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感覺有人抓著一大把冰塊往他天靈蓋上砸, 他從頭到腳凍得不停抽搐。
屏幕裡的他竟然不是靜態圖,是動圖。
那是一段視頻。
看不見的進度條在動,視頻裡的他嘴巴張合了一下, 幅度很小, 沒有聲音。
進度條似乎是到頭了, 自動重播。
“靠……救命…………我草啊……瘋了……”王浩蒼白的臉部肌肉直顫,“快過來……快過來啊!”
樓梯口的眾人聽到王浩的叫喊,反應各有不同,更多的是不但不敢靠近, 反而舉起了自己的防身物品。
陳仰看了眼服務台那裡的王浩,對方不知道從顯示屏上發現了什麽, 腿軟的癱在牆邊站不起來, 他跟朝簡說:“去看看。”
“別去!他故意的,他想要吃了我們!”有人打著冷戰勸阻。
陳仰拉著朝簡的腳步沒停,啞巴走在他們後面, 接著是被潘霖纏著的鄭之覃,余哥,喬橋跟小李……
留在樓道口的越來越少,個別人恐慌的掙扎了一番,選擇跟上大隊伍。
走到大廳中央的時候, 陳仰忽地抬頭。
二樓殘破的護欄邊站著一個模糊人影, 陳仰打開手電照過去,那人的胸口帶著什麽配件,有金屬的微弱光亮。
陳仰確定了二樓人影的身份,她是那個堅定隊伍裡有一半怪物,並且是王浩吃了自己男同事的女白領。
那女人跟陳仰的視線對上,拔腿就藏進了黑暗裡。
陳仰沒再看, 他快步前往服務台,一眼就看見了亮著的顯示器,以及正在播放的視頻。
畫面正好是後腦杓轉成正臉。
“啊——”
“啊啊啊!!!!!”
“那不是他嗎?是他啊!鬼啊!”
女孩子的尖叫聲快要捅穿陳仰的耳膜,他找到鼠標點擊了一下,發現鼠標的燈沒亮,電腦根本就沒開機。
這段視頻是怪物,也是規則給的提示。
驚哭的聲音吵得人注意力難以集中,余哥因為恐懼而變得煞白的臉扳得死死的:“別叫了,都聽不見了!”
幾個男女竭力收住聲,抖動著縮在一起。
陳仰湊到屏幕前,緊盯著視頻裡的王浩的嘴,在他兩片嘴唇一點點張開的時候,陳仰的呼吸跟心跳都停住了。
沒有聽見一點聲響,陳仰下意識的貼上去,就在他快要親上屏幕的時候,一股力道把他扯開了。
那力道扯開他以後卻沒消失,全部聚集在他的小臂上面,箍得他整條手臂都有點酸痛。
“他在說什麽?”喬橋的左手墊著右手手肘,右手食指搭在唇邊,作思考狀,“從嘴型看,好像是一個字。”
余哥說:“第一個音是b。”
陳仰點了點頭,喬橋說的不一定,余哥說的是一定的。
其他就不知道了。
屏幕上的人嘴巴開合得太小了也太快了,就一秒,在那期間,嘴裡的舌頭有沒有動,怎麽動的,這些都看不到。
陳仰迅速拿出手機錄下這段視頻,他這麽做的時候,有幾個反應快心態還可以的也跟著錄。
不知道有沒有用,幹什麽用,反正先錄下來。
陳仰錄完沒一會,顯示屏就暗了下去。
明明沒有開機,卻有關機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王浩撐著牆從地上爬起來,聲音乾澀的說:“現在你們信我不是怪物了吧。”
誰知他剛說完,就有個女的指著黑掉的顯示屏,神經質的說:“該不會視頻裡的才是真正的王浩,你是假的吧?”
偏偏還有人信。
王浩氣笑了:“我要是假的,我就會隱瞞這段對我不利的視頻,不喊你們過來。”
“愛信不信!”他扒著被冷汗打濕的頭髮,整個人就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陳仰問王浩事情經過,王浩一臉驚懼的回憶所有細節,沒有保留的告訴了陳仰。
“只是個後腦杓,你就覺得熟悉?”肖環嶼攬著張嵐,陰陽怪氣,“一般人會認出自己的後腦杓?”
“我喜歡自己的背影。”王浩劃開手機點進圖庫,將屏幕對著他。
屏幕上的照片大多都是背面。
“朋友幫忙拍的。”王浩平時不喜歡解釋,現在卻要對著不了解他的人一次次的解釋,他煩了,情緒很差,“看多了就熟悉了。”
陳仰說:“視頻你也瞧過了,你發一下那個音看看有沒有什麽感覺?”
