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腕上綁了紫色絲帶之後,左手腕上的鬼迷草頓感正宮地位受到了威脅,較勁一般地把自己開滿了紫色的大喇叭花,給斯然來了一個真·花臂。
斯然不得不右手一條迎風飄揚的紫絲帶,左手一串隨風搖曳的紫喇叭花,左右開弓,覺得自己真的是難上加難,gay上加gay。
一旁的隱畫目光直往那紫色絲帶上瞄,語氣還分外羨慕:“這顏色可真好看,這大花也好看,你養的靈植還挺有品味的。”
斯然:“……”
人類的歡喜果然都是不通的,審美也是如此。
過了這兩道安檢一樣的門,又往上走了一段,進了一條小路,這路差不多也就三四人並肩的寬度,兩側全是高聳入雲的峭壁,上面光禿禿一片,連棵雜草都沒生,大片時隱時現的暗紋浮於其上。
隱畫領著他們兩人,在前邊走著,邊走邊介紹道:“塵幽谷四面環山,這山卻不是天然而生的,而是當年憐花尊者以一己之力拔高而成,還在上面設置了重重陣法,就是為了保護塵幽谷的安全。”
“誰若是不走大路,而想著越過山脈闖入,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眼前,峭壁陡然靠近了幾分,隻留下些許能供一人通過的小路,雲漠便停步示意斯然上前,而他則跟在後面,以防意外發生。
斯然看著眼前這條將羊腸小道之名充分體現出來的狹窄小路。
你們塵幽谷……管這種路叫做大路?
好擔心要是來了個身材比較壯碩的體修,不會不直接卡在這裡啊……
隱畫自然不知道斯然滿腦子飄忽天際的想法,她領著二人過了最狹窄那處,再往上走了幾十步,拐了個彎,頓時,眼前的場景豁然開朗了起來。
他們站在一方略微高出來四五米的岩石之上,下方是一大片極為寬廣的場地,遠眺而去,可見樹木林立,池塘、草地、花圃應有盡有,各式造型別致的小房子排成整齊的方格,簡直是一個修真界的世外桃源。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們兩個外來者,有好幾個谷內之人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地鬧成一團,還有幾個膽子大的,直接跳到了岩石上面,蹲在邊上瞅著雲漠和斯然二人。
斯然看著這些人,緩慢而又堅定地睜大了眼睛。
這些人,居然好多都有獸耳!
斯然這才理解到,之前從寶書那裡看到的塵幽谷簡介裡,那句谷內均是混血是何含義了。
按照寶書上的介紹,在上古萬族修煉時代,妖獸橫行,這期間許多妖族得以化成人形,他們與人類結合後留下了不少後代。
後來妖族沒落退居到北冥海之外,這些混血也受到了大肆追殺,僅少部分得以殘存,但大多也在和人族生活的過程中漸漸失去了妖族的特征。
只是數千年後,或許是天道為了各種族的平衡,在人族當道的今日,不少祖上有妖族血脈的人類出現了返祖的特征,這些混血在人類當中難免受到歧視,不得不隱居山林深處,直到千年前,憐花尊者創立塵幽谷,才給了這些混血一個家園。
不過這千年過去了,塵幽谷四圍的大陣也逐漸減弱,有好些勢力蠢蠢欲動想對塵幽谷下手,塵幽谷為了自保,便向劍宗求援,從此成了劍宗麾下勢力之一。
斯然的目光不敢太過於放肆,只是悄悄地掃了一眼人群,內心壓抑的萌感一陣一陣往上冒。
貓耳朵狗耳朵兔兔耳朵都是常見的,還有鼠鼠耳朵和各種靈獸耳朵,有些還帶了毛絨絨的大尾巴,最多的那人居然長了九條,背後毛絨絨的一大片,看得人心裡直癢癢。
獸耳控的天堂!
除了獸耳獸尾巴外,還有些長了翅膀的,羽翅和鱗翅都有,還有頭上長了角角,或者臉上帶著鱗片的。
雖然和人類有些許不同,但他們的眼神卻很溫和,完全沒有妖族的暴虐和殺意。
更有一位大兄弟腦門上豎起了兩根長長的須須,這須須的樣子讓常年生活在南方,深受巨型蟑螂迫害的斯然心尖一顫,不敢去想像此人返祖的妖獸原型是什麽樣的。
注意到斯然的視線,那位須須大哥看了過來,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身後展開了一對黑黝黝的大翅膀。
和善的笑容.jpg。
斯然:“……!!!”
