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時破解不出血色六邊形, 又不能在大廳裡癱著發呆,他們隻好各自回公司。
不管怎麽說,腦子一定要動起來, 無論如何都比躺屍等死強。
陳仰上樓前露過展廳外的走廊, 發現女屍依舊倒著掉在天花板上, 定在了那裡,沒有半分搖晃。
【哥哥,這一輪的屍體也不消失。】啞巴站在陳仰身邊,圓珠筆快速寫字。
【可她沒有被啃食過。】
“要麽是怪物這一輪不吃工作餐了, 要麽是對方還沒機會下手。”陳仰往樓梯口走,“你的公司跟喬橋他們的景峰離得遠不遠?”
【斜對面, 402。】
陳仰問道:“還有其他人的公司在你那邊嗎?”
啞巴搖頭。
“那你注意安全, 查手機主人信息的時候謹慎些。”陳仰叮囑道,“我在304的長象科技,你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好噠^v^】
小啞巴仰視陳仰的樣子很乖, 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還活著,應該也會是這樣,身高差不多到他肩膀,或者高一點?不胖, 胳膊腿纖細, 他能背起來繞著三連橋跑好幾圈,回去的時候給她買喜歡吃的奶片。
或許十八九歲害羞了,青春期鬧別扭了,不願意趴在他背上讓他背了,但還是會為了讓他對鬼怪提高免疫力,強行拉著他看恐怖片, 偷偷摸摸的往他枕頭底下塞鬼故事書,在他生氣的時候耷拉著腦袋自己站在牆邊罰站,委屈巴巴的喊“哥哥,我錯了”,下次還來。
總之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
陳仰忍不住摸了摸她小啞巴細軟的頭髮。
啞巴反應過來跑得飛快,兩個小辮子在半空劃出俏皮的弧度,她一路跑上樓梯,根本不敢看朝簡是什麽臉色。
“年輕真……”
陳仰的“好”字卡在了嗓子眼,他發覺朝簡沒有表情的看著他,眼底泛著不正常的血絲。
“哪裡難受?”陳仰蹙眉問。
朝簡不答反問:“怎麽,你要給我揉揉?”
“是不是左腿疼?”陳仰蹲下來,“我看看。”他握住朝簡的腳踝,觸手的皮肉又僵又硬,“我輕點,你別緊張。”
朝簡仰頭看天花板,左小腿的褲子被小心翼翼往上卷,他的眼垂了一秒就又抬上去。
“偏執的人會多疑。”
頭頂傳來平鋪直敘的聲音,陳仰一頓。
“別人我無所謂,你是我搭檔,我會懷疑你對我的真誠,信任,”朝簡沙啞的話聲停了片刻,含糊的說,“很多方面。”
“你是不是……”陳仰福至心靈,“不想我摸小啞巴的頭髮?”佔有欲這個詞在他心底冒了個泡,掀起驚濤駭浪。
朝簡的氣息一窒。
陳仰不自覺的歎了口氣,眉眼間全是自責跟懊惱,多重人格障礙不會有正常人的思維模式,是他沒有顧慮周全。
看穿陳仰心思的朝簡:“……”
果然不該指望這個人能有什麽進步。
朝簡的心口有太多的東西橫衝直撞,他還不能放它們出來,只能禁錮在角落裡,等一個時機讓它們重見天日。
“別蹲著了,像小狗。”朝簡嫌棄的說。
陳仰:“……”
“我剛才是在檢查你的傷勢。”陳仰站起來,抬著頭瞪他。
朝簡說:“那也不能否認你像小狗。”
陳仰簡直無言以對。
樓道裡有一束光在移動,夾雜著拐杖一下一下敲擊的清冷聲響。
“現在你知道我多疑了,你打算怎麽做?”朝簡漫不經心的開口。
陳仰被問的一愣,他這個搭檔不是合作中途才有心理疾病的,而是一開始就有,既然他認定了就不會半途而廢。
偏執,暴力,狂戾,多疑,神經質……這些都是藥物不起效以後隆重登場的東西,它們可以被打包起來放進一個名叫“朝簡”的罐子裡。
哪個都是他的一部分。
其實陳仰有一件事沒跟朝簡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性情不定,但他還是希望對方的病情能夠重新得到治療。
陳仰堅信一點,一個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怎麽都不可能活得開心明朗。
“你想我怎麽做?” 陳仰把皮球踢給朝簡。
朝簡不在意的蹦出兩個字:“隨便。”
“行吧,那我就隨便了。”陳仰用的是比他更不在意的語氣。
拐杖敲地聲乍然停住。
陳仰不用手電照,光是聽朝簡的呼吸聲,就知道他現在的面色一定是吃東西被噎到了的樣子。
“現在知道‘隨便’這個詞多讓人不爽了吧。”陳仰在朝簡發火前哄道,“你多疑你的,我會自己調節。”
朝簡心裡的那股火瞬間熄滅,他愣住了。
“不論我對你做什麽,你都能容忍?”朝簡在黑暗中問。
陳仰沉吟:“不好說。”他試探的問,“你還有什麽類型的人格障礙沒有出來嗎?”
