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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45章 趕集 (1)
陳仰跟朝簡又遇到了那條老黑狗, 凶巴巴的攔住他們,還是它主人過來把它給穩住的。

 “年紀看起來不小了,性子怎麽還這麽彪悍。”

 陳仰稍微走兩步, 那狗就叫得更大聲, 充滿了警告跟戒備。

 男人踢了踢狗:“彪悍有什麽用, 不好好看門,家裡丟了東西都不知道。”

 陳仰問道:“你們家丟東西了?”

 那老黑狗又要跑,男人大喝道:“阿旺,回來!”

 老黑狗對著他叫了幾聲。

 叫聲漸漸弱下去。

 像一個跟家長置氣的小孩子, 拗不過的耷拉下了腦袋。

 “你還能活幾年啊,天天的在村裡瞎跑, 你是要找什麽還是怎麽著, 不能老實在家待著嗎。”

 男人把狗往家方向踢:“回去了!”

 陳仰看那狗頻頻東張西望,猜想它是要找那個老人的鬼魂。

 動物有時候比人重感情。

 陳仰又去打量缺了耳朵的男人,之前覺得他少的那一半耳朵像是直接摘下來的。

 這麽近距離看, “像”字去掉了。

 就是直接摘下來的。

 人做不到。

 陳仰做了個吞咽動作,脖子還是有點痛,他想到了薑家的懲罰。

 這個人去年或是前年在集市上擺過攤,因為觸犯某個禁忌受到了懲罰,少了一隻耳朵。

 村裡的其他殘疾怕也是……

 這麽多人, 會不會是最後沒完成總數額的任務?

 陳仰犯嘀咕, 那薑苗呢?為什麽殘疾的只有薑大跟薑人,薑苗沒有。

 薑苗不用受懲罰嗎?

 哪裡不對……

 陳仰又說不上來,眼看那缺耳朵的男人要進家門了,他趕緊叫上朝簡,找了個借口跟了進去。

 牛欄裡是空著的,雞窩裡也很安靜。

 牛跑了。

 雞在外頭, 不回來。

 陳仰進屋的腳步窒住,他瞪大的眼睛看著長桌上的遺像。

 遺像裡的老人像是也在看。

 陳仰整個後背瞬間竄起一層雞皮疙瘩:“他是……”

 “我父親。”男人說。

 陳仰避開視線沒再看遺像,他湊到朝簡耳邊,用氣聲說:“衣服和身形都很像。”

 朝簡:“嗯。”

 陳仰見老黑狗對著遺像搖尾巴,就用感慨的語氣道:“狗很有靈性。”

 男人還算客氣的抽出一條板凳讓陳仰跟朝簡坐。

 “阿旺是我父親搞副業回來的路上撿的,就跟他親,死心眼。”

 陳仰抿嘴,那就是了,那個鬼魂就是遺像裡的老人,他搓搓露在領子外面的後頸:“搞副業是什麽意思?”

 “打工。”朝簡拄著拐,面對著遺像。

 陳仰的視線下意識跟著他走,有個人陪自己看那遺像,心裡的不適感稍微減輕了一點。

 他們這麽多人,這個老人為什麽偏偏選擇李平?

 陳仰問彎腰掃地的男人:“你父親生前是做什麽的?賣過魚嗎?”

 男人停下掃地的動作:“沒有啊,怎麽?”

 陳仰奇怪的想,老人不是賣魚的小販,那為什麽……

 他突然道:“你剛才說你家丟了東西,丟什麽了?“

 男人把掃帚丟牆邊,一副提起這事就很火大的樣子,他不說,神情有幾分提防。

 陳仰歎口氣:“我們雖然是外地來的,但我們來你們村是為了擺攤,具體原因你是知道的吧。”

 男人的提防迅速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躲閃跟恐懼。

 陳仰安撫道:“你別緊張,我是想說,不止我們,還有很多來趕集的,很多人……”

 男人抖了一下就打斷陳仰,嘴裡模糊不清的念念有詞:“他們不會的,他們不敢,都不敢。”

 陳仰抓著朝簡的拐杖摩挲,攤販跟外村的都被咒怨纏上了,每年的這三天都要來老集村,不來不行,他們不會做入室偷竊之事。

 要是做了,那也是被鬼逼著把當年做過的事再做一遍。

 “只有你們,只會是你們這夥人裡面的一個或者幾個乾的!”