救、救命!
好大一隻長翅膀還會飛的蟑螂!還在對我笑!
斯然僵硬地扭過脖子,內心給這位仁兄誠懇地道了個歉。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是物種歧視,只是心理陰影太深。
這個時候,隱畫慢悠悠地用靈力懸浮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過來。
她把箱子往地上一放,輕輕拍了拍手,這箱子上面扣著的蓋子便應聲而開,一陣靈氣和妖氣夾雜的奇異氣息泄露了出來,和谷內人身上的氣息頗有幾分相似。
雖然這些返祖的混血並無太多妖族的能力,但身上難免還是帶了些許妖族的氣息,他們混雜著人類的靈氣和妖族的妖氣,與尋常人類還是有所不同。
斯然不明白這箱子究竟是用來幹什麽的,悄悄往裡邊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堆毛絨絨的東西。
隱畫輕笑了一聲,招手便在這岩石上擺了一張桌子和幾方石凳,把這箱子往桌子上一放,自己坐在凳上,伸手在箱子裡邊挑挑揀揀。
“塵幽谷內都是人妖混血,還有不少年紀小的,對氣息更是敏感,你們兩身上的人類氣息太純,容易驚擾了谷中之人,”隱畫眯著眼睛笑,“進谷之人,都得戴點東西偽裝一下,不僅是為了氣息,也是為了外表的統一,嗯……這個挺好的,小然,你覺得如何?”
斯然被這一聲“小然”叫出了一後背的雞皮疙瘩,就看到隱畫從箱子裡面摸出來一對圓圓的小老鼠耳朵,隔空對著斯然比劃了一下。
斯然:“……”
等等……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控獸耳者,必被獸耳所控嗎?
“這些都是谷主用靈植和一些靈獸毛發製作而成的,放心,不是割了誰耳朵那麽凶殘,”隱畫看上去格外興致勃勃,又從這箱子裡面摸出來條火紅的狐狸尾巴,“快來看看,反正都是要戴的,不如選個自己喜歡的。”
反正,都是要戴的。
斯然僵了僵,扭頭看向雲漠,想知道這種喪盡天良的規定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雲漠:“……”
雲漠心想,他好像明白接了任務之後,當值的小弟子為何會用那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了。
他也明白了,為何此任務如此簡單,報酬也頗為豐厚,然而接過這個任務的師弟們卻再也不接第二次了。
斯然問:“必須要這樣才能進谷嗎?”
“當然呀,這是外人進谷必須遵守的規矩,”隱畫擼著手上那條狐狸尾巴,“每年劍宗派人來取蜜泉水的那些個劍修,不也都戴上了,才能進的了谷。”
“而且,最近還是蜜之節,比較特殊,要是往年,這些東西在剛進門口的時候,就得戴上了。”
斯然:“……”
他想了想這塵幽谷成立了多少年,又給劍宗提供了多少年的蜜泉水。
劍宗的弟子們,你們辛苦了……
每一罐蜜泉水的背後,都是一個慘遭迫害的劍修。
保護劍修,人人有責。
塵幽谷內的天色與外界是統一的,此時已近傍晚,日頭漸漸西沉,天邊居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火燒雲。
都說這火燒雲預示著夏季蓬勃的生命力,然而斯然隻覺得,這橘紅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很像他家小區附近那隻胖橘貓。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身旁的雲漠動了。
他緩步走上了前去,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箱子最上邊那重重疊疊的獸耳和獸尾,從箱子最底部抽出了一個……橘黃色的小雞嘴。
就是那種尖尖的、圓錐樣的小嘴巴,差不多一節食指的大小,小小的一個分外可愛。
斯然:“……”
雲漠你怎麽了!
雲漠你不要放棄治療啊!
