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這種身份上問題, 李錦余首先想到就是去找黑貓打聽。
之前小黑貓身體還沒恢復, 他把黑貓裝在了籠子裡——一方面給黑貓一個獨立空間,另一方面也是緩解他恐懼和不放心。
不過前陣子小黑貓對他抗議, 嫌棄籠子空間太小。
考慮到他們關系已經緩和, 黑貓也已經沒有針對霍采瑜動機和意圖, 李錦余便單獨給它安排了一個小房間。
興衝衝地走到小黑貓門口,李錦余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胖啊, 等我打贏了仗, 做了大將軍, 回來就向陛下請命,帶你回家好不好?”
“喵。”
“你別扭頭——之前貓窩和玩具我都給你留著呢!等我學學女紅,給你做個布老鼠怎麽樣?”
“喵。”
“大胖,你對我好冷淡。”
李錦余聽著無語, 直接推門進去:“遲鍾鳴,你怎麽又來了。”
當他皇宮是貓房嗎!
遲鍾鳴無所謂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襟:“陛下親自給臣敕封禦貓官, 臣當然要盡心盡力。”
李錦余看著遲鍾鳴和小黑貓黏在一起, 不知為何感覺有些眼熱, 故意“哼”了一聲:“朕愛貓可不會隨意給你。”
黑貓翻了個大大白眼。
要不是它現在還不能說人話, 一定好好嘲諷一下這隻膽子愈來愈肥蠢倉鼠。
遲鍾鳴一直都對李錦余有些天然好感——與喜愛無關, 隻覺得這位李兄天然具有極強親和力,很容易便能親近起來。
哪怕現在知道李錦余是皇帝, 也沒礙著遲鍾鳴想法。
“陛下過來大胖這裡做什麽?”
李錦余知道遲鍾鳴見過貓妖真身, 但他不想暴露自己, 便咳嗽了一聲,故做正經地道:“朕閑來無事,和愛貓親近一番。”
遲鍾鳴是知道李錦余之前對貓恐懼之情,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他也即將出發,想臨行之前多和黑貓相處一會兒,便攛掇道:“攝政王出行在即,陛下為何不去多和攝政王待一會?須知日後可就沒那麽多機會了。”
這話放在以前,李錦余可能還不覺得什麽;可現在卻覺得莫名有些心虛,總覺得遲鍾鳴在暗示什麽,強撐著道:“朕幹嘛要去跟他待?”
“陛下怎麽能如此說?”遲鍾鳴義正詞嚴,“攝政王為了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嘔心瀝血,清舊稅、定科舉、除奸相,陛下可不能寒了功臣之心。”
聽到除奸相,小黑貓抬起頭,警告地“喵”了一聲。
遲鍾鳴趕緊低頭,在小黑貓腦袋上親了口:“不是說你哦,胖。”
小黑貓:“……”
李錦余被繞暈了。
他下意識回想了一下,發現不知不覺中霍采瑜竟然已經做了這麽多事。
——但是那些事不都是霍采瑜為了江山社稷、為了他皇位做麽?
這個潛藏在心底念頭浮現出來,李錦余再次考量,卻發現似乎確實有些不對。
若霍采瑜果真只是為了他能篡位,為何那麽多功績都沒有以他名義掛出去?
反倒是自己,隨著霍采瑜一點點將大荻朝堂清掃乾淨,名聲似乎越來越好了。
再想想霍采瑜這幾日莫名其妙舉動、欲言又止表情……
李錦余內心忽然升起一個巨大、令他無比膽顫擔憂。
——他該不會……把霍采瑜養廢了吧?
看著李錦余忘記了過來目、茫然地離開,遲鍾鳴撇撇嘴,低頭又在小黑貓腦袋上親了一口:“陛下看起來還沒開竅……攝政王殿下有得熬了。”
黑貓這幾天冷眼旁觀,早就搞清楚蠢倉鼠和那該死霍采瑜之間關系,現在隻冷笑了一聲,什麽都沒說。
該,誰叫霍采瑜那混蛋一劍把他劈回原形!
