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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師尊貌美如花[穿書]》第2章
些許朦朧記憶闖入腦中,沈流響身形輕晃,緩步朝住處走去。

 眼下,沈流響犯了大錯。

 禦神訣乃宗內不傳禁術,他聽聞葉冰燃想要,便盜取了卷軸贈其。雖然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葉冰燃大概為此類行徑不恥,親自來清凌宗歸還法術卷軸了。

 不到半天,此事傳遍大江南北。

 “堂堂仙君,竟做出偷雞摸狗之事,簡直令人不恥!”

 “呸!他算個什麽仙君,這些年因他清凌宗名聲盡毀,我若是夜仙君,早將其逐出門派。”

 “如今世人皆知此事,我到要看清凌宗如何處置,一般弟子犯此事,廢修為逐出門都是輕的,他沈流響縱使是仙君,該八九不離十才對,否則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唉,想當年,沈流響也是驚豔絕絕之人,如今為了一個無情劍修,瘋癲到這般模樣,可恨、可歎!”

 ……·

 小到街邊路人,大到各派領袖,無不知曉沈流響像狗皮膏藥一樣,對葉劍尊死纏爛打,更是嫉妒同門師弟素白澈,百般刁難不說,還要東施效顰。

 世間有幅流傳甚廣的畫,素白澈一襲雪白衣裳,躺在臥榻上,身旁數朵盛放白蓮。

 清冷仙姿,人比嬌花美。

 於是這邊,沈流響也穿白衣,戴白花。

 他容貌天生昳麗,與淡雅兩字粘不上邊,便施法將臉塗抹得似鬼慘白,隻為葉冰燃眼中多他一分。

 “瞧,我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看看我吧。”

 葉冰燃越發厭惡,但顧忌清凌宗顏面,僅時時避之,未有過激之舉,直到這次,他抓到把柄,讓清凌宗自己清理門戶。

 尋著記憶,沈流響往朝雲峰走去。

 身為仙君,那是他的獨立住處,平時幾乎沒有人來。

 路上不少弟子步履匆匆,嘴裡念叨著重生崖,沈仙君……但愣是沒一人把沈流響認出來,隻覺得此人怪異,離遠些為好。

 沈流響甚少現身,多待在峰內閉關,或是出宗尋葉冰燃。

 眾弟子對他印象,白衣白花,一縷格外長的發絲墜到腳邊,恍然如厲鬼。

 偶爾路過弟子望著他背影,心生疑惑。

 “那人有撮頭髮,怎麽與沈仙君有些像。”

 “別胡說,沈仙君那縷結著葉劍尊的長發,還要長數寸,許是巧合。”

 沈流響:“……”還好把那束長發挽了起來。

 這是沈流響做的荒唐事之一。

 凡間成親,新婚夫婦將各剪下一綹頭髮,綰在一起,象征夫妻同心。

 於是有次趁葉冰燃不備,沈流響斷了他一縷長發,和自己的結在一起,還將此事昭告天下,世人無不罵其瘋魔。

 堂堂仙君,做這般丟人事,他為千古獨一個。

 回到房間,沈流響先找了把剪刀,拽起那束長發,手起刃落,‘哢嚓’地剪下去。

 這玩意實在膈應人!

 不料綁發紅綢一閃,將剪刀震飛,連他的手都震得發麻。

 “……”竟然設了秘法保護。

 沈流響嘴角微抽,想尋些其他法器,強行斷了結發,這時,懷裡有東西發起熱。

 他掏了出來,一個圓形物件閃著白芒。

 傳音器。

 “你在哪?”

 先前送他離開的藍衣男子,凌華仙君。

 沈流響老實答道:“朝雲峰。”

 那邊沉默半晌,傳來暴喝:“你是凌丹養的蠢豬嗎?!讓你往宗外跑,等師兄歸宗再回來!你竟然自投羅網?真當凌越和師兄一般心慈手軟麽,還是以為四方血池疼不死你!”

