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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30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1)
時間倒退到一小時前。

 大家分隊, 那對情侶去了第一候車室。

 小個子女人故意把報攤上的書刊翻得很大聲。

 油頭男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跟她爭吵,罵她是不是有病,更沒去哄她親她, 就自己坐在幾張椅子外刷手機。

 兩人還在因為之前的插曲冷戰, 各乾各的。

 誰也不理誰。

 過了十幾二十分鍾, 油頭男把大皮箱拽過來,胳膊疊著往上面一放,頭埋進去。

 小個子女人本來還是一肚子的氣,漸漸的沒人跟她說話, 她就感覺候車室裡陰森森的。

 這時候她的感性才減弱了些,理性上升一寸。

 害怕不安等情緒都回來了。

 小個子女人硬邦邦的找借口喊男朋友, 叫他把皮箱裡的外套拿給自己。

 男朋友沒有反應。

 她以為他睡沉了, 就提高音量喊了好幾聲,還是沒動靜。

 小個子女人開始認為男朋友根本沒睡,他是裝的, 成心不搭理自己,她的感性數值不受控制的暴漲數倍,理性被碾的渣都不剩。

 再無死灰複燃之力。

 女人髒話夾帶哭腔的罵起來,男朋友祖宗十八代被她拖出來問候了一遍,獨角戲也唱完了, 她哭著說:“分手吧。”

 “真的, 三天一大吵,一天幾次小吵,這還叫談戀愛嗎?”

 “大學的時候我們什麽時候這樣過,畢業了你就變了,看我哪哪不順眼,你算算這才多久, 我們去年七月畢業,現在是第二年的三月份,也就半年多一點點,我們吵過多少次你記得請嗎?你他媽就記得你的遊戲!”

 “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兩個人在一起,總有某個瞬間恨不得殺死對方,我一看你熬夜打遊戲,甚至跟公司請假在家打裝備,就想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累了,每次不管是什麽原因吵架,都是我先認錯,被你趁機一哄就覺得你真是性格原因才那樣,心裡是愛我的,我們一定能結婚生子,一定能永遠在一起,我也是賤。”

 “這次是那女的,上次是你高中同學,你總有你的理由,只要沒上床你就沒錯,都是我大驚小怪,沒事找事,神經病。”

 “我是要神經病了,被你給害的,你只是習慣了用我,你根本沒有多在乎我,患難見真情,去你媽的!”

 “現在是什麽情況,說死就死,你還管不住你的下半身,好意思打那個大叔,你都不如他,就你的生活習慣,你到了他那個歲數,身材發福還會禿頂,你瞧不起他什麽。”

 “你永遠就只會油嘴滑舌。”

 “我也不指望了,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死在這裡就死在這裡,我認了。”

 “分了吧,我受夠了,不等回去了,現在就分,立刻分。”

 候車室裡陷入一瞬的寂靜,之後是女人的一聲瘋叫:“我說分手你聽沒聽見,你是死了嗎?啊!”

 男朋友還趴在行李箱上不起來,女人直接過去推他,推的很用勁。

 他沒有生息的倒在地上,嘴巴張到極大。

 裡面沒舌頭。

 這才有了現在的一幕。

 小個子女人不能接受現實,個性使然,感情上她拖拖拉拉沒果斷過一次。

 分手只是她一時衝動說出來的,跟以前說的無數次一樣,她說完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沒了勇氣,心裡也不是那麽想的。

 只要男朋友哄一下就過去了。

 然後他們努力活著上車離開這裡,回到現實世界,繼續吵吵和和的過日子。

 精神出軌,打遊戲,這兩點在以後的吵架中還是會被拎出來。

 沒有不吵架的。

 換一個還要花時間去從頭開始了解,去經營,照樣人心隔肚皮,不到生死關頭都不知道枕邊的是人是狗,那麽不靠譜,不如湊合著過。

 現在男朋友死了,這讓她怎麽面對?

