哪裡買電腦？”

　翻了個白眼，原穹哼了一聲。

　“誰久等了，我也才剛到！”

　說完，他又立馬說道，“買電腦肯定是去電腦城啊，還有什麽好問的？”

　他話音一頓，狐疑地看著原濯。

　“你該不會是在找借口，實際上是不打算履行你的承諾吧？”

　“戲還挺多的，臭小子。”

　原濯一手掌摁住他的頭頂，臉皮微微抽搐。

　他算是發現了，前幾個世界，也只是熊。

　這個世界，熊就算了，還傲嬌！

　開車把人拉到了電腦城，一打開車門，原濯差點以為自己車裡藏著個短跑冠軍。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的時候，原穹這個小破孩拿著一個有點破舊的手機好像正在打電話。

　一邊說，臉上的表情還有點眉飛色舞的意思。

　好像……

　比和他的那個小弟聊天都來得熱絡先？

　原濯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因為他對蠢蛾子這張蠢臉還挺有印象的。

　可不就是被人白菜送上門來的時候，那副蠢樣嗎？

　“誰？”

　原濯靠近了原穹，手指在耳朵上面輕輕點了點。

　“我朋友。”

　原穹施恩似的看了他一眼，眉眼裡都帶著點年輕氣盛的意思。

　“他對電腦很在行的，很厲害，我在問他配什麽樣的配置比較好一點。”

　“朋友？”

　原濯笑了笑，“那你們感情很好咯？”

　正說得興高采烈的原穹表情一滯。

　嗯？

　難道不是？

　原濯好奇了。

　原穹捂著手機，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

　“你別亂說。”

　他想了想，才說道，“我們是朋友，也是命中注定的對手。”

　原濯：……？

　“什麽叫做命中注定的對手？”

　原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你都不懂嗎？我和他是遊戲裡的第一和第二。反正就是我們兩個都差不多厲害，不過我都是在網吧裡打的，配置不行啦，所以總是拿第二。”

　所以這次他們兩個是相愛相殺的設定？

　這倒是挺有意思的。

　原濯摸了摸下巴。

　“好啦，我和我爸說完了，你繼續說說，屏幕要哪種最適合？”

　原穹見他不問了，連忙松開手繼續打電話。

　對面的男人卻輕笑了一聲，帶著變聲期的沙啞。

　「你輸給我，只是因為配置問題嗎？」

　原穹翻了個白眼。

　“不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是用的網吧電腦，配置能有多好啊。”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換了新電腦，就能打贏我咯？」

　“不然呢？你以為我真的打不贏你嗎？”

　原穹語氣充滿了自信。

　「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原穹好奇：“打什麽賭？”

　「你既然說是配置問題，那我就按照我的電腦，給你配一樣的配置。然後到時候我們私底下打一局，三盤兩勝，贏的人可以提出一個條件，你看怎麽樣？」

　眼睛頓時一亮！

　這就不是紅狐送上來被虐他的大好時候嗎！

　原穹立即答應了，“那說定了，你可不許反悔！”

　「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好！那你先把配置報一遍。我現在就買！”

　原穹的鬥志昂揚，興衝衝地按照電話開始報配件。

　一看就對自己充滿了自信心。

　站在旁邊的原濯摸了摸下巴，提前為自家蠢蛾子點了根蠟燭。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是吧……

　他那蠢蛾子大概又是自己一腳踏進那家夥早就設下的陷阱裡了。

　不得不說，那家夥手段是真的高啊。

　給蠢蛾子買完了電腦，原濯動手做了頓晚餐。

　一吃完，他就看見蠢蛾子一頭扎進房間裡去組裝電腦去了。

　提醒他明天記得按時上學，原濯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他翻了一下原主的手機，想了想，找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沒一會兒就被接了起來。

　「是原濯嗎？是原濯嗎？你想通了？你要回來了？」

　對方語氣頗為激動，原濯翻了一下記憶，有些感慨。

　對方是他之前提拔他，對他有恩的老師。

　原濯是個天才沒錯，但是他也是個社恐。

　很多學術以外相關的問題，他甚至都完全不了解。

　第一篇論文還是老師壓著他寫出來之後，又幫他投稿才發表的。

　是傳說中典型的醉心於研究的天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年紀已經獲得的成就有多麽的令人震撼。

