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采瑜走到了烏衣巷口。
遲鍾鳴說得沒錯, 烏衣巷果然不□□寧。
還未進入烏衣巷,霍采瑜已經感受到裡面傳來的淡淡燒焦氣息和桐油味。
霍采瑜從腰間拔出劍,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剛才不過是和遲鍾鳴道了個別, 再轉身陛下已經消失不見。
陛下本人並無功夫,定然是被不知哪來的賊人擄走了。
吩咐一個暗衛立刻去調集禁軍, 另外幾個暗衛分頭去找,霍采瑜自己也向著一個方向找了過去。
排除了幾個可能的選項,霍采瑜最終想到的便是遲鍾鳴提醒過的烏衣巷。
登榜閣和烏衣巷的距離不算遠, 中間隔著幾條街道。
他沿著路邊一路搜尋過來, 最終停在了烏衣巷的路口。
裡面明顯有異常。
若要謹慎起見, 最好還是等禁衛過來, 將烏衣巷團團圍住, 然後一點點堅壁清野向裡面圍剿。
但那樣來不及。
他的陛下還在那些賊人的手裡。
一想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在不知道哪個罪惡滔天的賊人手中承受著他所不知道的折磨, 霍采瑜心裡就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點燃了他所有的熱血與憤怒,讓他捏緊了劍柄, 幾乎要把一柄青鋼劍捏斷。
所以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邁了進去。
烏衣巷以前曾是前朝某些大家族的住址, 後來隨著荻朝建立,這些在前朝時期風光鼎盛的貴門大院一夕之間覆滅凋零, 抄家時流出的血將烏衣巷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色。
以至於這裡一直傳言有被抄家滅門的家族的怨氣, 無人敢來居住,只有偶爾無家可歸的乞丐會住在這裡。
霍采瑜踏進烏衣巷的一瞬間,就感覺一陣寒意襲來, 和外面的溫度似乎是兩個世界。
他腳步沒有停頓,握著劍柄,內力凝聚, 仔細探查著周圍的環境,尋找賊人的痕跡。
忽然,一道寒芒在他背後閃過。
霍采瑜背後仿佛長了眼睛,手中長劍後發先至,在他背後帶起一溜血花。
刺客應聲而倒。
霍采瑜轉過身蹲下來,扯下刺客臉上的面罩。
面罩下是一張平平無奇、丟在人群裡也認不出來的臉。
霍采瑜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稍稍檢查了一下這人的身體,普通的夜行衣,沒有任何身份的證明。
只是把這刺客翻了個身時,霍采瑜瞳孔驟然收縮。
刺客的腰間掛著一條細細的黑底金紋布條。
在整個大荻,這種布料只有一個人可以使用。
皇帝。
霍采瑜微微吸了口氣,閉了一下眼睛。
他本打算進來探查一下,若陛下不在此處便盡快脫身;現在看來,恐怕得好好調查一番。
他重新站起身,手中長劍忽然舞動,內力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四下奔湧,周圍腐朽的房屋很快就被震碎,朽木房梁紛紛傾塌、又被內力掃開。、
直到霍采瑜周圍徹底變成廢墟。
霍采瑜這才停下來,目光冷冽,重新握緊長劍,向著烏衣巷深處前進。
……
霍采瑜踏進烏衣巷的一瞬間,葉丞相唇邊輕輕彎了一下:“上鉤了。”
李錦余頂著貓妖的氣勢,想到霍采瑜現在可能面臨的險境心急如焚。
他不再試圖說服黑貓,轉而把注意力放在從黑貓面前逃脫上。
以他的速度,只要沒有黑貓的阻攔,一定可以很快找到霍采瑜,然後帶霍采瑜回宮!
“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何這麽護著霍采瑜?”葉丞相繼續散發著妖力壓迫著李錦余,雙眸漸漸變成碧綠的貓瞳,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明明我們才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就算從前有些舊怨,如今也該放下了——霍采瑜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有什麽好的?”