 “都是因為你!”

 女人怨恨的瞪著向東,歇斯底裡道:“是你讓大家分開的,不然我男朋友也不會死!”

 向東懶得給她眼神,粗口都不想爆:“違規就是違規,扯這麽多。”

 “不可能!不可能是違規,不可能的。”

 女人精神錯亂的語無倫次:“我們是T57的車次,是18號下午的,3291在我們前面,怎麽會輪到我們?輪不到我們的,要死也是3291的啊。”

 文青吹了個泡泡:“很顯然啊女士,3291的都沒有違規,於是,”

 他把嘴裡的口香糖卷到臉頰一邊,發出一個“嗖”的口音,再從原地蹦出去:“就像這樣,跳過去了唄。”

 氣氛變得微妙。

 女人反應不過來,傻傻的站著。

 “不懂的話,我可以再講解並示范一次,多了就不行了。”

 文青十分抱歉的說:“我會煩的,還望見諒。”

 眾人:“……”

 裝逼,戲精,變態。

 陳仰嗓子乾癢的咳了幾聲。

 那聲音把女人從失魂落魄中抽離,她眼神渙散的看著陳仰,慢慢想起了什麽,空白的腦子裡驟然轟隆作響。

 “你不是說你用了樓下安檢機送進來的那種衛生紙嗎?”

 女人內心漲滿的悲戚跟絕望全都找到了出口,她惡毒的對陳仰咒罵:“就只有你用了,違規的是你才對,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陳仰沒怎麽把這句話當回事,金屬拐杖卻過去了。

 速度快的,老母雞化身的向東都晚了一步。

 拐杖砸過來,裹挾著駭人的暴虐,女人本能的尖叫著躲開了,她手腳發抖的嚇癱在地,披頭散發的呆呆坐了會,朝著男朋友的屍體爬過去。

 然而卻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的時候,本能再次控制她的身體,她往後縮,哭紅的眼瞪大,裡面是掩蓋不住的驚恐。

 或是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那是自己談了四年多的愛人,死了也不該怕。

 可她又無法抵抗本能。

 再想到他們在車站都是一起活動,他違規了,她搞不好也是。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死了,女人捂住臉痛哭起來。

 哭著哭著就發出崩潰的淒厲叫聲。

 “啊啊啊——”

 周圍人裡,只有文青眯起眼直直的看著。

 每當看到別人無助絕望的時候,他那張普通的臉上就會露出怪異的笑容。

 就像現在這樣。

 似乎沒有什麽比那更有趣的了。

 人生都得到了升華。

 所以他很喜歡任務世界,這裡能滿足他的一切。

 陳仰撿起拐杖,擦擦,遞給氣壓很低的少年,對其他人問道:“3291的都有誰?”

 候車室裡沒有聲音。

 一兩分鍾後,人群最後的林師兄舉了下手:“我跟我師妹是。”

 陳仰看了眼日式哥的師妹,不知道怎麽了,狀態很不好,還在不停的擦臉。

 已經擦的很紅了。

 她還在擦,要換層皮似的。

 瀟瀟沒察覺到陳仰的視線,她乾嘔了幾聲,突然吐了出來。

 “嘔……”

 接著又吐了一大灘,沒消化的食物全吐了出來,後面就往外嘔酸水。

 大家都嚇一跳。

 “怎麽了,怎麽吐成這樣?”

 要不是他們知道3291的沒有違規,看到瀟瀟這麽吐,他們早跑了。

 林師兄拍拍瀟瀟的後背,解釋道:“我師妹吃壞肚子了。”

 瀟瀟抹掉黏到嘴邊的發絲,對林師兄哀求的說:“快,快帶我離開……”

 林師兄趕緊扶著她出了第五候車室。

 一出去,瀟瀟嘔吐的反應就減輕了,她推開林師兄,撐著牆往第一候車室方向走。

 林師兄不放心的把手放在她身後,虛虛扶著:“怎麽了?”

