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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35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1)
【小兔子找胡蘿卜找了很久, 它的精神變得不好了】

 這是臨時加的陷阱。

 馮老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小兔子精神分裂人格分裂,會把自己當成胡蘿卜。

 他很怕理解錯誤,可到這一步了, 沒別的辦法, 只能聽自己的第一感覺, 把指向啞巴的手改變方向,指了“小兔子”陳仰。

 就在馮老還在想,萬一陳仰還跟前兩次一樣,說“不是”怎麽辦, 陳仰就已經說了“是”。

 完了,陳仰肯定想不到他選的胡蘿卜是他自己, 完了。

 “小兔子”陳仰睜眼的時候, “小明”馮老的身體就不是他的了,他被控制著,問出那句“小兔子, 現在你告訴我,你找的胡蘿卜在哪裡”。

 只要小兔子指錯,他就會死。

 身體的支配權回來的時候,馮老才知道遊戲結束了。

 小兔子找到了它的胡蘿卜。

 馮老死裡逃生,一時之間動彈不了, 也發不出聲音, 臉上的溝壑裡都是冷汗。

 向東跟文青畫家三人蒙住了視覺,聽覺都在。

 他們聽見陳仰說“我是胡蘿卜”,都以為他猜錯了,遊戲失敗。

 三選一,不是四選一,小兔子本人怎麽會在猜選的范圍裡面。

 陳仰不知道怎麽想的, 不在他搭檔,啞巴,孫一行之間猜,竟然猜他自己。

 現在馮老要死,後面陳仰四人也會死。

 向東布條沒摘就站起來,把身後的椅子給炒起來砸了。

 “成功了?”

 文青的聲音裡充滿不敢置信:“猜對了?臥槽……”

 向東卡殼死機:“哈?”

 他大力扒了布條,憤怒凶殘未消的紅眼睛胡亂瞪一圈大家,眼暈的都找不到陳大白菜,一通亂掃的吼:“誰他媽跟老子說說怎麽回事?”

 “猜對了,猜對了是說,小兔子就是胡蘿卜?我操馮老頭你,你把小兔子也指進去了?!”

 馮老虛弱的擺手:“無奈之舉。”

 啞巴將報紙給脾氣最躁的向東看。

 文青跟畫家都湊過去,三人看到故事裡面添加的那行小字,表情是一致的震驚。

 “媽得,這陷阱太過分了,小兔子怎麽可能就是胡蘿卜!”

 “小兔子必須是胡蘿卜。”

 “……”

 三人都去看“小兔子”,眼裡的內容各有不同。

 畫家道:“他是怎麽猜出來的?”

 “蒙也是在三人裡面蒙,怎麽都不會往自己身上猜。”

 文青意味不明:“敢第一個站出來,說明有把握,我要再研究研究遊戲,肯定有忽略的漏洞。”

 他又撇嘴:“好像沒忽略的。”

 “所以小兔子是怎麽做到的呢……”

 小兔子對面是他搭檔,還在四目相視,兩人之間的氣場說不出的嚴密,自成一團。

 似乎有什麽不言而喻。

 向東沒說話,這他媽不是認識時間長短的問題,也不是任務裡共同幾經生死的事,這得是靈魂做過無數次,對彼此熟悉到無以複加,才能在不提示,不說話,不能動的情況下進行交流。

 文青玩味的打量那兩人,眼底是一抹成型的忌憚跟好奇。

 “這是默契能做到的?哎呀,後悔沒現場圍觀了,應該睜大眼睛看的,學海無涯啊,這可是救命的本領。”

 向東把妒火撒他頭上,滋滋冒煙:“學?你學個屁,一個人會有什麽用,你有搭檔嗎?”

 文青自閉了。

 陳仰這會手腳都有點麻,過了電一樣。

 現在他腦子裡是空白的,什麽痕跡都沒留下,不知道怎麽就說出了那個答案。

 而且還是一種洶湧的,澎湃的感覺,激烈的讓他毫不猶豫。

 陳仰搓搓臉,爬起來叫上少年,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第一個,你為什麽讓馮老坐你後面?”