朝簡把他的回答原封不動的還給他:“不好說。”
“……”陳仰繼續上樓,手不忘拉著他的搭檔,“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要擔心,總會有解決的辦法,順其自然。”
他這個態度,與其說是心大,不如說是相信朝簡不會傷害他。
潘霖跟著喬橋李正回了公司,他的屁股很疼,腰也很酸,可他沒有找個地方躺著,而是去了鄭之覃的辦公室前。
“扣扣”潘霖敲了敲玻璃門,“老公,我能進去嗎?”
沒回應。
潘霖用破鑼嗓子喊了會,站不住的趴著玻璃門坐到了地上,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他清理的不乾淨,有點發燒了。
喬橋推了一張椅子過去:“坐這上面吧。”
潘霖怔了怔,眼睛瞬間紅了起來,他顫著聲音用厭惡的口氣說:“我不喜歡你!”
“知道。”喬橋微笑,“坐吧。”
潘霖撐著椅面爬起來,鼻子抽動:“就算你在公司裡沒有瞧不起我,也沒罵過我是畸形,我還是不喜歡你。”
“沒事啊,”喬橋眨眼,“我有很多人喜歡的。”
潘霖:“……”他撇了撇嘴,這就是他不喜歡喬橋的原因。
可他有撒謊,他其實不喜歡喬橋,也不討厭她。
沒有人會討厭小仙女。
“鄭總估計在休息,你先坐著等會。”喬橋話音剛落,李正就大步過來,一把將她拉到了一邊。
“你管他幹什麽?”李正壓低聲音,眼有點凶。
“上樓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到,他走路的那個姿勢……”喬橋咳了聲,“我看他挺可憐的,在任務世界還要比別人多遭一個罪。”
李正白了她一眼:“可憐什麽可憐,他有老公,你有嗎?”
“我有你啊。”喬橋脫口而出。
腦子裡嗡一聲響,李正後退點,抖著手舉起手機,他在投過去的那束光裡打量女孩,發現她從頭到腳都是自然的,沒有半分尷尬。
這完全就是一種好哥們,好兄弟的架勢。
李正發燙的心臟霎時浸了層冰水,五髒六腑都被凍到了,他放下手機,不讓喬橋聽出自己的沮喪:“不說了,快點找線索吧。”
潘霖在辦公室門外磨屁股,磨了有半個多小時,鄭之覃才讓他進去。
“唔”潘霖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門,眉毛上鼓起來了一個包,他疼得眼裡飆淚,“好疼啊。”
柔柔弱弱的撒著嬌,刻意發出奶貓似的嗚咽。
一般時候,他只要這麽來一下,男人都會捏著他的脖子把他撈到腿上,摩挲他的後頸,這次卻沒有。
潘霖裝不下去了,他揉著眉毛灰溜溜的走進來。
鄭之覃在看手機,暗色屏幕上是一道疤的特寫,他費了番功夫偷拍下來的。
這疤簡直就是在他的心臟上跳舞,跳的還是芭蕾,優雅而又浪漫,跟粗俗不堪的色欲無關。
鄭之覃隔著屏幕撫摸。
“在看什麽呀?”潘霖把頭湊了過去。
鄭之覃慢悠悠的抬了下眼皮,潘霖前傾的動作頓時卡住,他縮了回去,不敢再看。
“老公,你的臉上怎麽多了好幾處傷?”潘霖焦急又害怕的說,“是不是碰到怪物了?”