 瀟瀟搖頭。

 林師兄的眼裡露出挫敗:“瀟瀟,我知道你不喜歡依靠別人,可現在情況特殊,這裡不是真實世界,你可以不必太要強,有什麽事跟我說說,我雖然不是多有本事的人,但我起碼能幫你出出主意,也不會害你。”

 走在前面的瀟瀟緩慢停下來,沒回頭:“我只是惡心。”

 林師兄以為瀟瀟說的是惡心他,臉色頓時一白,身體也僵在原地。

 “本來我沒多想,我隻當是個夢。”

 瀟瀟撐著牆的手指蜷起:“那個男的死了我也沒往那方面想,當我知道他死的時候嘴裡沒了舌頭,我就……”

 林師兄聽到這裡活了過來,正色道:“什麽夢?那個男的怎麽你了?”

 瀟瀟的指甲摳住牆皮。

 “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林師兄擔心她把指甲摳斷,“夢就只是夢而已。”

 “不是。”

 林師兄沒懂:“什麽?”

 “不是夢。”瀟瀟打了一個寒顫,“不是夢,不是。”

 她回頭,通紅著眼,哆嗦著說出事情經過。

 林師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是不是你想多了?”

 說完他就沒了話聲。

 哪有那麽巧。

 瀟瀟想起夢裡的那種蠕動跟滑膩,她又開始擦臉,力道漸漸失控,指尖刮上去,臉上出現了血痕。

 她卻不知道疼,神情有幾分魔怔。

 林師兄慌忙按住瀟瀟的手:“別擦了,瀟瀟,快停下來,我帶你去洗臉,我現在就帶你去!”

 “沒用的,我忘不掉了。”瀟瀟的眼裡流出淚,沒有一絲光彩。

 “那個男的已經死了,鬼魂也在這裡,去不到現實世界,我們不一樣,我們沒違規,等到檢票的時候就能回去了。”

 林師兄看得難受,哽著聲音說:“離開這裡,你慢慢就能放下的,要是放不下,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總有辦法的。”

 瀟瀟聽林師兄說了這些,慢慢有了一點生機。

 其他人都還在第五候車室。

 他們很想知道規則是什麽,也羨慕3291的,竟然能全員避開。

 現在只知道一對師兄妹是那個班次。

 肯定還有。

 人群裡出現了暗搓搓的打量。

 “既然跳過了3291,說明這個班次是安全的。”

 “是啊,沒事了。”

 “到底還有誰啊,別藏著了,到點了不都要去候車。”

 “就是,沒必要的,現在危險的是我們這些最後兩班車次的人。”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試探,場面滑稽又現實的讓人不寒而栗。

 然而還是沒人站出來。

 那趟車真的只有兩個人嗎?

 陳仰沒參與試探,他在看油頭男的屍體,身上沒傷痕沒血跡。

 就是嘴還張著,張到最大,怎麽都合不上。

 規則殺人要麽極度血腥,要麽平平淡淡中帶著悚然。

 陳仰收回的視線徒然卡住,轉向屍體旁邊的椅子上,那裡多了一截舌頭。

 周圍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說明看不見。

 那就是鬼舌頭。

 可怎麽只有鬼舌頭。

 人呢?

 陳仰很快就顧不上思考這個問題,那鬼舌頭滑去了小個子女人那,扭啊扭的,把他給惡心到了,忍不住拽走朝簡的一根拐杖,大力一戳。

 別人看的是陳仰戳地面,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陳仰把拐杖還給朝簡,若無其事的說:“是我看錯了,我還以為是個蟑螂。”

 朝簡什麽也沒問。

 陳仰主動跟他耳語:“我戳的是鬼舌頭。”

 朝簡低眸掃他,不怕了?