李錦余不想理他,隻試探著從一旁逃竄。
葉丞相輕松把他攔下來,皺了皺眉,腦袋忽然變成了碩大的黑貓頭,聲音也變得陰森了些:“你若能說服我,我就放你離開。”
李錦余試圖逃離的路線被攔住,又被黑貓的腦袋嚇得一抖,成精時被黑貓追逐的心理陰影差點讓他縮成一團。
霍采瑜有什麽好的?
李錦余被這個問題問得恍惚了一下。
一開始他護著霍采瑜單純是為了保證這位未來的男主不要掛掉,後來是想霍采瑜能夠盡快篡位登基;
和霍采瑜一同在青水郡走了一圈,讓他對霍采瑜的了解更加深入,清晰地意識到霍采瑜本人的優秀;
後來和霍采瑜合作扳倒丞相、打擊狡國使臣,一路走來,李錦余竟然覺得和霍采瑜在一起越來越舒服、越來越自在。
如今回想起來,李錦余猛然發現,霍采瑜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如此重要。
霍采瑜帶他體會真正的人間,親手觸摸悲苦與歡樂,教會他責任與擔當……
他成精之後到穿越之前一直渾渾噩噩,每天依舊吃、睡、跑圈,從未考慮過那之外的生活。
碰到霍采瑜之後,他的人生似乎才染上了顏色。
哪怕不是為了讓霍采瑜篡位,他也不要霍采瑜死掉!
內心驟然確定,李錦余咬了咬牙,抬起頭,努力直視著那顆曾經給他留下巨大心理陰影的黑貓腦袋。
黑貓愣了一下。
李錦余一張嘴,一顆花生“嗖”地射出來,蘊含著他凝聚在上面的妖力,在黑貓面前驟然炸開。
黑貓皺著眉後退一步,揮手驅散還沾著口水的花生碎屑,嫌棄地道:“你們倉鼠就是……”
話還沒說完,一道黑影直接衝著他的嘴巴前來。
一想到可能是從倉鼠嘴巴裡吐出來的東西,黑貓嫌棄地閃開了一下。
隨後他察覺到有哪裡不對。
那道黑影不是蠢倉鼠的攻擊!
是那隻倉鼠本人!
他竟然敢直接對著自己的嘴巴衝過來?
習慣了李錦余一直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不敢靠近的黑貓一時呆愣住,旋即反應過來,恨恨地咬了咬牙,隱匿身形追了上去。
……
李錦余一路狂奔,不再顧忌有沒有人發現,很快趕到了之前離開的登榜閣門口。
霍采瑜已經不在這裡。
李錦余沒有遲疑,辨別著空氣中殘留的紫薇帝氣,向著前面追去。
追到了烏衣巷口,李錦余敏銳地察覺到這裡面散發著濃厚且熟悉的妖氣。
而霍采瑜的紫薇帝氣在這裡戛然而止。
烏衣巷毫無疑問就是黑貓設下的陷阱。
李錦余在烏衣巷口躊躇了不過一個念頭的工夫,便下定決心鑽了進去。
……
烏衣巷裡妖氣很重,與曾經在皇宮裡嚇得李錦余幾次慌不擇路的寒氣一模一樣;地上肮髒不堪,還有一些刺鼻的不明黑色液體滲透在路邊。
時至今日,李錦余對這些寒氣早已不像最初那樣恐懼。
他忍著寒氣帶來的不適,四處尋找霍采瑜的蹤影。
雖然他之前沒有來過烏衣巷,但依稀記得烏衣巷是前朝貴族的舊址,想來應該有很多凋零的朽木殘桓。
然而他進來之後,有一大塊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仿佛被人刻意清理過。
——是霍采瑜嗎?