 男人氣紅了眼睛:“我父親攢了一輩子的錢,一分一毛的用繩子扎在一起,就放在紅皮箱底下壓著,我都沒舍得花,沒了。”

 “都怪我,是我出去忘好窗戶。”他自責完了就抄掃帚打老黑狗,“也怪你,不好好看家,現在好了,箱子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

 陳仰的心裡浮現出了一串數字,他的喉頭緊了緊,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出異樣:“你父親生前攢了多少錢?”

 男人:“375。”

 陳仰猛抽一口涼氣。

 李平偷了老人一輩子的積蓄!

 “他會在哪?”陳仰出去就問朝簡,他想不出李平會在哪。

 朝簡道:“老人的墳頭。”

 墳頭?陳仰兩條腿一軟,他欲要掉頭去問那個缺耳朵的男人,朝簡用拐杖攔他。

 “老集村有片墳場,在西南方向。”

 “那我們去吧。”

 陳仰輕喘著抹把臉,又問:“你說他是怎麽想的?”

 他們這些人代表薑家三人出攤做生意,不退不換不賣都是敗壞薑家的名聲,偷竊豈不更是……

 陳仰不懂李平的想法。

 朝簡拄拐往墳場走,不快不慢的從吐出一句:“衝動,僥幸的心理。”

 陳仰的腳步頓了頓,看來李平是知道自己賣不出去東西了,死路一條,就鋌而走險,他剝了個奶片吃掉,嘴裡的苦味被壓了下去。

 “那他是誰殺的?”

 “薑人。”朝簡的語調平平。

 陳仰很相信自己的搭檔,看來真是薑人的咒怨。

 “那老人的舉動是……”

 “提醒我們。”

 “死幾個了。”陳仰自問自答,“兩個了。”

 二十五變成二十三,還會減少,今晚拜祖後不知道會剩多少。

 不多時,陳仰跟朝簡進了墳場,清明還沒到,插在小竹枝上面的吊子都是去年的,殘破不堪。

 風裡仿佛有哭聲。

 陳仰開著手機的手電筒,眼前是一個個墳包,他的聲音打顫:“到了嗎?怎麽……怎麽感覺……”

 “別掐我。”朝簡低道。

 陳仰說著抱歉,手依舊掐他小臂:“我怎麽感覺後面有人在看我們。”

 “心理作用。”

 陳仰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四周幽森無比,陰氣往他的毛孔裡滲:“這裡很多墳,墳裡都有鬼,還有沒住進去的孤魂野鬼,我們兩人,一個怕它們怕得快要半身不遂,一個拄拐的,不適合再往前……”

 腳踩到了什麽,陳仰屏息垂頭一看,是小半個被風雨吹得不成樣的彩色吊子,他一把掐緊朝簡,指尖發冷的彎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路沒有看仔細,我給您扶好。”

 陳仰繃緊沒有血色的臉,小心翼翼把歪倒的竹枝扶起來,往土裡插了插,拍拍彩色吊子上的髒汙,對著墳包深深的鞠了幾個躬。

 見陳仰還想磕頭,朝簡拿拐杖打他膝蓋:“好了。”

 陳仰擦掉額頭的冷汗,拉著他離開。

 要不是莫名其妙進了任務世界,陳仰一生都不會靠近墳場這種地方。

 墳場啊,死人的家。

 陳仰目不斜視的走著,身邊的拄拐聲驀地停住,他也停下來,衝到嗓子眼的聲音在看見什麽後立即吞了回去。

 不遠處有個一個人影。

 是李平!