 四方血池,建於重生崖之巔,乃清凌宗最嚴厲的刑罰。

 驚雷,刀山,火海,淨水。

 上次開四方池,懲的是在凡界作亂的妖族大能——敖月。

 小說裡,沈流響聽聞劍尊來宗,頭腦發熱地去見他,結果被執法長老擒住,丟進血池受盡刑罰,出來已是奄奄一息。

 即使這樣,他還爬到葉冰燃腳邊,拉其衣角,癡癡地說別擔心,自己不怪他。

 氣得清凌宗所有人,包括一直維護他的凌華,都恨不得把他再丟進池裡醒醒。

 低賤到這份上,可笑!

 沈流響沉吟片刻。

 眼下,除了清凌宗,沒有更好的容身處,既然要繼續待下去,這懲戒就必須受,不然難以服眾。

 “不逃。”他平靜的說。

 “替我轉告凌越,不勞大駕,我親自去重生崖領罰。”

 恍然間,凌華以為聽混了。

 什麽?

 要乖乖領罰?

 他扭頭和凌丹對視了眼,看見對方臉上的驚詫,“你確定?流響,這不是說笑,四方池連師兄進去都得脫層皮。”

 敖月受刑那日,風雲巨變,嘶吼聲淒絕哀絕,響徹各大峰,膽小的弟子躲在房間裡,連門都不敢出,至今心有余悸。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大概有點懵,傳音器周邊光芒漸漸暗下。

 沈流響隨手放到桌上,在房間尋衣服,身上披著的墨袍,到底是少年體形,短了些。

 他找了許久,發現衣服一色的白,眼睛都花了,白茫茫一片。

 無奈選了件換上。

 重生崖地處偏遠,宗內不許禦劍,眾弟子趕去都需要些時辰。

 凌金燁腰間小葫蘆輕晃,散著淡淡光澤。

 他與周玄瀾並肩前行,倆人是弟子中的翹楚,名頭甚響,一舉一動都受人注目,但此時,因周玄瀾弟子身份,投來的視線過於多了。

 凌金燁擔憂地望了眼旁邊的人,卻發現他眉宇微蹙,沒在意四周,而是在思索什麽。

 “你在擔心沈仙君嗎?”他問。

 周玄瀾一愣,搖頭。

 他與沈仙君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情。

 入宗試煉,他和凌金燁、凌幕山為前三甲,按規矩,將被三仙君收為親傳弟子,他運氣不佳,拜入沈流響門下。

 這師尊,除了拜師時贈了一枚玉佩,再未理會他。

 轉眼數年,周玄瀾也只在那次大殿上見過他,剩下的,都是從旁人口中聽聞沈仙君又有什麽驚人壯舉。

 周玄瀾看向系在衣帶上的玉佩,忽地,腳步微微一頓。

 “怎麽了?”凌金燁察覺到。

 周玄瀾抬起頭,面露異色,覺春河畔的白衣怪人,好像是師尊·····

 須臾,他恢復神態,“無事。”

 對這師尊,他可沒有一點好感。

 管他呢。

 不料這念頭剛起,腰間玉佩輕閃了下,青色光暈連成一層壁障,將他圍了起來。

 眨眼間,周玄瀾消失在原地。

 凌金燁伸手撲了個空,幾許眨眨眼,垂頭看腰間玉佩,恍然大悟,跟師尊召喚自己一樣,玄瀾被他的師尊召走了。

 頓了片刻,凌金燁倏地瞪大眼。

 沈仙君找玄瀾能有什麽好事?臨死拖個徒弟墊背?!他急忙朝玉佩施法:“師尊,救命啊!”

 室內靈氣顫動了下,青芒散去。

 沈流響盤膝坐在榻上,手托下巴,朝出現的少年眨了眨眼,眼眸逐漸亮了起來。

 成功了。

 他照記憶中的法訣,催動周玄瀾身上的當歸玉,沒想到真把人召來了。

 “你好。”沈流響微微一笑。

 大話已經放了出去,真去重生崖,他必須做些準備,思來想去,能幫到他的只有一個人。

 “師……師尊,”

 莫名其妙來到這,周玄瀾打量了番四周,目光落在榻上之人,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生疏的喚了聲後,問:“召弟子來何事?”

