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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號019》第57章 海水浴場歡迎你
帳篷外陽光燦烈, 眾人寂靜無聲,帳篷裡的屍體在看著他們。

 用那雙沒有眼球的眼睛。

 “啊——”

 何翔睿尖叫了聲就抱頭蹲下來,壯碩的身體劇烈發抖。

 其他人慌的慌, 怕的怕, 凝重的凝重, 表情各異。

 陳仰跟屍體對視,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他挪後幾步,拉著朝簡走到了一邊。

 趙元像個小寶寶似的跟著。

 “這就死了……”他重重的喘息, “那個人是觸犯什麽禁忌了嗎?”

 “禁忌?”年紀跟陳仰差不多大的攝影師開口。

 另外幾個新人聽到這個詞,都有了或大或小的反應。

 趙元解釋道:“每個任務都有一套規則, 鬼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那他是怎麽了?”鍾名挨著趙元, “我們一群人都好好的,為什麽他會這樣……”

 文青蹲在一旁,兩隻手抓著曬燙的沙子玩:“是啊, 真奇怪,為什麽我們這麽多人,死的偏偏是他呢?”

 陳仰正要說出原因,文青就丟掉沙子湊過去。

 “帥哥啊,大家都是任務者, 生死存亡, 非親非故,頂多是合作,而不是指望誰扛大旗,這才剛開始,你就把線索往他們跟前送,他們會形成一種觀念, 能者就該多勞,這種想法多嚇人啊。”

 文青斜斜的挑唇:“我發現你有點壞哦,你把他們培養成伸手黨,這次活下來的,下個任務沒你在身邊,他們又不會動腦,那就只能哭著喊爸爸救我,嘖嘖。”

 陳仰:“……”

 文青對朝簡抬抬下巴:“栗毛兒,我知道你肯定很讚成我的說法,我們是同類。”

 叫栗毛就夠有風險了,竟然還加了個惡心巴拉的“兒”。

 毫無預料的,文青被抽了。

 陳仰攔住還想動拐杖的朝簡,眼神警告文青,他藥沒帶夠,你小心點。

 文青差點被口香糖糊了嗓子。

 喔謔,這下要完犢子了,我得離危險分子遠點。

 “找不同。”陳仰迎上一道道等著答案掉落的視線,“很好找。”

 他輕拍二次合作的大男孩:“趙元,你想想。”

 趙元不敢看帳篷裡的屍體,雖然並不血腥重口,可那雙一直瞪著外面的眼睛卻非常瘮人。

 “要是找不同……那就是他做過的,我們沒做……”趙元望著陳仰纏著紗布的手指,腦子裡打結。

 “我知道了!”

 抱著頭瑟瑟發抖的何翔睿蹦起來,激動的大喊:“他在帳篷裡面!”

 新人們的身形一滯。

 對啊,他們都在外面,只有死了的那個在帳篷裡待著。

 這就是他被殺的原因?

 陳仰對向他詢問的幾個任務者點了點頭,他不由得想起了小尹島那個皮猴子小孩。

 那孩子說過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是真理。

 他說,你們大人就喜歡把問題複雜化。

 確實是這樣,這回知道了,下回還是會那麽來。

 很多時候,真相就在眼前,大家卻在固定的思維模式下往其他地方看。

 “不能進帳篷的話,那擺著這個幹什麽?”新人裡響起了質疑聲。

 是那個cosplay的小道士清風,他沒有惡意,只是反應慢半拍,智商也不怎麽在線。

 陳仰說:“能進帳篷。”

 清風一頭霧水的嘀咕了聲:“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陳仰還沒解釋,一聲歎息就飄了過來:“哎。”

 文青的嘴裡吧唧吧唧咬著口香糖,手指指清風,又去指馮初等其他新人:“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舉一反三不會?變通不會?怎麽一個個的還不如數學考一位數的我呢,真是的。”

 被嫌棄的六人:“……”

 文青問清風:“道長,任務提示是什麽?”