王浩對著陳仰的時候,不滿的情緒收了一點,別人對他什麽態度,他就對別人什麽態度。
“不要?”王浩嘗試著發音,“好像是這個。”
陳仰看著他:“兩個字?”
“不知道。”王浩的眼神是迷茫的,他不確定。
陳仰把視線挪向其他人:“有誰懂唇語嗎?”
沒人應聲。
“陳先生,”鄭之覃不聲不響的冒出一句,“你弟弟不會?”
陳仰的眉心一蹙,這個問題問的莫名其妙,鄭之覃的眼神更是怪異。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弟弟為什麽會唇語?”陳仰反問。
鄭之覃笑道:“反應別這麽大,我只是覺得你弟弟看起來很聰明,像是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無所不能。”
周圍人看著鄭之覃的目光十分微妙,都被拐杖砸得臉都破相了,還誇人聰明……腦子抽抽了嗎?
潘霖也擔憂的仰頭望了望鄭之覃,不會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吧?
鄭之覃誰也沒看,就盯著陳仰……左耳的那道疤。
這跟情愛無關,也不是成年人性愛的催化劑,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可口。
鄭之覃單純的想嘗一嘗,就像是一道菜,一個水果,一塊糖。
你會對瓜果蔬菜和小零食有性欲,想要抓過來草一頓嗎?不會。
所以鄭之覃覺得朝簡的反應過大了些,他不過是想舔舔陳仰,又不是要上床。
朝簡的獨佔欲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情愛就是可悲。
還沒把人搞到手,自己就已經成了神經病。
鄭之覃跟看過來的陳仰對視,他勾了勾唇,食指刮了下自己的左耳。
陳仰在這一刻猝然福至心靈,他終於知道戀醜的鄭之覃為什麽給他塞名片了,對方衝的竟然是他左耳後面的疤。
“我這的疤很醜嗎?”陳仰偏頭把左耳對著朝簡,小聲問。
話音剛落,他整隻左耳都被捂住了。
陳仰疑惑的眼神詢問,幹嘛?
朝簡捂住他的左耳說了什麽,下一刻就撤開手,把他推離服務台:“去三樓。”
陳仰的腦子有些亂,好多東西橫衝直撞:“王浩的那個……”
“暫時看不出來什麽,我們先去公司找找資料,換個思維,過一會再看那段視頻,或許會有不同的觀後感。”朝簡拄著拐,左腿蜷著,沒怎麽放到地上。
陳仰“嗯”了聲,也是,這道理跟找東西有點類似。
有時候越想找到,就越找不到,最後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才發現,自己想找的東西就在自己手裡抓著。
或者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就看見了。
陳仰走著走著,不由自主的問:“那你會唇語嗎?”
朝簡的面色瞬間沉了下去:“你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我的話就當耳旁風。”
“沒有當耳旁風,我記得你多次說過,你只有一個腦子,不是無所不能,很多事你也不知道不清楚。”陳仰說,“我剛才只是問問。”其實不是,剛才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問,沒有過腦就問出來了。
陳仰見朝簡沒出聲,他正想再解釋解釋,就聽對方道:“我會唇語。”
他愕然的瞪大眼睛:“你會?那……”
朝簡沒看陳仰,他拄著拐走在前面:“但我只會特定的幾個字。”
陳仰不假思索的問:“幾個字?”
“三個字。”朝簡沒回頭,語氣裡沒有波動,身後的人不會知道他面上是什麽情緒。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所以我能看得懂。”朝簡又說。
陳仰不知怎麽心口抽了一秒,他捂住心臟部位的時候,那種痛感又沒了,像是他的錯覺。
“陳先生,我有發現!”余哥追了上來,他的手機上是從電腦錄的視頻,暫停的地方剛好是視頻裡的人張嘴的地方,卡得點很準。
“我覺得這上面的人說的是bei,b-e-i,你看看是不是?”余哥神色興奮。
陳仰的關注點不自覺放在他左邊的眉毛上面,那個小痦子不知何時被撓得周圍紅腫了一圈。
“bei嗎?”陳仰試著輕念,“bei……”
其他人想試試是不是那個音又不敢,幾個錄過視頻的也沒什麽動作,他們錄是錄了,卻不太想一遍遍的播放。
就像是他們自己的後腦杓跟正臉,那麽貼在屏幕上,看著也覺得瘮人。
喬橋讓小李調出視頻,她看到畫面裡的人動嘴唇發音的時候,就用“bei”往上套:“有點像誒。”
一旁的小李跟著裡面的人學口型,學了幾遍,他滿面紅光的叫道:“是是是,是這個音!”