然後,他就看到雲漠面不改色地將小雞嘴給系到了腰間墨劍的劍柄之上。
斯然:“……”
墨劍:“……”
隱畫:“……”
隱畫瞠目結舌:“這……這種——”
“不可以嗎?”雲漠輕描淡寫道,“墨劍乃我本命靈劍,與我氣息相通,若是想要偽裝氣息,這樣便足夠了。”
隱畫道:“可是這外形……”
“我觀谷內眾人,有部分妖族特征並不明顯,可見外形並非必備要素,”雲漠淡然道,“譬如部分妖蛾類的返祖之人,他們的鱗翅也需要特意催動,才會展開。”
聞言,斯然在下方的人群中找了一圈,還真的看到幾個外形與尋常人類無異的谷中之人。
隱畫輕撫嘴唇,目光在墨劍劍柄上那個格外醒目的小雞嘴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道:“這樣……也行吧。”
算了,反正每年都有劍修來,也不差這一個。
隱畫有點可惜,她最愛看那些硬邦邦板著臉的劍修戴上獸耳那副羞憤又惱怒的模樣了。
斯然見此舉可行,眼前一亮,也走了過來:“還有小雞嘴嗎?”
隱畫瞥了他一眼:“可不是隨便什麽東西都能系上去的。”
斯然舉起了左手一連串紫色的喇叭花:“這株靈植已經與我契約,也生了靈智出來,應該可以系上去吧?”
隱畫道:“唔……契約了的話,也行。”
唉,看來今年是一個也看不到了。
斯然也摸了個小雞嘴出來,剛準備往鬼迷草身上套,誰料這草突然收了自己的喇叭花,變回了一條紫菜,飛速地往他衣襟裡面溜去,轉眼間便不見了草影。
斯然:“……”
隱畫:“……噗。”
斯然愣愣地拎著小小的一個小雞嘴,看著瞬間空蕩蕩的左手腕,夏日的微風吹來,他卻感受到了冬日寒風般的淒涼。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草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鬼迷草你出來!
就你那品味你還嫌棄這麽可愛的小雞嘴!
鬼迷草哼唧哼唧地沿著斯然的胳膊往上爬,很快便鑽到了他的後背上,紫菜攤平裝死,任由斯然如何怒吼,也絕對不冒一根須須出來。
隱畫興奮了起來,拿回斯然手裡隨風搖曳的小雞嘴,熱情地安利著各種毛絨絨的獸耳:“所以嘛,這重要關頭還是得靠自己,來看看這個兔兔耳朵,是不是非常好看?”
斯然木著一張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隱畫眼明手快地套了一個兔耳朵上去。
這是一對純白色的兔耳朵,差不多有小半截手臂那麽長,上面的絨毛比一般兔子長上許多,看上去毛乎乎的一團。
這兔耳朵戴上頭頂那一瞬間,一股靈氣從上面湧出,和體內靈力互相纏繞了起來,有種控制靈器的感覺。
斯然剛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多出了一雙耳朵,他愣了愣,頭頂的耳朵也抖了抖,兩隻耳朵悄悄垂了下來。
斯然:“……”
隱畫眼睛直發亮,捂住嘴輕笑道:“這些個獸耳獸尾,本身就是一種靈器,戴上去之後,就可以根據你的心情和想法變幻一些簡單的動作,是不是很有趣?”
斯然:“……”
斯然頭頂的兔耳朵垂得更厲害了,整雙耳朵都透露出了一種生無可戀的氣息。
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他想起了墨劍上面的小雞嘴。
墨劍作為雲漠的本命靈劍,本身靈智就很高,不知道這墨劍戴了小雞嘴後……
斯然、雲漠、隱畫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了墨劍的劍柄之上。
一個黑漆漆的小雞嘴杵在上邊。
斯然好奇:“這小雞嘴還會變顏色嗎?”
隱畫道:“這個小雞嘴……不是,這是仿的異鸞鳳返祖的鳥兒嘴,異鸞鳳是上古時出現過的一種妖族,其鳥嘴可根據心情變幻顏色,常規時候是橘黃色的,高興的時候是金色,傷心的時候是藍色,憤怒的時候是紅色。”
斯然:“……”
好一個根據心情變幻鳥嘴顏色的七彩……異鸞鳳。
斯然問:“那這黑了是怎麽回事?”
隱畫道:“……可能是氣壞了吧?”
墨劍憤怒地發出一聲長鳴,整個劍身都微微發抖了起來,四周靈氣狂竄,看樣子氣得不輕。
雲漠鎮定地按上劍柄,語氣平靜道:“回去給你換個新的劍鞘。”
頓時,長鳴聲戛然而止。
這劍身也不抖了,靈氣也不竄了,小雞嘴也變成了金燦燦的模樣。
斯然:“……”
隱畫:“……”
作者有話要說: 墨劍:終究還是一柄劍扛下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