就該讓他們多磋磨一下!
心裡正幸災樂禍,冷不防抱著他那雙手把他輕輕放了下來。
小黑貓微微一愣,抬起頭。
遲鍾鳴娃娃臉上笑容依然像從前一樣燦爛,輕輕點了點它額頭:“我要走了,大胖,好好保重。”
他站起身,輕輕撓了撓腦袋,低頭看著那隻高冷小黑貓,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若我能回來,一定把你接回去。”
說完遲鍾鳴忽然抬了抬頭,方才一閃而逝不確定已不見蹤影,晃了晃折扇,轉身出了門。
……
“朕還以為你會現在就帶它走。”李錦余抱著湯圓,看著面前遲鍾鳴堆過來那麽多貓玩具貓爬架,有些奇怪,“你不是舍不得它麽?帶著它一起去不就行了。”
“陛下說笑了,邊關寒苦,臣哪裡舍得帶它去吃苦。”面對李錦余,遲鍾鳴便沒那麽多顧忌,大大方方地道,“況且臣還不一定能活著回來——若臣戰死邊疆,陛下可要好好照顧大胖。”
李錦余腦袋裡從來沒有遲鍾鳴和霍采瑜這種原著核心角色會死概念,下意識道:“你怎麽會死。”
“人固有一死。”遲鍾鳴還道是陛下在安慰他,笑著拱拱手,“能戰死邊疆,已不負養父教誨、朝廷提拔。”
他在袖子裡掏了掏,掏出一個黃白小毛球,“對了,這是我和大胖一起養小貓,也勞煩陛下代為照顧。”
怎麽又有貓?
李錦余警惕地後退,用湯圓籠子擋住自己。
遲鍾鳴失笑:“陛下,這只是個小貓,何至於此。”
“那也是貓。”李錦余擺了擺手,喚了兩聲,“長康,長康!把這隻貓送到蘭嬪那去!”
蘭嬪那裡一大堆貓,想來也不多這一隻。
蘭嬪是真正愛貓之人。她甚至能分辨得出每一隻貓臉。
抱著長康專門送來小貓,蘭嬪端詳了半晌,忽然“咦”了一聲:“這不是當初葉氏搶走貓麽?”
最初便是嫻貴嬪還是嫻妃時候從蘭嬪那裡強行要來、想用來討好陛下。蘭嬪知道葉氏和陛下性子,暗地還偷偷替可憐小貓哭了幾場。
後來討好不成,小貓被葉丞相帶回去,隨手丟給了遲鍾鳴。
如今兜兜轉轉一圈,小貓又回到了蘭嬪手裡。
遲鍾鳴又額外請求李錦余幫忙好好照顧黑貓,這才告辭離開。
李錦余沉默了片刻,轉頭去了黑貓所在房間,看到黑貓一臉病懨懨樣子趴在貓窩上。
他心有靈犀地與黑貓感同身受:“你也不舍得他?”
“呵,怎麽可能。”黑貓動了動尾巴,口氣和它神色截然相反,“不過是個鏟屎官,有什麽特殊?”
“你表情告訴我,你擔心得要死。”李錦余嘀咕了一句。
“閉嘴。”黑貓翻了個身,瞪他一眼,“你這麽閑,不如去操心一下霍采瑜。”
李錦余頓時氣不太足:“他好得很,我操心什麽?”
“遲鍾鳴說,霍采瑜今夜就要離京了。”黑貓碧色眼眸掃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萬一他回不來,你還不快去見他最後一面。”
李錦余愣了一下:“今夜就走?”
怎麽沒人跟他說過?
霍采瑜自己也沒說!