 清風道:“早睡早起。”

 一邊的馮初補充:“對應的是日出日落,陳先生說的。”

 後半句的字裡行間盡是信任跟追隨。

 文青把嘴邊蔫掉的泡泡卷進嘴裡,興味的往陳仰那瞥,對方一張臉對著拄拐的那位,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悄悄話。

 嘖,小兩口。

 文青這會又不怕拄拐的發病了,有陳仰那劑藥在,怎麽都不會大開殺戒。

 想到這,文青更加親和的去問清風:“所以呢?往下想。”

 他掃掃另外五個新人:“其他人也要動動腦子啊,別指著小道長一個人推算出答案。”

 攝影師遲疑道:“白天不能進帳篷?”

 “這就對了嘛。”文青的嘴裡吧唧吧唧咬著口香糖,“年紀輕輕的,思維就這麽鈍,看來還是轉的不夠多,慢慢來啊,要多動動腦子。”

 新人們偷偷用眼神交流,這個文青在一步步引導我們找出線索,似乎是個好人。

 “是啊,我是個好人。”文青微微一笑。

 眾人:“……”

 文青走到醉鬼的帳篷前,半蹲著往裡面看。

 浴場的太陽很曬,陳仰聞著海風裡的躁意跟鹹味,現在還活著的十人裡面有四個老人,六個新人,最後離開的不知道有幾個。

 趙元小聲問陳仰:“那我們晚上要睡帳篷?”

 “嗯。”

 陳仰正色道:“日出之後必須離開帳篷,白天不能進去,日落以後要回帳篷裡面睡覺,夜裡不能出來。”

 何翔睿抽泣著說:“能搭夥嗎?”

 其他人也有這個心思。

 雖然帳篷是單人的,但他們可以坐在裡面,反正來了這裡,誰也不會心大的呼呼大睡。

 陳仰不太想聊這個話題,可是不聊不行,他指了指所有帳篷。

 “你們看到了,我們每個人的帳篷圖案都不同,區分開了的,說明只能自己睡,一個人一個帳篷,裡面如果多一個的話,那就不是人了。”

 這番話讓大家集體失聲。

 陳仰感覺他今晚會很難熬,他抑鬱的看了眼朝簡。

 朝簡皺眉:“手疼?”

 “這都不算什麽了。”陳仰說,“我是擔心晚上自己一個人睡帳篷,你不在我邊上。”

 他說的坦蕩直白,渾然不覺話裡的曖昧。

 朝簡的氣息略沉,他攏著眉峰,手裡的拐杖戳戳沙子,眼底看不清有什麽:“從做任務至今,你夜裡睡覺的時候都跟我一起。”

 言下之意是,你該是時候單獨面對了,否則這一步你永遠都跨不過去。

 陳仰聽出了朝簡的意思,他心想,是啊,是要克服。

 為了在遇到厲鬼的時候不給搭檔拖後腿,也為了自己能在任務世界成長的更快一點。

 陳仰的掙扎跟堅定都被大家看在眼裡,他們從中得知,對方說的話都是真的。

 日落以後就不能在外面待著了。

 這就是所謂的早睡。

 “陰天雨天基本是看不到日出日落的,”何翔睿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緊張無助的說,“那不就不能確定離開帳篷的時間了嗎?”

 “還是說,大概是那個時候就行?”

 帳篷前的文青回頭:“笨啊,誰讓你們把這裡當成真的海水浴場了,這裡只是一個大點的密室,我們玩的是逃脫遊戲。”

 “既然任務給了這種提示,說明一定會有日出日落。”

 眾人整齊劃一的看看空曠的浴場,開闊的天空,又去看一望無際的大海。

 密室?

 這兩個字他們都要不認識了。

 文青把嚼沒味的口香糖吐出來,紙一包:“看著大而已,大多都是誤導,是假象,我們要在腦子裡劃一個面積范圍。”

 大家似懂非懂。

 “哇哦。”

 文青發現了什麽,興奮的叫起來:“帥哥,過來啊,有好東西!”

 陳仰低頭站在他身後,避開屍體的眼睛:“什麽?”