 他跪在一個墳包前。

 頭垂著,一動不動,假人一樣。

 大晚上的,在墳場看到這一幕,驚悚程度可想而知,陳仰頭皮發麻的拉著朝簡,和他一起走過去。

 朝簡抬起拐杖敲李平的身體,對方沒有倒,以跪地的姿勢固定在了墳前。

 “你去摸他兜。”

 陳仰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朝簡拿敲過屍體的拐杖敲他:“快點。”

 又是這兩個字,竟然有種久違了的感覺,陳仰抽搐了幾下嘴角,手哆哆嗦嗦往屍體的衣服兜裡伸。

 換個場景,他不會這樣。

 墳場真的不行。

 陳仰默念三字經,手上動作僵硬的持續了會。

 “沒有。”

 上衣跟褲子都摸了,沒收獲。

 陳仰起身的時候忽地一頓,當時那老人數完錢跟大家說了會話,之後他把錢放哪了……

 哪兒來著?

 陳仰雙眼猛然一睜,是外套裡面的口袋!

 他氣息急促的拉開屍體的外套,裡面真的還有個口袋,貼著胸口,鼓囊囊的。

 陳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大疊紙票,很厚,用紅頭繩捆著,一散開都是歲月腐蝕的霉味。

 每張紙票的邊邊角角都撫得很平。

 有許多一毛兩毛的,五毛的,一塊的,兩塊的……十塊二十的較少,五十的就兩張。

 陳仰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是375。

 徐定義跟王寬友在找李平。

 “集市真熱鬧。”

 徐定義走在紅燈籠底下:“要是在現實世界,我肯定住過去,天天逛。”

 “這也不是天天有。”王寬友邊走邊搜尋,“找個人問問吧,這麽走下去不是辦法。”

 徐定義立馬後退:“我不管!你問!”

 似是想起王寬友是陪自己出來的,他訕笑了幾聲,抓耳撓腮的解釋自己的行為:“我這樣兒比你差遠了,你又有學問又有談吐,還是你來吧。”

 王寬友沒說什麽的找了個村民問,見到賣鯽魚的薑大了嗎?

 沒有,沒看到。

 王寬友一連問了幾個人,各個年齡各個性別的都問了,一無所獲。

 “村裡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這邊也沒有,那會在什麽地方?漏掉了哪……”

 王寬友望著燈籠思索,李平遇害了,這一點毋庸置疑,他是想找對方的屍體,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還是回村吧。”王寬友掃過喧鬧的四周。

 徐定義這回沒動嘴,他出來是想確定李平是生是死,心裡還是有些怕的,有個人跟自己一塊兒找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不知不覺的,嘈雜聲漸漸遠去,周圍一片寂靜。

 王寬友心裡生出一絲怪異,村裡跟集市隔得有這麽遠嗎?

 耳邊傳來打嗝聲,王寬友的思緒因此散了,他轉頭看徐定義,聞到了一股子油膩的味道。

 徐定義又打了個響嗝:“吃多了。”

 王寬友擰眉心,良好的教養讓他沒有吐槽,他隻說走快點吧。

 “走著呢走著呢。”

 徐定義喘著氣:“好熱啊,好熱。”

 王寬友被他說得也開始出汗,空氣裡的濕意都像是被蒸發了,春天猶如炎夏。

 途經一片土牆,繞過去是個籬笆小院。

 “那是什麽,石磨?”徐定義發出驚歎,“這裡還真落後,我只在課本上見到過那東西。”

 他說著就要拿手機拍照,突然乾嘔了一聲,嘴裡噴出一大灘嘔吐物。

 都是金果棒。

 王寬友看徐定義手機上的幾根小黃條掉到地上,跟其他的落在一起,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那些金果棒沒有消化過的痕跡,還是一根根的。

 正常人吃東西都是咀嚼完咽進去的,怎麽可能會這麽完整。

 而且金果棒油光發亮,都沒濕,乾巴巴的。

 看著就知道用手一掰肯定會很脆。

 徐定義沒發覺的抹了把嘴,長長的“哎”了一聲:“吐完舒服多了。”

 王寬友盯著他。

 徐定義納悶的說:“怎地了,你幹嘛這麽看我?”

