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耗盡之後李錦余窩在柔軟的木屑床鋪裡香甜地睡了一夜。
霍采瑜第二天起來時看小倉鼠把整隻鼠都埋在木屑裡, 嘴角微微彎起,放緩了聲音出去上朝了。
等李錦余睡醒,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他從木屑堆裡爬出來, 變成人形, 披上皇袍走到外殿,剛好看到霍采瑜進門。
霍采瑜手裡還拿著早朝收上來的折子:“陛下醒了?”
李錦余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朕起晚了,抱歉。”
“陛下辛苦了,偶爾不上早朝也不打緊。”霍采瑜把折子放在案上,“先用午膳吧。”
吃過午膳,李錦余一邊用著冰碗一邊和霍采瑜一起批奏折,忽然長康在門外喊了一聲:“陛下,韓國公覲見。”
李錦余一愣,抬起頭和霍采瑜對視一眼。
韓國公是太后的親生父親, 當初也參與了太后的政變。
為了皇家名聲、也為了不讓陰暗的人對李錦余指指點點, 霍采瑜壓下政變的一切風聲,隻把涉事家族的權勢收了回來。
韓家牽扯最深, 受到的損傷也最大。
自那之後,韓家整個都沉寂下來, 韓國公更是一直告病在家修養。
到底太后是原身的生母,只要韓氏識相,李錦余也不打算多為難他們。
這次韓國公突然找上門來做什麽?
李錦余想了想, 收起耳朵和尾巴:“傳。”
韓國公年紀已經不小, 顫顫巍巍走進來,要跪地行禮:“老臣見過陛下。”
“國公年紀大了, 不必多禮。”李錦余看不得韓國公一把年紀還要跪下的動作,連忙製止,讓韓國公坐下說話。
韓國公謝過之後, 目光首先在霍采瑜身上轉了一圈,隨後放在了李錦余身上:“陛下,老臣有些話,想單獨對陛下稟報。”
李錦余聽出韓國公的言外之意門,微微皺眉:“國公但說無妨。”
他對霍采瑜沒什麽可隱瞞的。
韓國公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老臣鬥膽,陛下身上的毒可解了?”
李錦余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解了。”
當初他和霍采瑜踏破狡國的王城,在王宮的地窖裡找到了被冰封的格央爾蘭。
帶回京城之後,霍夫人很快就把完整的絕子解藥研究了出來,讓李錦余服下。
雖然李錦余自己覺得絕子解除與否無關緊要,但霍采瑜可不這麽想。
到底是毒,誰知道會對陛下造成什麽潛在影響?能早解還是早解了好。
不過韓國公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李錦余想不明白,隻道:“確實解了,不知國公問這個作甚?”
得到確定消息,韓國公長出了一口氣,苦笑一聲:“如此便好……如此老臣的擔憂也便放下了。”
他又不著痕跡地看了霍采瑜一眼,蒼老的眼眸中隱隱流露出一絲疑惑。
韓國公本以為霍采瑜不會給、至少不會這麽快給陛下絕子的解藥。
攝政王和陛下的關系,今年以來忽然就在朝堂和貴族之間傳開了。
韓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宮裡還有些消息來源,確認陛下和攝政王的關系之後,頓時眼前一黑。
陛下中了絕子不能人道,到底是誰寵幸誰自然不用多說。
難怪攝政王總掌大權之後依然對陛下俯首帖耳!難怪之前他們試探攝政王立場的時候總是不得其門!
霍采瑜異軍突起,殺入大荻官場短短一年便坐上了天下第二尊貴的位置,引來無數人的側目。
私下想要和霍采瑜交好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攝政王年輕有為卻還是單身,不少王公大臣都暗搓搓地聯系他,想送自家的女眷或者侍女過來,但都被霍采瑜一概拒絕了。
甚至還有人不懷好意地揣測過攝政王殿下是不是不能人道。
如今倒是明白了。
攝政王哪裡是不能人道,根本就是膽大包天!
韓國公和太后消化了很久才勉強接受這個消息。太后更暗中哭暈了好幾次。
在太后眼裡,若非她當年糊塗,現在她可憐的陛下怎麽會需要委身攝政王來換取庇佑?
不過現在攝政王和陛下一條心,他們有心無力,只能硬生生憋著。
得知陛下似乎已經解了毒,韓國公意外之下,內心也有些疑惑。
在他看來,攝政王定然是用這要挾著陛下,絕不會輕易替陛下解毒。否則陛下全無拘束,攝政王還能像以前那樣強迫陛下跟他在一起麽?
只是沒想到攝政王竟然真的給陛下解毒了……
難道攝政王已經膩了陛下?這倒是好事。
韓國公內心心裡急轉,沉默了片刻,試探著開口:“陛下既然已經解毒了,想必可以開始安排后宮侍寢了。”
這話一出,霍采瑜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一些。
李錦余也皺起眉:“后宮之事,朕自會做主。”
“老臣本不該多嘴,只是皇嗣一事涉及國本,陛下還需仔細考量。”韓國公見好就收,稍微提點便轉了話題。
等韓國公告辭走人,霍采瑜的臉色才稍稍好看。
李錦余湊過去,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生氣啦?”