 文青突然作怪的移到了旁邊。

 陳仰的眼前沒了遮擋物,他下意識的就要把頭偏開,卻在做出那個動作前瞥到了帳篷裡的情況。

 屍體不見了。

 它躺過的地方有一塊拚圖碎片。

 大家都看見了那塊碎片,沒人進去拿。

 “等晚上吧。”趙元粗大的喉結上下一滾,“晚上就能進去了。”

 鍾名說:“可是晚上不能出帳篷啊,拿了拚圖要在裡面待到第二天日出。”

 這下子還想說話的都閉上了嘴。

 剛死過人的帳篷,屍體又莫名的消失了,進去拿了碎片出來都需要膽量,誰敢在裡頭待一個晚上。

 文青招呼趙元:“校草,你去棚子那裡給我找一個撈小魚的網,長點的,我把拚圖撈出來。”

 趙元應聲去了,鍾名好心的陪他一起。

 文青察覺到陳仰的古怪眼神,他很無辜的眨眼:“怎麽?”

 陳仰說:“這麽謹慎?”

 文青直起身,個頭比陳仰矮一點,他踮踮腳,跟對方平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啊,我很惜命的。”

 陳仰沒有跟文青對戲,他已經想到了對方安分的原因。

 文青說過,他用他的命找出的線索,憑什麽必須告訴別人,說不說,什麽時候說都看他的心情。

 所以就算文青有了什麽發現,不確定的時候想用自己做試驗,他也不會當著大家的面來。

 那是他一個人的狂歡,有人在場就失去了趣味。

 他試驗完沒死,還是會分享結果。

 像火車站那次一樣,在一個自以為最完美的時候。

 陳仰定定神,叫住還沒走遠的趙元跟鍾名:“回來,不用去找網。”

 他拿走朝簡的拐杖,蹲下來去夠帳篷裡的拚圖碎片。

 “直接拿啊。”文青用只有朝簡能聽見的音量說,“我都不敢跟你借。”

 朝簡的目光落在陳仰身上。

 文青從襯衣領口底下抽出領結,拿在指間饒了繞:“你們倆都不好玩,向東在就好了,他能激發我的腎上腺素。”

 “我的身份號是四位數,也不知道有沒有特權選固定隊友。”

 文青突兀的說完,興致缺缺:“還是一個人好,有了搭檔,存活的幾率不會提高,死亡的幾率倒是會翻倍。”

 他滿臉善意的提醒:“你們要小心哦。”

 朝簡置若罔聞。

 “拄著單拐很吃力吧。”文青把領結塞進西褲口袋裡,手指指朝簡屈起來的左腿,“你這腿有意思。”

 “出來了!”

 趙元跟個大馬猴似的,激動的蹦跳著叫道:“出來了出來了!”

 那拚圖碎片被陳仰撈出來,小半部分陷進沙子裡,又讓他用拐杖戳了出來。

 一厘米大小。

 圖上只有一片深褐色。

 陳仰對其他人說:“你們都去看看自己的帳篷吧,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有拚圖。”

 醉鬼隔壁是清風的帳篷,他湊頭進去找了找,倉皇的喊了聲。

 “有!我也有!”

 何翔睿跟清風同時喊的,攝影師張勁揚他們雖沒喊,臉上都寫得明明白白。

 都有,他們的帳篷裡都有拚圖。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像是被人隨意丟了進去。

 陳仰知道朝簡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拐杖,之前在老集村不知被誰摸了,他用衛生紙擦了半天。沒法子,陳仰隻好拿著拐杖挨個掏帳篷,一路掏到自己那裡。

 陳仰的帳篷排在第一個,他的拚圖碎片是一片紅色。

 很鮮豔的紅。

 十一個拚圖碎片全部放在了一起,很小,也很零散,都不是連著的,根本拚不出什麽東西。

 大家圍成一圈,生怕海風把碎片吹到了海裡,那就完蛋了。

 “看起來應該是很大的圖。”

 趙元抓了抓後腦杓有點長的發尾,抬頭問道:“有人喜歡玩這東西嗎?”