 朝簡道:“攔掉他的視線,讓你眼睛聚焦的點不分散,更專心的看我。”

 陳仰:“……”

 “那第二個問題,馮老坐在你後面,他指我的時候你是看不到的吧,有規則監視,眼珠都不能轉。”

 “所以你是怎麽知道他指的是我?按理說我不在胡蘿卜的選項裡面,我是小兔子。”

 朝簡看他:“答案就藏在故事裡面。”

 陳仰迷茫臉。

 “有的還提醒小兔自己就是胡蘿卜。”朝簡念出故事裡的其中一句,沒多說。

 陳仰漸漸品出這裡面的信息,不禁感到細思恐極。

 “那陷阱……”

 陳仰深呼吸:“馮老指著我問的時候,我如果還跟前兩次一樣說不是,那等我睜開眼睛找的時候怎麽辦?按照故事裡的,我必須要說自己就是胡蘿卜,可我在蒙眼的時候又說了不是。”

 朝簡看他:“小兔子精神不好,知道這代表什麽?”

 陳仰搖頭。

 “精神不好會混亂錯亂,不論小明指的是誰,小兔子都猜不出來,它只會說自己就是胡蘿卜。”

 陳仰:“……”

 操。

 陳仰湊近些,盯著少年的眼睛:“最後一個問題,不能給暗示,眼神上都不行,我怎麽看著你就知道的答案?”

 他說到後面也在問自己。

 朝簡答非所問:“遊戲開始的時候,車站的時間是靜止的,結束了才重新走,說明小明高興,遊戲玩的很開心。”

 陳仰點點頭:“你保持這樣的說話頻率跟字數,多好。”

 轉而一笑:“所以為什麽?”

 朝簡偏頭看別處:“沒有為什麽。”

 陳仰拽他拐杖。

 朝簡似是不耐,皺皺眉,他說:“你在我的眼裡看到了你。”

 這個答案不太能完全把陳仰的困惑打消,他索性把這個歸結於是一霎那間的某種感應。

 心靈上的。

 別的也更不可能。

 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馮老躲過了這一劫還有點做夢的感覺,直到晚上六點到了,下午班的執勤人員下班了,他沒死,還好好的活著。

 這一刻他才確定自己真的破解了規則。

 馮老對陳仰四人感激不盡。

 陳仰著急任務,沒讓老人家過多的沉浸在活過來的驚喜裡面,他問了紙啾啾的事。

 “馮老,那三個紙啾啾你是在哪找到的?”

 馮老知道他的意思:“沒有了,附近我都找過了,沒有其他的。”

 話這麽說,馮老還是透露了三個地點。

 陳仰記下來,打算再去找找,現在他的精神也跟小兔子差不多,不是很好,很容易漏掉什麽,還是要在身體沒倒的時候,盡可能的不放過任何已知的線索。

 “那你是怎麽理解的?”

 馮老沒立即回答,而是鄭重的問道:“之前你跟你搭檔找的紙條,和我給你的那三份,字跡對比了沒?”

 陳仰說:“對比了,你那三份裡的兩份是一個人寫的,“死”那個字跟我這邊的是同一個。”

 拚過了。

 完整的一句話就是:上車,死,不上車,死。

 這結果讓馮老有些意外:“這些不是一個人啊。”

 他捋捋白胡須,沉吟道:“那就是上一批的兩個人留下的。”

 陳仰心說,這還好,只能說任務太難,把那兩個任務者都搞崩潰了。

 就怕他們不是同一批。

 那就可怕了。

 “我找到的那個任務者留下的兩份信息,我認為的排序是這樣。”

 馮老逐個講述自己的理解:“第一,車站裡有個小孩的鬼魂,他給過那個任務者提示,只是對方沒參透。”

