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仁冷哼,對著善導說:“善導,這個小道士罵你老禿驢。”
善導:……
許清木:……
這人還真是厚顏無恥。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隱瞞什麽了,能仁徹底將他那虛偽的高僧假面給撕了下來,他完全變了一個人,表情越發陰鷙地問:“我的佛像呢?”
許清木把手裡已經變得焦黑的那塊佛像扔在了地上。
夏子明迷茫地看了看佛像,又看了看能仁,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他目光閃動,艱難地開口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仁冷笑說:“你想要一個答案?年輕人,糊塗一輩子未必不好。”
夏子明總覺得這件事說出來會顛覆他的三觀,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能仁道:“我修了那麽多年的佛,都五十歲了還是一個化緣都會遭白眼的可憐老和尚。佛說得生是苦還來前世因,修來世福。可前世來世和我的今生有什麽關系?我不想過那樣的一生,我為什麽不能是被萬人敬仰的高僧?”
能仁又死盯著夏子明,說:“你……一個什麽功德都沒有的五歲的小孩兒,憑什麽會有那樣的氣運呢?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一生順遂。你有這氣運也只是對你個人有利,但如果那氣運屬於我,我定會將它好好利用。你們看到了嗎?靈興寺如今這樣光大,不知道多少信眾受益,我這年也一直降妖伏魔,做錯什麽了?夏子明這個小孩兒即便拿著這樣的運勢,他能做到像我這樣的嗎?”
許清木被他的無恥給震驚了,瞪大眼睛道:“你竟然還覺得你挺有理的,那你也做了那麽多壞事呢?高考舞弊案、明園寺利用鬼物騙取信眾供奉都是你的主意吧?肯定還有更多我們都不知道的惡心事,你自己能不能心裡有點數啊,你是個反派啊!”
能仁大言不慚道:“我可不覺得我那是在作惡,不虧心的人怕什麽在橋上摔跤?至於其他啊,我不是在幫他們修行,佛讓他們此生受苦還前世因修來世福啊。”
他還挺會給自己找理由的。
他倒不是不知佛法佛理,而是修到了走火入魔,佛法佛理都在心中融會貫通,於是都被他給扭曲來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了。
“你……你怎麽能這麽做!”陡然知道真相的夏子明險些要暈過去了,他確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甚至腦子都有點不利索了,就反覆重複“怎麽能這麽做”。
能仁看也不看他一眼,隻充滿自信地說:“你們還想知道什麽,我今天都給你們說,好讓你們死個明白。”
幾人都沒說話,都在關切地看著夏子明,生怕這個單純的年輕人受不了。
“喂!看我啊!”能仁氣急敗壞,怒道,“看我,我在說話!”
幾人這才轉過頭來看他,能仁繼續憤怒地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的人真的很討人厭。有人生來天賦絕佳,有人生來氣運絕佳,有人天生富貴命。而我呢,我剛生下來父母就把我丟到了寺廟門口,我從小…………”
“等一等。”許清木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然後一臉嚴肅的道,“我們可沒空聽一個變態反派心路歷程。誰在乎你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啊,你壞就壞,扯什麽童年陰影悲慘命運。”
能仁瞪大眼,怒道:“我……”
許清木再次無情打斷,捂著耳朵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能仁:……
善導:???
宋玦滿臉笑意,目光溫柔地看著許清木。
啊,真可愛。
半晌過後,暴怒的能仁嘴角抽搐,猛地一聲大喝,然後雙手合十仰頭對著西方道:“弟子能仁,恭請不動明王!”
隨著他的話,他周圍平地起風,纏繞著他的袈裟下擺飛舞。
這是決定要打了。
看樣子這個能仁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還能借不動明王的力。
善導神色嚴肅,立即也雙手合十道:“諸天神佛,各有神通。大梵天王,賜我神力。”
話音剛落,他手中原本只有手掌長的犍稚便猛然放大半人高,並散發出了刺目的金光。
“額,大家都借力……”許清木有點為難,覺得自己要是說“我不用借”是不是顯得有點囂張。
猶豫片刻,許清木嚴肅道:“行,那我也借一下。”
宋玦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許清木直接就抓住了他的領帶,猛地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對著他白皙的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
善導:???
能仁:……
借力就借力你們突然秀什麽秀!
然後許清木松開了宋玦,整個人仿佛受到灌溉後的小樹苗一樣欣欣向榮。
能仁勃然大怒,道:“你這是在玩兒我呢!”
說罷能仁就衝著許清木伸出了手。
夏子明心裡一驚,慌忙喊了一聲:“小心!”
他這一聲喊出來,能仁的腦袋上突然出現了一團黑氣,大平地的能仁就那麽“啪”的一聲摔了下去,直接跪在了對面四人的面前。
氣氛一時變得尷尬了起來,大家都安靜地看著跪著的能仁。
緩了緩,許清木說:“過年還早,你也不用這麽客氣。”
能仁借運的反噬已經開始了,這就是和氣運絕佳的天選之子作對的下場……
今天的一切都讓能仁無比憤怒,他現在就想撕了這幾個人!他顫抖地指著對面的四人,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並沒有成功,隻覺得氣頂到了胸口,眼前一黑捂著心口倒地,艱難地大喘氣。
許清木懵逼地眨眨眼,宋玦立刻上前一步,嚴肅地道:“大爺,許清木可沒挨著你,我看著的,你別碰瓷。”
能仁:……
想了想宋玦又說:“是高血壓或者突發的心臟問題吧,畢竟年紀不小了,老年人氣性這麽大不好。”
能仁:¥%@¥¥*()……
他嘴角瘋狂抽搐,看樣子是想說髒話,但就是說不出來,竟然活生生被宋玦給氣得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善導打架的準備姿勢都做了半天了,結果能仁暈了。
善導沒遇到過樣的狀況,手裡還拿著那巨大的犍稚,無措地道:“就、就這樣?那現在怎麽辦?”