 陳仰不行,他小時候沒接觸過智力類的玩具,長大了以後心血來潮的買過一些樂高,一套都沒拚起來。

 妹妹也不行,拚一會就不耐煩的丟到了一邊,撒嬌的說自己眼睛疼,手疼,難受。

 他們兄妹倆對這方面的興趣都很寡淡。

 陳仰期待的望著朝簡。

 文青摸摸被風吹起來一點的厚劉海:“別看啦,他不擅長這一類的童趣遊戲。”

 “上次火車站那兩個影子裡的沙漏,還是向東想的。”

 陳仰頓了頓,斂去眼裡的期待看朝簡。

 朝簡回以沉默。

 “我……”馮初猶豫著舉手。

 文青一張臉幾乎貼上他:“小弟弟,手不要亂舉哦,這十一個碎片都是分散的,你能把殘缺的那些幻想出來,將這張圖補完整?”

 馮初立馬把手放了下來,頭搖成撥浪鼓。

 陳仰看了眼被文青欺負得不敢喘氣的小男生:“你平時玩拚圖?”

 馮初塌下來的腰背挺了挺:“玩的。”

 “我有很多拚圖,昨晚我就在熬夜拚才到手的一張圖,我很喜歡拚。”

 陳仰點點頭說:“現在的碎片太少了,你還沒辦法看出什麽,我們多找點,你就能研究研究?”

 馮初紅了臉:“是的。”

 陳仰搔搔被曬得快要冒火的頭頂心,碎片分布在整個浴場,很難找,又不得不找。

 “誰想保管這些碎片?”陳仰問道。

 沒人回應。

 陳仰並不意外新人們的躲避,趙元作為老人,膽量跟能力都有限,他也能理解對方的害怕。

 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怎麽文青這麽安靜?

 文青瞧著硬幣玩,不知在琢磨什麽。

 陳仰撓了撓滲汗的額頭,這拚圖碎片牽扯到任務背景,總不能隨便丟哪,最好是隨身攜帶。

 既然沒人出聲,那只能他自己收著了。

 晚上很有可能就是兜裡揣著碎片,背後靠著女鬼。

 陳仰彎腰用左手去拿碎片的時候,朝簡的拐杖伸了過來。

 “手什麽樣了自己不知道?亂碰什麽。”朝簡說,“文青,拿給我。”

 文青一副受寵若驚樣:“這麽正式的叫我名字,太猝不及防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大家:“…………”

 對於朝簡提出由自己保管十一塊碎片一事,大家都沒任何意見。

 只有他的搭檔不放心的再三確認。

 朝簡似是不耐,他抬了下拐杖,揮開了陳仰還放在碎片上方的手臂,低沉道:“不會有事。”

 陳仰聽到這句話才稍稍放松了點。

 “請問二位,”文青整整西裝衣襟,有種司儀的既視感,“你們是否……”

 “溝通”兩個字跳到了嘴邊,被陳仰給攔截了。

 “大家都拍一下吧。”

 陳仰指著沙子上面的拚圖碎片說:“不要隻拍一張合照,要分開拍,每塊碎片一張照片。”

 沒帶手機的他挪開位置,讓他們來。

 帶了手機的挨個上前拍下碎片,盡管拍在手機裡也有點發毛,可他們心裡都清楚,要完成任務不能靠個別人。

 他們是一個團隊。

 這時候再退縮就說不過去了。

 張勁揚第一個上,他是個直男加大老粗,哢哢哢一通拍,十一張有十張都是糊的,於是他又重拍。

 還是糊。

 清風好心提醒:“手不要晃。”

 “晃什麽晃,是我的手機有問題。”張勁揚說 “一拍特寫就會糊掉。”

 清風伸出蔥白的手指拿走他的手機,快速拍了兩張給他。

 照片很清晰,沒有一張是模糊的。

 撒謊翻了車,翻的如此快,張勁揚的臉黑成鍋底。

 清風一甩道袍的寬袖:“還有誰手機有問題的,我可以幫忙。”