 王寬友說沒什麽,他的心臟砰砰亂跳,面上很平靜:“我們回去吧。”

 “不找薑大了?”徐定義大力拽住王寬友的衣服,吼叫著說,“不行,不能回去,我們要找薑大,你答應我的!”

 王寬友的身型像他的人,斯斯文文的,哪裡掙得過兩三百斤的徐定義。

 “你先把手放開!”王寬友怒道。

 “那你陪我去找薑大!”徐定義抖著灰白的臉大叫,“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藏哪了,藏哪去了呢……把人藏哪了啊……”

 徐定義的腔調漸漸變了,不像身寬體胖的人發出來的,像纖細的男孩子在呢喃。

 王寬友的平靜瞬間崩塌,恐懼抑製不住的從他眼裡湧出來,他在混亂中的掙扎中用手肘打到了徐定義。

 “咕嚕嚕”

 徐定義的頭整齊的掉了下來,高胖的身子還是站著的,兩隻眼睛死死的瞪著王寬友,張著的嘴裡似乎隨時都會說出什麽。

 跑!

 王寬友推開屍體就跑。

 可他很快就又看見了那片土牆,籬笆小院,石磨。

 鬼打牆……

 出不去了!

 屍體呢?徐定義的屍體……

 王寬友面色倉白的乾咽了一口唾沫,後面的衣服徒然被兩隻胖手抓住了。

 “薑人,我們去找薑大啊。”

 陳仰回去才知道笪燕死了,就死在小襄眼皮底下。

 小襄被一股挫敗感籠罩著,一聲不吭。

 “我跟薑大,”陳西雙指劉順,又指王小蓓,“還有薑苗,我們三在外面聊天,聽到喊聲才知道的。”

 王小蓓抽咽的點頭:“我就坐在屋子門口……她,她在屋裡的!”

 被指的小襄沒言語。

 陳仰把朝簡扶到椅子上坐著,轉頭問小襄:“她死之前在幹什麽?”

 小襄:“洗臉。”

 陳仰看了眼牆邊的小桌,那上面有個紅花瓷臉盆,他走近瞧瞧,毛巾搭在盆邊,旁邊滴著一灘水跡。

 牆上掛著個小鏡子,反面是紅色塑料殼。

 陳仰對這種小鏡子很熟悉,小時候家裡掛的就是這個,玻璃容易掉出來,塑料殼不緊。

 現在兩元店還有。

 陳仰彎著腰湊過去看鏡子,鏡子裡的自己也在彎著腰看他。

 挺常見的一個現象,他的背上卻是一陣發毛。

 沒事還是別湊太近照鏡子。

 一直照,一直毛。

 “鏡面沒灰。”陳仰伸手抹了下,乾乾淨淨的。

 小襄道:“她擦過。”

 陳仰聞言就沒再注意鏡面,愛美的女孩子在照鏡子前把鏡子擦乾淨也正常,他垂眼看地上的屍體。

 今晚第二具了。

 這裡亮著燈泡,旁邊有好幾個人,陳仰的腦子轉得並不遲緩,他飛快的把屍體從頭到腳都查看了一遍,第一個問的小襄。

 “你怎麽想?”

 小襄輕輕搖頭,她沒想法,笪燕死的時候她在看手機,毫無察覺。

 對方觸犯的什麽禁忌她也不清楚。

 陳仰其實很想從小襄嘴裡聽到點東西,她是他們這些人裡任務經驗最多的,但她遲遲都沒有開口。

 “你們呢?”陳仰看其他人。

 大家通通回了個茫然又害怕的表情,我們什麽,我們不知道。

 誰也不會沒事盯著屍體打量。

 陳仰只能指望自己搭檔了,他還沒問,對方就示意他看屍體的臉。

 什麽?

 臉怎麽了?

 陳仰蹲下來看笪燕,拉遠拉近的看,沒發現問題,他想起火車站那次找影子裡的線索,就眯起眼睛看,又閉上一隻眼。

 笪燕的臉好像有點怪。

 怎麽感覺左右不對稱……

 陳仰心底的念頭一冒出來就在瞬息間暴漲,他虛虛的擋住她左臉,看她右臉,之後換著來一次。

 “這是兩個人的臉!”

