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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128章 你的快遞到了
蟬不叫了。

 陳仰給朝簡剝奶片的動作一停。

 “兩人都死在了裡面?”旁邊的鳳梨驚喘, “第二波比第一波還要凶險嗎?”

 向東咳著說:“死了一個,活了一個。”

 鳳梨望了望老大看的方向,一道纖細的身影從居民樓裡走了出來, 碎花連衣裙的荷葉邊領子掃過她蒼白的下巴跟臉頰, 她腳步平穩, 長相普通眼神清冽,整個人就像冬天破缸裡的一捧雪,容易被人忽略,涼得靜謐。

 小襄出來的那一刻, 蟬開始叫。

 第二輪的第一個快件讓隊伍損失了一名隊員,武慶死了。

 小襄簡短地講述了301住戶的信息, 脫下運動鞋還給阿緣:“謝謝。”

 阿緣沒有立即穿上, 她問道:“大叔是怎麽死的?”

 小襄把腳塞進自己的鞋子裡面:“他在樓裡叫喊,引來了厲鬼,沒能逃出去。”

 阿緣疑惑道:“可大叔是第二次進去送快遞了, 他也知道上下樓要輕點,不能製造大動靜,怎麽還叫喊……”

 “人不是機器。”小襄打斷道,“有時候越不想怎樣,就越容易怎樣, 尤其是在精神高度緊張的任務世界, 那樣的情況很常見。”

 “也是。”阿緣利落的短發被燥熱的風吹得凌亂,一雙眼黑亮而銳利,她靜靜看了小襄一會,“你們是一個組的,一起上樓送快遞,再一起下樓, 一直在一起,大叔死的時候,你在旁邊吧。”

 小襄的表情平淡無波:“我閉眼踮起腳離開了,沒看。”

 阿緣從網球包側面的袋子裡拿出水杯,把剩下一點水全部喝掉,她依舊覺得口乾舌燥,嗓子乾澀。小襄的理智讓她佩服,也讓她忌憚。

 當時具體是什麽情形,只有死去的大叔和活著的小襄清楚,阿緣不是胡亂揣測別人心思的性格,但她的直覺在不斷尖叫著拉扯她的思緒。

 ——小心這個女人,小心她!

 阿緣站了起來,線條充滿運動感的小麥色手臂一揚,空礦泉水瓶被她拋進了遠處的垃圾桶裡,她隨意一抹嘴巴:“那厲鬼的樣子你也沒看到?”

 “黑影,從牆裡出來的。”小襄說。

 阿緣跟看過來的陳仰對視了一眼,聽他說:“是男是女,體型怎樣?”

 “男的,體型偏高瘦。”小襄穿好了鞋,理了理今天才做好的頭髮和媽媽給她買的裙子,“別的就看不出來了。”

 陳仰又問:“幾樓的牆?”

 “一樓跟二樓之間。”小襄說出自己的猜測,“說不定他的屍體就砌在那一面牆裡,被水泥封住了。”

 鳳梨脖子後面起了一層小顆粒,整個後背涼颼颼的:“那我們經過那的時候一定要更小心!別驚動了牆裡的鬼!”

 陳仰若有所思。

 “這是最後一波,小襄在這個任務裡已經安全了。”鳳梨嚇得發白的臉上寫滿了羨慕,“沒離開是要等到剩下三個快遞全部送完。”

 “最後一波?誰跟你說的?”向東捏他的臉。

 鳳梨傻了:“難道還有第三波?”他哭喪道,“不是吧?不要啊!”

 “瞎嚎什麽!”向東踢了他一腳,“省點勁,自己整理一下線索,試試看能不能捋出思路。”

 “整理線索捋思路?不就是送快遞嗎?”鳳梨茫然臉。

 向東牙疼似的捂住半邊臉,要不是他頭傷到了,不宜有大動作不易情緒過猛,他這會已經恨鐵不成鋼地跳了起來。

 老師真他媽不好當,朝瘋批的耐心比他強。當然陳仰也是個聰明的學生,稍微提個醒給了暗示就行了,不需要嚼得稀巴爛了嘴對嘴喂。

 而他面前的梨子……

 鳳梨從老大甩過來的白眼裡看到了嫌棄跟無力,他撇撇嘴,盡管他是在東街乾架乾到大的,但他面臨的幾乎都是受傷流血,而不是死亡跟屍體。

 進來這裡才一個小時出頭就死了三人,太不真實,就跟遊戲玩家突然下線一樣。這讓腦子不笨,卻也不精明的鳳梨兩眼一抹黑,哪還能靜下心來思考,他能做的就是死命攥住自己的求生意識,不要放棄。

 “仰哥,任務不是送快遞嗎?”鳳梨問陳仰。

 “根據目前的線索來看,不全是。”陳仰前言不搭後語,“兩人一組的話,能不能先分組?”

