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言靠在敖琅的龍角上, 聽兩位不知名大能,和長得和村長一模一樣的白澤大能念念叨叨。
白澤大能無語道:“不是我和他長得像,是他和我長得像。你的語文也只有一百分嗎?”
敖琅大大的龍腦袋發出低沉的笑聲。
青言一巴掌拍敖琅的龍角上:“不準笑!”
敖琅笑道:“好,不笑。”
青言又委屈的拍了一下敖琅的龍角。說不笑!還在笑!
大能們一邊布置陣法一邊嘮嗑。青言豎著耳朵旁聽, 大概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修行者們到了一定階段, 需要許多人生閱歷參悟人生參悟道途, 所以他們會分出神念在各界化作萬千生靈, 待這些生靈經過正常途徑轉生,擁有獨立的意識。待他們死後,神念回歸本體, 修行者就能憑借神念化身的經歷, 感悟人生。
原本村子裡的村長和守護龍, 都是大能神念化身。待他們百年之後, 本該回歸本體。但不知道哪一任守護龍怨氣太甚, 死後神魂分裂, 沾染怨氣的部分變成魑魅魍魎, 另一部分便無法跨越空間壁壘, 留在了人間界轉世。
那位大能掐指一算,哦豁, 這部分神念化身完蛋了, 救不了了, 告辭。
這就是為什麽現在守護龍都只會從半妖之子中返祖產生的原因。
後來守護龍與人間界聯系越來越緊密, 無法像白澤那樣, 用脫離世外的態度對待村莊, 因此每一屆守護龍死後神魂都會散軼一丁點。積少成多,後世的轉世龍對妖力的控制越發困難。
不過危機中也蘊含著生機。魑魅魍魎化作普通靈魂能量之後,敖琅若能吸收這些能量, 不但能在死後回歸靈界,還能斬斷與本體的因緣,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然後,幾位大能在布陣嘮嗑的時候,就為了“龍崽子的神魂分裂是之前歷代守護龍因業障與本體獨立的必然結果”,“不,龍崽子自己撕裂靈魂,導致了守護龍完全和本體獨立”這種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吵了起來。
青言盤坐在敖琅腦袋上,雙手搓著敖琅的龍角,似乎想把敖琅的龍角盤出包漿來。
大能們論道好無聊啊。
無聊的大佬們這個問題還沒吵出結果,又開始吵青言的事。
人間界不可能出現一個連靈界都難得一見的修行好胚子。青言這個異數的出現,究竟是村莊和村民改變的未來對他的回饋,還是這個異數就代表了村民和村民未來會改變?
這到底是時勢造就了英雄,還是英雄推動了時勢?好了,這又是一個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
青言繼續無聊盤龍角。
敖琅張開龍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被青言搓得昏昏欲睡。
白澤村長用水煙杆敲了一下敖琅的胡須,恨鐵不成鋼道:“你知道能聽到大能論道,是多麽難得的機會嗎!”
敖琅超大聲的嘟囔:“我對哲學不感興趣,有沒有科技修仙?從數據中探尋生命奧義那種?”
“學長,你就是想問,在修仙界能不能做出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青言道,“這應該屬於煉器?”
敖琅本想點頭,但想起青言還坐他頭上:“對。我看靈界中學課程已經有靈力線條的並聯和串聯,和我們的電力差不多。我用高中的靈力學知識製造出了靈能機,修仙界應該有更有意思的東西。”
“那是現代修行學的知識。不過咱們是萬年前的修行者,所以走的還是傳統這一路。”白澤村長道,“看來你更適應現代教育。那就別聽了他們胡扯了,你沒那個慧根。我給你把學區房備好,等你百年後來了妖界,咱們從重點幼兒園、重點小學、重點中學這麽一路讀上去。”
包括白澤本體在內的大能們朝著白澤村長投去譴責的眼神。
龍崽子這麽不懂禮貌,都是被你慣出來的!
大能們知道這兩個小崽子肯定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麽。這就和現代社會,小學生(青言)高中生(敖琅)聽不懂大學教授們彼此之間的專業討論一樣。
但白澤這個神念化身實在太寵孩子,明明是孩子自己學識不夠的問題,他這麽一說,好像是他們這仨大能學識不夠似的。
什麽傳統什麽現代,我們是入土萬年的老古董嗎?!現代修行學不是我們這群人開創的嗎!!
白澤村長雖然是個神念化身,卻毫不畏懼的瞥了包括本體在內的大能們一眼,示意他們別亂說話。
對孩子就要鼓勵教育,龍崽子還去往靈界還有好幾十年呢,現在自然要好好開導孩子,不能讓孩子對學習失去興趣。
教育孩子還得看我,我可是養出了一個水木的大學生!
兩隻龍大能默默看向白澤大能。
你的神念化身的性格是不是有點奇怪,還是說,這是你的本性?
白澤大能沉默。不想背這口鍋,但這縷神念的確是我的神念。
大能們終於安靜下來,青言卻越來越困。
敖琅也是如此。
他將青言從頭頂拿下來,尾巴一甩,將青言護在懷中,像一條蛇一樣盤著睡了過去。
“這小子,被陣法將神魂攝入之前,還記得保護好媳婦。”白澤村長臉上露出了驕傲的微笑。
兩位龍大能再次對白澤大能行使注目禮。花式誇孩子,原來你是這種父母。
白澤大能繼續沉默。我能說我對晚輩其實很嚴厲嗎?神念化身的性格,關我本體什麽事?