 沒有人。

 只有張勁揚。

 他的臉徹底黑成了破鍋底。

 “不要打架,”何翔睿按住張勁揚,“我們都是苦命的人,接下來不知道會有多麽可怕的事情發生,我們要互幫互助……”

 張勁揚撚什麽垃圾似的,把肩頭的手捏起來,丟開。

 何翔睿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決定不跟這個家夥打好關系。

 其他隊友和藹多了。

 “你們手機裡有修圖軟件嗎,可以把照片拚一拚,沒事的時候就看看,發揮一下想象力,開腦洞,沒準有驚喜。”趙元保存照片,心說也有可能是驚嚇。

 “我手機裡有修圖的APP,”鍾名晃了晃手機,“可問題是沒網啊。”

 趙元凌亂臉,他忘了這一茬。

 大家都拍好照片之後,文青就把拚圖碎片給了朝簡。

 上午八點多鍾,沙灘上的陽光刺眼,他們撤到了一個棚子裡面,粗糙的填飽肚子。

 麵包不香了,飲料也不甜了。何翔睿吃著吃著就面如死灰:“我不想死在這裡,我還沒結婚。”

 “…………”

 誰結了,我們也沒有。

 “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我們分析分析。”趙元把礦泉水瓶攥得有點變形,“雖然大人也有喜歡拚圖的,但是比例不大,受眾主要還是小孩子。”

 “文先生說浴場有女鬼,懷疑是這次的任務目標,那把這兩點一結合,會不會對方就是個小女孩?”

 馮初反駁道:“拚圖的碎片太小,是成人版的。”

 趙元的想法被推翻了,他一時想不出其他的,就沒什麽目的的碰碰這,碰碰那。

 “呼呼”

 棚子裡的落地電風扇突然轉了起來!

 眾人臉色劇變。

 尤其是正對著風扇的何翔睿,他感覺吹到臉上的風都有腐臭味,整個人嚇得啊啊大叫。

 “是我,我按的。”趙元趕忙說,“我按的風扇。”

 “他娘的,你瞎按什麽啊!”何翔睿氣的把半個蘋果砸向趙元。

 這時馮初捏緊麵包來一句:“這裡的物品都過期了,電風扇為什麽還能用啊?”

 “更衣室裡裡也還有水。”陳仰說。

 也許是個愛乾淨的女人,後半句他沒說出來。

 氣氛瞬間陷入無言的驚惶不安裡,白天的浴場都變得瘮人起來。

 “接著剛才的討論。”陳仰把水給朝簡,出聲打破了不斷蔓延的絕望。

 攝影師總結道:“曾經有一個喜歡玩拚圖的女人死在了這裡。”

 棚子裡像是刮過了一陣陰風。

 陳仰翹著手指頭抹了把臉:“你們記不記得,那個喝醉的人死的時候……”

 “沒有眼珠。”馮初接道。

 陳仰的余光掃過去,這個男生是新人裡反應比較快的。

 “有眼無珠嗎?”趙元傻兮兮的問陳仰。

 陳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帳篷,海邊,看日出,等日落,男性朋友?”

 趙元不知想到什麽,他如遭雷劈的站起來:“咱們十個人裡面,有誰做過對不起女朋友的事?”

 回應他的不是莫名其妙,就是沒有。

 趙元緊緊盯著大家,重複問了一句:“真沒有嗎?劈腿,家暴,欺騙之類!”

 這回的結果跟上次一樣。

 只是多了文青的笑聲,他托腮說:“校草,你的腦洞有點狗血俗套。”

 趙元聽文青這麽說,他沒生氣也沒窘迫,一張青澀未退的臉繃得死死的,瞳孔微微震著。

 “我談過一個女朋友。”

 這是趙元把陳仰叫出來的第一句話,他壓製的不安全釋放了出來,手足無措的說:“她誤會我劈腿,輟學了。”

 “真的是誤會,我沒有劈腿,我打電話解釋,她不信我,一口咬定是我變了心,那時候是在高三,要背考,我爸媽又離婚,我很煩,我沒多少耐心,我,我也有錯,我應該在她不回來讀書的時候再多勸勸,我……”

 趙元語無倫次,眼眶紅紅的,那裡面滿是慌亂。

 陳仰說:“你這是開啟了什麽腦洞?”