 “第二是,那個人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覺得兩條路都是死,自己永遠都出不去了,之後他又像是醒悟到什麽跟車站有關,至於是哪種關系,老人家我沒搞明白。”

 馮老沒有怎麽被紙條上的信息左右。

 那兩張紙條的主人肯定跟他,以及前面的幾個任務者一樣,被安檢機裡出來的一樣物品對上了。

 只是很不走運,在鬼小孩的幫助下還是遲遲無法破解。

 眼看時間快到了,瘋了。

 馮老見過不少這一類任務者,被絕望壓垮了還不想死,卻又掙扎不起來,就會這樣。

 “不論是我找的,還是你們找的,上一批人留下的信息,我們都沒辦法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況,也就不能判斷信息的正確度,參考價值不好說,你們自己商量吧。”

 馮老歎了口氣,他這一輪已經過了,接下來就等明天下午的車來。

 這個年輕人是最後一班,要到明天晚上九點多,還不知道會面臨什麽,生死不知。

 馮老若有似無的看一眼他身旁的少年:“還是要找規則裡的漏洞。”

 陳仰沉重的擠不出笑:“我們知道的。”

 馮老清楚在任務世界交換聯系方式是不行的,任務者能在現實世界見面,只能看緣分。

 希望他跟這個年輕人之後能再遇。

 還有自願參與遊戲的貧苦小職員孫一行,錢財工作之類都沒問題。

 馮老要去躺著緩緩心臟。

 陳仰把小黃書上撕下來的那頁跟自己的小紙條都拿出來,殘缺的補上,又把馮老給的另外兩張排在它們下面。

 【我回不去了。】

 【上車,死,不上車,死。】

 【那個小孩怎麽不出來了,再幫幫我啊,我要死了!!!!】

 【出不去了,永遠都出不去了,車站……我知道了!是車站!】

 要不是字跡不同,這麽一看,很像是一個人的心聲,順序也沒問題。

 字裡行間都是逐漸加重的崩亂。

 陳仰隨意的把它們打散,換個排序:“你說上一批任務者的規則都有哪些,會是同樣的嗎?”

 朝簡支著頭,眼微微闔著:“應該。”

 陳仰又說:“那第一輪也利用“不能給別人看到自己的車票”這個規則來清理掉一波,再用安檢機出物品定規則?不知道寫紙條的人當時是在第幾輪。”

 “馮老說得對,紙條的信息參考價值不明確,不能圍著這上面的轉,會困在裡面。”

 陳仰想到什麽,手裡的紙條掉下來:“他們也是這四班車?”

 說話的時候,人往少年那撲。

 朝簡還露著點縫隙的眼睫一下合緊,連同下顎線條:“相同的任務地點,只會是同一個任務。”

 陳仰坐回去,那就都一樣了。

 不知道那一批最後活著出去的有幾個。

 畫家的製服是文青找出來的。

 陳仰摸到了規則的惡趣味,那製服確實又髒又臭,上面還粘著血汙細碎肉絲。

 像是剛從腐屍身上扒下來的。

 身為一個執勤人員,穿戴一定是整齊的,不會隨便披在外面。

 畫家要脫了風衣穿。

 畫家要死了。

 畫家死了。

 陳仰幾人表示同情,沒潔癖的穿上都是一種折磨。

 更別說深覺全世界都肮髒的潔癖狂魔。

 擺在畫家面前的是兩條路,要命,還是忍住惡心,突破心裡的那道障礙。

 畫家在報刊亭外當石雕,一動不動的拖延時間,硬生生拖到了十一點以後。

 “零點下班,現在23點10,還有50分鍾。”

 文青在一旁匯報時間,這是他晚上第四次報了,他每報一次,畫家那蠟黃的臉就龜裂得更厲害一分。

 圍觀別人生不如死,刺激又好玩。

 “我建議你現在就穿。”