不過李錦余聽不得黑貓說霍采瑜“回不來”,皺了皺眉:“霍采瑜有天命庇佑,不會死。”
“你該不會還以為天命是什麽改變不了東西吧?”黑貓嗤笑一聲,“你也不看看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還剩多少。”
之前黑貓在烏衣巷對霍采瑜痛下殺手時候,李錦余就發現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稀薄了很多。
後來把黑貓帶回來,李錦余也問過黑貓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黑貓搞了什麽鬼——當時黑貓隻翻了個白眼,說“問你自己去,你死了他就變回去了”。
反正他是要假死,後來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重新提起來,李錦余心忽然懸了起來。
“大胖,你老實告訴我,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怎麽回事?”
黑貓磨了磨牙,本想和李錦余杠一下,看到李錦余眼眸中不加掩飾恐慌,原本到了嘴邊吐槽默默咽了回去,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沒看過你自己?”
“啊?”
“你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
李錦余疑惑地動用了一點靈力,觀察起了自己。
隨後他整個人都僵住。
在他身邊縈繞著星星點點紫色微光,像一隻隻渺小螢火蟲,在他周身環繞飛舞。
這些微光他再熟悉不過……是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
——怎麽跑到他身上來了?!
黑貓看他反應過來,站起身:“你以為我最初為什麽對你們政策如此放任?那些好政策推行下去,民心反哺,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自然而然便轉移到了仍舊是皇帝你身上……只要霍采瑜身上紫薇帝氣不夠,我就可以輕易滅殺他。”
盡管錯估了霍采瑜本身實力導致落得被打回原形下場,黑貓對自己計劃依然十分滿意,“現在丞相派倒台,你身上紫薇帝氣更多了……霍采瑜那邊恐怕已經聊勝於無、起不到什麽防護作用了。”
也就是說,如今霍采瑜已經不會像原著中那樣隨隨便便逢凶化吉、化險為夷了。
李錦余意識到這件事,內心忽然泛起難言恐慌。
他現在所在不是原著小說、而是一個活生生、現實世界。
這裡面所有人都是活人類。他們會高興、會喜悅、會生氣、會痛苦,也會痛、會傷、會死。
在青水郡時自己明明已經意識到黎民百姓不是一個個普通符號,可為什麽偏偏在最關鍵人身上,會忘了這件事呢?
霍采瑜確實是原著中男主角。
可他也是一個有感情、會受傷、會死亡人。
霍采瑜會死嗎?
哪怕不會死,會受傷嗎?
哪怕身體傷可以恢復,內心創傷呢?
原著裡每一次戰爭看上去都只是一個數字博弈,戰死烈士縮成一個普普通通數字,最後奠定新秩序基石。
可是這些簡單描述後面是多麽觸目驚心、痛苦而艱難拚搏?
那些在戰場上犧牲人、那些看著戰士們犧牲人、那些不得不做出讓一部分人犧牲人。
霍采瑜之前向他道別時臉上那種難言沉重和難過,他不懂。
但他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讓霍采瑜就這麽離開京城。
霍采瑜應該是意氣風發、長歌當笑、縱馬馳騁於天下之間亦毫不畏懼。那些沉重、悲傷、失落情緒,不應該出現在霍采瑜眉間。
李錦余忽然迫切地想見霍采瑜。
……
因著前方戰事吃緊,霍采瑜火速安排好了朝堂上事,帶上虎符,統帥駐扎京城荻朝核心大軍準備出發。
其余大軍要從各地方調度,命令已經傳達了過去,後續有兵部接手。
霍采瑜本人卻要比大軍更先行一步。
他要立刻趕到前線去。
像之前每一日一樣,霍采瑜安排好一切,收起簡單行囊,沒有帶任何侍從,與母親和姐姐告別,離開了家。
他想過要不要去和陛下告別,最終還是忍耐了下來。
他怕陛下不願意見他。
也怕自己見到陛下之後,便無法按捺內心衝動。
此去邊疆,霍采瑜自己也沒有必勝把握。比起大部分從未出過京城京官,霍采瑜更清楚戍守邊關苦難。
——若他像父親一樣戰死邊疆,似乎也不錯。
親人為他哭一場,陛下也會松口氣,說不定死後還能得陛下一份憐惜。
霍采瑜心緒萬千,遙望了一下皇宮位置,牽馬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不遠處巷子口,站著一個他從未想過能看到人。
“陛下?”