“就是bei!”小李激動得拿著手機蹦跳,腦門上火的痘看起來都似乎長大了一圈。
啞巴也試了,她興奮的對陳仰眨眼睛,小雞啄米的點頭。
【是像。】啞巴又在便利貼上寫。
大家紛紛在手機上輸入拚音,然後就萎了。
bei有很多字。
哪個都有可能是線索,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更別說圈中目標。
希望之光閃一下就滅了。
上樓的時候,王浩是最後一個,走在他前面的余哥回頭看他:“為什麽偏偏是怪物裝成你的樣子?”
“我哪知道。”王浩想起來一陣後怕,“可能是我待在服務台吧。”
“當時換成其他人待在那裡,視頻裡的臉就是對方。”他說。
樓道裡的人都有些窒息,他們決定在這四天裡離服務台遠一點。
二十個人裡面,沒有誰的公司在一樓,他們大多在二樓,少數在三樓跟四樓。
啞巴要去四樓,她跟陳仰告別,和喬橋他們四人一起往上走。
小李主動打招呼:“妹妹,你天生就不會說話嗎?”
啞巴在昏暗的光線裡搖頭。
“小李,別戳人傷疤。”喬橋見同事還要問,她鼓著腮幫嚴肅的阻止。
“冤枉啊,仙女,我太冤枉了。”小李跟喬橋耳語,“我是看她總一個人,才想和她聊天的,這不是不知道聊什麽嗎,找不到話題。”
“那就不聊啊。”喬橋說,“有的人就喜歡獨處。”
啞巴對她友好的笑笑。
喬橋花癡的捧臉:“好可愛,想親。”
“親什麽親,你不如照鏡子親你自己,爬樓呢,仙女,手機拿好,別摔了。”小李扶住晃悠的喬橋,跟個操心的老父親似的。
喬橋聽著黏糊的音色,手機往樓梯牆邊抱在一起的兩人上照:“鄭總,你要在樓道裡野戰嗎?”
長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嘴裡卻說出粗俗直白的話,這樣的反差尤為激烈,卻又能在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奇妙的融到了一起,就連那絲調侃也變成了純真。
鄭之覃掐潘霖的腰:“好了,別讓你的同事看笑話。”
潘霖羞怒的瞪了一眼喬橋,瞪完就有點後悔,本來他就長得醜,做出那個表情更是沒法看。
幸好鄭之覃沒看見。
喬橋對潘霖做鬼臉,潘霖不敢那麽做,他嫉妒羨慕的想,喬橋長得真好看,公司裡的男同事把她寵成小公主,女同事也不與她為敵,他要是有她一半就好了。
潘霖驟然一個激靈,不行,他不能變好看,鄭之覃就是因為他醜才要他的。
所以他現在有了很多錢都不敢矯正。
到了四樓,啞巴跟喬橋他們分開,她獨自穿過走廊繞去自己的公司,身影小小的,腳步跟著手電的光,堅定又平穩。
“她真勇敢。”對面走廊上,喬橋抱著星座書佩服的咕噥了句,哎呀一聲,“忘了問她是什麽星座了。”
小李歎氣:“還是別問了,萬一星座書上說她的運勢不好呢。”
“對噢。”喬橋轉頭就問鄭之覃,“鄭總,你是什麽星座?”
鄭之覃在門口刷卡:“你不是該說,鄭總,幸虧你把屍體搬下去了,不然我們現在進公司很可怕?”
