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知道阮玉休假的消息後，嗷嗷叫了半天，然後旋轉著跑到了林費費面前。

　“怎？”林費費正在看劇本，正眼都沒瞅她一眼。

　“我要請假！”王欣回答得鏗鏘有力。

　“多久？”林費費問。

　“g~~~”王欣使勁拖長聲音。

　“ago？”林費費終於抬頭看她，關愛智障兒童.jpg

　“不ago，”王欣擺著手：“我也不知道多久，按照以往經驗來看，最多一個星期。”

　“最近挺忙，所以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請假理由。”

　“我今年年假還沒放。”

　“現在是二月。”

　“上上周末我加班了。”

　“沒給你加班費嗎？”

　“哎呀！”王欣一跺腳：“姐，師父回來了！我要去見她！”

　王欣跟著林費費一起叫師父的，只有阮玉。阮玉職業特殊，不到特殊時刻很難見到面。林費費也只能一年逮住一兩次拉上許意和她一起吃頓飯而已。

　“休假還是有任務？我怎麽不知道。”林費費有點醋。

　“你不夠關心，我從她qq空間知道的。”王欣搖了搖手中的手機。

　“qq……空間？阮玉用qq空間？！”林費費目瞪口呆。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還在用qq的兩類人，00後，和師父這種與世隔絕，跟潮流的狀態還停留在高中階段的人。”

　“不是，”林費費依然震驚：“她會在qq空間發，我回來啦~~~？”

　“當然不，人家可是很高冷的。”王欣把手機遞到了林費費面前，阮玉被王欣備注了“超級帥氣師父父”，空間最新動態，一張風景照。

　還是沒有任何地點標示的風景照。

　“你跟她確認了嗎？”林費費問。

　“不用。師父空間半年發一次，符合她的休假時間段，每次都發一張毫無意義風景照，表示她閑了，近三年都這樣。”

　“那你去哪見她？”

　“所以我要長一點的假期，找到她有點難。上次那套拳我隻學了一半不到！”

　林費費沉思了蠻久，看王欣的眼神如同看長大了翅膀硬了的閨女。半晌後，她說：“你去吧，什麽時候回來都行，反正我不只有你一個助理。”

　“得嘞！”平常聽見另一個助理就火氣大盛的王欣，喜氣洋洋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林費費看著她的背影，歎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不中留的青蔥姑娘小欣欣踏上了她的尋師之旅。

　其實想要見休假中的阮玉並不難，打個電話問一聲，約個時間吃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但王欣的目的並不是吃飯，她要當阮玉的小尾巴，纏著她讓她教她打架，教她偵查，教她好多好多向往的東西。

　想一想這樣的日子就感覺到腎上腺素激增，身心舒暢。

　多番打聽，兩天之後，王欣來到了阮玉的老家。這是一座地道的西北小縣城，遙望四周有不高的山，坐車過橋腳底是不深的溝壑。

　天是晴朗的，王欣很久沒見過這麽藍這麽高的天，就像被洗乾淨的玉，讓人忍不住吸一口凌冽的空氣。

　乾冷，卻清爽。

　不知道是因為要找的人就在這個地方，還是這座小縣城本就符合她的口味，王欣在一瞬間就決定，要和阮玉待到她回部隊為止。

　縣城雖小，但是交通方便，阮玉的家在城郊，打車不一會兒就到。

　朱紅色的大鐵門，小門開著，一眼望進去，一個寬廣乾淨的小院。

　王欣站在門口猶豫，她找不到門鈴，又估摸著敲這門手疼聲大太擾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直接走進去。

　“女子，你尋誰？”身後突然傳來嘹亮的一聲問候，嚇了王欣一跳。

　王欣轉頭，看到對門的大媽提著一口鍋，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雖然說的是方言，但這北方方言近來正流行，聽個大意是沒問題的。

　“阿姨好，阮玉是住這裡嗎？”王欣指了指朱紅大門。

　“是，你直接進去。她爸媽剛出去了，她腿不好，歇著呢！”大媽衝她揮揮手。

　腿不好？王欣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衝大媽點點頭進了門。

　左右兩邊各一間大屋子，左邊門是開著的。

　王欣撩了點門簾，小聲問：“有人嗎？”

　屋子裡一陣響，阮玉的聲音傳出來：“你怎麽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王欣終於敢走進房間。結果簾子一撩，還沒看清楚擺設，眼前就被人堵住。

　阮玉站在她面前，支棱著手，大概是想要幫她掀簾子來著。

　猛地這一下湊近，兩人距離實在太近，王欣眼睛平視處只能盯著她的胸。

　屋子裡搭了爐子，熱烘烘的。阮玉隻穿了一件薄毛衣。純黑色，沒有任何樣式和花紋，簡單地包裹著這具對王欣來說足夠有震撼力的身體。

　雖然臉在發燙，但她還是沒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軟的啊？”

　阮玉沒動，低頭看她。

　王欣抬頭看見她下巴和一雙鋒利的眼，趕緊退後嘿嘿嘿笑著叫了一聲“師父”。

　阮玉點點頭，問她：“路過？”