 陳仰咳了咳,光顧著惡心了。

 那舌頭不知跑哪去了,應該不會再出來了。

 向東催大家回去繼續看書翻報,看完的下樓查找信息。

 “我知道還有3291的沒站出來,但人數不會多,你們這些人主要是在最後兩班,T57跟K1856。”

 “現在第二輪死的第一個是T57的,你們還在等什麽呢,等死啊?”

 向東兩句話下來,他們都白著臉離開。

 不為別人,也要為了自己早點找到線索。

 向東湊到陳仰左邊,借著身高優勢,視線越過他去看他右邊那位,三分警惕七分狠厲。

 繼而又是羨慕嫉妒,還有那麽一分不太想承認的畏懼。

 以後絕不要再跟那位一個任務。

 比他還暴力。

 “瘋狗”的稱呼他心甘情願奉上。

 一對比,他都正常多了。

 他媽的,他這臉上的傷跟後腦杓的傷都來的不值,要是真吃了陳大白菜那還行,不冤。

 問題是,手都沒摸到。

 向東肝疼:“陳仰,你是不是T57的車次?”

 陳仰說:“不是。”

 向東噴出來的氣息都粗了:“3291?你他媽是下一班?豈不是馬上就要走了,那老子留在這得多無聊。”

 陳仰:“……最後。”

 “最……操,一班車啊咱們,那我之前問你的時候,你不說。”

 向東把氣給平了,簡直對他無語:“頭怎麽樣?”

 陳仰說:“還能撐。”

 正當陳仰要喊上朝簡出去的時候,癱在地上的小個子女人突然出聲。

 “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手腳,讓我男朋友替你死的?”

 這說法讓陳仰蹙眉:“我跟他無冤無仇。”

 女人呆愣了幾秒,手指向一個快走到門口的人影:“那就是你!”

 “你乾的對不對?”

 孫一行受驚的縮了縮肩,慢吞吞轉過身,攥緊自己的公文包:“我沒……我什麽都不知道……”

 “就是你乾的!他打了你,你就要他死!”

 女人死死瞪著孫一行,像是要撲過去把他咬死:“你說啊,你到底都做了什麽?”

 孫一行惶恐的不斷搖頭:“沒有,我沒有。”

 陳仰正要說話,後面冒出一個聲音。

 “女士,文明點,我們是人,不是狗,不要亂吠。”

 文青走到孫一行那裡,扯住他的頭髮,把他垂在胸前的腦袋撈起來:“你摸摸你的良心說,就他這蔫炮樣,能做出這種事的嗎?”

 男人抖著腿,顴骨青紫,嘴破皮,被打充血的眼耷拉著,碎裂的眼鏡掛在高腫的鼻梁上面,樣子淒慘。

 可憐的讓人來氣。

 小個子女人眼神一虛,強詞奪理道:“那被欺凌久了,心理肯定會出問題,很多這樣的案子,表面膽小懦弱,背後就……就……”

 “呵呵,社會與法都要搬出來了,遭過欺凌的人還要被你編排,放過他們吧,命運夠慘了。”

 文青笑了聲,捏著硬幣轉了轉:“你男朋友就是違規了,不要往別人頭上扣屎盆子,你自己心裡清楚,他這死法人是做不到的,別掙扎了,成年人要學會面對現實。”

 小個子女人發現自己對鬼的恐懼都比不上這個人。

 一定是受過什麽……

 “砰”

 一枚硬幣掉到了她手邊,她一顫。

 文青彎腰撿起來:“哎,女士,我們知道你跟你男朋友感情深厚,他死了你很難過。”

 他歎口氣,輕聲安撫的說:“別擔心,你們很快就會團聚的。”

 女人驚恐的劇烈顫動幾下,嚇昏了過去。

 “什麽背傷過度,還一副要為男朋友報仇樣,就是僥幸的想是人為的,不是違規被殺,那她這個一直跟著的女朋友也就沒違規了。”

 文青戲演完了,累了,精神面貌都萎了一截:“智障就是智障,毫無驚喜。”

 向東指著文青喊馮老,一臉吃屎的表情:“老頭,他這麽裝逼,你還跟他組隊?受得了啊?”