李錦余站在那裡,愣愣地望著霍采瑜英俊面龐,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熱血上湧,從皇宮裡跑出來見霍采瑜。
但看霍采瑜這樣子,竟然是打算要走了。
若他晚一步,可能就見不到他了。
最終他隻簡簡單單地吐出三個字:“霍愛卿。”
霍采瑜慢慢走過來,忽然一把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力度之大,讓李錦余不由自主想起了在烏衣巷中重逢時那次相擁。
不過一個眨眼功夫,霍采瑜便控制住了自己,將陛下放開,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陛下怎麽到這裡來了?”
李錦余不安地撓了撓耳朵,小聲道:“朕想見你。”
霍采瑜怔了怔,眉間一直積蓄陰鬱不知不覺盡數消散。
無論如何,能得陛下這一句“想見你”,他已不枉此生。
“夜深了,陛下,臣送您回宮。”
深夜京城仿佛安靜地睡去。
路上沒有半個行人,只有巡邏禁軍和打梆更夫。
隔著幾條街道,遙遙傳來有節奏“梆梆”聲,街道兩側能聞到絲絲縷縷酒香飯香。
霍采瑜一隻手牽著馬,另一隻手護在李錦余身後:“陛下累麽?上馬休息一下?”
李錦余搖了搖頭,低聲道:“朕不累。”
霍采瑜抿了抿唇,眼角余光在李錦余臉上打量了一下,鼓足勇氣,小心翼翼伸出手,牽住了陛下右手。
李錦余沒有反抗、也沒有甩脫。
這給了霍采瑜極大鼓舞,讓他更握緊了一些。
乾涸胸腔仿佛注入了甘泉,讓他黯淡雙眸重新煥發了一絲光彩。
——陛下對他並沒有如此絕情絕義。
能得到陛下這樣認可,霍采瑜內心已經滿足得無以複加。
把陛下送到皇宮門口,霍采瑜望著陛下擔憂雙眸,很想伸手觸摸一下陛下臉龐,手抬起來卻還是強行放下了。
這一去前途未卜,不知還有沒有命能夠回來再見他陛下;更不知到時候回來身份是功臣還是罪臣。
霍采瑜想再多看兩眼他陛下,又怕自己看得舍不得離開。
“陛下回去吧。”他抬頭看了看點著一排排宮燈皇宮,抿了抿唇,“臣該走了。”
李錦余抬頭看著霍采瑜,莫名覺得霍采瑜臉龐有些飄渺。
仿佛若他不主動伸手挽留,霍采瑜整個人都要消失不見。
李錦余下意識伸出手,拉住霍采瑜:“等等。”
霍采瑜回過頭:“陛下?”
李錦余忽然感覺莫名有些心慌。他和霍采瑜這幾天之間氣氛好像變得十分奇怪。
不像最初互相對立敵視、也不像後來彼此合作默契,充斥著難言壓抑與沉重,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切好像都是從那一晚開始發生了變化。
可是不應該啊?