 陳仰的氣息變得紊亂:“兩個人的,有一半不是她,你們快……”

 他往後扭頭,人全退到了門外。

 “……”

 “薑人,你,你看你的,看完了告訴我們就行。”王小蓓滿臉的驚惶,“我們,我們就不看了。”

 陳西雙的表情跟她如出一轍。

 劉順跟張廣榮站在兩個小的旁邊,沒坑聲。

 人怎麽這麽少?陳仰一留意才發現竟然有三個人不在,少了王寬友跟徐定義,錢秦。

 他們三人去哪了?

 陳仰讓自己收收思緒,眼下還是在屍體上找信息要緊,他們的去向晚點再問。

 屋裡只剩下三人一屍。小襄起身過去:“哪邊不是她?”

 小襄沒怎麽關注別人的長相。

 陳仰伸手指了指,斟酌道:“我覺得是這邊。”

 如果是兩張臉各一半的平面圖,視覺上的干擾會很小。

 可這不是平面圖,是長在了臉上,皮包著骨。

 況且兩隻眼睛的眼型很像,並不是一個大,一個小那樣一眼就看出來的差異。

 陳仰是真的沒想到這上面去。

 本來人的臉左右兩邊就不一樣,一邊圓點一邊瘦點之類的,都是些很細微的,肉眼不太好分辨的區別。

 陳仰用眼神詢問搭檔,怎麽發現的?

 朝簡:“違和感。”

 陳仰讓他過來幫著看看,對方沒動,一副走累了的架勢。

 單腳走是累,這裡的地坑坑窪窪的,還硌鞋底,陳仰搬了個椅子到屍體旁邊,再把人拉過去坐好。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

 陳仰不管他們的視線,他問朝簡,笪燕的哪邊臉不對。

 朝簡指的跟他是同一邊。

 右臉。

 小襄聽了兩人的答案沒反駁,她投入的觀察笪燕,視線落在對方右眼瞼下的痣上面。

 “痣很漂亮,女生的臉。”小襄下定論。

 陳仰跟她對視,他們的眼裡都寫了個名字。

 薑苗。

 “不是,我有個疑問,這怎麽就能確定是女生了?”

 陳西雙不知何時進來的,他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伸頭:“男孩子眼睛下面不能長漂亮的痣嗎?”

 “我就有啊。”他點點自己的淚痣。

 小襄看陳西雙的淚痣,又去看屍體眼瞼的痣,她沒有動搖,冷靜的拋出其他證據:“這半邊臉比笪燕自己的那一半都要細致。”

 “男生女相嘛。”陳西雙再次搬出自己,“像我。”

 小襄這回被堵住了。

 這個男生確實比她們女的都要柔美,眼神也濕濕的,好像渾身上下隨便一掐都能掐出水來。

 陳仰瞥了瞥嬌嫩的小美人:“那你是說,這半邊臉是……”

 “別!不要,不要說出來!”陳西雙心裡怵那個名字,多念幾遍都感覺陰森森的,“我是覺得這樣太草率了,還是要再找點線索確認是男是女。”

 “有人會畫畫嗎?要是會的話,就能根據這半邊臉把另外半邊也補上。”

 屋裡屋外寂靜無聲,沒有人。

 陳仰的眼前飄過一個留著厚劉海的乖乖仔,如果文青在這,肯定會笑嘻嘻的舉手“我來我來”。

 畫家在也行,他是職業型的,哎。

 陳仰把不屬於笪燕的那一半臉拍下來,湊到搭檔那說:“你覺得是男的,還是女的?”

 朝簡:“男的。”

 陳仰聽著他的答案再去看照片,這半個臉的線條真的很柔軟:“感覺?”

