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一首接一首的歌沒有停歇，舞台下的眾人尖叫、呐喊、合唱也沒有停歇。

　林費費跟著他們一起鼓掌打著節奏，手掌麻了就揮舞熒光棒，胳膊麻了就用聲音助威。

　舞台燈火突然全滅，要進入下一個篇章時，林費費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

　全黑的狀態也就半分鍾，現場剛剛安靜下來，隨著燈光的亮起，又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

　林費費看見一直走著搖滾朋克范的ca眾人，突然集體換了造型。

　一切華麗頹廢的裝飾都褪去，吉他手、貝斯手、鼓手、鍵盤手身著簡單精致的西裝禮服，優雅得如同英國紳士。

　前奏變得悠遠綿長，人還是那些人，樂器還是那些樂器，激烈的搖滾熄了火，卻包裹住最熾熱的火心，輕輕放在了每個人的掌間。

　這是一首ca歌迷們陌生的歌，他們並沒有聽過這首歌，一時間迷惑又驚喜。

　林費費在時而飄過的旋律裡，腦袋裡靈感一現，突然間熱淚盈眶。

　陌生又熟悉，這是許意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那個質樸又精巧的手工音樂盒，流淌出的動人音律。

　忙碌的工作中，林費費很少能睡在自己家裡，然而只要休假的時候，她都不忘拿出那個音樂盒，靜靜地端詳端詳，靜靜地聽那一段樂聲。

　許意送給她這份禮物的時候，正是她情竇初開，這個人對她溫柔，她對這個人心動。沒有過多的要求，也沒有需要承擔的責任，正是一份愛裡最輕松、最勾人回憶的階段。

　現在，許意將這段音樂重新編曲寫出一首新的歌。

　這首歌，是唱給林費費的。

　整個體育場都陷入了暴雨前的寧靜，大家憋著那股勁，等許意的出現。

　舞台中央終於升起來，直到許意整個人展現在巨大的屏幕上，眾人才想起來驚呼。

　這一潮驚天動地的呼喊和尖叫，讓林費費被喧鬧包裹。

　這喧鬧就如同此刻她心裡洶湧的情感，密集、龐大、熱烈、無孔不入。

　舞台上的許意，穿著一襲白紗。

　繁複優雅的設計，層層疊疊的紗幔，拖尾的潔白裙擺，閃閃發亮的細鑽點綴。

　這是新娘才有的美麗衣裙，讓人看到就忍不住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然而握著話筒架的許意，一抬手還是樂隊主唱的姿勢。頭髮散了下來，妝容卻沒有變化。

　濃烈的、叛逆的、強硬的她支撐著優雅的、浪漫的、溫柔的她。

　格格不入，極致和諧。

　她開口的那一瞬，宛若天籟。

　悶了一下午的空氣，雨滴就在這時砸了下來。

　沒人有心思考慮自己會被淋濕，林費費在大雨中和千萬歌迷一起瘋狂。

　冰冷的雨滴滑過臉上，流經脖子時便變得溫熱，當視線模糊不足以看清許意時，林費費就狠狠地抹一把臉，抹去雨水，也抹去她源源不斷的眼淚。

　她是個很少哭的人，卻已經記不清自己為許意哭過了多少次。

　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對情緒表達的定義，讓流淚變成了一件代表幸福的事情。

　愛，果然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一首歌唱完，林費費根本一個字都沒聽清，滿腦子只剩下“好聽！感動！怎麽這麽棒！”

　許意和樂隊眾人向大家躬身致謝，她沒有對自己的特殊裝扮和特殊歌曲做解釋，只是提醒大家道：“下雨了，有傘的打傘，有雨衣的穿雨衣。什麽都沒帶的，機會來了，是時候搭訕你旁邊的人了。”

　大家都笑起來。

　林費費的雨衣是許意親自備的，粉色透明，印著一隻大大的海綿寶寶。

　“不符合年齡吧？”林費費看到時笑著說。

　“多大年齡都是我可愛的寶寶，有什麽不合適的。”許意說起這種話，真的是一點都不害臊。

　看著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偶像，腦海裡又是她在自己面前時的一顰一笑，林費費十分肯定，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一場演出，可以勝過今晚這場。感人肺腑，銘刻於心。

　演唱會結束後，林費費來到了後台。

　花是之前就準備好的，十分俗氣，一大捧豔麗的玫瑰。

　用剛剛脫下來的雨衣藏著花，林費費小心地抱著，穿過一群工作人員去了許意的保姆車。

　為了不引起混亂，樂隊成員會在演唱會結束後立刻離開體育場。

　許意當然不會拉下林費費，本來兩人商量好的是林費費提前就從工作通道到車上等她。林費費卻無法控制自己，執意看完了整場演唱會。

　一秒鍾都不想錯過，這完美的成功。

　偌大的車裡，竟然只有許意。脫了厚重的演出服，穿著自己輕便的衣服。

　車門一拉開，回首便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本來還控制著表情的林費費瞬間也笑了起來。

