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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師尊貌美如花[穿書]》第110章 逆鱗。
十六年前,周玄瀾在雨夜中醒來,發現懷裡死死抱著個紅衣青年。

 青年模樣與他記憶中的師尊有些像,又似乎不一樣。

 他當年名義上的師尊沈流響,常年穿著白衣,臉上塗著厚厚粉末,模糊了五官,隻讓人記得他慘白的臉,還有一縷近乎沾地的長發——結著葉冰燃的發絲。

 隻偶爾一次,露出過似這青年般的面容。

 因而,周玄瀾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他那個心狠手辣,只知道癡迷葉冰燃的師尊。

 不過不妨礙他立馬將人丟開,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不動聲色地打量觀察,從周圍眾人的歡呼交談聲中,一點一點知道了情形。

 周玄瀾對記憶中的世界沒什麽留戀,唯一可惜的是尚未弄清一些東西,因此極快適應了轉變。上世他成為三界之主,都未暴露過妖族身份,這世暴露了不說,還只是個妖王。

 周玄瀾哪裡能忍,在不少妖王反對下,踏著屍山血海登上妖帝之位,稍滿意些後,發現身上的逆鱗不見了。

 他沒有過往記憶,但隱隱覺得給了沈流響。

 這也是他最無法理解的事。

 為了葉冰燃總是害他,三番四次置他於死地,最後救葉冰燃身隕的表面師尊沈流響,竟然與他有過歡好……

 周玄瀾厭嫌不已,篤定這絕對不是他,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人死不複生,逆鱗無處可尋。

 直到今日,他察覺到逆鱗氣息,趕了來。

 面前這個青年,與他認識的沈流響確實不同,且似乎不知何為畏懼,抑或,還把他當作那個相好的周玄瀾。

 周玄瀾掏出絲帕,擦拭薄唇,眸中堆積著慍色。

 沈流響看他的舉動,幾乎快將嘴唇擦破了,不由眨了眨鳳眸,頭一次懷疑周玄瀾有潔癖,否則……總不可能這麽嫌棄他吧!

 沈流響心中卷起蕭瑟秋風,正打算問個明白,一隻修長的手撫上他後頸,骨節分明的手指試探地捏了捏,力道頗重,透著淡淡冰涼的氣息。

 沈流響愣了下,那隻手已從後頸移到前方,在他喉間微微一頓,又倏然扼住。

 周玄瀾手指收緊,掐住了纖細脆弱的脖頸。

 敖月對此渾然不知,巨大的灰翅扇動著,朝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玄妖宮飛去。

 他寬大的背上,紫衣青年被迫仰起頭,臉上不可思議,雙手拽住周玄瀾有力的手腕,拚命讓掐住脖子的手松開。

 但那隻手,卻是愈發用力。

 指節因力道發白,手背下泛青的血管都突了起來。

 赫然是下決心扼殺手中獵物!

 周玄瀾眼神冰冷,被他掐住的沈流響,睜大了鳳眸,仿佛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察覺他溢出的殺意後,表情才由不可思議,到絕望。

 他眼角不知不覺紅了,長睫顫抖,幾乎快落下淚來。

 “周玄瀾……你……”

 沈流響嗓音微哽,艱難吐出話語,“你……你再使點力!不然……我演不去了……”

 “轟——!”

 空中驚雷萬聲起。

 周玄瀾額角青筋暴突,散出的恐怖威壓讓敖月嚇得從半空墜落,劇烈顛簸中,他手中愈發用力,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道掐住沈流響脖子。

 但對方依舊生龍活虎,眸中努力憋出的淚花,也因為時間太久,蒸發了。

 顯然,有逆鱗存在,他動不了沈流響半分。

 周玄瀾從未如此惱怒過,方才看沈流響萬分絕望的神情,他以為成功了……原來都是裝的!

 “砰!”

 敖月摔在地上,嚇得一滾,縮成灰嘟嘟的狗崽模樣。

 倒不是他慫,妖族血統壓製與生俱來,不知周玄瀾突然間怎麽了,竟然放出了龍威。別說他了,這會整個玄妖宮裡的人,全部撲跪在地瑟瑟發抖。

 十幾年間,妖帝何曾發過如此大的火氣。

 如今切身體會到,偌大的玄妖宮,一片死寂。

 而造成這一切源頭的人,腦袋左右轉了轉,好奇地打量完四周,摸了摸脖上僵硬的手,眉眼彎笑道:“手酸不酸,要不松開?”