 “嗯。”

 陳仰信他的感覺,其他人未必。

 說到底還是證據不足。

 除非薑人的鬼魂出現在他們面前。

 陳仰打了個冷顫。

 李平是薑人殺的,笪燕也是,誰觸犯他的禁忌就會死。

 關於李平的死,陳仰已經知道原因了,那笪燕呢,她做了什麽讓薑人不高興……

 “啊——”

 王小蓓突然驚天動地的尖叫了一聲。

 “沒了!”她瞪著笪燕的位置,嘴唇顫抖著說,“屍體沒了!”

 陳仰沒被死屍嚇到,被她這一下給驚出了冷汗,手機都掉到了朝簡身上,他下意識去抓,手就被拍了。

 “啪”地一聲脆響。

 陳仰很無辜的揉揉手背:“幹嘛打我。”

 “閉嘴。”朝簡將手機丟給他。

 陳仰把手機塞衣服兜裡,根本沒注意到剛才手機掉在搭檔很尷尬的部位上面。

 門裡門外都有注意到的,也都默契的沒提醒。

 “薑苗!”陳西雙打破微妙的氣氛,板著小臉批評王小蓓,“昨晚就經歷過的事了,你怎麽還一驚一乍,我差點被你嚇出心臟病。”

 王小蓓無語凝噎,屍體在眼前消失的場景,也就在電影裡看才不怕。

 “九點了。”門外的劉順忽然說。

 張廣榮在看手表。

 王小蓓說:“村長沒來,今晚不會有拜祖了吧。”

 陳西雙堅持自己的想法:“不一定的,還是要再看看,明天擺攤之前都有可能。”

 張廣榮轉身回屋了,腳步有點不穩。

 劉順仰頭望月,唉聲歎氣的搖了搖頭:“既來之,則安之。”

 丟下六個大字就也回了隔壁。

 陳仰著急的想做點什麽卻想不出來,薑大的壓力很大,他們派出一人抽竹簽的時候,抽中的貨物有可能就是自己賣掉的,幾率佔五成。

 等於說,自己給自己磨了刀架在脖子上面。

 而他們這些薑人薑苗,參與不了拜祖,生死也是對半分。

 現在的局勢對他們來說,還是太被動了。

 最好是想個什麽辦法阻止拜祖。

 陳仰問屋裡的王小蓓三人,王寬友跟徐定義去了哪裡。

 “找薑大去了。”陳西雙秒答。

 陳仰抓了抓額頭,那只會是李平。

 “什麽時候去的?”

 陳西雙說:“你們走後不久。”

 “估計還要一會才能回來,手機沒信號就是不好,不然打個電話多方便。”

 陳仰知道徐定義是怕李平死了,下一個輪到自己,就很想趕快確定對方是死是活,王寬友是想調查線索。

 “還有個呢?”

 “不曉得,他一個人,孤僻的獨行俠。”陳西雙這麽形容錢秦,他不喜歡冷峻的學霸型男孩子,會讓他想起去年被高考支配的恐懼,以及初戀男神劈叉校花的罪行。

 陳仰該問的都問了,他叫上朝簡:“再出去轉轉。”

 朝簡:“腳疼。”

 “那回屋歇會。”陳仰問另外三人,“你們呢,打算怎麽辦?”

 王小蓓祈求的說:“我想跟你們一起。”

 陳西雙緊跟其後,電燈泡不差他一個:“還有我。”

 小襄沒出聲,顯然也是那個意思。

 陳仰點點頭:“行吧,我感覺今天還是會拜祖,所以我打算去祠堂潛伏,到時候大家一起去。”

 “……”

 朝簡這次進任務世界穿的鞋不適合走土路。

 陳仰給他打了盆洗腳水。

 朝簡不想泡腳,鞋襪都換不了,泡了還是要穿髒的。

 “泡吧,我有襪子。”陳仰變魔術的拿出兩雙。

 朝簡:“哪來的?”

