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
女人淒厲的嚎哭和咒罵響徹雲霄,連瓢潑的雨聲都掩蓋不住。
她恨紅了眼,驟然掙脫了何老四的禁錮,奮不顧身地叫著女兒名字跳進了河裡。
她在半空中抓住了女兒的手,可那石頭又沉又大,河水又凶又急,母女倆抱在一起,轉瞬間就沉入了河底,沒了蹤影。
看見女人一起跳了河,村裡人才慌起來。
“這要怎麽跟老秦交代?”
“要不就不告訴他了,就說翠萍和楠楠不小心落河裡了。”
“對對對,女娃沒了還能再養,婆娘沒了,老秦還不要跟我們拚命?”
他們三言兩語地就定好了計策,串通好了一套說辭。
薑婪目光落在湍急的河中,他看見何老五的頭顱在水中泡的腫脹發白,混濁的眼珠子凸起來,在眼眶裡艱難地轉動。他的嘴巴無聲大張著,像是在求救。巴掌大的掃晴娘就站在他額頭上,目光直勾勾地朝著薑婪看過來,嘴角是惡意的笑。
但這一次,薑婪卻沒有再忽視它。
他站在河邊,凝視著小小的掃晴娘:“這就是你殺他們的原因?”
掃晴娘咧開嘴,發出咯咯的笑聲,嗓音清脆生嫩,卻透著深刻的怨毒:“他們該死。”
誰知薑婪也點了點頭,認真地說:“他們確實該死。”
這些村民,封建迷信,又自私自利。舍不得自己家的孩子去死,卻能毫不猶豫地將別人的孩子扔進河裡。
他們葬送了兩條人命,一個美滿的家庭。
而他們可笑的祭雨神,卻沒有任何作用。
暴雨還在繼續下著,大河最後還是決堤了,何家村整個被淹沒,一部分人被大水衝走,一部分人病死,這個村子原本有將近五十戶人家,一共將近兩百口人,最後卻隻活下來一百口人不到。
老村長、何老八被水衝走,屍骨無存。
何老二的老婆兒子在水裡凍出了病,沒多久就去了;何老四被樹枝戳瞎了一隻眼;何老五撞扁了頭,差點沒了命;何老六被倒塌的房梁砸斷了腿,從此成了跛子;何老七大病一場,從此纏綿病榻……
唯一沒有出事是何老三,但他整天嚷著鬼魂回來報仇了,成了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這是何家村的報應。
但還遠遠不夠。
掃晴娘惡劣地指著薑婪,說:“還不夠,還差兩個。”
何老三和何老六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掃晴娘(惡毒):欺負我爸爸,鯊了你哦。
婪崽:紙人味道肯定不好,算了,不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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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啦,有營養液的小可愛給婪崽灌溉一點叭!
第 34 章
小小的紙人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怨毒, 它眼裡流下血淚來,薑婪眼前的畫面也之一轉。
又是一道淒厲哭嚎聲入耳。
只不過這回哭嚎的變成了瘦高紙人,村裡人似乎已經告訴他妻女的死訊, 他跪在快要決堤的河岸邊嚎啕不能自己。
而那群剛剛害死兩條人命的村民圍在他身側, 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
“人死不能複生, 你要想開點。”
“也是我們沒拉住,你可別再哭了, 翠萍兩個在天上看著你呢。”
“是啊, 我們再去下面找找, 說不定還能把屍體找回來。”
紙人們絮絮叨叨地出著主意,仿佛真相就跟他們嘴裡說出來的一樣。母女兩人當真是失足落河而死。
小小的掃晴娘坐在瘦高紙人的肩膀上, 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連漆黑無光的大眼睛也染上了一絲暗紅。
它歪著頭, 嘴角大大地咧開,輕輕靠著瘦高紙人的頭, 手指在紙人們身上一個個指過去, 說:“你們,全都該死。”
那些嘰嘰喳喳的紙人就仿佛一瞬間被按下了靜止鍵,虛偽滑稽的表情還留在他們臉上, 紙做的身體漸漸被血染紅,然後一瞬間仿佛被什麽東西割裂,全部化成了碎屑。
紅色紙片碎屑紛紛揚揚地落下,薑婪腳底踩著的土地像是畫卷褪了色, 所有的景象飛快消失,最後只剩下一片虛無的黑暗。
他面前杵著一具無頭身體, 看衣著,應該是上樓後就失蹤了的何老五。
這具身體還保留著逃跑的姿勢, 薑婪甚至能想象出他被拉入這個空間後是如何恐懼,如何逃跑,又如何被割下了頭顱。
黑暗中有清脆的聲音唱著歌謠緩緩走近:
“掃晴娘,掃晴娘,明天不下雨,給你銀鈴鐺。
掃晴娘,掃晴娘,明天不下雨。給你金鈴鐺。
掃晴娘,掃晴娘,明天若下雨,砍掉你的頭……”
七八歲女童大小的掃晴娘抱著何老五的頭顱走了過來,它仰著扁平的小臉,暗紅的眼睛惡劣地看著薑婪,瘦弱的紙片身體卻穩穩當當地將何老五的頭顱高舉起給薑婪看,脆生生地說:“你是來找他的嗎?”