 “可以這樣?”林書蔚一隻手放在嘴邊啃,一隻手的手指向阿緣,腮幫子鼓起來,消瘦的臉給人一種胖乎乎的怪異感,“那我要和酷姐姐一組!”

 “不著急,我先分析分析,除了我們,還剩四男一女,四個男的裡面有兩個傷員,排除掉,剩下的一個是小白,另一個是傷員家屬……”

 林書蔚的女聲音量不低,家屬二字被炎熱的空氣送到了陳仰耳中,他被燙得心跳加速,余光偷瞄身旁的人。

 朝簡在濃重的血腥味裡吃著奶片,老槐樹的樹影在他沒什麽血色的面上輕晃,有種格格不入卻又奇妙的安寧感。

 陳仰的視線移到他滲血的紗布上面,“刷”地起身道:“你在這坐著,我去試探試探。”

 褲腿處多了一股力道,陳仰沒有手忙腳亂,他早已習慣了自己往前走的時候,後面有隻手拉著他。就像習慣其他的習慣,都是不知不覺間產生的,潤物細無聲一般。

 “一起去。”朝簡對陳仰伸手,“拉我。”

 當陳仰試探中年快遞員,能否提前找好同伴的時候,中年快遞員回應他的是“啪啪”聲。

 單子打在大紙箱上面,筆墨的味道往外飄散。

 陳仰聞到了那味道,腦中一閃而過什麽,沒有下痕跡,他盯著中年快遞員:“不能提前確定同伴?”

 中年快遞員直挺挺地站著,青白的唇輕動,卻沒發出音節。

 陳仰沒查探出名堂,面色不太好看。

 “原來的法子沒問題,我建議保持。”小襄的聲音不徐不疾響起,“臨時更改有可能會引發變故。”

 鳳梨小聲嘀咕:“她說的有道理,要不我們還是按照老法子吧,別更改選擇組員的途徑了。”

 陳仰沒出聲,他私心希望能跟朝簡一組。朝簡的右手爛得厲害,一直在流血,搬送大快件會很不方便,而且朝簡的情緒跟心理疾病也是個不定時炸彈,只有他能不讓對方爆炸。

 “你們呢?”陳仰詢問其他幾人的意見。

 向東躺在地上抽煙,他的頭有傷,身體狀態不行,最好能跟信得過的人一組。否則會對他不利。

 然而信得過的就兩個。

 向東還沒表態,鳳梨就先他一步說:“我同意先組隊!”

 “剛才不是還說按照老法子?”向東撐著地起身,大咧咧地叉開腿坐著,面向鳳梨,煙霧在他眼前縈繞。

 鳳梨嘿嘿笑:“我又改變主意了。”

 向東看了小屁孩幾秒,大掌粗魯低薅了把他的頭髮:“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天真。”

 “老大,你說歸說,別薅我頭髮啊,我每根頭髮絲都很珍貴的。”鳳梨抱住頭躲開,笑得沒心沒肺。老大的狀態不好,他需要不會在他背後放冷箭的人做隊友,人選只有兩個。而仰哥有未來的男朋友要照料,剩下的就是他了,他願意為了老大的安全冒險。

 林書蔚在展開激烈的討論,分析出的結果是,從各方面的因素綜合考慮,阿緣成了他們的選擇對象。

 只有阿緣沒說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傻子都知道最佳隊友是陳仰。

 可提前指定的話,陳仰是不會選她的,要是按照老法子抓鬮,他們一起的可能性只有幾分之一不說,她還有幾率和非典型的精神分裂患者林書蔚,傻乎乎的小新人鳳梨,以及那兩個很不穩定的傷員組隊。

 相對來說,林書蔚比向東跟朝簡,鳳梨三人要適合她一些。

 阿緣思慮再三,抬起英氣飛揚的眉眼:“好,我同意。”

 陳仰的心裡頭放松了很多:“既然是集體同意的,那風險就要一起承擔,沒問題的吧?”

 幾人都沒意見。

 於是六人分成三組,陳仰朝簡一組,向東鳳梨一組,林書蔚阿緣一組。

 這只是針對的第二波快遞,後面還有沒有快遞另說。

 第二個件非常大,紙箱外面用一根根木條交錯著打了個框,固定得很緊。

 陳仰和鳳梨將快件從三輪車上面搬了下來。鳳梨差點扭到手,他氣喘籲籲道:“這是什麽啊?”