霍采瑜看他一眼,有些無奈:“臣怎麽會生陛下的氣。”
他恨不得天天寵著他的陛下。
只是任誰聽到有人勸自己深愛的人和其他人留後,都不會高興。
但是皇嗣確實是個問題——若是遲鍾鳴娶妻生子,倒可以和他商量過繼一個過來,然而遲鍾鳴沉迷擼貓,完全不考慮這回事。
霍采瑜轉過身,抱住他的陛下,下巴輕輕摩擦著李錦余的耳朵。
李錦余回抱住他,認真地道:“朕只要你,不要其他人。”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是一場白紙,是霍采瑜為他塗上了顏色、一點點指引填充了他的全部。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讓橫亙在他和霍采瑜之間。
霍采瑜一怔。
他對陛下許諾過很多話,也在努力踐行自己的承諾;如今清晰地體會到,被心愛的人承諾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他抱緊了李錦余,心頭縈繞的擔憂和不安忽然煙消雲散:“臣相信陛下。”
其實除了韓國公,也有很多人在明裡暗裡打聽皇嗣的問題。
李錦余和霍采瑜的關系半公開化之後,收到的這方面暗示越來越多。
從前陛下后宮三千卻無半個子嗣,太醫院也沒個說法,一直都說陛下身子正常,百官貴族都當是陛下運氣不好;但運氣不好和斷袖之癖可是兩碼事。
若陛下和攝政王只是露水情緣也就罷了,古往今來,皇帝看中長得好看的年輕臣子的事也不是沒有過,不耽誤他們寵幸后宮——然而陛下把他的后宮全都打發去種地了!
這樣一來,他們什麽時候才能等來皇子?
李錦余變回原形,趴在涼玉做的托盤上,整隻鼠都融化成了一張鼠餅,雙目放空:“天氣這麽熱,他們怎麽還這麽囉嗦。”
霍采瑜拿著一把小扇子幫他輕輕扇風:“陛下打算怎麽辦?”
皇嗣終究是個事。
“若霍姐姐將來成親生子,朕想過繼霍姐姐的孩子。”李錦余動了動耳朵,扭過頭,“你覺得怎麽樣?”
他和霍采瑜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肯定只能過繼其他孩子。李錦余至今還是覺得自己害得霍采瑜沒了皇位,想著至少把皇位留給霍家的人。
霍采瑜心裡自然清楚陛下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這陛下得和姐姐商議。”
他可做不了姐姐的主。何況姐姐看起來也不像想早早成親的樣子。
“霍姐姐差不多該回來了吧?”李錦余算了一下日子,“大軍應該已經啟程一段時間了。”
“按照聯絡,大約還有七八日。”
“到時候朕與霍姐姐問問。”
李錦余忽然爬起來,變回了人形:“后宮這邊,朕去找慧妃和薇妃商議一下。”
……
自從把宮妃都趕去種地,李錦余和嬪妃們的關心便成了單純“住在同一個地方互不干擾的兩波人”。
嬪妃們自己種地,還會自己開交流大會、動員大會,一開始要辦什麽東西還要兩位妃子來找李錦余請示,後來李錦余嫌煩,全權授予慧妃薇妃處理,支出從內庫撥,記好帳後續查驗。
如此相安無事倒也不錯。
但是現在群臣和皇親貴族催促著李錦余重新開始安排嬪妃侍寢,李錦余便把兩位妃子找了過來。
慧妃聽了李錦余的話,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陛下是什麽章程?”
“朕只要攝政王便夠了。”李錦余說起來坦坦蕩蕩,殷切地看著慧妃,“慧妃可有什麽法子絕了這些麻煩?”
慧妃與薇妃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
她們是從陛下還是個暴君的時候就在宮中的,能在水深火熱的后宮中活下來已經是奢望,從未期盼過皇后的寶座。
以前絕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陛下竟然會對一個男子傾心一意。
慧妃心思轉了半晌,咬了咬牙,大著膽子道:“后宮不得乾政,臣妾不敢妄言;但單說陛下的煩惱……臣妾倒有一法。”
李錦余眼前一亮:“什麽法子?”
他本來找到兩位妃子是想她們從后宮的角度替他攔下百官和皇親國戚的諫言,但看起來慧妃似乎有更好的主意。
“百官無非覺得陛下與攝政王只是露水姻緣,算不得數。”慧妃小心翼翼地措辭,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意見,“陛下若能向百官證明這一點,想必大臣們也不會繼續上書。”
“證明……”李錦余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不是人類,隻覺得和霍采瑜現在這樣生活在一起很滿足,還真沒想過證明什麽。
慧妃覷了一下李錦余的臉色,心裡掙扎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若有心,不妨先從遣散后宮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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