 周玄瀾沉默。

 於是沈流響聳了聳鼻尖,努力紅眼眶:“那我給你哭出來,先求饒,你再大發慈悲放過我如何。”

 周玄瀾:“……”

 他收回手,看到青年白皙脖頸,在他廢了這麽大功夫後,隻留下淺淡紅痕。

 “……”

 氣氛有些凝固,最後,沈流響被緩過氣的敖月,變大叼走了。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將沈流響放下,敖月變回人形,長歎口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沈流響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敖月一五一十的講了,當年他趕到,周玄瀾昏厥過去,但懷裡緊緊抱著沈流響的屍首,誰都分不開,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玄瀾醒了,隨後性情大變。

 沈流響估摸所謂的屍體,是師尊用無上法術變的空殼,想讓世人以為他死了,才不會四處尋找,干擾他在魔界養魂。

 敖月道:“周玄瀾大概傷心過度了,不管你,於是我尋了片風水寶地,給你葬那了。”

 沈流響手按住他肩,拍了拍:“如此,還要謝謝你了。”

 “你人情欠大了!”

 敖月嗷了一嗓子,神情激動,“我頂著多大的壓力啊!”

 “當時徐星……帝君和凌夜,一個想把你屍身帶回帝宮,一個想帶回清凌,誰都不肯讓,兩人在外面打得昏天黑地。於是我連夜給你挖了個坑,葬了。”

 說到此,敖月聲淚俱下:“他們差點把我宰了!幸好我抱著你的墓碑!他們還想把你從墳堆裡挖出來,我將‘入土為安’四個字喊破喉嚨,才讓他們打消念頭。”

 末了,敖月道:“你該去鍾靈山瞧瞧,我給你選的地,特別好,還有一山橘子樹。”

 沈流響感動道:“下次一定。”

 兩人談了許久,天色已經暗下,敖月仰頭,略一思忖,道:“我得回老窩了。”

 沈流響:“你不留下?”

 敖月意味深長道:“你既然回來了,我也不用再擔心什麽,得去辦我的事了。”

 沈流響:“什麽事?”

 敖月抖抖灰翅膀:“繁衍大計,振興天狗族。”

 “?!”

 沈流響道:“你放下素白澈了?”

 “我對素真人,終究是錯付了,”

 敖月哽咽,“我曾找到他,問他記不記得當初一襲白衣,在清凌宗給我談的那些曲子,他左擁右抱,帶著一眾嬌妻美眷,和身後的家財萬貫,無情把我趕走了。”

 沈流響駭然:“嬌妻美眷!”

 敖月顯然不想多談此事,翅膀一揮就要離開,沈流響忙道:“有傳音符嗎?給我幾張。”

 敖月點頭,從儲物袋掏出一疊,隨後驚醒般:“還有儲物袋!我給你一起葬了!”

 沈流響接過傳音符:“無妨,改日我去趟鍾靈山,把儲物袋挖出來。”

 敖月這才一扇翅膀,飛走了。

 夜空星月點綴,無風無雲。

 沈流響立在原地,給清凌宗和帝宮傳了兩道音,隨後握了握另一張,想起葉冰燃給他掃了多年的墓,長睫低垂,輕歎口氣,給北侖劍宗也傳了張符去,以表感激。

 末了,沈流響將剩下的傳音符放在身上,尋覓周玄瀾身影。

 書房內,周玄瀾手裡拿著剛傳回的消息。

 顧鐵現身炎鳴城了。

 這顧鐵,常年帶著鬼面,上世帶領妖族,開啟妖界與修真界魔界的大戰,被他阻攔。將人擊敗後,周玄瀾在他身上找到剩下的龍蛋殼,正要研究,睜眼四周變成林間雨幕。

 他的另半塊蛋殼記載有重要東西,得找回來。

 還有逆鱗。

 周玄瀾沉眸,將逆鱗交給旁人,這般愚蠢的舉動絕不可能是他。

 其他不說,沒了逆鱗,這些年他修為增進變得極其緩慢。看樣子,以前那個‘他’是想將沈流響永遠放在身邊,這樣,逆鱗在對方身上,也相當於在自己身上。

 如今,拿回逆鱗前,他不會讓沈流響出玄妖宮。

 周玄瀾離開書房,神識掃了圈,在他的寢宮找到了人。

 青年躺在偌大的床榻,蓋著軟被。

 手臂微遮著眼,挺鼻紅唇,身上裡衣松垮,裸露出半截優美白皙的鎖骨,細軟烏發披散榻間,有些凌亂,映襯出些許慵懶之意。

 無論怎麽瞧,都美得不可方物。

 立在床邊的周玄瀾垂眸,薄唇微勾,旋即手臂一揮,連人帶被子扔出門外。

 “滾——”