喬橋轉著眼珠重複:“鄭總,幸虧你把屍體搬下去了,不然我們現在進公司超可怕的。”
“呵。”鄭之覃輕笑了聲。
潘霖的危機感來得很不合時宜,也沒理由,他圈住鄭之覃得胳膊:“老公,我想去你辦公室。”
鄭之覃舉著手電掃了掃:“去自己的位子找線索,乖。”
“我怕。”潘霖眼淚汪汪。
鄭之覃說:“很多人現在連個同事都沒有,只能自己去公司,我們有四個人。”
“可我們公司太大了。”潘霖嗚咽。
鄭之覃手電的光對著喬橋跟小李:“他們的位子也不在一起,都是一個人。”他捏男孩的臉,力道不輕,“聽話。”
潘霖察覺到鄭之覃的嚴厲跟冷淡,他縮著肩把手拿了下來,垂著頭離開。
三樓,長象科技。
陳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他找個地方把手電架起來,手摸摸鋪滿水汽的桌邊:“有種正在辦公的時候突然停電的錯覺。”
對面丟過來一物,恰巧落在陳仰懷裡,他抓到一看,是個紙團。
打開發現是一張外賣單子。
下單時間是昨天晚上六點四十多。
點的是兩份鴨血粉絲,兩杯玉米汁,四個叉燒包。
這張外賣單子的詭異之處是……
姓名:早早。
地址:科技園A座(到了電話聯系)。
備注:鴨血粉絲我弟弟要微辣的,不要香菜跟蔥。外賣小哥來的路上能不能幫忙買一盒奶片,辛苦了謝謝。
電話就是他現在用的那個。
陳仰的血壓有點高,上個任務裡,npc能叫出他們的名字,這個更詭異。
“行吧,角色扮演,我們就是長象的員工。”陳仰深呼吸,他把外賣單塞進背包裡,“我點外賣的單子怎麽在你那?”
朝簡拉開腳邊櫃子的第一層:“我有收集外賣單的癖好。”
陳仰說:“我怎麽不知道?”
“我也是剛知道。”朝簡看著一抽屜的外賣單說。
“……”
陳仰聽著朝簡翻找的聲響,自己也找了起來。
電腦桌上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搜完了,重點是小櫃子,陳仰把四層抽屜全部拉開,舉著手電挨個查找。
前兩層是資料,後兩層是……
陳仰猛地跳了起來!
“操。”
陳仰口乾舌燥的喊朝簡:“書。”
“我的書在這裡。”他站不住的撐住桌沿,“我那本放在床頭的……”
朝簡繞過來,拿起第三層抽屜裡的書,指腹蹭過量子論之意識與世界的關系這幾個字:“不是你那本。”
“不是嗎?”陳仰接過書翻到一頁,摸摸左下角,“這裡沒折痕。”他又翻其他頁,“沒標記。”
“確實不是我那本,那就好。”陳仰蹭掉額頭的虛汗,這個任務的配置太可怕了。
“你呢,你有哪些私人的東西出現在這裡?”陳仰好奇的看向朝簡。
“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朝簡避開他的視線。
書的事讓陳仰緩了好一會才繼續搜找線索,他又找到了記事本,裡面是他的字跡,記的全是瑣碎的事情,很跳躍,似乎是想起來才會寫一點。
【3.12,胃疼,不想上班。】
【5.26,旁邊新來的大叔是左撇子,有腳臭,不想上班。】
……
【今天很無聊,新產品的開發跟老牛犁田一樣吭哧吭哧,估計要黃,大叔說要追琴姐,他揚言要減肥,還說以後不坐電梯上班了,每天堅持爬樓,結果他下班跟我一塊進的電梯……不想上班。】
……
【弟弟有了喜歡的人,他不願意告訴我,他玩暗戀,單相思……不想上班。】
……
陳仰發現每一頁的尾巴都是“不想上班”,他抽了抽嘴,上班的確不是什麽快樂的事。
“朝簡,我這記事本上有一條,我念給你聽。”陳仰照著記事本上的念,“弟弟有了喜歡的人,他不願意告訴我,他玩暗戀,單相思。”
坐在對面的朝簡見陳仰站起來探頭,他就把手電的位置偏了偏,從自己身上挪開。
“不是暗戀。”朝簡的面部藏在黑暗中,按在腿上的手有些發抖,他攏緊眉峰,低不可聞的從口中蹦出四個字。
陳仰沒聽見朝簡的聲音,他把記事本收起來,想到記事本裡的大叔,沉吟了會就去翻對方的桌子。
沒收獲,陳仰轉戰抽屜,他找到了一張就診卡。
青城花寧醫院。
陳仰拿著卡發愣,他不確定現實中的青城有沒有這家醫院,做什麽的。記事本裡也沒提。
公司有個冰箱,斷電時間不長,裡面沒什麽異味,陳仰把水果蛋糕拿出來,找個袋子一裝,他忍不住打開一盒圓滾滾的車厘子,手一摸發現洗過了。
“你吃嗎?”陳仰遞給朝簡一顆。
“不吃。”朝簡坐在辦公椅裡,眼皮不抬的翻文件夾。
陳仰倚著桌沿吃車厘子:“明年你腿完全好了,我們一起找工作,在同一個單位上班,感覺也挺好的。”
朝簡的聲音夾在紙張摩擦的沙沙聲裡:“不會坐辦公室。”
陳仰說笑:“這你都知道?未卜先知?”