鄭之覃說:“是啊,你要替我報仇?”
潘霖的臉一僵,他攥著手,磕磕巴巴:“我……我打不過。”
“我看你本事不小,運氣也不錯。”鄭之覃躺在真皮辦公椅裡,被西褲包裹著的兩條腿架在桌上,“你說你,又是恰好發現請假單,又是勇敢的獨自跑下樓找人,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潘霖的嘴唇輕動,想說什麽卻不敢說。
昨天他進辦公室道歉,男人隻壓著他做,他以為已經翻篇了,沒料到對方會在這時候給他來個回馬槍。
潘霖為了抱緊金主做過很多功課,深知這時候該做些什麽,他跪了下來,臉蹭到男人的腰部襯衣,每根頭髮絲都是虔誠的。
鄭之覃刷著手機,架在辦公桌上的一條腿放了下來,潘霖立即蹭上他的皮鞋,做出迷戀的樣子。
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子金錢味的溫馨。
潘霖知道自己哪個角度最醜,他很熟練的擺了出來,嘴歪眼斜的說:“老公,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鄭之覃:“問。”
“你為什麽戀醜?”潘霖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頭皮一緊,慌裡慌張的說,“我不是說不好,這也不是病,我只是好奇,我無意間聽到幾個人議論你,真的,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她們,她們說你以前不那樣,是四年前突然就……”
潘霖語無倫次的說完,發現辦公室裡死一般寂靜,他一動不敢動,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可他等了好一會都沒等到懲罰,他偷偷的抬了抬頭,看到了什麽,滿臉愕然。
男人似乎已經掉進了記憶長河裡的某一段區域,甘願深陷其中,任由河水淹沒自己的意識,壓根就沒管他。
潘霖的愕然變成疑惑,之後是危機感,他的金主想起了誰?白月光?初戀?
難道是被甩了導致精神錯亂,開始把美的當成醜的,醜的當成美的?
潘霖咬唇,要真是這樣,那鄭之覃的白月光就是他的貴人。
鄭之覃如果不瘋批,他連對方的皮鞋都靠近不了。
下巴被皮鞋挑起來,潘霖乖順的仰頭。
鄭之覃語調溫柔的問:“寶寶,想沒想過活著出去要做些什麽?”
潘霖想了,可他卻是搖頭。
鄭之覃笑:“也跟一樓走廊沒了頭的小姑娘一樣,打算出去了就慶祝新生,到處旅行?”
潘霖的心思被當場戳穿,他訕訕的垂下了眼睛。
“旅行倒是可以有,慶祝新生就不行了,這次出去了可不代表新生,只能說是喘口氣。”
鄭之覃拍了拍潘霖癡傻的臉,“出去了以後,過段時間就會有第二個任務,第三個任務,第四個,第五個……”
“懂了嗎?沒有新生。”鄭之覃親了一下他流著淚的斜眼。
“老……覃哥,你幫幫我,”潘霖抓住男人的手,哭著哀求,“幫幫我……”
“我怎麽幫你?”鄭之覃輕歎。
潘霖扁著嘴,淚流不止:“我聽說你是老任務者,你還做過別的任務,你有經驗,知道的肯定比我多,這一輪的禁忌你是不是參透了?覃哥,我求求你了,跟我說一點提示吧求求你……”
鄭之覃看著這麽一張醜陋的臉,心裡頭舒坦了一些。
潘霖一直在暗中留意男人的情緒變化,對方一起反應,他就立馬哭得更凶,讓自己更醜。
當潘霖整張臉醜到極致的時候,他聽到頭頂響起聲音:“記住,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簡潔一點。”
潘霖一頭霧水:“為什麽?”
鄭之覃:“乖。”
潘霖可憐兮兮:“你還沒告訴我……”
鄭之覃按太陽穴,潘霖趕緊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他小聲抽噎,像一隻被捋了毛的雞崽子。
大概是鄭之覃嫌他抽抽嗒嗒的煩人,施舍的開了口:“你覺得陳仰跟朝簡是什麽關系?”
