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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相許》第41章 紅場
兩隻男人的手覆在一起,清瘦修長,充滿力量感,並不如男女交握,一眼就能讀出甜蜜來。反倒像兩棵並肩而生的樹,互相依偎,彼此扶持,唯有指縫貼著指縫時,才漏出零星化不開的、極深的眷戀。

 霍明鈞被他黏糊的小動作撩撥的心尖一顫,還以為謝觀是撒嬌賴床,用另一隻手去捏他的耳垂:“別懶了,起來換衣服。”

 謝觀耳根發燒,屈起一根手指撓他的掌心,額間被親吻過的觸感仿佛還流連不去,透過皮膚埋進血管,潛伏在心底裡,蠢蠢欲動地難耐著。

 他倆浪費了好長一段時間在無意義的“你拉我一下我撓你一下”上,結果來不及換衣服,忙的雞飛狗跳。霍明鈞一邊飛快地扣袖口一邊道:“下次必須提前一個小時叫你,就沒見過這麽能賴床的。”

 “怪我咯,”謝觀把襯衣束進褲腰,扯過放在盒子裡的領帶卷,默契地跟霍明鈞換了個位置,兩人互相打領帶,“你的叫床水平也不怎麽樣吧。”

 霍明鈞回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謝觀嗷地慘叫一聲,險些蹦上天花板:“口誤!你這人手太黑了!”

 兩人理了理襯衫領帶,披上挺括西裝,換好社交場上最慣用的表情,對視一眼,一起推門走了出去。

 一個冷峻,一個和煦,氣質雖不同,但俱是風度翩翩光彩照人,西裝沒有明目張膽地做成情侶款,然而細節紋飾、甚至領帶顏色都彼此呼應,真是好一對玉樹臨風、珠聯璧合的……狗男男。

 造型顧問冷漠地心想:“辦公室隔音不錯。”

 “紅場”是B市凱思萊德酒店的宴會廳,因設計平面圖像個六邊形的寶石,又以紅色裝飾,故而有此別稱。紅場慈善晚宴是項歷史悠久的慈善活動,由泰合集團創始人孫蘅發起,每年舉行一次,邀請各界名流共同參與捐款、義賣等活動。

 霍明鈞每年都接到邀請,幾年來只露過寥寥一兩次面。謝觀能拿到邀請則純粹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西華集團副董事長葉峻的太太姓孫,跟泰合是兒女親家,雖然親緣關系已表到了千裡之外,兩家的交情倒還維持的不錯,放眼整個娛樂圈,大概只有西華娛樂乾得出“把紅場晚宴的邀請函發給公司藝人當遊樂園門票,號召大家去蹭紅毯玩”這種事。

 紅場門票分內外場,內場通道留給低調的大佬們,沒有記者,直通宴廳。外場則有百米紅毯,是專為明星們打造的秀場。謝觀拿的是外場門票,紅毯前有一大堆媒體等著直播,他無論如何也得露面,於是跟霍明鈞從內場入口分開,約好了進場後去找他,這才上車離開。

 今夜眾星雲集,是娛樂圈裡的一場盛會,短短五分鍾內至少有三個影后級別的明星從他眼前路過,謝觀站在離紅毯稍遠的一端,心不在焉地望著紅毯邊上火樹銀花般的閃光燈。他是第一次走這麽高規格的紅毯,本應該凹造型發自拍、爭取在鏡頭裡多停留幾秒,然而現在隻想趕緊走完去內場找霍明鈞。

 禮儀小姐過來請他入場,謝觀跟在她身後,來到紅毯起點,還抽空品咂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心境:“難怪以前上學老師不允許早戀,談戀愛太耽誤事了。”

 他渾然不覺哪裡有什麽不對,用龍卷風般的速度接受了現實,居然還挺樂在其中的。

 謝觀一邊憂愁著“甜蜜的困擾”,一邊走進鏡頭鋪開的一方天地中。前段時間從霍明鈞那裡蹭來的熱度還沒消退,媒體圍著他一通猛拍,閃光燈此起彼伏,場面之熱烈居然不輸一線小生。謝觀挺拔俊朗,舉手投足間優雅得體,笑容溫和——就是有點閃,全身籠罩著一圈“沉浸在戀愛中的腦殘”獨有的光暈。

 他瀟灑提筆,在簽名板上簽下自己的龍飛鳳舞的大名。

 有眼尖的記者注意到他在第一筆後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寫下去,導致這個簽名並不那麽圓潤完整,就好像……他突然忘了自己的名字怎麽寫。

 謝觀有驚無險地走完紅毯,穿過走廊入場時忍不住擦了一把額上並不存在冷汗。

 霍明鈞教他寫簽名時順手教了他自己的名字怎麽簽,謝觀開玩笑,揚言要仿造他的簽名,練習的時候常把兩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寫,結果剛才簽名時走神,手底下自然而然地起筆就是“霍”字第一畫,幸好發現得早及時刹車,否則還沒等到跟霍明鈞攤牌,先在全國人民面前出個櫃,那就刺激了。

 紅場晚宴分為三大環節:晚宴,拍賣,舞會。第一宴會廳是自助宴會,場內信號不好,謝觀給霍明鈞的短信遲遲未發出去。他在靠近露台的地方站住,偶爾跟路過熟人打個招呼,借著等人的機會避開了場中觥籌交錯的熱鬧社交,頗有些偷懶摸魚的嫌疑。