宋玦道:“先送醫院吧,被這種老大爺碰瓷纏上很麻煩的。”
善導懵懵的,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許清木抓緊時間給王三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現在的情況,讓他找兩個靠譜的人去醫院守著能仁,這事兒還沒完,能仁修為高,不是那麽容易撲街的。
因為是大型演出,主辦方的急救措施準備得很周全,救護車和醫護人員就在場館內,三分鍾就趕了過來。
門口圍了一群人,看著熱鬧看得一頭霧水。
這不是搖滾音樂節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兩個和尚一個道士,其中那個老和尚還倒地不醒,這是什麽魔幻的劇情?
眾人也懵懵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能仁被拖走以後,夏子明才從震驚的情緒之中緩過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仍然無法相信他從小敬重到大的能仁法師竟然是這樣的人。
他眼眶泛著紅,捂著臉疲憊地彎下腰,久久沒有說話。
善導安慰道:“夏居士想哭就哭吧。”
可夏子明沒有哭,很久以後,他抬起有些蒼白的臉,說:“那……這件事情……結束了嗎?”
許清木回答道:“還沒,能仁可能還犯了別的案子,官方那邊應該還要查一查。而且他的懲罰還沒受,他害得你這麽慘,哪能這麽便宜的他。”
又是一陣沉默,很久之後夏子明才說:“我這麽多年都很好的活過來了,以後也會好的。”
他還是那個堅強樂觀的他,即使突然遭遇了這麽大的打擊和變故,也無法撼動他的內心。
或許這就是他氣運極佳的原因,能仁這種垃圾人永遠不會明白。
夏子明不想再提能仁的事情,又說:“一會兒的表演,你們要看啊。”
他已經開始轉移注意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了。
另外三人應了。
夏子明又扯出一個笑,說:“那……我現在……想靜一靜。”
三人悄悄地退出了休息室,把空間留給夏子明一人,直接去了觀眾席。
天色暗了下來,音樂節也進行到了後半場,最紅的幾個樂隊也表演完,有不少觀眾離場,氣氛已經過了最熱烈的時候了。
而奔跑樂隊的表演在倒數第二,留下來的觀眾都是想看最後一個樂隊的,沒人衝著他們來。
所以,許清木他們三人到觀眾席的時候,看到不少觀眾都在玩手機。
奔跑樂隊上場的時候,歡呼聲寥寥。台上的四個青年,甚至還不如台下的和尚道士更吸引人眼球。
善導和許清木都很著急,善導小聲地念叨:“阿彌陀佛,奔跑樂隊真的很棒,為什麽觀眾不多等一會兒呢?”
宋玦低聲說:“你們別著急,看他頭上的紫氣。”
許清木和善導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夏子明的眼睛還泛著紅,脖子上青紫的痕跡還很明顯,開口向觀眾們介紹他們樂隊的時候,聲音十分沙啞。
許清木身邊的那個花臂大漢頭都沒有抬一下,一直拿著手機發消息。
許清木實在忍不住了,轉頭對那花臂大漢說:“你看看奔跑樂隊吧,我聽過他們主唱的歌,真的很棒。”
花臂大漢抬頭瞄了一眼,說:“不認識。這種小年輕只是玩兩天就散了,能有什麽好歌,我算是個資深搖滾樂愛好者了,不會輕易被觸動,更不會浪費嗓子為這些小年輕尖叫的。”
許清木無奈,微微歎氣。
舞台上,奔跑樂隊的表演已經開始了。
夏子明的指尖迅速掃過琴弦,一陣激烈的旋律伴隨著躁動的鼓點炸開,瞬間點燃了這首歌的基調。夏子明用他那還有些嘶啞的聲音對著話筒,唱出了嘹亮而綿長的第一聲。
歌詞聽不清,或許根本就沒有具體的歌詞,只是一種含糊的呐喊,帶著極大的憤怒和不甘。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所震撼,全場突然靜默了一秒,在夏子明第一聲的尾音落下之時,呼喊猛然響起。
而歡呼的眾人還沒能從第一聲的震撼裡緩過來,夏子明又開始了接下來的演唱。
他今天嗓子受了傷,本來對他的演唱應當是不利的,但沙啞破碎的嗓音在今天尤其有魅力,恰好訴說了他內心的不屈,那歌聲能讓人感覺到他多年來對命運的積極抗爭。
他的創作非常優秀,演唱技巧也爐火純青,剛才經受過了巨大的打擊,他的情感表達更是達到了巔峰,在這飽滿的情緒裡,沒有一個人不被感染。
於是所有的觀眾都進入了這情緒裡,和他一起嘶吼呐喊,走到門口的一些觀眾全都折了回來,對面居民區的陽台上慢慢的站滿了人,歡呼聲排山倒海呼嘯而來,幾乎要將這塊地給掀個底朝天。
現場的環境越來越熱,甚至達到了這一屆搖滾音樂節最高潮。
而就在許清木的身邊,剛才那人說自己不會被觸動的花臂大漢已經徹底陷入了癲狂,聲嘶力竭地瘋狂吼叫,許清木甚至都聽不見台上的聲音了,耳朵裡全是他的呐喊。
第一曲結束的間隙,花臂大漢一把脫了自己的上衣揮起來,狂躁喊道:“我的天呐!奔跑!奔跑!夏子明!子明!媽媽在這兒!看看媽媽啊子明!”
許清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