李錦余向前走了兩步,忽然注意到斜前方地地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沒有一絲熱氣,仿佛一具屍體。
他的心跳仿佛停滯立刻一般。
慌慌張張衝到那人影旁邊,仔細一看,是個穿著夜行衣、面容普通的男子,已經沒了氣息。
這是李錦余頭一次面對真正的屍體。
但比起第一次面臨死亡的恐懼,李錦余心頭第一個想法卻是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霍采瑜。
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個像是被刻意清空的場所,眼前一亮,趕緊追了過去。
前進了兩步,李錦余又看到地上一具屍體;仔細一看,還是個刺客。
前面還是一處被內力掃清的空檔,李錦余又追了過去。
連著跑了幾個地方,李錦余愈發焦急——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空氣中的寒氣越來越濃,他都快分辨不清霍采瑜的紫薇帝氣在哪裡了!
霍采瑜沒事吧?
就在他到達又一處空地,停下來檢查屍體時,忽然有具屍體一躍而起,對著他當頭劈下一劍!
李錦余嚇得腦袋一懵,腳下運起妖力想跑,那柄劍卻穩穩停在了他的上方。
持劍的手停下,拉下蒙住臉的面罩,露出霍采瑜有些驚喜的英俊面容:“陛下!”
“霍采瑜!”
李錦余同樣驚喜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就被霍采瑜一把抱住。
霍采瑜左手緊緊地抱著好不容易尋回來的珍寶,右手將長劍背在身後,聲音幾乎有些顫抖:“陛下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李錦余被霍采瑜一隻手抱緊,下巴搭在霍采瑜肩膀上,嗅到霍采瑜身上微微的鐵鏽與泥土的氣味,耳中聽著霍采瑜有些顫抖的聲音,一時有些怔忡。
靠得這麽近,他能夠清晰地聽到霍采瑜胸膛中心跳的聲音,速度那麽快、那麽激動,充分展露了主人惶恐、不安、喜悅、失而復得的心情。
還沒等李錦余想明白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什麽,忽然感覺霍采瑜力度一松,隨後頭髮上輕輕落下一個溫暖而柔和的觸感。
是一個吻。
在寒氣與腐朽之氣交雜的烏衣巷深處,未來的明君吻了他一下。
李錦余愣愣地抬起頭,下意識摸了摸剛才霍采瑜吻過的地方。
也許是巧合,霍采瑜吻到的地方恰好是他倉鼠右耳的位置。
盡管在術法的作用下耳朵被隱藏了起來,但是耳朵本身沒有消失,那個位置依然保留著耳朵的敏感性。
李錦余雖然對人類的常識了解不多,但“吻”這個動作的意義還是知曉的。
只有在感情很好的親人、愛人之間,才會做出這個動作。
——霍采瑜是把他當作親人嗎?還是……
霍采瑜松開陛下,似乎有些不敢與李錦余對視,目光看向一邊:“既然陛下無事,我們盡快回宮吧。”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陛下的安危。
剛才他在這裡連續遭受偷襲,殺掉一波刺客之後想了想,暫時替換上刺客的衣服,想在此守株待兔。
沒想到沒有等到敵人,反倒等到了他的陛下。
李錦余眨眨眼,清醒過來——他們現在還在敵人的險境裡呢!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霍采瑜的安危。
他收起亂糟糟的想法,用力點點頭,伸手握住霍采瑜的左手:“我們快回去。”
一會兒如果碰到什麽危險,他就算暴露身份,也要把霍采瑜送出去。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忽然傳來一聲陰森的貓叫聲,在幽暗的烏衣巷中回蕩,如同嬰兒啼哭一般恐怖。
李錦余臉色微微一變。
尋常人聽著只是普通的貓叫,但在他耳中自動轉換成了黑貓傳達的話語。
——“你現在離開,還有一條生路。”
黑貓在警告他。
黑貓還沒有放棄!