明明只是一次失誤,他身上痕跡在宮廷特製藥膏下都已經差不多消退乾淨,可他和霍采瑜之間關系卻沒有恢復如初。
望著霍采瑜臉色,李錦余忽然頓了頓,小聲道:“你……一路小心。”
想起和黑貓說過話,李錦余有些不放心,握緊了霍采瑜手,加重了語氣,把自己想說話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之前發生事,朕都沒有怪過你。朕不要你戰死沙場,朕只要你平平安安活著回來。”
——朕只要你平平安安活著回來。
霍采瑜一怔,一直不自覺擰緊眉頭悄然松開。
他這兩天已經想清楚,離別在即,那些不該有心思還是好好收起來,給陛下留下個好印象。
這樣多年以後,陛下想起戰死沙場他時,說不定還會念起他好。
可是陛下深夜從皇宮裡跑出來找他,陪著他牽手走過了這麽長路,還要他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以為陛下已經厭棄了他、不想再看到他、往日那些情分也不過是沒有當即處置他。
可看著陛下如今眼眸裡執拗、握緊雙手,霍采瑜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想錯了。
他陛下眼神清澈而無一絲躲閃,盛滿了擔憂和不舍。
是他想錯了。
是他將他陛下想太過狹隘。
他陛下放眼天下,掌心捧著日月星河、心頭盛著江山社稷,知人善用、敢於放權。為何他竟會覺得陛下是因為一時失誤便排斥、甚至厭惡功臣之人呢?
這樣光彩奪人、耀眼炫目陛下,讓他如何不愛?
霍采瑜忽然有些想笑。
笑自己思慮過重,憑白給自己添了這麽多煩惱。自顧自地傷心難過、自顧自地疏離躲藏、自顧自地覺得戰死沙場是最好選擇……
霍采瑜深深地凝視著他陛下,一張口聲音喑啞得幾乎有些哽咽:“陛下……”
他反手握緊了李錦余雙手,心頭悄然竄起了一縷小火苗。這點微火在觸及陛下漂亮眼眸時愈演愈烈,瞬間點燃了他這些日子壓抑所有衝動。
此時夜已深,宮門口除了巡邏禁軍沒有任何人打擾。
死便死吧。他想。
他上前一步,附身到他一生效忠、摯愛陛下耳畔,聲音不大卻字字重於千鈞:“陛下,我愛你。”
看到陛下面容上瞬間蕩漾開來愕然和震驚,霍采瑜心中忽然升騰起另類滿足感。
終於說出來了。他想。
陛下對他告白會有什麽回應?
如今看來,並無排斥、並無厭惡。
更深,霍采瑜不願在此時去想。
他放開李錦余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玲瓏東西,放在李錦余手中。
“臣為陛下準備誕辰賀禮,寄托臣對陛下一片心意,遲了幾日,還望陛下莫要嫌棄。”
李錦余還停留在被霍采瑜告白不真切感裡,掌心察覺到一個溫熱硬物,下意識接過來一看,是一塊玉。
一塊雕琢成倉鼠溫玉。
小倉鼠靠在一塊玲瓏玉瑜上,抱著一塊剝好核桃仁啃得出神,尾巴蜷在身後,眼睛微微眯起,顯然十分愉快。
理智上知道霍采瑜沒有見過自己原型、這隻倉鼠雕刻說不定是湯圓,但李錦余恍惚中還是覺得眼前這隻玉琢小倉鼠就是自己。
“霍采瑜……”
他張張嘴,剛想說什麽,忽然被霍采瑜揮手製止。
“臣該走了,陛下若有什麽話,等臣回來再說。”霍采瑜後退兩步,不舍地凝視著他陛下,英俊面容上泛起一絲溫柔而暢快笑意,“臣定然為了戍守大荻和陛下安危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李錦余心一急:“朕說過不要你……”
“但若有一絲可能,臣也會拚盡全力活下來。”霍采瑜說完,最初眉眼間所有低落和彷徨已經盡數消失,重新煥發屬於這個年紀張揚與自信,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最後扭頭看了陛下一眼,用力一甩馬鞭,矯健身影仿佛打上了一道光,“陛下珍重。等臣回來!”
此去關山路遠,飛鳥不知回音;星漢璀璨,前途一片未知。秋夜寒風呼嘯而過,霍采瑜心情卻已經和出門時截然不同。
再見不知何時。
但只要他陛下還在期盼著他回來,他就一定能竭盡全力榮耀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