潘霖想了想:“稀世珍寶跟看守珍寶的凶獸。”
鄭之覃:“……”行吧,也沒錯。
“學著點,乖孩子不該直接找大人要答案。”鄭之覃說完就揮了揮手。
潘霖的腦子亂糟糟的,他不知道鄭之覃讓他學什麽,只知道對方查到了線索,卻不會直接告訴他。
鄭之覃叫他自己想。
這是要他的命,他有限的腦容量早就塞滿了討好金主的各種策略,根本沒有容納其他知識。
潘霖渾渾噩噩的往辦公室外走,就算這個任務做成功了,還會有下個任務,下次他可能是一個人,不會有鄭之覃跟他一起。
余光瞥到窗戶那裡的深海,潘霖停了下來,昨天那個想要帶大家一起死,結果自己反而被吸進海裡的女人解脫了,徹徹底底的解脫了,再也不用承受這種折磨。
潘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他失了魂一樣往窗邊走了幾步就驟然清醒,不行!不能自殺!下個任務是下個任務的事,這個任務他要爭取活著出去。
辦公室裡,鄭之覃的指腹蹭了幾下手機屏,另一隻手從西褲口袋裡拿出一張白卡,正面是他的頭像,反面是他的身份號。
——0112。
鄭之覃逐一掃過那串四位數的數字,他將白卡捏在指間把玩,做了很多任務,迄今都沒遇到身份號小於他的任務者。
也許這個任務裡就有。
鄭之覃的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他把白卡往桌上一丟,陳仰那家夥分明還在成長期,卻給他一種身份號很靠前的感覺。
還有陳仰的影子,朝簡。
鄭之覃在辦公室裡想了許久,確定這是他第一次見朝簡,那種古怪的熟悉感引起了他的好奇。但願他們的故事不要讓他失望。
鄭之覃舉起手機,湊近看照片裡的疤,他挑起唇呢喃:“真美。”
陳仰打了個噴嚏。
朝簡看了眼文件夾上的口水,陳仰也看過去。
“不要在意這點細節。”陳仰默默的擦掉,他突然看向對面的海水,遲疑的說,“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遊過去了,你看到了沒?”
“是章魚。”朝簡說。
陳仰的腦中立即有了畫面,他聲音乾澀的說:“其實我還挺喜歡吃章魚的。”
“這裡的章魚遊得比現實世界的快,抓不到。”朝簡皺眉,“忍忍。”
陳仰:“……”
“我沒說現在就要吃。”陳仰哭笑不得,“我只是有感而發。”
“進來這裡有一天多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海裡有活物。”陳仰把音量壓縮到一個近似悄悄話的范圍,“那章魚是不是肖環嶼?”
朝簡把文件夾裡的資料抽出來:“遊太快,沒看清。”
陳仰多看了兩眼海水,一點光都沒有……
這半棟大樓是在深海裡。
陳仰吐了口氣,繼續檢查任務者們推算的各種公式,他不時用筆畫出一組數字,試圖往所有任務者身上套,看有沒有哪個能套得上去。
思路堵塞了,陳仰咬著筆頭想,六邊形透露的重要線索不一定在任務者身上,可能是跟屍體關聯著的?
陳仰咬筆頭的動作停住,屍體的信息只有兩個,一沒有頭,二,倒著。
“沒有頭……沒有頭……”陳仰抓著稿紙來回走動,嘴裡自言自語,“沒有頭……”
他沒注意,膝蓋往桌角上磕。
一隻手快速伸過來,擋在他的腿跟桌角中間。
陳仰被一片迷霧困住了,沒有發覺這一幕,他不停的踱步,神神叨叨著“沒有頭”三個字。
片刻後,陳仰嘮叨的口乾舌燥,頭暈目眩,還是沒能在迷霧裡找到答案,他往椅子上一坐,看著朝簡發愣。
無意識的行為,也沒什麽特殊意義。
朝簡忽然說:“這個位子坐的是長象科技的人事主管。”
“哦。”陳仰繼續發愣,幾秒後他“猛”地站起來,“人事?”他的呼吸有點快,人整個清醒了,“那有沒有公司的員工入職搭檔?”