 馮老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解答:“沒組隊,不存在的,就是有緣碰上,裝逼是一種風格,如今這社會不是以前了,百花齊放。”

 “…………”

 陳仰尋思地上那女人的話:“你們說,能不能讓人替死?”

 “打個比方,我發現了一個規則,得知自己用了衛生紙要死了,但只要我把另一包給別人,想辦法讓他用,我就能逃過一劫。”

 “可以,規則允許的話,什麽都可以,要是能替換,都會那麽做。”

 馮老背著手往外走:“人是自私的。”

 文青追上去:“馮老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了嗎?我年輕沒經歷,你跟我說說,讓我漲漲見識……”

 隨著馮老跟文青離開,孫一行也走了。

 向東要上孫一行那邊,他倆一個候車室。

 這都是陳仰的意思,讓他看著點,不然他能管這破事?

 畫家落後向東幾步,一頭長發散在肩部以下,發質很好,沒油沒乾燥開叉,很柔順,跟他蠟黃的,過於瘦削的臉不符。

 向東走到門口的時候,有所感應的往後看,跟陳仰的視線一交流,眉毛挑了挑,去了隔壁的第四候車室。

 沒一會陳仰進來了,他讓朝簡把門關上。

 向東貴妃醉酒的斜躺在幾張椅子上面:“找我來幹什麽,三人行?”

 陳仰腳下一個踉蹌,他抬起腳在向東抖動的腿上踢了踢:“你跟畫家是怎麽認識的?”

 向東收起滿臉的黃色:“幹嘛?”

 陳仰:“問問。”

 “你問他?你沒毛病吧,”向東匪夷所思,“他那樣的你也能看得上?”

 陳仰一副“朕乏了”的架勢,打算上朝簡那坐著。

 “回來!”

 向東從貴妃醉酒變成土匪山大王,叉著腿大咧咧坐著,點根煙抽上:“說吧,要問什麽?”

 陳仰問道:“你這是第幾次跟他在任務世界碰上?”

 向東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次的時候,我是新人,他不是。”

 “那他比你做的任務還多?”

 向東隻說:“他的身份號是五位數。”

 陳仰不動聲色的想,武玉也是五位數的身份號。

 那她會不會認識畫家?

 陳仰又道:“畫家是什麽樣的處事作風?”

 向東不知回憶起了什麽,喉結一滾,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不好說。”

 陳仰看著他:“不好說是什麽意思?”

 向東秒變火爆的小娘子:“不好說就是不好說,你怎麽這麽煩,別問了!”

 “……”

 “那畫家就是畫畫的嗎,會不會是從事別的工作的,”陳仰說,“或者以前畫,現在不畫了?”

 向東嘬嘬煙,舌頭一掠煙蒂:“我看不上他。”

 陳仰納悶:“這跟我問的有關系?”

 “關系大了,”向東斜眼,“既然看不上,我管他現實生活中的事幹什麽。”

 陳仰:“……”

 向東前傾身體,手肘壓著腿看陳仰,把那張帶傷的臉湊近點,囂張不羈的氣焰散發出來。

 “你不會沒事找事的打聽誰。”

 陳仰笑:“我跟你聊的這些,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向東手一指:“他是死的?”

 陳仰瞥了瞥不知何時坐過來的少年,默默改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向東又暴又躁的,不講道理沒個正形,正事上卻不耽誤。

 沒怎麽撩騷就走了。

 陳仰從兜裡拿出一物,正是油頭男的車票。

 他趁人不注意順走的。

 “第二輪的規則已經出來了……”陳仰嘀咕,“安檢機送的那四個物品,難道只是誤導,跟規則沒關系?”