 陳仰發自內心的提醒:“馮老的有陷阱,你也會有。”

 “說不定夜班的執勤人員會提前下班。”

 畫家眼皮一跳。

 孫一行比他還緊張,磕磕絆絆的說:“那……那換上吧,畫家先生,活著最重要,你忍一忍,值班的時候別去想,明早,明早下班就脫,到時候你可以用消毒噴霧多噴噴。”

 畫家:“沒有了。”

 “噴霧沒了。”他生無可戀。

 幾人:“……”

 太慘了。

 畫家提前半小時換上製服進了報刊亭。

 又高又瘦的身形繃到極致。

 陳仰喊畫家:“沒這麽簡單,執勤人員不會如臨大敵的繃成你那樣,零點到早上六點這個時間段,火車站裡會比較冷清,也不太需要巡邏,基本就坐在亭子裡,他們會很放松,甚至閑散,打瞌睡。”

 畫家又死了。

 零點以後,其他人沒靠近報刊亭,都在一樓靠牆坐著,輪流守夜。

 陳仰拿出所有的紙條,誠意十足的看其他人。

 “你們找的呢?”

 明亮的燈下,大家眼裡的變化都無處遁形。

 要開誠布公了。

 馮老把幾個口袋拎拎:“老人家我沒,看你們的。”

 文青的舌尖掃掃下唇:“非要這樣?團隊精神是要發作嗎?沒勁。”

 陳仰的目光裡有探究:“你沒發現?”

 文青做出一副誇張的欲言又止,欲蓋彌彰樣:“沒有。”

 陳仰抽抽臉。

 這家夥是玩家心態,跟他們都不同,恨不得難度再大點,越大越好。

 做事全看心情。

 現在擺明了就是不會把自己找到的線索分享出來。

 還要告訴他們,我有發現,可我就是不說。

 “媽得,既然攤開了就攤開,你這逼還玩,怎麽沒他媽把你玩死!”

 向東罵罵咧咧的丟出了個東西。

 是治安亭的登記本。

 執勤表就是那上面掉下來的。

 文青一臉魔幻的表情:“畫家拿出執勤表的時候,你還藏著呢?”

 “那時候沒找到!”

 向東的語氣惡劣,登記本裡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沒線索,找它純屬浪費時間。

 就是個誤導。

 向東想起來還是生氣,自己竟然上當了,成了文青那小子經常掛在嘴邊的智障。

 他撚根煙在煙盒上戳戳:“媽得,還是打打殺殺適合老子,煩。”

 陳仰拿起登記本翻翻,沒什麽價值。

 察覺到氣氛不對,他這才發現啞巴在便利貼上寫了東西給大家看。

 【我這兩天晚上都聽見了一個聲音。】

 啞巴竟然也有發現。

 孫一行看傻眼,都好厲害啊,只有他最沒用。

 陳仰問道:“什麽聲音?”

 啞巴的筆有點抖,雀斑小臉上是清晰的恐慌,藏到現在才說已經是她的極限。

 【金屬被敲的聲音,很用力,哐哐的。】

 【可是我發現其他人都聽不到。】

 文青插一句:“真命天女。”

 拐杖過去前,向東的佛山無影腳就送給了他。

 “什麽時候了還裝逼,小啞巴,你趕緊的,別他媽再隱瞞,快點寫!”

 向東心裡爽快,老子終於贏了殘腿的一回。

 啞巴往陳仰那邊挪挪,快速寫。

 【我不知道是哪裡發出來的,只知道是金屬。】

 幾人沉默了,車站的金屬物很多。

 陳仰垂眼看朝簡的拐杖,還上手摸了摸,鬼在提示啞巴?

 他看了小姑娘一樣,臉頰上有很多小雀斑,長得也不醜,眼睛像小黑珠,滴溜溜的。

 “敲金屬是在提示什麽?”陳仰跟朝簡耳語。

 朝簡抿著的唇角沒開啟,向東就叭叭抽著煙吼:“說什麽呢說什麽呢?”