“你不是要去康復院當保安?”朝簡言辭不耐,“保安要站崗巡邏,怎麽坐辦公室。”
“我沒說要去啊。”陳仰說,“四五月份那會康復院招人,明年肯定不招了。”他滿嘴車厘子的清甜,“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跟琦哥聯系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
陳仰念叨完就去逛公司,前台,放著三四十台顯示器的辦公室,小會議室,大會議室,部門總監的辦公室……
逛完了,陳仰原路返回,從第一個開始搜。
前台靠著公司大門,桌上比較亂,陳仰找到登記表,先是粗略的翻了翻,之後就認真的查看了起來。
“陳先生!陳先生!”
有哭叫聲跟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是一個年輕的女白領,陳仰沒立即出去,他把門關上了,隔著門問情況。
年輕女白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斷斷續續的說她的同事死了。
陳仰看了眼過來的朝簡,跟他對視兩三秒就打開門出去,他們在年輕女人的帶領下去了隔壁的隔壁。
一進去就聞到了血腥味。
死的是那個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被吃掉了大半個頭,腦漿被吸走了。
陳仰吞了口唾沫,他用手電照了照死者的鞋子:“你同事踩到了水,觸犯了禁忌。”
“踩到了嗎,我不知道。”年輕女白領纖細的身子抖似篩糠,“我不知道……”她胡亂的指著,臉上淌滿了恐懼的淚水,“我在那裡,我跟他不挨著,手機的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的,我一直在我的位子上查找,我背對著他……”
陳仰一邊聽年輕女白領語無倫次的話,一邊整理邏輯。
“蹬蹬蹬……”
就在這時,外面的走廊上又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比年輕女人的還要凌亂。
陳仰欲要把站在門口的朝簡拉進來,他的手伸過去,對方卻抓住了他,把他拉到了外面。
走廊上的人竟然是四樓的……潘霖!
潘霖如同被鬼追趕一樣,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手機的光因為他的顫抖晃得厲害,他看到了陳仰跟朝簡,流著淚的眼瞬間瞪大,幾乎是撲了過來。
潘霖被拐杖抵的往地上一坐,他呆了幾秒,手腳並用的爬起來:“陳,陳先生……”
“陳先生……陳先生……嗚……”潘霖哭得一張臉擰在一起,“陳先生……我……嗚嗚……陳先生……”
陳仰數數的毛病犯了,他數潘霖叫了幾個“陳先生”,叫了這麽多次,好像他們關系很親近似的。
實際上都沒說過幾句話。
陳仰往走廊那頭看了看:“你老……鄭總呢?”
不知怎麽的,潘霖哭得更凶了,一抽一抽的,隨時都能暈倒。
陳仰腦子裡竄出好幾個猜想,性生活不和諧?被拋棄了?那也不該這麽慌裡慌張的來找他啊。
“咚”
拐杖大力戳了下地面,裹挾著少年的暴躁跟陰鷙。
潘霖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抬起胳膊在臉上擦了擦,把攥在手裡的東西給了陳仰。
“這什麽?”陳仰接過來,觸手皺巴巴的,泛著熱熱的濕意。
一張紙。
陳仰讓朝簡舉著手電,他把紙鋪開,看清上面的內容,霎那間血液逆流。
“鄭總知道嗎?”陳仰捏緊紙問。
潘霖抽泣著搖頭:“這就是在他辦公桌上找到的,我不知道他知不知情。”
“喬橋呢?為什麽不找她商量”
“她我也不確定是好的還是壞的。”潘霖囁嚅著嘴唇說。
陳仰看進男生驚惶不安的眼睛裡:“你敢一個人來找我,不怕被發現?”
“不是觸犯禁忌才會被殺嗎,我沒有踩水,我有注意,我不敢停不敢回頭,我就一直往前跑……”潘霖貼著玻璃牆的背部不斷發顫。
陳仰再次把紙攤到手電下,肩膀靠著朝簡,跟他一起看了過去。
這是一張員工請假單。
請假時間是今天0時到下周四的8時,共計七天。
原因是過敏住院。
主管簽字那裡是一排紅色的字:準了,後面是注意休息好好調養之類。
經理簽字那一行只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字:鄭之覃。
而請假的人是……李正,也就是喬橋的那個同事小李。
他今天不應該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