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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28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1)
K32來了, 卻沒上車的人。

 只有一隻鬼。

 存活的二十二人分散著站在玻璃窗裡,看著死了的老李在踏上火車的那一瞬間,灰飛煙滅。

 眾人不禁感到窒息。

 不能回去的, 死了變成鬼也不行。

 九點三十五, K32準點發車。

 轟隆聲完全消失的那一刻, 站台的燈就滅了。

 等著下一輛車來。

 陳仰發現無知果然無畏,候車室那個老李是鬼,外表跟常人沒區別,沒有露出死時的真實樣子, 他不知情,看不出來, 就沒有被嚇到。

 還跟對方說過話。

 陳仰想把掛在候車室門口的工人屍體放下來, 發現不行。

 屍體跟門連一起了,拽不動。

 只能繼續掛著。

 有屍體攔著,門也關不上。

 偏偏第九候車室還不在最裡面, 不管從哪個候車室出來,都會看到那裡吊著個人,瘮得慌。

 大家都貼著門邊,小心翼翼著離開。

 陳仰翻了翻工人的行李,在他原來藏打火機的位置找到一把灰。

 那鬼竟然已經被抹殺了。

 陳仰發著愣, 不知道哪吹來一陣陰風, 吹得那灘灰往他臉上撲來。

 一隻手把他拽到一邊。

 灰撲在了空中,飛散而開。

 陳仰心有余悸的拍拍衣服:“老話說,你越怕鬼,鬼就越欺負你,我信了。”

 “早死早超生是個出路,好死不如賴活著也有理……”

 神神叨叨了會, 陳仰打起精神道:“走吧,我們去一樓看老李的屍體。”

 朝簡低頭看他:“這麽想活著?”

 陳仰笑:“活著。”

 在康復院渾渾噩噩的沒好好想這個詞,很單薄,填充不進來東西,進來任務世界就想了,有鬥志,有盼頭。

 一樓西邊的報刊亭裡外都是人。

 新人在外面,老人在裡面。

 陳仰進去的時候,文青,馮老,向東跟畫家四人都沒說話,各有所思。

 老李的死狀詭異,像是生前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老李人還是活著的。”

 陳仰主動拋出一個信息,接著就問他們四個:“你們昨晚在一樓的兩個報刊亭搜查吧,誰負責的這個?”

 文青聳肩:“我跟馮老去的是另一個報亭。”

 向東見陳仰看過來,就粗聲粗氣道:“我,畫家,我們倆來的這裡。”

 “什麽時候離開的不清楚,沒看時間。”他說。

 “大概呢?”

 向東挑眉:“過了三點半。”

 陳仰兜裡的手捏捏車票,那個時間,他們在第七候車室裡待著。

 而老李應該跟過道上的人在一起,還有工人。

 再後面,廁所裡的人頭就被發現了。

 幾件事的時間不夠精確,陳仰沒仔細留意,只能排出個順序。

 向東往陳仰那走近,手要搭他肩膀,忌憚那拐杖的威力,中途改成伸到後面抓自己後背。

 下意識的行為,意識到的時候,向東在報刊亭裡踹了好幾腳,狂犬病發作一樣。

 踹完了,若無其事的跟陳仰說:“不再問問?”

 陳仰無視他的瘋狀,順勢道:“這個報刊亭裡面有異常嗎?”

 向東舔舔下唇,勾了個笑:“你猜。”

 一如既往的蠱惑表情,只不過搭配的是發腫淤青的臉,不忍直視。

 陳仰默默去看畫家。

 “那家夥滿腦子都是車站裡哪還有一次性手套,他要是回答你,我他媽吃屎。”

 向東剛狗叫完,一道渾濁的,仿佛含著一口痰的聲音響起。

 “沒有。”畫家說,“沒有異常。”

 向東:“……”

 他衝到畫家面前,一把抓住對方風衣的領子:“你他媽故意讓老子打臉?”