 趙元一頓,他胡亂擦了擦眼睛:“電影裡有這種的,鬼會把傷害過它的人都聚到一起,一個個的復仇。”

 “再有就是,一棟別墅或者什麽地方,幾個陌生的人出現在那裡,鬼跟他們沒交集,純碎就是替天行道,我懷疑我們就是這樣。”

 趙元瞪大眼睛:“我問了那個問題試探,他們都說沒有,肯定撒謊了。”

 “都不承認,不敢承認,現在心裡還不知道慌成什麽……”

 陳仰打斷道:“我沒有。”

 趙元:“啊?”

 “我說,我沒有女朋友。”陳仰說。

 趙元懵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那就好……那就不是……”

 嘴上這麽說著,眼睛往拄拐的那位身上看。

 陳仰說:“他也沒談過。”

 趙元緊繃的臉部肌肉松了下來,十個人裡面,有兩個沒交往過女朋友,也能確定他們沒說謊。

 這個結果足夠讓他否定自己的猜測。

 趙元活了過來,他不好意思的說:“我是不是還是很笨啊?”

 陳仰說不會,腦子動起來,比不動強。

 即便思路是錯誤。

 浴場太曬了,大家各自拿著兒童塑料鏟挖沙子,找拚圖碎片。

 或許還能挖出點別的東西。

 至於具體是什麽,他們都默契的忽略掉了。

 陳仰站在救生員的高台上面,他的頭髮是一夥人裡面最短的,太陽一照,頭皮火燒火燎。

 “文青去了女士更衣室。”

 “不管他。”朝簡坐在遮陽篷下,拐杖在四周翻動。

 陳仰眺望整個浴場,這裡有十個活人,一隻鬼,數量多的一方沒有半點優勢。

 他無意間瞥到了什麽,雙眼一睜:“兩點鍾方向有台階,我們能上去嗎?”

 “不能,別想。”

 朝簡把拐杖丟一邊:“這是個非典型封閉空間。”

 陳仰聽著這個說法,眼前是廣闊的視野,一對比有種悚然感,他從高台上俯視少年:“你怎麽跟文青一樣,也不喜歡挖沙子。”

 朝簡拿出一個奶片,沒撕開包裝,只是用拇指跟食指一點點捏碎,捏成粉末。

 陳仰:“……”

 該吃藥了。

 可是不行,現在不能讓他吃。

 陳仰隔著布料摸摸褲兜裡的藥片,今天的那一粒要等到日落前才能給他。

 “陳先生!”

 不遠處的馮初踩著沙子奔跑過來,他仰起一張曬出兩大坨腮紅的臉大喊:“我有發現,拚圖,第十一個帳篷裡的,深褐色的碎片……我,我懷疑是……我懷疑是,是那個……”

 氣喘不上來,說話斷斷續續。

 陳仰迅速下了高台,把他拉到遮陽篷下面:“你先緩緩。”

 馮初有點脫水,他拚命咽口水緩衝冒煙的嗓子:“深褐色,礁石,深褐色的。”

 礁石?陳仰的視線飄向浴場,左右兩邊都有,他激動的用手背打朝簡胳膊:“快,你快把碎片拿出來。”

 打完想起朝簡的情緒不太好,陳仰有點忐忑。

 然而朝簡並沒有發怒,他把一把碎片抓出來,丟在了旁邊的空椅子上面。

 陳仰找出深褐色的那塊。

 先前陳仰看著這顏色,沒往礁石上面聯想,這會有了馮初的猜測,他再去看的時候,就覺得十有八九真是礁石。

 “還有這個,麻灰的紋路。”

 馮初翻碎片,指著露出來的那一塊說:“它像不像石頭?”

 陳仰的心頭一跳,他立即往沙灘上看。

 “我懷疑整個拚圖是張照片……”

 馮初擦掉流到脖子上的細汗,抖著嘴唇說:“照片裡的背景就是這個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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