　王欣搖頭：“來找你的。”

　“有事？”

　“沒事，”王欣擺手：“我來看看你。”

　阮玉轉身往回走，架著一條綁著夾板的腿，單腳蹦的幅度又小又穩：“什麽時候知道的我受傷？”

　王欣緊跟兩步盯著她的腿：“現在。”

　阮玉給她倒茶的手頓了頓：“那你看我，看什麽？”

　“你腿怎麽回事啊？骨折？”王欣沒聽她的話，彎著腰，伸手準備去戳。

　阮玉擒住了她伸出的手指，小姑娘的指尖冰涼，路上應該凍著了。她張手攥住了這隻小小的手，說：“沒事。”

　手被阮玉握著，迅速回溫。這人的手匹配了她的身材，大了王欣不止一號，手上有繭，卻瘦。不像女孩子的手。

　“我最討厭人明明有事還說沒事了。”王欣說。

　“不是骨折，槍傷。”阮玉松開她的手：“坐下暖暖吧。”

　一杯熱茶遞到了手邊，王欣腦子裡轉得快，知道阮玉包成這樣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於是很上道地接了一句話：“我會替你保密的。”

　阮玉沒說話，顛著腳坐到了炕邊。

　盤得大大的炕，頂著牆佔了小半邊屋子，王欣第一次見。

　跟阮玉聊天，全憑自己找話題。好在王欣本就是能聊的人，扯起八卦一個頂兩，臉上表情手舞足蹈，連說帶演。

　從兩人熟悉的林費費許意，說到圈內最近特別有名的大事件，最後上升到國民生活的改善和國家發展狀況。

　阮玉時不時地點頭，給小姑娘續杯茶，看著她明晃晃的眼睛。覺得真是比電視好看多了。

　她最討厭怎怎呼呼聒噪的人，但王欣怎呼聒噪得恰到好處，會察言觀色又天真爛漫。

　看慣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覺得這樣的小姑娘就是人間煙火。

　兩人聊到天擦黑，阮玉父母回家。看到王欣時非常驚訝。

　阮媽媽熱情得不得了，從冷不冷餓不餓，關心到家在哪父母都是幹嘛的。好好客套一番後去做飯，還說要炒兩個王欣的家鄉菜。

　父母出了屋子以後，阮玉削了蘋果遞到王欣手裡：“我很少有除了戰友的朋友過來，所以我媽很激動。”

　“嗯咯。”王欣一口咬掉半個：“師父我算不算你好朋友？”

　好朋友這種概念逗得阮玉笑了笑，手裡的水果刀在指尖轉了一圈，說：“算。”

　一家人圍著大爐子看著電視熱熱乎乎吃了頓飯，吃完王欣要幫著收拾，阮媽媽趕緊攔了，給阮父使了個眼色，然後拉了王欣的手往屋外走。

　“閨女，你幫阿姨看看手機那個軟件怎麽搞……”

　王欣看了眼阮玉，笑著應了，和阮媽媽到了右邊的屋子。

　阮玉就算平時不玩手機，也不至於不會搞一些應用。阮媽媽明顯是有悄悄話和她說。

　當阮媽媽把手機拿出來遞到她面前時，她愣住了。

　還真是問她關於手機app的事，但是這滿屏的相親軟件也太壯觀了吧。

　“上次隔壁家姑娘給我下好了，但是裡面要注冊什麽的，我搞不明白。”阮媽媽歎了口氣：“你也知道小玉，可真是讓人愁死了。”

　愁……婚姻？

　王欣雖然心裡猛然有點不爽，但仔細想想阮玉的情況，確實有夠愁的。

　單就這一米九多的身高，就很少有男的能配得上她。

　何況那滿身的肌肉和超強武力值。

　王欣皺著眉，巴拉著幾個軟件：“阿姨，我給你說哈，其實這些相親軟件不靠譜的，你看著這些資料都挺好吧，但是你想想，條件真這麽好，用得著網上相親嗎？之前啊，就有這麽個事……”

　說起這些事來，王欣可以有理有據滔滔不絕。她對自己的說服力還是有自信的，何況阮玉媽媽這個年紀，只要抓得住她的點，非常容易相信別人的話。

　用了二十分鍾，王欣讓阮媽媽迫不及待地刪掉了所有的相親軟件。看著那些讓人煩躁的圖標從手機屏幕上消失，王欣心情舒暢，拍了拍手說：“阿姨，時間也不早了，我去找家酒店休息了。”

　“找酒店幹嘛！”阮媽媽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家裡有地方住，你看到後面的小樓了嗎？今年新蓋的。新房子裡什麽都有，就是冬天沒住人有點潮，你要不嫌棄可以和小玉住一屋呀，晚上說說話。”

　和阮玉睡？還說說話。

　真躺一張床上了說什麽呢，王欣腦袋裡亂七八糟。

　“其實我也知道這些不靠譜，還是家裡知根知底的好。”阮媽媽自顧自地給她們找了話題：“你和阮玉好好說說，明天下午的相親讓她表現好點。”