 畫家牽動了一下起著燎泡的唇,出去了。

 “哇!”

 文青海豹拍手:“直播嗎?想看。”

 然後就被向東給揍了。

 向東人高馬大,體格很強,拳腳都帶著腥風,他把在朝簡那受的憋屈氣全撒了出來,文青根本不是對手,基本沒還擊的機會。

 “哎,文明人從來不動手,真不禮貌。”

 文青鼻青臉腫的起來,理了理頭髮,他咽下一口腥甜,擦掉嘴上的血跡,對向東邪笑:“下次不要這樣了哦。”

 向東一陣惡寒,有病。

 陳仰目送文青沒事人似的離開,他轉過臉看向東:“你為什麽每次一跟人打賭,就說要吃屎?”

 向東的面色扭曲了一瞬:“可見我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

 陳仰:“……”

 出了氣,向東舒服多了,他輕車熟路的拉開玻璃櫃,從裡面打開的一條滕王閣裡拿出一包,摩挲著摳到包裝的金線:“去吃飯?”

 陳仰也餓了,他沒理向東,問的是一直在看夾子上那些明信片的少年:“有什麽打算嗎?”

 向東被無視,那臉又扭了,他啐了一口,帶著一身怒氣走出報刊亭,對把視線集中過來的一群人吼。

 “看你爸爸啊看,都滾!”

 向東走之前飛一腳到報刊亭上面,書刊掉了不少。

 “A區沒人能管得了他,就跟他家後花園一樣。”

 陳仰隨口說了一句,撿起地上的幾本書刊,把老李屍體上面的小人書也撈走。

 “對了,他也是三連橋的,在東街混,刀傷進康復院的時候多。”

 朝簡沒理這個話茬,他用拐杖打打架子,上面的明信片跟著震了震,放的很結實,沒掉下來。

 陳仰看去:“有發現?”

 “拍下來。”朝簡拄拐走到報刊亭一側,掃了掃透明飲料櫃。

 陳仰拍完明信片去他那,櫃子是豎著的,七排,裡面是紅茶可樂雪碧之類。

 每一排都不滿,缺口不符合陳仰想到的任何數列。

 “走吧。”朝簡說,“去找東西吃。”

 陳仰正要再次拎出他的開杯樂,少年就來了句:“不要泡麵。”

 “……”

 陳仰推推坐在塑料凳上的老頭:“馮老?”

 馮老耷拉著的花白腦袋一抬,呆滯的看著陳仰:“啊?完了?”

 陳仰抽抽嘴:“都走了,去吃飯了,我們也準備走。”

 “那走吧。”

 馮老摸了一把擠滿褶皺的臉:“還是你們好,吃飯知道叫我這個老人家,不像那幾個,沒良心。”

 陳仰捕捉到他在外面人群裡尋找孫一行的視線,當作什麽都沒看見:“馮老,你要跟我們一起去?”

 馮老疊報紙的動作不停:“是啊,人多吃飯香。”

 陳仰覺得越接觸,馮老身上那股看破紅塵的欺騙性就越大,就是個普通老頭子。

 馮老跟孫一行一樣,都有走哪帶哪的東西。

 一個是公文包,一個是報紙。

 陳仰把報刊亭關上,對上十幾張生命力萎靡的臉。

 “各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

 陳仰說:“昨晚凌晨到今天早上去第九候車室集合,這個時間段裡,你們有沒有誰的視線沒離開過老李?”

 大家一個個的都有些遲鈍。

 “凌晨兩點三十七左右,當時我看了手機。”

 一個長相偏日式的男乘客道:“你們前腳從第九候車室離開,那大叔跟另一個K32的乘客就出來了,之後一直在外面的書攤邊,我們都在的,都可以作證。”

 吐字清晰,條理也不差。

 陳仰認出他就是那個被老人誤以為跟小偷同夥的年輕人,在新人裡說話有一定的分量。

 一句話就能緩和氛圍。

 陳仰的視線從那人身上經過,移向他身邊的年輕女人,蘋果臉,眼睛也圓圓的,很可愛。

 “那你們有看到老李下樓嗎?”