　所以在他發現唯一的兒子好像要走上了歪路之後，才會直接丟下那些來當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物老師。

　而勸他的人卻唯獨只有他老師一個人。

　對方對此勸他，雖然兒子同樣重要，但是有些東西這個時候扔開了，以後想要再撿起來，就很難了。

　尤其是時代在變化，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想清楚了這些，原濯有點感動。

　這才是真正的師者。

　他微微點點頭，“老師，是我，小穹這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準備回學校繼續研究一下之前的那個研究。”

　「什麽？你是說真的！？」

　電話裡傳來手機劈裡啪啦摔在地上的聲音，好一會兒，老師的聲音才從手機裡傳出來。

　他的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驚喜和意外。

　晨老怎麽能不激動！

　這可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雖然確實社交能力不強，但是他們學術圈，其實也不多看重這個！

　之前怎麽勸這個倔強的學生都硬生生要跑去當一個高中生物老師，他這顆心都操碎了！

　可總算是想通了！

　他又連忙問道。

　「其實最近我也想通了，你要是擔心小穹，他不是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嗎？到時候你督促他一下，考到我們學校來，豈不是一舉兩得！以後沒準還能跟著你學學，說不定他也是個好苗子呢！」

　……

　老師真的是為了讓他回去，費勁了腦汁了。

　原濯無奈地笑了一聲，然後認真地說道。

　“小穹真的沒問題了，他最近迷上了打遊戲，但是我問過了，他的水平很不錯，他也還年輕，打幾年遊戲競技還是可以的。到時候他想學什麽，我再讓他去學什麽就是了。”

　說著，他語氣一頓。

　“不過，我肯定是會督促他考上大學的，這是根本。”

　「好好好，那你想通就好。到時候有空了，你把小穹帶過來，也讓我和你師娘看一看。」

　晨老心裡松了一口氣，他這個學生一向不會說些假大空。

　既然是這樣，那到時候肯定跑不了。

　他遲疑了一秒鍾，然後才小聲說道。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啊？這學校這邊，我幫你聯系？」

　這就是他打電話給老師的目的，比起不懂人情世故沒有人脈的原身，還不如讓桃李滿天下的老師為他出面，後面再用研究說話就是了。

　原濯的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絲自信，“我會邊上課邊開始自己做複健，麻煩老師幫我談一談，下個學期，我就回去。”

　「那還有四五個月呢……」

　晨老有一絲希望，但是轉念一想。

　也行吧，就當做是自家學生給他自己放了個長假。

　「那我回頭可就先和校長先打個招呼了？」

　他試探地說道。

　這打完招呼，可就不能不來了的。

　原濯也明白。

　他微微一笑。

　“老師去說吧，我一定要回去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到時候，帶上小穹，讓他見見老師，給老師拜個早年。”

　「好好好，到時候人來了就好。」

　晨老心中激動，又問了好些關於原穹的事情，才掛斷了電話。

　原濯把手機放回去，沉默了一會兒。

　原身，這一次總算不是孤家寡人了呢。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他又微微低下頭，看了一眼左手上的印記，抬起手，親了親。

　“現在，就只剩下你了。你個慫慫，到底躲到哪裡去了？還不打算出來見我嗎？”

　感歎了一聲，他搖搖頭。

　算了，反正那個慫慫總是會慢人一步。

　只要他遲早出來，其他什麽都好。

　他打定了主意，換了身夜跑的衣服準備去外面找找看看有沒有沒監控的地方試試他的輕功。

　路過小破孩的房間時，他正巧，聽見了原穹大喊了一句。

　“什麽？你的條件就是要和我面基？”

　頓住。

　原濯的眉毛緩緩挑起。

　他盯著門看了很久，才露出一個冷笑。

　想太多了吧？

　爸爸的慫慫都還沒出現呢，你們這些小的就想先搞上？

　兩個世界了，這次再讓你們搶先，爸爸就以後就不做爸爸了！

　輕功什麽的，立即被他拋到腦後去，原濯立即聯系了原穹的班主任，表明了自己是原穹的父親。

　對方震驚了一下。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原濯語氣沉重和對方說道。

　“所以，我希望老師能告訴我幾個可靠的培訓班，我想讓原穹補補課。”

　作者有話要說：蠢蛾子/紅狐：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