 “要說話就大點聲,搞坦誠相待這套,結果又說悄悄話,幾個意思,拿我們不當人還是怎麽著?”

 看不慣的酸狗臉。

 文青,孫一行,啞巴全看了過來,就連犯困的馮老都把快黏到一起的眼皮給撐開了。

 陳仰被這麽看著,莫名不自在,他把靠向朝簡的上半身抽離,正經道:“你們覺得敲金屬是什麽提示?”

 文青興致勃勃:“聲音有規律嗎?”

 啞巴想了想,搖搖頭,又遲疑的在便利貼上寫。

 【我很怕,做不到英語聽力那樣認真,可能有規律,只是我聽不出來。】

 幾人:“……”

 陳仰問道:“今晚呢?也聽見了嗎?”

 【還沒到時間,那兩次都是凌晨三四點。】

 啞巴看看四周,垂頭寫下一句。

 【我聽見了就喊你們。】

 “不用,我膽小。”

 文青揣著袖子往牆角一窩,哈欠連天:“幾位,我先睡了,晚安。”

 接著就是呼嚕聲,不是他發出來的,是馮老。

 孫一行枕著公文包,一會動一下,睡不著。

 啞巴在刷手機,不打算睡了。

 向東蹲著吞雲吐霧,其他人都在吸他的二手煙,他突然“臥槽”了聲,叼著煙去撒尿了。

 男子漢大丈夫,拉不下這臉說“我要是尿尿了,誰跟我一起去”,只能罵自己,早不尿晚不尿,偏偏零點以後。

 陳仰是不擔心向東的,那家夥陽氣重,鬼靠不了身。

 他伸頭看外面,黑漆漆的,暴雨稀裡嘩啦。

 隔一段時間停,隔一段時間下。

 陳仰忽然一驚,外面的天氣轉變有規律嗎?他沒留意過。

 不知道喜歡精算時間的搭檔有沒有……

 有溫熱的氣息從上往下擦過他耳廓,他怕癢的縮縮脖子,聽到一聲低語:“十二小時。”

 陳仰怔了怔,十二小時變一次,代表著什麽?

 任務一開始,天氣一開始就這樣了。

 就在這時,文青含糊的聲音響起:“明天這時候車站裡就沒人了。”

 “下午老頭跟畫家走,晚上我們走。”

 後面點的孫一行脫口而出:“畫家是最後一班啊。”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他立即捂住嘴吧。

 “啊哦。”

 文青緩慢動了動脖子,睜開眼睛看把頭往胸前埋的孫一行,就這麽個怯弱的老男人,獲得了這次的任務提示,還敢跟任務者販賣信息,站出來玩生死遊戲。

 真的是,懦弱的不徹底,又堅強不起來,有什麽用。

 “看你緊張的,畫家不告訴我們,只是他性格孤僻沒朋友,說就說了唄,多大點事。”

 文青瞥瞥呼嚕聲堪比電鑽打牆的老頭:“說起來,那明天下午就他一個走?”

 陳仰驚訝的目光下,啞巴在便利貼上寫了什麽給他們看。

 【我也是T57。】

 啞巴是T57,這一輪卻沒被選上,漏掉了。

 這在陳仰的意料之外,他望了望遠處的安檢機:“明天還會出東西嗎?”

 “明天的事,明天說,老師教我們的道理。”文青的音量弱下去。

 陳仰留意文青的呼吸,這次竟然不是裝的,是真的睡著了。

 怎麽感覺一個兩個的都很放松,只有他反而繃得更緊,快要斷了。

 是他被鬼標記的原因?

 陳仰把紙條都塞回背包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號跟車票,他往朝簡那:“你怎麽還不睡?”

 朝簡:“失眠。”

 陳仰詫異道:“藥沒有助眠的作用?”

 “有。”朝簡淡淡的說,“今晚的效果不好。”

 陳仰看他眼底的青色:“擔心任務?”