 這幅模樣如果讓林瑤看見,大概會按著他的頭把他扔進場中央。

 也就是跟著霍明鈞出來,他才敢放心大膽地為所欲為。反正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他心裡明鏡一樣。

 謝觀邊想邊摸了一下臉,有點疼,當初許下的豪言壯語言猶在耳,感覺自己在恃寵而驕的禍國奸妃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他的手又癢起來,覺得必須得對霍明鈞乾點什麽,才能回本。

 正打著小算盤,冷不防從背後被人撞了一下,謝觀回身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發現撞他的是個從露台上回來的女星——看著還有點眼熟。

 謝觀一時沒想起她是誰,對方看著他,臉色卻不大好。

 女明星穿了一身高定淺金色晚禮服,腕上脖頸耳邊都戴著鑽石,閃得晃眼。這身裝扮不可謂不闊氣,只是她身材略有走形,活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一根金燦燦的玉米。

 “玉米”鬢發微亂,嘴角口紅花了,面頰上還帶著紅暈,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很激動的樣子,謝觀還在她肩頭看見了一個沒消下去的指頭印。

 “玉米”瞪著他,不悅地道:“別擋道。”

 另一個聲音同時在他身後響起來:“謝觀。”

 霍明鈞來了。

 女星不認識謝觀,但絕不會不認識霍明鈞。

 “霍先生,您好”她慌亂地將一綹垂落在鬢邊的頭髮撥到耳後,局促中別有一番風情,這個動作讓謝觀腦海中的燈泡“叮”地亮了起來,終於想起了她是哪路神仙。

 “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這位先生。”她朝謝觀欠了欠身,“抱歉。”

 霍明鈞沒看他,一手搭在謝觀肩上,低聲問:“撞到哪裡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謝觀乾笑,對那女星說,“沒關系,您請自便。”

 “玉米”看起來猶有不甘,但似乎還有什麽急事,跟兩人客套了一句後急匆匆地離開了。霍明鈞待她走後才徹底黑了臉:“她從哪兒冒出來的?你認識嗎?”

 “窗簾後,估計是從露台上回來的?”謝觀道,“她叫白羽,挺有名的演員,我剛入行那陣她特別紅。”

 霍明鈞朝白羽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以後離她遠點。”

 “嗯,為什麽?”

 霍明鈞似乎是讓他問住了,措辭了半天才隱晦地提醒:“你沒覺得她哪裡不對?”

 純潔的小處男謝觀疑惑道:“要說不對……她是有點凌亂,肩上有個指印,剛才跟人在露台上打架了?”

 “差不多吧,”霍明鈞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妖精打架。”

 謝觀這個文盲沒聽懂,虛心請教:“你說什麽打架?”

 霍明鈞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種場合跟謝觀討論這種事,簡直猶如顏面掃地般尷尬,咬牙切齒把他往自己身邊一帶,貼著耳邊啞聲道:“你沒看見她那一臉春情的樣子嗎?你說她幹什麽去了?!”

 他的呼吸和說話時帶起的氣流撲進敏感的耳窩,再加上相當直白的闡釋,成功地把青澀的小青年變成了蒸熟了大閘蟹。

 謝觀震驚地喃喃道:“……怎麽會有如此淫亂之事呢。”

 霍明鈞松開他,淡淡道:“長點心,別跟她走得太近。在這兒都敢亂來,私底下誰知道髒成什麽樣兒。”

 謝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有點奇怪:霍明鈞一貫冷漠,喜怒不形於色,很少會表現出如此明顯的好惡。這事為什麽會突然觸了他老人家的雷點?

 霍明鈞像是看懂了他在想什麽,卻沒多做解釋:“我討厭濫交。”

 “哦,”謝觀很有眼色地不再追問,有心活躍一下氣氛,想起他跟白羽唯一一次交集,拿來當笑話講給霍明鈞聽,“我跟你說,我以前跟白羽在同一個劇組,給她當過替身。”

 他迎著霍明鈞驚訝的眼神笑道:“就是《神龍訣》。商業大片都特別喜歡搞一些‘那什麽’的場面,戲裡面有一段全裸的鏡頭,是她背對鏡頭從水裡站起來,回身招架背後砍過來一劍,然後接上一段武打戲。”

 “我是她的武替,就是負責等她接下一劍後,再上去替她打完。那時候白羽走清純玉女路線,一聽說全裸就不幹了,非要導演找替身。導演也沒辦法,劇組正在拍外景,荒郊野外的,又不能現抓個狐狸精給她當替身,結果這活最後落到了我身上。”

 霍明鈞一臉“你說什麽!”,謝觀擺擺手,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都是黑歷史。我那時候剛二十出頭,比較瘦,還有點削肩,再戴上假發套,從背後看能以假亂真。導演是挺滿意的,不過白羽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幸虧剛才沒被她認出來,哈哈。”

 霍明鈞完全沒被這個故事逗笑,非但不笑,反而更氣了。他臉上八風不動,心裡已經氣成海膽、氣成河豚、氣成了一掛一萬響的大地紅。

 居然去給別人當裸替,還是全裸,霍明鈞怒火中燒地心想,謝觀的裸體他才只看過一次,這幫混帳簡直是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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