 “看著像冰箱。”陳仰抓著木條感受重量,面部線條微繃。

 一般情況下,這麽大的件都是放在推拉的小車上面,慢慢推進電梯送到客戶手裡,或者幾個人搬著爬樓梯。

 現在是在任務世界,樓裡有厲鬼,快遞員的動作要輕,人手只有兩個,快件又沉,這對他們很不利。

 陳仰翻快件找到單子,看清客戶的住址後露出松口氣的表情,202的。很好,只要爬一層樓就可以了。

 接下來是抓鬮,送完快遞的小襄準備了紙條,只有三個。三組派出一人來抓。

 陳仰抓到了那串單號,他把紙條揉在指間:“之前202是誰送過來著?”陳仰看向林書蔚,“是不是你?”

 林書蔚昂首,他冷峻著臉重述了一遍202的情況,用詞充滿概括性,能用一個字絕不會兩個。

 陳仰做了會閱讀理解就看時間,蹙眉道:“朝簡,我們必須出發了。”

 朝簡咬碎了口中的奶片:“嗯。”

 陳仰阻止朝簡碰快件:“我搬,你跟著我。”

 “兩個人一起送,就要兩個人一起搬。”朝簡說。

 “那好吧。”陳仰說,“我前你後。”他扣住木條,等朝簡單手放上去後就一用力,將快件抬了起來,倒著往居民樓走,“你不要使勁,有我呢。”

 朝簡停住腳步看他,眼裡像是有一片夏夜的湖泊,湖水清澈,星光閃爍。

 陳仰有種深陷那片湖泊的感覺,他感到暈眩:“怎麽了?”

 “沒怎麽。”朝簡垂下眼眸,唇勾起,“走吧。”

 小襄把粘在脖頸上的發絲撩開,臉上掠過一絲晦暗不明,她以為其他人不會同意提前分組,也以為陳仰跟朝簡一組的幾率很低。沒想到他們達成了協議。

 不過是臨時隊友而已,竟然也能做到這樣。

 小襄又搖了搖頭,說白了還是為了自己或者比自己重要的人考慮。

 鳳梨把手放在嘴邊大喊:“仰哥,注意安全啊!”

 “昂。”陳仰一邊倒著走,一邊往後看台階,聽到向東吼,“你爬樓的時候要時刻出全力抓緊快遞,一秒都不能放松,別他媽指望你的搭檔能在你放松的時候頂住,他廢了一隻手不行了,你得自己扛!不然那麽大的快遞摔地上,聲音能響得整棟樓都有回音,到時候你就等死……咳!”

 向東吼得大腦缺氧,鼻腔出血,喉嚨裡也咳出了一點,他猛吸一口煙,咳嗽著吐出一團帶著腥甜味道的白霧。

 “東哥,剩下兩個件的體積還可以,到我們的時候,我也那麽乾,我來扛,你只要負責把手放上去做做樣子。”鳳梨正經道。

 向東左邊太陽穴那裡傷得很重,看著極為駭人,他卻隨意揉了揉,疼得一張臉扭曲:“看把你給能的。”

 “你揉傷幹嘛啊!”鳳梨把手伸過去又縮回來,不敢亂碰,“老大,你不會是想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吧?這不行,真不行,你小弟還要等著你罩呢。”說著就眼圈一紅,眼裡包了一小泡淚。

 乾架的時候殘個胳膊腿是家常便飯,可這是在做任務,老大傷的還是頭,又嘔吐又咳血的,隨時都能昏過去。

 鳳梨在心裡歎氣,老大沒爸沒媽沒老婆沒孩子,唯一的初戀也黃了有八百年了,他很擔心對方沒什麽牽掛沒鬥志,懶得往下撐。

 向東目睹陳仰跟朝簡搬著快件進樓,手往鳳梨背上拍:“哭個幾把,幾秒前誰他媽放狗屁說,我來扛?”

 “我扛的是體力,不是腦力啊。”鳳梨瞅著老大的神色,“東哥,你才二十八,還年輕。”

 向東陰陽怪氣:“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奔三了,老了?”

 “我那是無知。”鳳梨嚴肅道,“奔三怎麽了,奔三正值壯年,天黑是一夜|七|次|郎,天亮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行了,”向東聽得頭疼,“這點傷不算什麽,更嚴重的都撐過來了。”

 鳳梨呆呆“噢”了聲,眼睛往居民樓那瞟:“東哥,組隊的順序跟方法變了,會有哪種蝴蝶效應?任務難度加大?”