 沈流響伸出細長食指,戳了下臉:“易容術,你可會解?”

 消化了點記憶,他想起臉上不是抹的粉,而是用法術變成這幅模樣,用水洗,壓根行不通。

 “低階法術,弟子自然能解開,”周玄瀾說完,露出狐疑之色。

 這類基礎法術,沈流響不可能不會。

 “來來來,先幫為師破了這法術,”這張臉跟鬼一樣,沈流響早忍不下去了,當即招他上前。

 小說中,對原本樣貌一筆帶過,沈流響也有些好奇,沒了法術遮擋的面容,究竟是何模樣。

 “……弟子逾禮了。”

 周玄瀾邊說邊捏訣,頃刻食指落在沈流響額頭上。

 輕輕一點。

 法術解開,寬闊室內靜了幾分。

 周玄瀾維持指尖輕點的動作,半晌沒有動,眸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臉頰上,呆呆的,整個人像是愣住了。

 沈流響擔心被施法光芒閃瞎,極快闔上了眼,等了許久,徒弟還沒動靜,他纖長烏睫輕輕一顫,張開薄潤的嘴唇:“好了麽,我要睜開眼了。”

 窗風漸大,將桌案紙張吹得嘩啦啦響,黑衣少年從怔愣中醒來,收回手,“可以了,師尊。”

 聽聞過,清凌宗沈仙君原本容貌昳麗,世間無雙。

 如今看來,所言非虛。

 沈流響率先睜開左眼,打量周玄瀾,發現他臉色不對,心頭一咯噔,當即右眼也睜開了,“拿銅鏡來!”

 把小孩嚇到了,這得醜成什麽樣?!

 至少給個路人臉吧!

 好歹以前混娛樂圈,靠臉吃飯欸……

 周玄瀾視線饒了圈房間,找到鏡子遞去。

 鏡裡映出的人影,面容俊美,眉眼如畫,膚色不似先前抹了粉的慘白,而是透著靈氣的白,細看之下,右眼角有顆細小的痣,薄唇輕勾之際,會隨眼尾微微翹起,有點兒勾人。

 沈流響看著與自己相似的面容,頓時失了興趣,不過好在比先前順眼多了。

 接下來,就差一個護身法寶。

 四方池舉世聞名,進入者會被迫卸去大半靈力,隨即經歷滾雷劈身,千刀萬剮,滔滔火海和溶骨化血之痛。

 沈流響僅想想,便覺頭皮發麻。

 得想辦法。

 他記得書中清凌宗有個至寶,名叫護魂衣,是修真界獨一檔的頂級防禦法器,不過鮮有人知其在何處。

 這世間,除了知曉一切的宗主凌夜外,就只剩下一人,陰差陽錯的知道了。

 那人便是周玄瀾,沈流響喚他來的主要目的就在此,不過如何讓周玄瀾說出護魂衣下落,是個嚴肅的問題。

 他若是周玄瀾,絕對守口如瓶。

 這種法寶,不是區區一名弟子能夠得知、可以得知的……

 沈流響思索片刻,想到在覺春河畔,分明一副冷酷樣,走前卻扔給他一件暖袍的少年。

 眸光微閃了閃。

 沈流響起身下了塌,徑自走到茶幾前,端起冷茶呷了一口,“如你所見,為師修煉途中運岔了靈力,致使識海受損,一些法術已經記不得了。”

 說罷,他掩面咳嗽了聲。

 這話,周玄瀾半信半疑。

 一些修士確實會在修煉途中,由於心神不定等緣故,導致走火入魔,輕則修為受損,重則一命嗚呼。

 可沈流響修為高深,早已邁入元嬰境,怎會犯這種錯誤。

 正疑惑時,他聽見幽歎,“為師這次喚你來,是為了交代後事。”

 什麽?!