 “不對,應該是有關系的,會是什麽關系呢,我沒死,不代表就沒違規,因為我是K1856的,在T57後面,按照車次順序來清理,還沒到我。”

 “會不會這次不是大范圍的,而是就死四個人,用某種規則指定的,油頭男是第一個,還有三個要死?”

 “不管怎麽說,3291都集體平安了。”

 陳仰發出一聲感慨,半天都沒個回響,他看看低頭看書的少年,又是一聲感慨。

 人跟人沒法比。

 這位是真的從容沉靜,什麽也不能讓他動容分毫。

 除了揮拐杖的時候。

 陳仰心裡堆滿了高高一層感激,這麽會為他出頭的搭檔,怎麽可能放過。

 “幾點了?”

 朝簡沒問他有手機怎麽不看,只是拿了自己的點開:“九點十二。”

 “3291發車還有好幾個小時。”

 陳仰話音落下一瞬,外面就有拍門聲,啞巴來找他了。

 啞巴把一張便利貼給陳仰。

 上面寫著:還差一個。

 沒頭沒尾的一句,陳仰卻一下就懂了,他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扎兩個辮子,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臉上好多雀斑,像點上去的淺褐色顏料。

 考慮到盯一個女孩子不太禮貌,陳仰就把注意力放在她眼睛上面:“是誰?”

 啞巴在便利貼上畫了什麽,轉向陳仰。

 一個火柴人。

 泡麵卷短發,脖子部位畫幾塊塗灰,手寫標注“絲巾”,底下還打了個箭頭,在一旁寫“掛兩圈的白金毛衣鏈”。

 陳仰回想所有任務者,根據這幾個特征找到對上號的,是個保養得很不錯的中年女人。

 一張便利貼遞過來。

 【哥哥,任務沒開始的時候,這裡還是真實的火車站,我無意間聽到她跟人語音,知道她是3291的車。】

 陳仰做出好奇的樣子:“那你覺得她為什麽沒站出來?”

 又是一張便利貼。

 【沒安全感,以防萬一,還是選擇先隱匿,檢票的時候再現身。】

 陳仰隨意的問:“換成你呢,你會怎麽做?”

 啞巴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快速的寫字,她認真思考了片刻才寫下答案。

 【我會告訴哥哥。】

 啞巴繼那管燙傷膏之後,又給陳仰送來了一個他想知道的信息。

 恰到好處的交好。

 陳仰瞧著便利貼上的字跟畫:“你覺得啞巴是個什麽樣的人?”

 朝簡道:“沒留意。”

 陳仰一條胳膊搭在冰冷的椅背上:“那你都留意了誰?”

 朝簡:“不相乾的,不管。”

 陳仰很不理解:“可我們要做任務,不論是臨時隊友,還是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不相乾的。”

 朝簡沈默的看兩頁書,吐出一句:“跟你說話費勁。”

 陳仰遲疑的說:“……代溝嗎?”

 朝簡面無表情的看他。

 陳仰嘴一抿,回以無辜的眼神。

 朝簡皺皺眉:“你在賣萌?”

 陳仰受到了極大的經嚇,聲線都抽緊了:“別這樣說,很嚇人,我從來不賣萌的。”

 “……”

 朝簡把書合上:“下樓!”

 “我也有這個想法。”

 陳仰立即從別扭的狀態裡出來:“安檢機那的東西,我總覺得很關鍵,我打算一個個仔細……”

 朝簡不等他說完就徑自離開坐椅。

 陳仰撓撓腦門,怎麽這位少年好像又不爽了?真的捉摸不透。

 他唉聲歎氣的跟上,要時刻挨著陽氣啊。

 不論是什麽年代,什麽時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陳仰在過去跟不過去之間反覆跳動。

 直到朝簡用拐杖把東西撥到了他跟前,幫他做了選擇。

 陳仰看少年這麽做,頓時就放下心來。

 東西剛出來的時候沒讓他碰,說明不確定,現在讓他碰,就是沒問題。

 一個隊伍,信任是根基。

 陳仰在安檢機旁蹲下來,他不打開包裝,就一樣一樣拿起來,近距離的上下前後查看。

 “洗發水,洗面奶,倆袋衛生紙都是今年的生產日期,還挺近的。”