朝簡反問:“找搭檔做什麽?”
“看看我倆的。”陳仰說,“還有就是……我覺得可能有用,我想看這家公司所有員工的檔案。”
朝簡“嗯”了聲:“那就找。”
201
扎馬尾的眼鏡女待在前台那裡,手裡是被虛汗打濕的登記表。
昨天浪潮來的時候,公司的同事們跟老板都往外跑,就她留了下來,她很後悔,當初應該跟他們一起跑的。
跑了就不會進任務世界了。
眼鏡女把手伸到鏡片底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每次看鬼片的時候,身邊的人一驚一乍,她全程都沒多大反應,還會在網上找評分高的片子,只求能嚇到自己。
這種現象給了她一種無堅不摧,自以為了不起的錯覺。
眼鏡女蜷著手腳往椅子裡縮,進了這裡她才知道,自己的膽子根本就不大,她只是不怕電影裡的鬼怪而已。
可電影跟真實發生的,是兩個概念。
昨天死的幾個人都被吃得坑坑窪窪,今天死的頭沒了,眼鏡女的心理防線距離崩潰只差兩三寸,她早上崩潰了一回,現在情緒也沒恢復。
“咳!”
外面突然傳來低咳聲。
眼鏡女嚇得渾身的汗毛蹭一下豎起,她縮著不敢呼吸,手腳控制不住的發抖。
接著又是一聲咳嗽,外面的人似乎嗓子不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眼鏡女聞到了一縷淡淡的煙味,這味道很普通也很常見,無聲無息的壓下了她的恐懼跟緊張,她放松了一點。
要是怪物,直接就穿過門牆進來了不是嗎?
眼鏡女想到這裡,衝到嗓子眼的心跳漸漸將了下去,她看著護欄那裡吞雲吐霧的隊友,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那個隊友跟她的關系不是很熟,她很怕會冷場。
可她不想一個人待著,辦公室裡像是有洪水猛獸,外面才是安全地帶。
“哢吧”眼鏡女打開了門。
“哎!嚇我一跳!”抽煙的人拍拍胸口,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眼鏡女的戒備因為對方接地氣的舉動煙消雲散,她站在門口說:“你怎麽上這兒抽煙來了?”
“隨便走走,悶得慌。”
眼鏡女理了理發皺的半身裙,又把脖子上的碎發跟馬尾一起梳理幾下:“你膽子真大,我也悶,但我不敢一個人出來。”
“不觸犯禁忌就沒事。”那人丟了煙頭說。
眼鏡女知道,可她還是怕,除非有其他人在走廊上面活動,不然她死都不出來喘氣,她沒那個膽量。
“上班累啊。”
眼鏡女聽到隊友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這麽一句,她扶了扶厚厚的鏡框:“原先我也這麽想,現在不了,只要能活著出去,即便天天沒錢加班我都願意。”
“上班累啊。”隊友重複了一遍。
眼鏡女心裡有點怪怪的,她正要另起話題,就見對方走到玻璃牆那裡,用手指劃著什麽。
“你在幹嘛?”眼鏡女下意識走了過去。
“我在畫六邊形。”那人的指尖刮著玻璃。
眼鏡女的眼睛一亮:“你有思路了?”
“有了。”那人嘀嘀咕咕,“放這裡還可以的吧,嗯,還可以,就放這。”
“你用手在玻璃上畫的也看不清啊。”眼鏡女把頭湊得更近。
“還差最後一步。”那人勾著六邊形。
下一秒,那人忽地“啊”了聲:“臨時來工作了,我要趕時間,不能在這多待了。”他舔了舔唇,“你閉上眼睛,我會輕點的。”
眼鏡女害羞的往後仰:“你說什……”
“噗——”
一大灘鮮紅的血濺到了玻璃牆上,映出一個血色的正六邊形。
“吸溜”“吸溜”
多余的血轉眼間就被一根粗大濕滑的舌頭舔掉了。
走廊上倒著掛起了一具無頭屍,之後是一聲幽幽的歎息:“上班累啊。”
在那歎息聲裡,夾雜著大口大口咀嚼人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