 “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陳仰說,“我上午不是去祠堂了嗎,這是我在路邊的竹林裡撿的。”

 朝簡:“……”

 他繃著臉往後仰頭,拐杖揮向襪子:“拿走。”

 陳仰躲開拐杖:“開玩笑的,是我在路上找村裡人借的,我給他把牆邊的籬笆修了修。”

 “襪子雖然不是新的,但有樟腦丸的味道,在櫥子裡放了挺長時間了,還行,能湊合。”他把其中一雙黑色的給了朝簡,“泡腳吧,泡完換這個。”

 炕上的兩個老的,椅子上的三個小的,五人齊刷刷的目瞪口呆。

 “薑大死了。”陳仰倒水喝。

 大家頓時抽離出看戲的身份,臉色劇變。

 那現在就是說,項甜甜,笪燕,李平三個人劃掉,還剩二十二個人。

 1500除以22,人均68塊多。

 “別算了,村裡的十二人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們還不知道,要明天出攤才能確定人數。”陳仰吹吹缸子裡滾燙的開水。

 屋裡的氛圍很壓抑。

 王小蓓捂嘴嗚咽,小襄面壁沉思,陳西雙還在按手機上的計算器。

 兩個薑大在炕頭吞雲吐霧。

 這個任務不是說只要總數達到1500,賺很多的就多點,賺很少的就少點,加在一起夠那個數就行。

 而是要看收攤的時候剩幾個人,1500平攤到每個人頭上是多少。

 必須超過人均額的那條線。

 這個規則就是不允許有誰偷懶,沾別人的光。

 說白了,很容易全軍覆沒。

 第三天的收攤時間已經給了,明天下午六點,會是生死一搏。

 盆裡的水聲攪開了屋裡凍結的氣流。

 眾人陸續從自己的世界裡出來,視線再次凝聚到泡腳的貴族相美少年身上。

 本來他們沒想過泡腳,這麽看別人泡,那心思就管不住的跑了出來。

 朝簡皺了下眉頭,那幾道視線就移開了。

 陳仰把水往外面一潑,他見陳西雙一個勁的對自己使眼色就過去點:“怎麽?”

 “你讓他自己倒嘛。”

 陳仰失笑:“就一條腿能走,怎麽倒?”

 “……好吧。”陳西雙嘟嘴,“那他腿好了,會給你倒洗腳水嗎?”

 陳仰莫名其妙:“我手腳都是好的,為什麽要他給我倒?”

 “……”

 陳仰催促搭檔速度點,今晚還有得忙,他想起陳西雙的話,一時興起的小聲問:“你會不會給我倒洗腳水?”

 “無所謂。”朝簡低頭系鞋帶。

 陳仰對這個答案還是比較滿意的,盡管他並不需要對方那麽做。

 朝簡夠到拐杖起身的時候,運動上衣的口袋裡掉出來了什麽。

 大家聽到聲音都條件反射的看過去。

 是兩顆金絲猴糖。

 朝簡旁若無人的撿起來,塞回口袋裡,出了門沒多久,其中一顆就去了陳仰那。

 劉順跟張廣榮留在屋裡,村長隨時都會過來,他們走不了。

 陳仰一行五人先順著亮光去了集市。

 九點多了,集市依舊鬧哄哄的,夜市的風貌隨處可見。

 陳仰聞著爆米花的香味看小孩舔糖人,這裡像是分成了三個世界,集市是一個,老集村是一個,他們是另一個。

 明明劃著深刻的分割線,卻硬生生的拚在了一起。

 陳仰一路走一路打聽,沒有誰說自己見過王寬友跟徐定義。

 錢秦的相貌沒他們有特點,更是問不出結果。

 “會不會他們也……”王小蓓快哭了。

 “不會的!”陳西雙說,“別遐想,出事的都是觸犯了禁忌的。”

 “那笪……薑苗呢?”

 “她一定也觸犯了禁忌,只是我們還不知道。”陳西雙可憐兮兮的強迫自己保持樂觀的態度,“總之不是沒回來就都出事了,凡事都講因果……嚶嚶嚶好了嘛你不要說話了。”

 王小蓓看陳西雙也要哭了,兩人眼淚汪汪的你看我我看你,相對無言。

 陳仰記得王寬友的攤位離笪燕最近。

 笪燕擺攤的時候是什麽情況,他們這些人裡面,沒有誰比王寬友更了解。

 王寬友也許能提供笪燕觸犯禁忌的線索。

 陳仰的心情有些沉重,王寬友是老人,第二次做任務了,遇到困境不會完全束手無策。

 希望他能活著。

 “這個樣子要不要啦?”