 沈流響夢中驚醒,裹著被子在走廊打了幾個滾,才堪堪停下。

 他仰頭看向瞬間合上的大門,起身尚未觸碰,便被一層無形結界阻攔。

 一點兒機會都不給。

 沈流響磨磨牙,一扭頭,重新回到被子裡,在門外走廊睡了起來。

 周玄瀾唇角勾起涼薄弧度,透著幾分嘲諷意味,正打算倒杯茶,身形忽地一頓。

 沈流響頭埋在被子裡,腮幫鼓了鼓,掏出散著光澤的逆鱗,凝視半晌,在鱗上輕輕吻了下。

 “不得已……還是不肯記起我……”

 “前者,我就原諒你,後者……我就等你。”

 逆鱗感知全部傳到心頭,周玄瀾神情恍惚一瞬,緩緩皺起眉頭,幾許冷哼。

 倒是會爬床。

 沈流響收好逆鱗,頭從被子裡鑽出來,手枕腦後,大大方方地睡在走廊裡。

 次日清晨,他聽到開門聲,微睜開眼,揉揉酸澀後頸,看到從眼前一閃而過的黑色滾金衣擺。

 “慢著!”

 沈流響一手抓去,剛睡醒,手裡沒有什麽勁兒,抓不穩,好在對方停住了。

 周玄瀾垂眸。

 仰起頭的青年,朝他眨了眨鳳眸:“餓了。”

 沈流響修為降至築基期,尚未辟谷,肚子空蕩蕩了一夜,醒來開始咕咕叫。

 周玄瀾盯看他片刻,召來宮人準備吃食,沈流響受寵若驚,但沒想到吃飽喝足,擦擦嘴就被拎走了。

 沈流響後知後覺:“最後的早餐?”

 周玄瀾將他帶到一處靈力充沛的幽靜閣樓:“本座在此修行,你不得離開半步。”

 “半步也不行?”

 沈流響一邊湊近,一邊露出佯裝為難的表情,“這……你也太離不開我了吧。”

 周玄瀾:“逆鱗在你身上。”

 沈流響:“這個借口好。”

 周玄瀾沉下臉,身形一晃,讓向他靠來的青年撲了空,倒在地板,“勿出閣樓,亦不可靠近本座。”

 沈流響輕撇了下嘴,盤膝坐起,也打算修行。

 但剛闔上眼,就發現了不對,此地所有靈氣都朝周玄瀾湧去,他一絲一毫都搶不過來。

 沈流鳳眸睜響開,看向無數靈起匯聚的地方,“可不可以分我一點?”

 他築基期,與周玄瀾的境界比,隻耗費得了此地九牛一毛的靈氣,周玄瀾分一點給他,完全影響不了自己分毫。

 但黑眸睜開,冷冷看他:“不可。”

 “只要一點點。”

 “都是我的。”

 “……”沈流響道,“靈氣是大家的,做人不能這麽霸道。”

 周玄瀾闔眼,不理他了。

 沈流響氣得牙癢癢,又搶了半個時辰靈氣,搶的頭暈眼花,睜眼險些暈過去。

 他喘了口氣,望向不遠處的玄色身影,看其周圍靈氣平和流動,應當是入定了,小動靜吵不到他。

 沈流響起身,沒法修行隻好四處逛逛。

 靈木雕花書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沈流響拿起幾張紙,坐到離周玄瀾近些的地方,百無聊賴地疊起小玩意。

 疊出一個,就往周玄瀾身上扔,反正他這會兒察覺不到,權當泄火氣。

 逆鱗就在身旁,十幾年,周玄瀾從未如此舒坦的修行過。

 結束修行,已是深夜。

 他睜開眼,正欲起身,頭頂發冠、肩膀、衣襟……呼啦啦落下一大堆紙玩意兒,千紙鶴、玫瑰花、星星、小青蛙什麽都有,他的四周,也是堆積如山。

 周玄瀾垂眸,眉宇散著陰鬱之色。

 頃刻,閣樓裡亮起火光。

 周玄瀾尋到趴在書案的青年,眼神透著戾氣,傷不了人,就要一掌轟碎書案。

 這時,青年微側過頭。

 許是一天沒吃飯餓了,沈流響不自覺抿了抿唇,白皙如玉的臉龐,烏睫低垂,看樣子睡得正香。

 周玄瀾手中一頓,掌心靈力不知不覺散了去。

 他眼神晦暗不明,凝視了會兒,走上前,修長的手落在書案。

 低扣了扣:“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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