 朝簡不語。

 陳仰語重心長道:“你心裡的想法可以跟我說,別像文青,一個人梳理,一個人琢磨,那肯定累。”

 朝簡抬眼:“背過去。”

 “明天是最後一天,我這標記會黑,鬼也會出來,不知道是誰……”

 陳仰被過身,把潰爛的後腦杓對著少年,這麽做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那麽惡心的地方,他看過一次就不想再看。

 耳朵上的泡也爛了,哎。

 凌晨三點二十多,啞巴拉了下陳仰的衣服。

 陳仰立即從打盹的狀態裡出來:“聲音出現了?”

 啞巴臉色發白的點頭。

 陳仰跟朝簡對視,眼神詢問:你有沒有聽見?

 朝簡:沒有。

 孫一行抱緊公文包,說好膽子小的文青坐了起來,馮老睡醒了,向東掐掉了煙,腳邊又多了一個煙頭。

 哪來的金屬被敲的聲音,他們什麽也沒聽見。

 陳仰溫和的對啞巴說:“我們都在,你試著找找方位?

 啞巴往二樓看。

 就在陳仰幾人認為是在二樓候車室的時候,啞巴又往一樓看,上下來回的看。

 過了會,啞巴抖著手在便利貼上寫字。

 【我確定不出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盡力了。】

 小姑娘很氣餒,沒有幫到大家。

 “沒事。”陳仰說,“還在敲嗎?”

 【沒有了,每次都是持續8分鍾。】

 “你還記了?”

 【第一次我很慌,沒有記,第二次記的,剛才也是那個時間。】

 有明確的時間,8分鍾,數字,8。

 物體不明確,只知道是金屬。

 陳仰在手機備忘錄上寫下來,屈著腿趴下來,畫家還有兩個多小時就下班了。

 早上6點,畫家結束了通宵執勤的工作,製服還在他身上穿著,他了無生氣,就跟一具站著的屍體似的。

 眼珠顫一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胸口還有起伏。

 完美詮釋了什麽叫活著不如死了。

 安慰的話大家都沒說,讓畫家一個人靜靜。

 上午風平浪靜,陳仰是晚上的車,發車開始倒計時了,他時不時的去看安檢機,對方也跟死了一樣。

 “陳仰,我本來不慌,你這麽看,我都要得心臟病了。”

 向東看陳仰旁邊的少年,本來想說什麽他忘了,下意識接著來一句:“不知道管管?!”

 說完就轉過去抽自己大嘴巴子。

 再不離開這破車站,他就要變成神經病了。

 陳仰聽見了向東的巴掌聲,古怪道:“你打自己幹什麽?”

 “不重要。”向東說,“你今天小心點,鬼會放大招把你帶走。”

 陳仰的感受跟昨晚沒多大區別。

 只是朝簡的氣色差了很多,冷白的臉成了蒼白,唇都有點灰青,他知道對方這樣是因為自己。

 朝簡的陽氣也快沒了。

 陳仰擔心又沒別的辦法,只能做做禱告,讓天上的妹妹保佑他們。

 一點10分,T57開始檢票。

 第一候車室的八人分散著坐,沒有一個挨一個。

 馮老跟啞巴要上車了。

 檢票時間是十分鍾,他們沒有急急忙忙去站台,很慎重的回憶T57相關,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麽可能會讓他們上車失敗的細節。

 向東兩條腿都放在椅子上面,胳膊掛在椅背上,坐姿別扭的裝酷:“這次要不要挨著?”

 文青吹口香糖:“不需要。”

 “看車門。”

 陳仰保守的說,“上一個車次3291的車門寬度變了,剛好夠兩個人並排,就是在提醒上車的乘客。”

 “這次是正常寬度就不用。”

 向東倏地跳下椅子,幾個大步衝到文青那:“你真不是這班?”