 “沒有。”

 除了啞巴跟孫一行,其他人都回答了,不帶猶豫的。

 陳仰再問,語氣認真嚴肅:“真沒有?”

 那些回答過的,這次臉上露出遲疑。

 不確定了。

 那個人不是他們的親朋好友,不會一直關注。

 凌晨到早上又很困,他們都有控制不住打盹的時候。

 陳仰歎氣,工人是最清楚老李動向的。

 可惜老李被發現死了的時候,工人已經先他一步吊門上了,沒了機會打探。

 那個鬼魂不一定就是老李。

 要是其他鬼裝的,心態就是文青那樣,玩遊戲。

 那為了讓他們能陪它完,就把他們引去報刊亭,在裡面留線索,釣魚一樣。

 但並沒有什麽發現。

 假設就是老李,他叫他們來報刊亭又是什麽意思?

 屍體肯定會被發現的,沒必要特地來那麽一句。

 陳仰抓耳朵的時候碰到燙傷,疼得他連著抽了幾口氣。

 總感覺老李的死有哪裡不對勁,又理不出來。

 車站裡一樓二樓都有吃飯的地方。

 大家全在一樓。

 餐館裡沒廚子,只有食材跟調料,廚具除了刀其他都有。

 陳仰煮了一鍋牛肉面。

 牛肉是現成的,切的很薄,蔥花香菜等配料也有,面很香,陳仰的廚藝發揮了七七八八。

 陳仰盛了三碗面,鍋裡還有剩,讓聞著味道過來的向東清底了。

 四人大概都想好好吃上一頓熱乎的,就沒湊一桌,而是佔了三張桌子。

 馮老跟向東一人一張,陳仰跟朝簡同桌。

 陳仰給朝簡兩張紙巾:“刀具沒了,西餐廳的刀叉沒了,這也就算了,消防櫃裡的消防斧頭竟然都不見了,車站裡找不到防身的,沒安全感。”

 朝簡的筷子敲他筷子。

 陳仰一時沒反應過來:“幹嘛?”

 下一刻才明白他的意思。

 筷子跟釘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防身。

 陳仰心口的石頭稍微挪開了一點,輕松了不少。

 待會走的時候要拿一雙筷子藏袖子裡。

 “小陳,你這面煮的真好。”

 馮老讚不絕口,揚言出去了要上他家蹭飯。

 陳仰還沒吱聲,向東就跟豬拱槽一樣,呼嚕呼嚕吃掉了大半碗面,口齒不清道:“老頭,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他這個人除了怕鬼是真實的,其余都是假的,整個就是虛偽又矯情,矯情又嬌氣,最擅長偽裝……”

 向東一副長舌婦樣:“他靠偽裝出來的溫吞老實人形象欺騙了很多人。”

 “就算他答應你了,那也是忽悠你的。”

 馮老稀稀拉拉喝了一口熱面湯:“說這麽多,他跟你熟嗎?”

 向東:“……”

 陳仰聽到這,吃麵吃嗆到了,他推開面碗咳嗽起來,咳得頭後的水泡又疼上了,眼淚都飆了出來。

 朝簡給他水杯:“等會上藥。”

 “咳咳……咳……”陳仰咳著喝點水,“三心二意果真做不成事,吃飯都不行。”

 朝簡眉頭緊鎖:“還吃嗎?”

 “吃,”陳仰把杯子蓋上,“廚房還有鹵肉,晚上做鹵肉飯。”

 朝簡看他發紅的眼角:“不帶別人。”

 陳仰沒回上話,又聽少年道:“我沒吃飽。”

 “……我沒考慮到你的飯量。”陳仰吸溜完嘴邊的面條,“我先吃麵,吃完去看看還能給你做點什麽。”

 朝簡面部肌肉繃著,嗓音又低又冷:“中午就這樣,我說的是晚上的事。”

 陳仰在他的壓迫感裡應聲:“按你說的,晚上就我們倆。”

 忽然有道視線投來,陳仰迎過去:“馮老,有事?”