何老五的眼珠充血暴凸,在眼眶裡驚恐地顫動。
他看見了自己無頭的身體。
可他卻連一聲驚恐的尖叫都無法發出,只能大張著嘴,像滑稽的默劇。
薑婪沒有接那個頭,而是看著笑盈盈的掃晴娘,篤定地說:“你不是楠楠。”
掃晴娘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高高翹起的嘴角扯平,暗紅的眼珠詭異地轉動,乳鶯般的嗓音變得尖銳刺耳,像是金屬相互摩擦的噪音:“你胡說!我就是楠楠!”
它將何老五的頭扔在地上,球形的腦袋咕嚕嚕滾了老遠。
“你跟他們是一夥的,我要殺了你。”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薑婪的肩膀上。他側臉去看,卻是個迷你的小紙人。小紙人還是掃晴娘的打扮,但手裡拿的卻不是掃帚,而是屠刀。
薄薄的紙片刀比它的身體還長,軟塌塌的,肉眼看著並無殺傷力。
但薑婪卻毫不懷疑它的威力。
微微眯起眼,他兩指將紙人捏起來仔細看了看,問:“何老五他們都是這樣被殺的吧?”
被拉入空間裡,然後追逐、奔逃……就像貓逗老鼠一樣,讓他們嘗夠了恐懼之後,紙人再一刀砍下他們的頭。
掃晴娘見他捏住了自己的紙人,眼珠子頓時更紅,它尖嘯一聲,無數一模一樣的紙人下雪一樣落下來。
它們落在薑婪的頭上、肩膀上、身上……還有更多的則落在地上,又飛快地順著薑婪的腿往上爬,轉瞬間,他就仿佛已經被紙人淹沒。
掃晴娘咧開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然而它笑了兩聲後,笑聲就凝滯了。
只見被紙人包圍的薑婪身後忽然現出一頭黑色巨獸的虛影,長著兩隻牛角的巨獸一口將紙人吸進去,咀嚼了兩下,又呸呸地吐了出來。
又糙又硬,好難吃QAQ
薑婪臉綠了。
掃晴娘臉也綠了。
沒想到這個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的人竟然這麽厲害,它眼睛骨碌碌一轉就想跑,薑婪卻快走兩步將它拎了起來,笑眯眯地說:“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嗎?”
掃晴娘高分貝地尖叫:“壞蛋!放開我!”
薑婪朝它齜出一口大白牙:“再叫就吃了你。”
掃晴娘憤憤地閉上了嘴,大睜著暗紅眼珠瞪他。本來十分詭異的臉蛋因為氣鼓鼓,竟然顯得有些可愛起來。
薑婪改拎為抱,輕輕摸了摸它的小揪揪,道:“放我出去吧,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
掃晴娘眼珠轉啊轉,忽然又咧嘴笑起來:“好啊,我放你出去。”
黑暗的空間裡忽然出現一道帶著亮光的門,從這邊看過去,能看到在客廳焦慮踱步的秦書易。
薑婪看它一眼,含笑朝著門口走去。
掃晴娘鮮紅的嘴巴微不可查地翹了翹。
然後薑婪走到門前,腳步卻停了下來,他抬手一勾,本來空無一物的門上卻現出密密麻麻的棉線來。這些棉線看起來毫無威脅性,但只看那上邊暗紅色的血漬,就知道這絕不是普通棉線。如果人毫無防備地走過去,大約會被這些密密麻麻的棉線切成碎塊。
掃晴娘瞪圓了眼,又尖叫了一聲。
門外的秦書易似有所感,神情惶然地看向臥室的房門:“楠楠?”
掃晴娘在薑婪懷裡掙了掙,可薑婪的力氣看起來不是很大,它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它暗紅的眼睛流下紅色血淚,委屈地叫:“爸爸!”
薑婪都要被它氣笑了,再次將它拎起來,毫不客氣地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殺人沒殺成,還很委屈?”
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掃晴娘呆住了,它大約是從未被人打過屁股。呆呆扭頭看了下自己被打的地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尖叫聲更加刺耳:“我要殺了你!”
薑婪捏住它大張的嘴巴,威脅道:“你不想要你爸爸了?”
掃晴娘看著面露焦急的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