　相親？！

　王欣突然有些心疼腿上還裹著夾板的阮玉。

　在阮媽媽讓人無法招架的熱情下，王欣斷了去酒店住的念頭。阮玉家的院子特別大，因此浴室也特別大。王欣衝著澡的時候，想起阮玉的身高，突然就理解了這超大浴室。仔細回想一下，好像房間門框都要比一般的高一些呢。

　從浴室到屋子，有幾步露天的路，真冷啊，王欣小跑過去，頭髮尖尖結了薄薄的冰。

　阮玉居然沒在屋子裡，爐子冒著熱氣很快散了她身上的冷。看著燒得十分旺的爐火，王欣放棄了找吹風機的念頭，彎腰在爐子旁邊烤起頭髮來。

　一聲嗞哩吧啦，幾根落發掉到了炭火裡，升起一股臭雞蛋味。

　阮玉掀了簾子，跳了進來。手裡提著的塑料袋還沒放下，趕緊兩步跨過來一把撩起了她的頭髮。

　“很容易燒著。”

　一隻大手攥了她濕漉漉的發，聲音響在頭頂。

　“我注意著呢。”王欣被揪著頭髮不好動彈，只能轉動眼睛瞅著阮玉。

　“起身。”阮玉另一隻手在她後腰上輕輕拍了一下。

　這一拍有著暖暖的親昵感，王欣笑著直起腰，零散的頭髮甩起來，水濺到了自己的側臉，也濺到了阮玉的身上。

　王欣轉頭看阮玉，果然在她下巴上看到了小水珠。

　跟一座小塔似的阮師父，遮掉了一大半屋子裡的光源，皺著眉頭看著她，臉上表情有點無奈。

　王欣突然很開心，哈哈哈哈地便笑了起來。

　阮玉一揚手，展開毛巾將她頭髮包了起來：“第二個抽屜裡有吹風機。”手指指向實木櫃子。

　“好嘞。”王欣扶住自己的頭髮，噔噔噔跑了過去。

　在她吹頭髮的時候，阮玉從塑料袋裡拿出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瓶子。

　“你們女孩子要用的東西，我不知道買的全不全，百度來的。”

　那些瓶瓶罐罐王欣離老遠一瞅就知道是哪個牌子的水乳霜，竟然還有一盒面膜。

　其實她平時出門會帶一套小樣的旅行裝，但估計買護膚品要靠百度的阮玉肯定是不知道的。

　“謝謝師父！”王欣在吹風機的聲響裡，大聲地喊了一句。喊完又忍不住笑起來。

　師父買的護膚品肯定是要用的，不僅自己用，還要給師父用。

　王欣給自己敷上面膜後，頂著個大白臉問阮玉：“來來，來一片。”

　阮玉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你也是女孩子！”王欣拆了包裝，將濕漉漉的面膜湊近阮玉的臉：“誒！低個頭！”

　阮玉單腳跳開：“我去洗澡。”

　跳到門口轉身指了指炕：“左邊的被子是新的，底下冷，上去吧。”

　燒得熱乎的炕在寒冬裡實在是讓人身心舒暢，王欣原本穿得厚厚的睡衣，被窩裡太熱，她忍不住脫了個精光。

　阮玉再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晃著兩條光溜溜胳膊衝她喊的紅通通的小臉：“師父！太舒服啦！我要給自己家盤個炕！”

　“那你得先買棟別墅。”阮玉毫無幽默感地擦著頭髮：“熱得話往邊上滾點。”

　王欣裹著被子圓滾滾地滾到了一邊。

　阮玉關掉燈後，王欣想起阮媽媽的話，要和阮玉好好說說。

　於是她開了話頭：“師父啊，聽說你明天要去相親。”

　“嗯。”黑暗中的阮玉應了一個單音節。

　“我陪你好不好？”王欣轉過身看著阮玉的方向。

　“好。”阮玉睡得端端正正，已經閉上了眼。

　借著屋外透進來的月光，王欣盯著阮玉那個大大的被窩，忍不住想被窩裡會是什麽樣的風光。

　她崇拜阮玉，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阮玉就用一個無可替代的形象成為了她的夢想。她這個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普通姑娘也曾做過一身戎裝的夢，對武力的崇拜，對鋼鐵意志的敬仰。

　跟在林費費身邊，她知道了許多以前不曾想過的事情。她知道兩個女生之間也可以有相伴一生的感情。當她想象自己有沒有彎的可能性時，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阮玉。

　不用思考太多，單是阮玉站在她面前，她就想雙手□□她的外套裡環住她的腰。

　來自阮玉的擁抱，會是什麽樣的美好感覺。

　追過來的時候，王欣只是想著見見她。

　見到的時候，王欣又會忍不住想更多。

　“喂，師父。”她輕輕地喊了一聲。

　阮玉還沒有睡著，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溫柔的應答。

　“你下午那會不是問我，我看你，看什麽嗎？”王欣猶猶豫豫，最後連呼吸都放輕了：“我就是來看你，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