 “沒事。”馮老攤開了報紙。

 陳仰仔細瞅瞅,人民日報,看不出是哪一版的。

 他從來不看報紙,不了解。

 馮老旁邊那桌的向東也吃飽喝足,文藝的拿出了一本巴掌大的書,紙張泛黃發舊,封面上的老漢推車十分醒目。

 陳仰眼睛一蹬:“哪來的黃書?”

 向東一本正經的糾正:“什麽黃書,不懂就別亂說,這是成人讀物。”

 說著還把內頁翻開給陳仰看。

 還是水彩的,陳仰瞟瞟:“你做任務還帶這東西?”

 “所以說咱倆白做了四年室友,你是真不懂你哥。”

 向東翹著二郎腿,晃晃手裡的黃書:“這個,我在西邊的報刊亭裡發現的,就是老李死的地兒。”

 “黃書也是書,有些年代了,線索感很濃,你要是感興趣,我們可以一起探討探討。”

 陳仰輕啃嘴角。

 向東了解他那個動作,知道他是動了心思,準備趁勝追擊,就他媽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想探討,我有。”

 朝簡變魔術似的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本。

 陳仰看看桌上的,看看向東手裡的,都想要。

 朝簡又拿出一本,放到他面前:“夠嗎?”

 陳仰吞了口唾沫,不看向東那本了:“夠。”

 向東發誓要找機會打死這殘腿的,絕對要打死。

 狗日的,比他年輕,個頭比他高兩厘米左右,又得到了陳仰這顆大白菜的重視,即便沒有半根情愛的火苗,那也有了信任,不打死還留著幹什麽?

 長得沒他有男人味,也就迷迷小姑娘們。

 陳仰不是那麽膚淺的人,他在康復院多次用美男計都沒成功過,那是看上那小子什麽?

 總不至於只是對方能帶他做任務吧?

 向東把黃書翻得嘩啦響,老舊的紙張禁不起折騰,快被他玩散架了。

 陳仰不急著看朝簡給的那兩本,他坐到馮老那桌:“馮老,文青說你是佔卜師。”

 “略有研究。”馮老一派謙虛的姿態。

 陳仰壓低聲音:“那你真的在出發給這個任務算了一卦?”

 馮老看了他一眼,又繼續遊覽報紙。

 陳仰音量更小:“佔到了什麽?”

 馮老問:“真想知道?”

 陳仰近距離看,老人有著立體的五官,年輕時候一定非常帥氣:“嗯。”

 “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相信科學嗎?”馮老說,“還有這麽迷信的?”

 陳仰笑笑:“我就隨便聽聽。”

 “行吧,那我也就隨便說說。”

 馮老把報紙一收,那雙不是很純,摻著點雜色的眼睛盯著他,癟起來的嘴張合:“大凶。”

 那兩個字砸在陳仰腦海,激起千層浪。

 陳仰有種溺水感,馮老跟向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他感覺自己在驚濤駭浪裡沉浮。

 “陳仰。”

 “陳仰。”

 耳邊的呼喚一聲接一聲,低低沉沉的,陳仰看少年那兩片顏色很淡的唇開啟,聽覺半天才恢復:“昂。”

 朝簡沉默著看他。

 陳仰背上都是虛汗:“我是個心思重的人,想的多。”

 接著就是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我想去大廳跑跑步。”

 朝簡:“……”

 陳仰是真的覺得自己需要運動。

 “你看我們在小尹島被怪物追趕,生死時速,這裡就樓上樓下,走不了多少步,運動有利於……”

 陳仰把後面的話咽回去,對抱著公文包挪來的孫一行喊:“老李的事,你沒感受到?”