 “加大或者加快都有可能,具體誰知道呢。”向東躺在太陽曬不到的地方,英俊立體的輪廓收斂了大部分狂肆不羈,“給你仰哥做做禱告。”

 “收到!”鳳梨像模像樣地念禱告詞。

 陳仰跟朝簡穿過一樓拐上樓梯,他邊倒著走邊往後看台階,兩隻手緊緊扣著紙箱外的木條。

 朝簡在底下托著快件,右手的紗布全紅,一滴一滴的血珠往下落,在台階上砸出了大小不一的血花。

 “你把右手放下來,別扶快遞。”陳仰的音量控制得很輕很小。

 “沒事。”朝簡的呼吸很均勻,一點都沒亂,“你看好台階。”

 陳仰留意朝簡的氣色跟情緒狀態,一層一層往上走,他徒然看見了什麽,瞳孔縮了縮。

 有一雙黑色高跟鞋整齊擺在樓梯上面!

 鞋是301曹貴芳的,怎麽在這?陳仰的後背開始冒冷汗,他其實對女鬼的高跟鞋有陰影,鬼故事裡的噠噠噠聲令他記憶深刻。

 幸好不是大紅色的。

 陳仰咽了口唾沫,高跟鞋要跟在他們後面他們走?他往上爬幾層,發現鞋還在原地,並沒有跟上來。

 “我想把箱子放地上。”陳仰停在一樓到二樓的樓道裡,用氣聲對朝簡說。

 朝簡看了他一眼:“好。”

 “我數到三,你配合我。”陳仰輕聲數著,他的雙臂肌肉繃緊,指骨突起,慢慢將箱子往地上放。

 朝簡全程配合他。

 大箱子落地的時候幾乎沒什麽聲響,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樓道裡的光線偏暗,空氣裡彌漫著潮濕發霉的味道。陳仰從上往下看那雙高跟鞋,這會不會是小襄跟武慶的快遞售後,他們沒顧得上拿。

 陳仰下樓停在高跟鞋旁,他隱約嗅到了什麽氣味,不確定地動了動鼻子。

 “油漆?”陳仰怪異地吐出兩字。

 朝簡站在他身邊,看他彎腰去碰高跟鞋,快要碰到時停住,指尖蜷縮了會,又一點點伸展開,一把拿起了鞋子。

 ——這是他成長的痕跡,清晰而堅定。

 陳仰順著氣味把鞋子翻過來,發現鞋底有油漆,他用手一抹,指腹撚了撚。

 “還沒乾。”陳仰說,“不久前才踩上去的。”

 朝簡沒應聲,聽他分析。

 “這樓裡只有402一家在裝修,但402是鋪地磚打牆階段,還有哪裡會有油漆?”陳仰跟朝簡耳語,“頂樓?天台?只有這兩個地方我們沒去過。”

 他用眼神詢問朝簡,你看呢?

 朝簡湊到陳仰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朵上的絨毛,嗓音低低啞啞的,有那麽點意味難明的笑意:“哥哥,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陳仰的眼皮顫了顫,喉嚨裡溢出一聲疑問:“你這說的什麽話?”

 “說你適應了任務世界。”朝簡讓他把高跟鞋放回去,“走吧,去上面。”

 陳仰深知此時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放下高跟鞋,大步跨台階回到樓道裡,搬起木箱子。

 走了沒一會,陳仰又停了下來,他隔著兩層台階看牆邊的“黑紙”。

 確切來說是武慶的屍體。

 整個軀體變成薄薄一層,像被什麽東西大力擠壓過,再一塊塊碾平。

 人變成了一張平面圖,恐怖至極。

 “平面圖……”陳仰沒湊近,他就在原地打量,腦中擠滿了思緒,扣著木箱的力道有所分散。

 木箱沒有摔下去,也不會摔下去。因為朝簡在穩穩托著,鮮血直流。他沒有讓陳仰先找個地方把木箱放下來再說。

 陳仰的思路不能被中途砍斷,這是最重要的。

 “有點像貼在牆上的紙?”陳仰自說自話,他想到什麽,一股麻意從他的後腦杓往下竄,瞬間爬滿全身,對,紙,就是紙!

 樓裡不準快遞進出,楊沛的嘴裡塞滿了碎紙片,武慶變成紙貼在牆上。

 三個信息一結合,就是……

 通告!

 陳仰急促喘息,飛快道:“朝簡,我們返回下面的樓道,我要去一樓查東西。”

 朝簡說:“為什麽不乾脆把快遞送了再查?”