　還沒等她笑完，許意抬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進了車裡。車門關上，光線也隨之消失。

　“怎麽不開……”

　燈字被許意柔軟的唇堵住。

　一個綿長熱烈的吻，許意太用力，讓林費費拗得脖子疼。

　“行了。”趁著拉開的距離，林費費趕忙道。

　許意松了她，非常有眼力見地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輕輕地揉捏著她的脖子。

　“跟個小狼狗似的。”林費費笑話她。

　“想你啊。”許意煞有介事地長歎一口氣。

　“這麽久沒見，你去機場接我的時候，也沒見這麽激動。是反射弧太長嗎？這都見了一天了。”

　“我控制力還不錯，之前一直忍著。剛才的兩個小時就忍不住了。”

　“剛才在開演唱會誒，底下那麽多人喊著你的名字，你有空想我？”

　“唱每一首歌的時候都在想你，寫愛情的歌想你，寫夢想的歌想你，就算是寫抗爭黑暗的歌也會想你，”許意笑著抬手捏了捏林費費的臉蛋：“因為就是為了保護像你一樣美的事物，我們才會拚盡全力地去戰鬥啊。”

　林費費偏過頭，讓自己不笑得那麽傻。

　樂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手中的東西，趕忙推開黏在身上的許意，將花拿了出來。

　鮮紅的玫瑰沾上了雨衣上的雨滴，嬌豔熱烈。

　“雖然很俗，但還有哪一種花能像九十九朵玫瑰一樣表達我愛你呢。”

　這次換了許意樂：“我們兩是在比賽說情話嗎？”

　“那首歌是為我寫的？”林費費不答反問。

　“是。”

　“婚紗為我穿的？”

　“是。”

　“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為我做過許多我不知道的事。”

　“還不夠多。”

　“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麽，”林費費看著許意的眼睛，心裡有點難過：“我擁有的並不多，那些你都有。”

　“這倒是，”許意笑起來，眼角彎彎地像新月：“你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就是你自己，現在，你有一半是我的了。”

　“剩下的另一半呢？”

　“你的自由，你的獨立人格，你的智慧，你選擇這個世界的權利，永遠都是你的。”

　林費費抓過許意懷裡的花，扔到一邊。對著她的嘴唇，狠狠地啃了上去。

　這個吻更加激烈、持久。林費費甚至覺得自己在蹂躪，但還要怎麽去表達這份感情呢，自己上輩子沒幹什麽事，大概上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能得到這樣一個人。

　“不行，不夠。”林費費在許意唇邊說：“我們做愛吧。”

　許意攬著她笑起來，能點燃烈火的笑容，她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寶貝，也不能在這裡呀。”

　對，這裡還沒出體育場，林費費也笑起來。抱緊了許意的腰，將頭搭在她的肩上：“再抱三秒鍾，叫司機來開車吧。”

　司機沒來，許意坐在了駕駛位上。

　林費費扒著她的椅背，吃驚道：“你沒司機？”

　許意笑著不說話，啟動了車。

　“你別開啊，你累了一天了，唱了兩小時多耗神啊，停車停車。”林費費拍著她的椅背。

　許意在後視鏡裡對她笑了笑：“沒事，看到你就覺得精力充沛。”

　“生氣了啊我，停車。”

　車停了下來，林費費爬過去，將許意趕到了副駕駛上。

　“我開，你睡會。”

　車行駛在夜色裡，許意自然沒有睡，她側頭靠在椅背上，姿態閑適，眼睛望著林費費，灑滿溫柔的星光。

　“這應該是自從我拿到駕照以後，最考驗駕駛技術的一次。”林費費目視前方，留給許意一個笑著的側臉：“被你這麽盯著，跟泡在陳年的酒裡一樣。”

　“確實是酒駕，司機師傅，你知道去哪裡嗎？”

　一腳刹車，林費費轉頭看她：“走錯路了？”

　“對。”

　“這就是回酒店的路啊，你別懵我，我方向感還不錯。”

　“可是我根本沒打算回酒店，”許意看著她，笑得惑人：“我打算帶你去車震來著。”

　林費費沉默了足有一分鍾，身後傳來汽車鳴笛聲後，她才緩過神來，重新啟動了車子：“我剛才說就是一時激動，你今天這麽累了，今晚還是好好休息吧。”

　“我說了，看見你就精力充沛。”

　“流氓。”林費費笑。

　笑了一會後，轉移話題：“餓了吧，待會吃點什麽？”

　“想吃你。”

　“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大晚上了清淡點，水果，麵包，酸奶。”

　許意手指伸過來，在林費費胸前畫了個圈：“水果，麵包，酸奶，這裡都有。”

　還讓不讓人開車了，林費費長舒一口氣，堅定不移地轉移話題：“你剛才說，自由，獨立人格，智慧，選擇的權利是屬於我的那一半，那我屬於你的那一半是什麽呢？”

　“愛，對幸福的期望，對世界的眷戀，還有……”許意勾起嘴角：“這具身體的欲念。都是我的。”

　林費費紅了臉。

　“相信我，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許意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