 孫一行早上已經知道陳仰不想自己靠太近了,就識趣的待遠一點:“沒有。”

 孫一行垂下眼睛:“我什麽都沒感受出來。”

 陳仰不著痕跡的探究:“當時候車室裡有三個鬼,裝成老李的,依附在工人身體裡的,還有打火機鬼,你一個都沒感知?”

 孫一行搖搖頭,表情委屈的有點悲慘:“我說了的啊,只是偶爾才能感受到鬼魂……不是每次都可以的啊。”

 陳仰摸著朝簡的拐杖,指尖敲了敲,聽著一回事,真落實了是另一回事。

 對於孫一行的特殊體質,總結起來就是三字,不靠譜。

 孫一行哽咽起來。

 陳仰看朝簡,想讓他跟孫一行說兩句。

 朝簡半點都沒要過問的跡象,瞧都不瞧一眼。

 陳仰隻好自己上了:“孫先生,我不是你老板,不會因為你這次沒感受到它們就把你開除了,你不必這樣。”

 孫一行一下一下摳著公文包,輕聲抽泣:“我知道,是我自己沒用,都是我的錯,我太沒用了。”

 陳仰給他紙巾,無奈道:“別哭了。”

 孫一行紅著眼看紙巾,怔了怔,突兀的說:“那個鬼魂不是裝的老李,他就是。”

 陳仰刷地抬頭:“確定?”

 “嗯,”孫一行接過紙巾,沒有一把糊到臉上,而是跟之前一樣,從一個角開始用,很節省。

 “剛才你怎麽不說?”

 “我沒想起來。”孫一行吸著鼻子。

 陳仰暗自琢磨,“是其他鬼裝的”這個可能性就排除了。

 既然就是老李,那他最後對大家的話,每個字都要掰一掰,看裡面有沒有藏著什麽。

 老李提到的製服鬼……

 陳仰小聲問朝簡:“這二十年裡,在火車站意外死的十三個人真的都只是乘客,沒有工作人員?”

 “沒有。”朝簡說。

 陳仰滿心疑慮,老李在撒謊,目的是什麽?

 重點其實不是鬼,是製服?

 他要告訴他們什麽?

 還有個奇怪的地方,為什麽死的四個人裡面,只有老李能以鬼魂的放式出現,其他人都沒有。

 “我們老實本分的一行叔叔怎麽哭了?”文青拎著個袋子走進餐館,戲謔的對陳仰說,“帥哥,你欺負人啊。”

 陳仰看他青青紫紫的臉:“你還好吧?”

 “還好啊。”文青屁股一歪,坐到桌上,從袋子裡拿出紙袋,咬一口漢堡包,“你們吃麵了啊,是你煮的吧,下回捎上我,讓我也嘗嘗。”

 陳仰聞著香味瞄他另外兩個紙袋。

 “拿去。”文青很隨意的丟一個給他。

 那是文青自己在快餐店烤的雞翅,金黃色的,外脆裡嫩,看著很有食欲。

 陳仰扒開紙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忍耐的問朝簡跟孫一行:“你們要嗎?”

 孫一行誠惶誠恐:“不,我不要,我吃過了。”

 朝簡的回應是:“你吃剩下的給我。”

 陳仰小聲說:“我建議你想吃的話,現在就拿。”

 沒有剩下的。

 朝簡瞥他嘴饞樣,額角動了動:“無所謂,吃你自己的。”

 “那行。”陳仰隔著紙袋擠出一根雞翅,想起個事,他湊近文青,“快餐店有竹簽嗎?”

 “沒見著。”文青眯眯眼,“怎麽,找防身的?”

 陳仰無語。

 文青往後仰一些看他後腦杓,水泡周圍多了一圈印記,顏色會越來越深:“帥哥,你要防的主要是鬼,防身物品再多都沒用,多禱告吧還是。”

 “都出來啊!快看啊!血沒有了!”