李錦余頓時比霍采瑜還急,拉著霍采瑜就向來路奔去。
似乎感知到了李錦余的決心,黑貓沒有再說什麽。
沒跑出幾步,李錦余便嗅到一絲燒焦的氣味。
周圍不知不覺似乎有些熱起來。
這種熱度和盛夏的酷暑不同,更加洶湧、更加猛烈,簡直就是……
霍采瑜忽然伸手,將李錦余攔腰抱了起來。
“陛下,賊人似乎要縱火,臣冒犯了。”
跑出去沒幾步,大火就迅速蔓延了過來。
滿世界都是桐油被點燃的刺鼻氣味。
李錦余下意識用袖子捂住口鼻,仰頭去看霍采瑜。
霍采瑜一手抱著李錦余、一手持著長劍,屏住呼吸加速奔跑,還不忘低頭輕輕張嘴,用口型示意了兩個字“安心”。
李錦余內心的惶恐和擔憂忽然煙消雲散。
仿佛只要有霍采瑜在,哪怕有再大的危險、再大的困難都無足輕重,都可在談笑間輕松跨過。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安全感。
倉鼠本就膽小,羅伯羅夫斯基倉鼠更是倉鼠中警戒心最強、信任感最低、安全感最差的一種。
然而霍采瑜這個根本算不上自己的飼主的人,卻給了他之前任何人、任何動物都沒能給他的、切切實實、不摻雜一絲虛假的安全感。
李錦余靠在霍采瑜的懷裡,手指抓緊了霍采瑜胸口的衣襟,悄悄把臉埋了進去。
之前霍采瑜猜測賊人可能要縱火,連續清理了幾處無物可燒的空地,恰好做他們屏息飛奔的喘息處。
霍采瑜卻忽然停了下來。
前面的路口,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那裡,擋住出去的必經之路,冷冷地看著他們。
霍采瑜微微皺眉,手中長劍一揮:“丞相。”
葉丞相盯著被霍采瑜抱在懷裡的李錦余一眼,冷聲道:“你真的要跟他共存亡?”
李錦余從霍采瑜懷裡探出頭,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但抱在霍采瑜肩膀上的雙手卻收緊了些。
霍采瑜感受到陛下的依賴,臉上嚴肅的表情稍暖。
葉丞相明白了,冷笑一聲:“那你一起死在這裡吧。”
他忽然凌空躍起,右手帶起一陣漆黑的寒風,對著霍采瑜狠狠拍下!
李錦余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黑貓竟然主動攻擊霍采瑜?!
紫薇帝氣對妖邪的傷害極大,哪怕只是簡單的靠近都會覺得難受,主動攻擊霍采瑜,紫薇帝氣的反擊就能讓黑貓喝一壺!
黑貓怎麽突然想不開?
霍采瑜敏銳地察覺的那黑風有些不對,謹慎地沒有硬接,側身避開,長劍一揮掃了過去。
李錦余驀然睜大眼睛。
紫薇帝氣沒有反擊?!
怎麽回事!
他凝神仔細觀察,才猛然發現,霍采瑜周身的紫薇帝氣竟然變得無比稀薄,只剩下淡淡的一層環繞在他身邊,別說反擊,恐怕連護身都有心無力。
難怪黑貓親手前來攻擊霍采瑜。
——但是怎麽回事?
霍采瑜身上的紫薇帝氣怎麽會消失了這麽多?
李錦余內心猛然泛起難言的惶恐。
他和霍采瑜在一起太久太久,久到完全習慣了紫薇帝氣的壓迫,以至於平常幾乎忽視了紫薇帝氣的存在。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忽然松開抱著霍采瑜脖子的手,想從霍采瑜身上下來。
抱著一個人戰鬥太影響霍采瑜的靈活性了。
他不能拖霍采瑜的後腿。
霍采瑜卻抱緊了他,低聲道:“放心,馬上。”
李錦余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
葉丞相自然也聽到了霍采瑜這句話,面上浮現出一絲譏誚。
他一點點後退忍讓,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霍采瑜身上的紫薇帝氣散得差不多了,在此設下了險境,布置了大量的妖氣和怨力……
很快?
確實很快。
經過幾次試探,他已經摸清了霍采瑜身上剩下那點紫薇帝氣的防護水平,不再遮掩,雙手用力,準備直接對霍采瑜一擊斃命。
就在這時,他面前閃過了一道白光。
方才抱著李錦余謹慎騰挪的霍采瑜,右手長劍陡然豎起,明明動作看起來十分緩慢清晰,可還未及眨眼,便已經到了眼前。
“哧啦!”