 一攤販拿著一塊布料對著要走的村婦喊:“要就給你便宜點,這大晚上的,咱也聊半天了,大妹子你說是不。”

 那村婦也是個好脾氣的:“行,那你便宜點。”

 “做鞋用的,”陳西雙見老陳家的帥哥往那邊打量就說,“我奶奶以前會給我做棉布鞋,就用那種老布料,先拿面糊糊粘好幾層,曬得硬邦邦的,再對著鞋號的樣板剪……布鞋穿著沒味道,可舒服了。”

 陳仰走了兩步不由得回頭:“薑人,你喜歡哪種顏色?”

 “我嗎?”陳西雙像個女孩子一樣跑過去,指著告訴陳仰,“這個,不不不,這個,哎呀,都喜歡。”

 他猶豫了好一會,拿起其中一塊說:“最喜歡的話,還是這個顏色好了。”

 陳仰把陳西雙選的那塊布拍下來。

 “怎麽啦?”陳西雙不明所以。

 陳仰看了看陳西雙被燈籠的光暈籠罩的眉眼,想到薑人的那半張臉,心想把另外一半湊齊,那會是跟陳西雙差不多的嬌柔。

 或許有著雌雄難辨長相的兩個人,心裡某些地方是相似的。

 哪怕來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年代。

 陳仰把照片保存起來,想想乾脆設置成屏保,說不定明天的關鍵時候,他們可以用這塊布討好那隻厲鬼。

 小襄走在隊伍最後,她舉著手機,一會看集市的照片,一會看集市,不知道在比對著什麽。

 “等等!”

 小襄忽地叫住大家,轉過手機說:“是他嗎?”

 手機上是張照片,男性,穿一身邋裡邋遢的衣褲,個子很矮,身材肥胖,中分頭又油又塌,卻有一張能用所有美好詞語去形容的臉。

 配他極其的不和諧。

 就像是……嫁接上去的。

 “眼瞼下也有顆痣,位置是一樣的。”陳仰把自己的手機舉到小襄的手機旁邊,讓兩張照片並排。

 小襄篤定道:“是一個人。”

 “原來兩半臉在一起的他長這樣啊。”陳西雙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臉跟其他配件太不相融了吧。”

 不對啊,薑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麽還讓小襄拍到了?

 小襄說:“這是我在來的那天拍的,照片拍了很多,風景人物的都有,我一時沒想起來。”

 話音落下她又補充:“人是活著的,不是鬼魂。”

 陳西雙的腦子暈了,他決定不搗亂的安靜待著,等大佬的分析。

 “是不是同一個?”陳仰問搭檔。

 朝簡:“是。”

 陳仰望著照片裡的人跟臉若有所思。

 旁邊的王小蓓指著小襄手機上的照片,發出遲疑的聲音:“這個人……”

 “怎麽?”

 “我,我好像在我手機裡也見到過。”

 “你也拍他了?”

 “不是,不是同一張,”王小蓓慌裡慌張的摸手機,嘴裡語無倫次,“我找給你們看,不是一個人,臉是一樣的,雙胞胎嗎?怎麽會這樣……”

 不知腦補了什麽,王小蓓手機都拿不穩了,半天都沒解鎖。

 最後還是陳西雙捉住她抖動的爪子,幫她劃的屏幕。

 王小蓓找到照片就把手機扔了出去,尖叫著躲到小襄身邊,用力抱住她胳膊。

 陳仰及時接住王小蓓的手機,看到照片的時候他也差點沒忍住的把手機丟掉。

 還真的是一樣的臉。

 一模一樣。

 雙胞胎都做不到,猶如複製。

 王小蓓拍的照片裡也是個男性,比小襄手機上的年輕很多。

 他們的頭型不同,身體骨骼等部位全都不一樣。

 這是兩個人。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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