 外面有血氣方剛的聲音,賣報一樣邊跑邊喊著通知大家。

 陳仰一行去了大廳,發現車站外的地面只有髒灰腳印,一滴血跡都沒見著。

 昨晚那輛無形的火車碾死人,似乎是個夢境。

 同時入夢的有二十幾人。

 大家紛紛議論開了,剛吃完早午飯,彌漫的人氣都挺重的。

 “是不是有個時間,一旦到了,在這裡死了的都會消失?”

 “這樣就好了,跟屍體在一起真的很嚇人。”

 “門口的血肉消失了,那兩桶碎屍呢?”

 “對啊,碎屍還在不在?”

 “……”

 幾個膽子大點的結伴去二樓看了,碎屍還在。

 那就是時間還沒到。

 陳仰回想了一下昨晚那新人的死亡時間,拿出手機看現在什麽時候,記住這個時長。

 看碎屍什麽時候消失。

 就在這時,有人驚呼:“提示屏!快看啊!”

 議論聲驟然停止,其他人都望向背後的寬大提示屏。

 四個班次還是四個班次,只不過順序發生了變化。

 昨晚是——

 k1856, 18號 21:55 第四候車室 準點

 T57,18號 13:20 第一候車室 準點

 3291,17號 04:10 第五候車室 準點

 K32,16號 09:35 第九候車室 準點

 現在是——

 K32,16號 09:35 第九候車室 準點

 3291,17號 04:10 第五候車室 準點

 T57,18號 13:20 第一候車室 準點

 k1856, 18號 21:55 第四候車室 準點

 出發日期的順序從倒著變成了正的。

 而且……

 K32那一排全灰。

 “灰了……”

 陳仰說:“是因為那個班次的人都死了嗎?”

 朝簡:“嗯。”

 陳仰摸自己的兜,把車票往裡面放放,他在人群裡搜尋到之前的日式哥,想聽聽新人代表是什麽想法。

 那日式哥突然被瞄上,愣了愣,福至心靈的說出自己的分析。

 “順序特地調回來,是為了強調日期,鬼要告訴我們,它會按照這個殺人,一個車次一個車次的解決,從最早那一班開始,每個人都要死。”

 大廳裡的氣流凍住了,凝成一塊冰壓在上空,空氣變得稀薄又寒冷。

 接在K32下面的3291。

 那趟車的都有誰,幾乎一眼就能找出來。

 臉上的恐慌藏都藏不住。

 “能換票嗎?!”人群裡傳出聲音。

 陳仰聞聲看去,說話的是那夥潮牌男女裡的其中一個,罵他們當中唯一一個女生是婊子的那個耳釘男。

 昨晚他說自己是17號凌晨的車,要找個地方睡會,睡著了時間能過得快一點,還說鬼地方待不下去。

 在那場爭吵後,K32又死了三個人,看他頹廢的精神面貌,想必是沒那個膽量自己找地方睡。

 17號凌晨的車,不就是3291。

 現在這個男生問這個問題,打什麽主意很明顯。

 他想偷後面班次的人的車票。

 就是有點蠢。

 隨著耳釘男那個問題,大廳裡有什麽在暗湧。

 陳仰很熟悉。

 把任務當遊戲的文青最喜歡這個局面,鬼有什麽意思,人跟人鬥才好玩,他興奮的走到耳釘男面前,問的極其直白。

 “同學,你想把你3291的車票換給誰?”

 耳釘男一下噎著了。

 邊上三個同伴都不約而同的離開他,滿臉戒備。

 幾人是一個鎮上的,在不同城市上大學,這次回老家是為了參加一個發小的婚禮。

 昨天傍晚一起來的車站,晚上的車回學校。

 取票的時候,互相全看過了。

 後來進了這個空間的車站,手機沒信號很無聊,他們又拿出車票玩遊戲,看誰彈的更遠。

 三人還在後退,他們都是3291後面的兩個車次,這家夥知道。

 “看到沒,你的同伴們都拋棄你了。”文青嘖嘖,“一起長大的吧,也就這樣,真可憐。”

 耳釘男看向三個同伴。

 那兩男一女都避開他的視線。

 “同伴們都不理你了,不認識的人,誰又願意跟你換呢?”