 “規則很沒邏輯,什麽樣都有可能,真的很難找。”

 “想想第一輪,規則就是不能給別人看自己的車票,這誰能想到,謹慎者有,更多的都是幸運兒。”

 陳仰的碎碎叨叨聲一停:“我在這個任務裡的運氣不是不好嗎?”

 朝簡懶得看他:“規則出來前,你有兩次都要拿車票給我看,我阻止了。”

 “你潛意識裡就知道不能拿出來。”

 陳仰張張嘴,沒印象。

 這是救命恩人,飯量大就大吧,以後多做點好吃的給他吃。

 陳仰定定神,繼續看四個物品。

 “四個……兩對……”

 陳仰突然一個激靈,他快速把洗發水跟洗面奶擺在第一排,兩袋衛生紙擺在第二排。

 屈指挨個在它們面前點一下。

 “你看,兩組,每組都是兩個!”

 當時東西從安檢機裡出來的時候,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它們的信息上面。

 沒有哪個提到每次出來的數量。

 可能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的事,不自覺的忽略了。

 人的固定思維模式是把問題複雜化。

 簡單的會直接跳過。

 “兩個一組,”

 陳仰的心跳快起來:“難道這是這一輪要上車的車次的規則,只能兩個人上車?”

 如果真是這樣……3291還剩三個人。

 陳仰猛然往後看。

 剛才好像有眼睛在看他。

 錯覺嗎?

 陳仰幾瞬後又回到新發現的信息上面,先不說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就算真是這個規則,那怎麽辦?

 告訴他們,然後讓他們殺掉一個?

 不告訴的話,三個人一起上車,一個都上不去。

 陳仰想讓朝簡出主意。

 朝簡的拐杖敲兩下地面:“3291的發車時間是凌晨四點多,還早,再查查。”

 “聽你的,查清楚穩妥點。”

 陳仰把物品都打亂,一股紅花油味飄了過來,他聞著味看到了孫一行。

 對方一瘸一拐的過來,第一句就是:“陳先生,原來3291有三個人,除了那對師兄妹,還有個大姐。”

 陳仰一頓:“你怎麽知道的?”

 孫一行隔著模糊碎裂的眼鏡看他:“我聽幾個乘客說的。”

 “他們好像是才從樓上下來,邊往D區走邊說這個事,被我給聽到了。”

 陳仰眼皮垂了垂,誰透露的?啞巴?沒必要。

 那還有誰知道,並且散播出去。

 這個舉動有什麽名堂?

 陳仰被鑽進鼻息裡的刺鼻熏得頭疼:“你哪來的紅花油?”

 “我身上疼,就想找點藥擦擦,本來我想找雲南白藥的,沒找到,只有這個。”

 孫一行衣服上油亮亮的,手上也是:“擰瓶蓋的時候我沒拿好全灑了,我身上沒紙,想在超市拿。”

 他指指陳仰腳邊的那袋紙:“可裡面的紙是跟這個一樣的,我不敢用,所以我就沒擦,身上弄了很多……”

 陳仰把紙拎起來:“這樣的?超市有?”

 孫一行似是還怕物品跟規則有關,害怕的後退了點:“有,有的。”

 陳仰拎著紙的手有點麻,這種生活用品,車站裡是很常見的。

 怎麽就沒想到呢?