 “我根據大家提供的信息推測,上樓的途中基本是安全的,上去以後跟下樓比較危險。”陳仰說,“線索最好是在送快遞上樓期間調查,我們暫時不去二樓,木箱也不能往那上面抬。”

 朝簡緩慢吐出一口氣,他像要遠行的父母,生怕留在家裡的孩子被壞人欺負騙走,一再試探。

 陳仰不知道朝簡所想所慮,他拉著對方輕手輕腳下樓。

 那雙高跟鞋不見了。

 陳仰的頭皮緊了緊,這種老樓本就陰森森的,稍微出現點靈異片段,就能讓人心臟不適。

 樓梯上有一條血跡,是朝簡留下的。陳仰不忍心看他血淋淋的右手:“我們快點……”

 陳仰深呼吸:“快點做完任務就能離開了。”

 朝簡沒說什麽,只是跟著他。

 陳仰先前只顧著趕時間送快遞,沒有在一樓過多停留,不記得有沒有貼通告。他帶著目的去找,很快就找到了通告,只不過紙被撕掉了,只有一小塊還留在牆上。

 那小塊紙上面有兩個字跟一串驚歎號。

 【警告!!!!!!】

 陳仰抿嘴,雖然後面的內容沒有了,但他能通過大家得到的信息猜出七七八八。

 在樓裡貼通告的工作是物業的吧。厲鬼的身份可以確定了。

 陳仰瞥到朝簡皺緊眉頭面色發白,他下意識把對方受傷的右手捧在身前,腦子裡想的是,物業為什麽要嚴禁快遞員進樓。

 快遞員曾經做了什麽傷害住戶的事……

 哪個住戶?

 陳仰梳理著所有線索,覺得這個任務的背景正在一點點連起來。

 片刻後,陳仰跟朝簡到了二樓,他倆放下木箱你看我我看你。

 一兩個瞬息後,陳仰敲了敲門,門開了,一個西裝男站在門口。這跟林書蔚描述的一樣。

 “你們是送快遞的?”西裝男看了看門外的兩人,還有他們身後的木箱。

 “是的,麻煩您看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在單子上簽個字。”陳仰面帶微笑。

 “那……可以麻煩你們幫我把箱子搬進來嗎?”西裝男用商量的語氣說。

 “可以的。”陳仰點點頭,眼神示意朝簡,他倆抬起了木箱,西裝男也連忙上來搭手,三人一起將箱子斜著托起來,緩緩地搬進了屋內。

 把箱子輕輕放在地板上後,西裝男很是客氣,一個勁地向陳仰和朝簡道謝。

 “嘩嘩……”廚房的水龍頭開著,傳出洗碗的聲音。

 “老婆,冰箱到了,你來看下嗎?”西裝男對著廚房喊了一句。

 廚房沒人說話,只有斷斷續續的洗碗聲,西裝男歎了口氣,他轉頭對著兩人說道:“真是辛苦你們了,單子呢,我簽收一下。”

 陳仰將快遞單遞了過去,薰衣草的香味把他包圍住了,他聽著廚房的動靜視線也往那邊飄移,裡面應該沒人。

 就在西裝男簽好單子之後,廚房的玻璃門被拉開了,一個身前系著紫色圍裙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

 陳仰的表情差一點沒控制住,有人啊,這跟他預料的不一樣。

 女人沒管西裝男,她看了眼冰箱,有點嫌棄。

 就在這時,西裝男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喂!”西裝男立即接通,“啊?警察同志您好,是找到我老婆了嗎?”

 “還……還沒有啊……”

 “如果有消息的話,你們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啊……麻煩你們了。”

 西裝男頹喪失望地掛斷了電話,捏緊手機喃喃:“冰箱要雙門的就買雙門的,就這麽點事我幹嘛跟她吵架啊……怎麽還不回家……千萬不要有事……”

 陳仰這才發現,西裝男根本就看不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西裝男在女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廚房,身形落寞。

 “嘩嘩……”他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客廳的牆上掛著結婚照,照片裡的男女笑的很幸福的樣子。

 陳仰瞥一眼結婚照,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沒有動的女人,她就是西裝男的老婆。

 陳仰拉了拉朝簡,兩人退出了202。就在陳仰準備把門關上的時候,女人的嘴巴忽然一張,身體猛地向後折疊,整個人像是攔腰折斷的樹乾一般,左右搖晃著向廚房走去。

 陳仰抓著門的手僵了僵,他既快又輕地帶上門,聲音發乾地問朝簡:“那冰箱是雙門的吧?”

 朝簡不知在想什麽,心不在焉:“大概。”

 “人事無常。”陳仰不合時宜地有感而發,朝簡驀地抬眼看他,又垂下了眼皮。

 陳仰正要把另一隻手裡拿著的快遞單收起來,目光猝然一凝。

 那西裝男除了簽名,他還多寫了一個“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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