 文青看他往小姑娘們那邊瞥,知道他敲的什麽算盤:“你長得也不是這群人裡最帥的,要點臉,嗯?”

 耳釘男的臉色青紅交加:“我操你媽個……”

 半枚硬幣塞進了他張大的嘴裡。

 “智障,想換就換,想搶就搶,想偷就偷,竟然問出來了,怎麽,是要讓後面車次的人捂緊車票四處躲起來,陪你玩個捉迷藏?”

 文青趁男生發呆之際,從他嘴裡拽出硬幣,把上面的口水擦在他衣服上。

 “哎呀,今天要熱鬧了。”

 文青掃一圈,非常友善的提醒道:“3291的兄弟姐妹們啊,你們都收收表情好不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多慌。”

 他又是一笑:“其他車次的,小心點哦。”

 大家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

 這個插曲讓車站裡的氣氛緊繃起來。

 有的T57跟K1856的為了抱團,給對方看彼此的票取得信任,擰成一股麻繩。

 心懷鬼胎的在伺機而動。

 紅色的票不是實名製,沒有名字,鬼就是要讓他們換的吧,肯定是這樣!

 耳釘男不想像昨晚被火車撞死的兄弟那樣,死在這異空間裡,他要回去。

 三個同伴被他說動,決定和他一起搶別人的票,他們想全部換成同一個車次。

 這樣後面就能互相照應。

 一起走。

 結果誰都沒想到,一夥人下午還沒動手,耳釘男就死了。

 他的同伴們也很快就去跟他匯合了。

 後面陸續又死了幾個。

 這個下午死的一波人,不止是3291的乘客,還有T57跟最後一班K1856的。

 說明上午的分析是錯的。

 最早一班K32的四個乘客,一個不留是有別的原因。

 鬼殺人不是根據車次的發車順序來的。

 並不是越在後面的車次,就越安全。

 換票沒有意義,該死還是死。

 那日式哥很愧疚,他在二樓的玻璃護欄邊懷疑人生。

 蘋果臉女人在一旁安慰:“林師兄,他們不是因為聽了你的觀點,搶票換票自相殘殺,是被鬼殺的,跟你無關。”

 “瀟瀟,你怕嗎?”林師兄握住她的手。

 “怕啊,”瀟瀟把手拿出來,強顏歡笑,“怎麽不怕。”

 “怕有什麽用,我們都是下一輛車的,凌晨四點多……快了……”

 林師兄再次握她的手,堅定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瀟瀟掙脫不開,眼裡閃過一絲無力。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陳仰看半天了,相貌上很配。

 男有情,女無意。

 陳仰又隨意的去找那對吵吵合合的情侶,兩人坐在大皮箱上面,還在頭靠頭依偎著。

 看樣子不是3291的,十有八|九是T57。

 “死的這些人一定是看見了同一個東西,或者做了同一個事。”

 陳仰把松開的鞋帶系上:“會是什麽?”

 腦子裡靈光一閃,他一把抓住身邊的少年:“我們好像沒看過彼此的車票。”

 朝簡:“嗯。”

 陳仰的呼吸急促起來。

 昨晚出現第一個死者以後,車票被吹進了車站,有人念出車次是K32,當時老李就馬上掏出自己的車票,說了句“他跟我是同一班車”。

 老李還問有沒有其他人是那個車次的。

 陳仰沒記錯的話,老李喊完以後,光頭跟工人都當場把車票拿了出來。

 於是他們三人抱團了。

 “朝簡!”