 文青被口香糖糊臉,他慢悠悠舔著口香糖卷嘴裡:“說的什麽話呢,我要是這班,我就該跟老頭站一塊,怎麽還會坐在這裡。”

 向東看他那截舌頭,想給拽了:“靠,你吃個口香糖,能別這麽惡心嗎?”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汙者見……”

 文青沒說完就被拎到了地上,他唉聲歎氣:“我是這班多好,能立馬擺脫你這個暴力狂。”

 向東居高臨下的看他一會,哼了聲:“你這家夥,太難搞,真不知道你在現實生活中遭受過什麽,把你變成這鬼樣。”

 文青從地上爬起來,理理額頭的發帶,把油乎乎的頭髮撥了撥,坐回去繼續吹泡泡。

 五分鍾,馮老跟啞巴一起過檢票口,去站台。

 候車室的六人都在窗邊,這是他們第三次送任務者上車了。

 這一次沒有出現意外,一老一少兩人找到車廂上去。

 T57準點發車。

 六道視線目送它慢慢開了起來,開出死亡的任務局,開向遠方。

 “終於有成功的了。”

 孫一行欣喜的喃喃:“真好,真好。”

 “大叔,你怎麽這麽愛哭鼻子。”文青嫌棄的嘖嘖,“不開心哭,開心還是哭,你其實是女扮男裝吧。”

 孫一行懵懵的:“啊?我不是啊,我是男的。”

 “我不信。”文青說,“電視上說女人是水做的,就是你這樣,你一定不是男的!”

 孫一行這才意識到他在嘲笑自己,難堪的閉緊了嘴巴。

 文青離開窗邊回坐椅上面:“就剩最後一班了呢。”

 “好快啊。”他發出模糊的感歎。

 “快?”向東鐵青著臉說,“這都幾天了?老子都臭了。”

 文青沒聽向東說的,自言自語的又是一聲歎息:“才四班車,多幾班多好,太快了,真的是,沒轍了,哎呀呀,不想了不想了,中午沒吃飽,我去找吃的。”

 “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說什麽,有病!”

 向東喊還在看外面的陳仰:“誒!誒誒!怎麽了?”

 陳仰的視線落在站台上面,燈已經滅了,軌道也看不見了,今晚K1856開過來的時候,燈才會亮。

 “我還以為上車就是回到現實世界。”

 向東抖衣領的動作一頓,自己也那麽以為,結果竟然還真的要坐火車。

 不是同一個空間,要怎麽開回去?

 想想又覺得沒什麽。

 任務世界還不是說進就進。

 從有身份號的那一刻開始,人生就見鬼了。

 陳仰突兀的問:“我跟我搭檔的車票是從青城到檳城,你們呢?”

 孫一行說:“我是青城到扶城。”

 畫家:“一樣。”

 向東道:“弘城。”

 孫一行“咦”了聲:“我們是一班車,目的地都不一樣。”

 “去哪不重要,就隨便開開,”向東說,“難不成你還以為車真的要從這裡開回青城站外的鐵軌?”

 畫家在孫一行前面開口:“不可能。”

 “所以目的地無所謂。”

 陳仰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裡有點不踏實,那種感覺越想壓下去,反彈的就越猛。

 不應該啊。

 T57這次是真的走了。

 陳仰轉頭去看搭檔:“你……”

 冷不丁發現他目光對著的方向是自己頭後,到嘴邊的話就打了個滑:“我的頭怎麽了?”

 朝簡不答隻問:“要說什麽?”