 周玄瀾倏地抬起頭,發現沈流響不知何時走到窗前,吹來的風打在清瘦身形上,衣炔翻飛,青絲舞動。

 他微回過頭,望著周玄瀾,漂亮的眉眼低垂,眼神透出一縷不清不楚的哀傷,“這些年,為師沉溺‘情’字,犯了不少錯,最問心有愧的,便是你了。”

 周玄瀾愣住。

 師尊神情,怎麽看都不像作假。

 他心情忽然複雜起來,幼時拜師,也幻想過師尊會如何如何待他好,但沈流響打碎了美夢,不管不問這麽久,他早已對師尊兩字不在意了。

 如今……何必再提。

 “師尊無需如此,弟子未有半分怨怪之心,”他壓下心底微末的觸動,“師尊洪福齊天,何來後事之說。”

 沈流響幾許沉默,手搭在窗檻上:“你應該知曉,十年前為師被妖族所傷,差點命喪黃泉,雖被葉冰燃救了回來,但傷一直未痊愈,如今修煉又出了岔子,雪上加霜,這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了。”

 周玄瀾不可置信。

 他瞧著,沈流響唇紅齒白,臉色極佳,怎麽就油盡燈枯了,“師尊在說笑吧。”

 沈流響嘴角微抽,差點破功。

 混蛋。

 竟然質疑他的演技,這跟砸他的飯碗有什麽區別?!

 沈流響挺直腰板,回過身,俊臉露出薄怒:“莫非你以為師尊在誆你!”

 說罷,他抬手催動體內靈力,頃刻臉色一白,“哇”的吐了口血,殷紅血液順唇角滑下,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落了痕跡,映襯得格外刺目。

 周玄瀾臉色微變:“師尊——”

 沈流響指尖擦過唇邊血,緩口氣後,嘶啞了嗓音說:“為師告訴你一個道理,不要被表象迷惑,看清事物的本質。”

 他輕咳了聲,緩聲解釋:“外界盯著清凌宗的人多不甚數,若得知本仙君將隕,少了忌憚,趁宗主不在,難免有人按捺不住,所以為師……絕不可表現出任何不適!”

 周玄瀾錯愕。

 竟是為了宗門,在強行壓製體內躁動的靈力麽。

 他語氣放輕了些:“師尊不必灰心,縱然不能動用靈力,至少性命無恙,待宗主回來,必能想到辦法。”

 沈流響眸光微閃:“可為師撐不到他回來,半時辰後便要去領罰,以現在的身體承受四方池之刑,九死一生。”

 周玄瀾皺眉:“師尊可如實告知執法長老……”

 “萬萬不能,”沈流響一甩袖袍,神色凜然,“本仙君今日若不踏入四方池,一不能堵住悠悠眾口,世人會說清凌宗徇私舞弊,毫無戒律,二不能令門內弟子心服,動搖宗規,來日必成大患。”

 周玄瀾心神微震。

 又是為了宗門,他從未想過,四處給清凌宗抹黑的師尊會有此覺悟。

 沈流響見他神色,感覺差不多了,邊掏出個錦色儲物袋,邊沉聲道:“過往,是為師愧對你,往後……咳,大抵沒有往後了。”

 他走到尚顯稚氣的周玄瀾面前,拉起手,把儲物袋放在其掌心上,“這裡面是為師多年的積累,你且收好,就當作……咳,當作師尊的賀禮,這次弟子大比,你一定會取得優勝的……只是,為師看不到了。”

 說罷,他朝少年輕輕一笑,混著唇角血跡。

 淒美決絕。

 周玄瀾喉間登時如堵住般,說不出話來。

 隻覺師尊指尖冰涼,抓住他的手,猶如冰絲滑過,冷中帶軟,令他不由怔愣了。

 “若為師未熬過此劫,”沈流響松開手,轉而按在徒弟肩上,微微俯身,直勾勾和那雙如墨的眸瞳對視。

 幾許一哂:“切記,修行之事不可懈怠,另外,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要照顧好……總之,為師可不願在九泉之下過早見到你。”

 說完,沈流響收回手,一臉悵然的歎口氣:“若師兄在,此劫不難解,向他問護魂……罷了,天命如此,多說無益。”

 周玄瀾垂眸看著儲物袋,指節微微收緊了些。

 護魂衣麽。

 不該理會,但是……

 該死!

 為什麽他正好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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