葉丞相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在自己眼裡沒有任何威脅的長劍輕輕松松劃破了他的外衣、刺破他的胸膛、切開他的骨肉,如同沒有任何阻攔一般在他的身體中輕巧地掠過,帶起一溜刺目的紅色。
——怎麽會這麽快?
——這個實力和他知曉的不一樣?!
葉丞相凝固在原地,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愕然之色。
霍采瑜的長劍從他的左肩劈入、右腹帶出,幾乎傾斜著將他整個人都斬成了兩半!
大量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胸口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地面。
失去生命的身體轟然倒地。
霍采瑜面容冷峻,左手抬起來捂住李錦余的雙眼:“不要看。”
李錦余微微躲了一下,眼光忽然掃過一樣東西,面色微微一變,剛想說什麽,就覺得身體一輕,被霍采瑜放了下來。
方才斬殺葉丞相時都緊緊抱著陛下的霍采瑜此時面色無比沉重,把李錦余放在一旁,低聲道:“快跑。”
李錦余又怔了一下,旋即感覺到什麽,扭頭看向了烏衣巷入口的方向。
那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還拎著一袋黑色的東西。
天色已晚,隔著這麽遠,李錦余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強烈悲傷與憤怒。
“啪嗒。”
那袋東西摔落在地,扎緊的袋口松開,滾出一地晶瑩的細砂。
霍采瑜向前跨了一步,擋在李錦余面前,又重複了一遍:“快走。”
李錦余刹那間明白過來,想想自己剛才注意到的東西,咬了咬牙,轉頭跑開。
烏衣巷口的人影一步步過來,慢慢走到失去所有生命痕跡的葉丞相屍體旁邊,單膝跪下,嘴唇不住地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霍采瑜謹慎地看著他,刹時明白了什麽,沉默了片刻,喚了一聲:“遲鍾鳴。”
這三個字像是點燃了遲鍾鳴的怒火,一貫掛著笑容的娃娃臉此時已經被悲傷和絕望覆蓋,忽然騰空而起,手中折扇對著霍采瑜狠狠拍下。
霍采瑜劍一橫,將他攔了下來。
遲鍾鳴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全無章法地瘋狂攻擊。
原本他與霍采瑜武功相差沒有特別大,正兒八經對決,怎麽也要有章有法地打上一會兒。這也是為什麽霍采瑜要把陛下放下來。
但現在遲鍾鳴如此瘋狂,反倒給霍采瑜可趁之機。
他拚著胳膊受遲鍾鳴一擊,劍柄倒轉,直接擊到遲鍾鳴胸口。
遲鍾鳴倒飛出去,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紙,掙扎著爬了起來。
拜受傷所賜,他似乎清醒了些,慘笑一聲,沒有繼續攻擊霍采瑜。
遲鍾鳴慢慢爬起來,再次走到葉丞相的屍體身旁,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屍體冰涼的額頭,隨後不顧那些暗紅的血液,將葉丞相的屍體抱起來,轉身蹣跚著向烏衣巷的出口走去,背影在霍采瑜面前消失。。
淅淅瀝瀝的血在他背後點綴成一串豔麗的梅花。
巷子口,貓砂灑落一地,像一顆顆碎裂的心,在漆黑肮髒的地面上滾動著。
霍采瑜沉默片刻,沒有猶豫,堅定地轉身追著陛下去了。
大火很快蔓延過來,濃煙熏黑了晶瑩的貓砂,將他們染上不詳的黑色。
火舌吞噬了一切。
……
濃煙之間,小小的黑貓一邊咳嗽一邊掙扎著向前攀爬。
原本用來對付霍采瑜的濃煙大火,現在反倒成了它的催命符。
腦袋愈發暈眩,小黑貓搖搖晃晃,無力地趴倒在地上。
——就這麽結束了?
黑貓尾巴和耳朵都耷拉到地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一雙手將他抱起,撣掉了他身上的灰塵。
黑貓吃力地張大眼睛,李錦余擔憂的臉映入它碧綠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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