 陳仰激動的晃晃抓在指間的手臂,語速很快的對他說:“我們馬上就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只要把人招集起來問一個問題。

 陳仰立刻把現在還活著的都喊了過來,文青向東他們也在。

 “我問你們。”

 陳仰的運動鞋碰著朝簡的拐杖,觀察的眼神在大家身上行走:“從昨晚進任務世界到現在,你們是不是都沒把車票給別人看過?要想清楚。”

 眾人不明所以,還是都仔細回想了一下,一致的點頭。

 推測得到證實,陳仰的眼睛頓時睜大,他咽了咽口水,深呼吸道:“那我們可以這麽理解,死了的,就是車票被別人看到了。”

 “他們違規了。”

 在場的大部分都面面相覷,他們這段時間很慌,沒想過身上的車票。

 別人問的時候,他們也就口頭說說。

 現在覺得自己稀裡糊塗的,就這麽恰巧從鬼門關溜了回來。

 陳仰說了那句就不說了,水泡很疼,感覺又大了一點,他拉著朝簡去貴賓室,打算躺會。

 順便看那兩本黃|書。

 向東發現陳仰他們的目的地是貴賓室,他也想去,一個小個子女人走到他前面,被他凶猛的荷爾蒙氣息熏得有點打退堂鼓。

 “請問您,既然違規的都要死,那為什麽第一班車死完了,才輪到後面車次的人?”

 女人找錯了人,向東一向對異性沒風度,只有臭臉。

 “腦子被僵屍吃掉了嗎,送分題都不會。”

 向東夾著煙,沒耐心道:“顯而易見,清理違規者的時候,會按照車票信息的順序來。”

 那女人縮回人群裡,另有一個比她靚麗些的出來,也敢直視向東,是瀟瀟。

 “先生,”瀟瀟問道,“我們都藏好了車票沒有違規,是不是就能順利上車,不用死了?”

 “想的美。”向東把一口煙吐向她,“只是逃過第一輪而已。”

 眾人臉色慘白。

 “不能被別人看到車票”這個規則,是那些人死後才推出來的。

 接下來出新的規則,還要死多少個?

 陳仰想搜查黃書,找找有沒有什麽信息的計劃沒能實現。

 看不進去。

 身邊那位睜著一雙深黑的眼睛,目光落不落在他身上,他都有種帶壞好學生的錯覺。

 只能等人睡著了,他再看。

 然而朝簡暫時都不想睡覺,精神非常好,還無聲的催促陳仰快點看書,一副等著學術交流的架勢。

 陳仰一言難盡的忽悠他說眼睛疼,叫他跟自己去一樓轉轉。

 死了這麽多人,死相都很恐怖,車站裡卻並不怎麽陰森,主要原因是所有燈一直開著,亮堂無比。

 陳仰寸步不離的跟著朝簡。

 第二輪的規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又會是什麽。

 陳仰在一個小店前碰到了啞巴,對方關切的眼神指指後腦杓,問他燙傷怎麽樣。

 “好多了。”陳仰說瞎話。

 啞巴寫便利貼給他。

 【哥哥,你會沒事的。】

 就在這時,有個行李安檢機突然響了起來,皮帶隨著滾輪緩緩轉動。

 “嗚嚕……嗚嚕……”

 陳仰聽見響聲看過去,後背瞬間一麻,他抓著朝簡的拐杖道:“我們別過去了,就在這。”

 朝簡:“手松點,別抓這麽緊。”

 “抱歉。”陳仰嘴上說著,手卻抓得更緊,剛養成的習慣。

 朝簡:“……”

 回去把這副雙拐收起來,換一副好抓的。

 滾輪聲一起一伏,悶長而低沉。

 大家都湊了上來。

 “什麽情況?安檢機怎麽響了?”

 “是不是有人進站了?”

 眾人全都看向車站門口,一片暗黑。

 沒人進來。

 安檢機還是在不停的滾動,卻沒有出現任何行李。

 “搞什麽。”向東噴了口粗混的氣息,健壯的身子伏下來,謹慎看向安檢機的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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