 先不管到底有沒有線索,都要去看看。

 D區

 陳仰在孫一行的帶路下進了一個門臉,直奔角落裡的貨架。

 那裡有一層側放著一袋袋紙,擺得整齊又緊貼。

 因此空出來的那個缺口十分醒目。

 陳仰心思一動,走近點把拎過來的紙放上去,補上那個缺口。

 剛剛好。

 這一排紙跟陳仰拎的一樣,都是xx牌,有芯的,卷筒紙,12卷。

 生產日期也是同一批。

 安檢機裡吐出來的這袋就是這裡的東西。

 現在物歸原位。

 “47。”

 陳仰頭頂響起聲音,他一愣:“什麽?”

 拐杖一層層敲上貨架,數給他看:“紙在第四層。”

 接著拐杖又指向原先的缺口,此時安檢機紙放的位置:“第七個。”

 陳仰腦子裡有很多猜測,一個都沒成型,全胎死腹中了。

 47代表什麽?

 朝簡垂眸片刻:“還有其他區?”

 陳仰想了想:“有吧,ABCD什麽的,我沒怎麽注意,應該跟現實的青城站差不多。”

 朝簡:“去A區。”

 “帶上另外三樣東西。”

 二樓,師兄妹兩人的眼裡都是一片死寂。

 “不行,不行不行。”

 林師兄堅決的搖頭:“不能那麽做,我做不到,瀟瀟,我們不能那樣,那是殺人!”

 “我也不想,我平時連個大點的蟲都不敢踩。”

 瀟瀟揚起擦破的臉,茫然無措:“那你說怎麽辦,多了一個。”

 林師兄一哽:“興許是我們想多了。”

 瀟瀟看著他,幽幽的說:“萬一沒想多呢?師兄,你心裡的天枰傾斜在哪一邊,你清楚。”

 林師兄說不出話來。

 “每組都是兩個物品,不一定是對著上車的人數,可能就沒什麽意義,隨便出的。”

 林師兄試圖逃避:“瀟瀟,你不是說你是看陳先生那麽擺才意識到的嗎?”

 “這都過去有一會了,陳先生還沒通知大家,說明他也沒斷定這就是正確的規則,他也還在查,我們不能這麽乾。”

 “那個阿姨跟我們一樣,都是等車回家的人,她現在心裡也很開心,沒有違規只要再等幾小時就能離開了,我們用死亡的方式把她去掉太殘忍了,我真的下不了手。”

 瀟瀟靜坐了許久,肩膀顫了顫,哭出聲來:“師兄,對不起,這個難題我解決不了,只能丟給你了,你來做決定吧。”

 林師兄抖了下發白的唇,命只有一條,沒有嘗試的機會。

 兩條路,怎麽走?

 B區的一家門臉裡。

 中年女人在貨架前走動,習慣性的去找化妝品,她常年注重保養,用的都是名貴的牌子。

 這裡雖說是名氣還不錯的連鎖店,卻沒一樣能入她的眼,她打算出去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貨架上的一片面膜。

 不是店裡的品牌,她也沒見過,看起來還挺高檔。

 就是不知道敷在臉上是什麽感覺。

 這個念頭在中年女人的心裡一閃而過。

 門臉外面多了兩個人,正是林師兄跟瀟瀟,兩人都像是遭受了一場痛哭的磨難,艱難存活下來的。

 還要再過一關才能解脫。

 瀟瀟垂眼:“我先進去跟她說話。”

 林師兄在她要踏進去的那一刻喊道:“瀟瀟!”

 瀟瀟發僵的身型更僵了。

 林師兄輕聲說:“別怕,師兄一定帶你回去。”

 瀟瀟什麽也沒說的走了進去。

 中年女人背對著瀟瀟,似是在刷手機。

 瀟瀟掐緊手心,克制著聲音裡的緊張:“阿姨。”

 “誰啊?走路不能大點聲,人嚇人能嚇死的好不?”

 中年女人轉過身,瀟瀟本就心慌,看到她的臉直接嚇一跳。

 “你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中年女人一向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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