 陳仰跟他大眼看小眼,好幾秒後才把斷掉的思路重新接上:“我想去一樓。”

 “走吧。”朝簡拄拐轉身,經過向東那時,他極其細微的停了一下。

 向東遇到同類野獸一般,防禦值瞬間爆表。

 然而戰鬥沒起來,對方只是警告。

 原因向東大概知道,是不讓他告訴陳仰,頭後那標記成了一隻手,剛好摳住了後頸。

 向東就沒想說,他的陽氣陳仰不要,殘腿的也夠對方用。

 現在就是賭。

 看是鬼先成功下手,還是K1856來了他們走人。

 當然,還要等著安檢機掉死亡物品。

 一樓大屏上的K32跟3291是灰色的。

 後面是K1856。

 排在第三列的T57沒了。

 正常情況下,一班車走了就會這樣。

 “都在這幹嘛?”文青一手咖啡,一手馬卡龍的過來。

 五人頭一回默契的沒理他。

 陳仰按按突突突亂跳的太陽穴:“你們說火車每次是從哪來的,會通向哪?”

 其他人沒說話。

 文青把送到嘴邊的咖啡拿下來:“沒頭沒尾的,你想說什麽?”

 陳仰有些眼暈的蹲下來,聲音輕的猶如自己跟自己說話:“我們都這樣想,有車票就上車,上車就能離開。”

 “可這是誰說的,規則說了嗎?”

 周遭的氣流微凝。

 陳仰心裡的不踏實驟然衝到了頭頂,這讓他牙關咬合的不自然,說出的話聽起來沒什麽章法:“這是每個人看到車票後的固定思維模式。”

 “有車票,有日期,會不會是我們想當然的就那麽覺得,規則是不讓我們上車,我們要想辦法上車,準點上去就是完成任務,想當然的這麽覺得。”

 陳仰不知道自己被死氣縈繞,模樣像個瘋子,嘀嘀咕咕的。

 這次還是只有文青說話:“那你說規則是什麽。”

 他一口把咖啡喝完:“任務又是什麽?”

 “人就是這樣,不順了希望順利,真順利了又覺得不該這樣,不該這麽順,肯定有哪裡不……”

 陳仰打斷文青,不著四六的問道:“第一個是怎麽死的?”

 幾人:“……”

 記性這麽差了?

 陳仰等不到答案,急躁的用布滿血絲的眼睛去看少年。

 他的搭檔會告訴他的。

 “跑出了車站,被門外的火車碾了。”朝簡說。

 陳仰恍惚著呢喃:“對啊,對,被碾碎了,不作死就不會死,我還這麽說過。”

 孫一行對那畫面有極重的陰影,畢竟是第一個死亡現場。

 “當時大家都很奇怪,外面怎麽會有火車。”

 “是啊,我也那麽想。”

 陳仰被關了開關一樣,徒然沒了聲音。

 就在向東忍不住要喊的時候,朝簡一個冷眼過去。

 向東:“……”我日!

 陳仰近似靜止的站了片刻,忽地扭頭看文青:“咖啡喝完了嗎?”

 “喝完了。”

 文青最後一個字剛從嘴裡蹦出來,手裡的杯子就被陳仰拿走,朝著外面扔了出去。

 “喂,你……”

 聲音戛然而止,他聽到外面傳來“哐”地聲響。

 杯子砸到了什麽隱形的東西。

 “轟隆隆——”

 是火車聲。

 “有……有火車?”

 孫一行吞咽口水:“不是車站裡面的人跑出去了才有火車來的嗎?”

 “東西出去了,火車也會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孫一行重複了好幾遍,顫抖著說:“怎麽好像火車之前就在那?”

 “我有一個想法。”

 文青說出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會不會火車一直在開?”

 大廳裡死寂了片刻。

 陳仰還要砸東西,手裡沒有,一根拐杖遞了過來。

 他看看拐杖,看看少年,亂竄的不踏實感有所減輕:“……我砸了,你單拐?”

 朝簡一副“沒想過,無所謂”的姿態。

 “哐”

 向東丟了個打火機。

 又砸到了。

 伴隨著火車駛過軌道的聲音。

 向東拽著文青離開,兩人很快帶著很多東西回來。

 大家你一個,我一個,不定時的往外面砸。

 就這麽砸了將近半小時。

 東西砸完了,外面恢復寂靜。

 文青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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