……
……
“青言!青言!”
青言打了個哈欠,翻身,“啪”,摔到了地上。
胡向陽把青言扶起來,驚訝道:“你昨晚做鬼去了嗎?填個報名申請表還能睡過去?”
青言在眾學長學姐善意的嘲笑聲中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報名申請表?”
“你還在夢遊中嗎?”胡向陽無奈道。
青言抬頭,看著帳篷上掛著的“新生報名處”的橫幅,記憶漸漸回籠。
哦,今天是我來學校報道了。
爸媽忙於工作,我是和一同考上水木的同班同學胡向陽家一起來的帝都。
“快填表,填好了我們去宿舍!”胡向陽興奮道,“我看到寢室住宿生名單了!我們倆是室友!”
青言打了個哈欠:“那麽激動幹什麽?說不定宿舍燒了,我倆都被打散到其他寢室了。”
胡向陽:“……”
胡向陽:“青小言,你就這麽不想和我一個寢室?”
“沒啊,我就開個玩笑。”青言填好表,提起行李道,“天有不測風雲,凡事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胡向陽撓了撓頭,迷惑道:“青言,你今天怎麽給我的感覺怪怪的?”
青言皺眉,也很迷惑:“哪裡怪怪的?”
胡向陽道:“話很多,很騷。”
青言:“……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我知道你在說我壞話。今天晚飯刷你的校園卡。”
胡向陽一驚一乍的往後跳了一步,指著青言道:“看!你果然很乖!你以前從來不肯讓別人請你吃飯!說!你是誰!你把青小言怎麽了!”
青言:“……胡向陽同學,你想讓我在這裡把你暗戀過的女生的名字大聲念出來嗎?我看到有學長學姐在拍視頻,說不定你能火遍全網絡哦。”
“你念名字,為什麽是我火?”胡向陽把著青言的肩膀道,“不過說真的,你突然活潑了好多。在飛機上你還一副緊張得快哭出來的模樣。咱們的豌豆小少爺居然要去遠離家鄉的地方上學,我還擔心你和陌生人完全無法交談怎麽辦。”
“你想太多。”青言按著太陽穴,“就算你想再多,今天晚飯也要刷你的校園卡,別想逃。”
“我至於逃嗎?就一頓飯。”胡向陽瞪圓眼睛,“青小言,老實說,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個什麽形象?”
“為了談戀愛連續一個月吃老乾媽配饅頭?”青言脫口而出。
胡向陽:“……”
胡向陽好奇:“你怎麽這麽了解我?難道你其實偷偷暗戀我?”
青言差點反胃吐出來。
就算我是同性戀,也不是除了性別什麽都不挑好嗎?
等等?我是同性戀?我為什麽是同性戀?
青言走到宿舍的時候,還在琢磨這件事。
“看,咱們宿舍好好的,你的願望落空了。哦謔謔謔,青小言,你注定是我的室友,在我啃饅頭的時候貢獻飯卡的工具人!你逃不掉的!”胡向陽發出中二病BOSS一般的笑聲。
青言神情恍惚,一股莫名慌張從心底湧了出來:“怎麽回事?怎麽會沒燒呢?”
正在整理床鋪的兩個室友用驚恐的眼神看著青言。
這個人莫不是什麽危險份子!
“哈哈哈,別誤會了,他只是不想和我一個宿舍,開個玩笑而已。”胡向陽連忙打圓場。
兩個室友松了一口氣。大家開始互相介紹。
青言穩住心神,裝作淡定的模樣和室友打招呼。
胡向陽再次驚恐的問青言是不是被人穿越了。如此熟練的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青小言,絕對不是他認識的怕生害羞的豌豆王子!
“豌豆王子?”室友一號好奇。
“他從小被嬌生慣養,所有事都被父母一手操辦,生活常識為零。”胡向陽吐槽,“連交朋友都得向父母報備。這次他到外地讀書,和家裡吵了好大一架……啊,這是青小言的私事。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青言道,“只要家裡不斷我的學費生活費,其他無所謂。”
青言頓了頓,道:“斷了也無所謂。我有手有腳,能自己賺錢。”
胡向陽又自來熟的把著青言的肩膀道:“真到了那一步,哥們我不談戀愛了,我養你。”
青言把胡向陽的手推開,一臉嫌棄,好似胡向陽是什麽髒東西。
氣得胡向陽非要撲到青言背上讓青言背,兩人在宿舍裡像倆智障一樣打打鬧鬧,另外兩個室友也不由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男生寢室,還是智障逗比一點更好、更和諧。
……
來學校已經一個月,直到軍訓結束,青言仍舊沒有接到家裡的電話。
爸媽肯定還在生氣。青言想。
本來他應該千方百計聯系到父母,和父母道歉,和父母和好。但他不知道為何,在想到父母的時候,並沒有迫切想和好的願望。
父母對他如珍似寶,除了大學志願,他從小沒有忤逆過父母的意願。
父母想讓他留在身邊,至少留在省內。他們有在省會買房子,他上學後仍舊住在家裡。待畢業的時候,就直接回家幫家裡工作。
但青言不甘心。
大概是所有華國學生,都有一個水木未名情結。即使這兩所學校在全世界范圍內,算不上最好的學校。但華國普通學生從小到大,都是聽著水木未名的“神話”長大,這兩個地方難免成為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青言能輕松考上水木,為什麽要退而求其次,留在本省上一個不上不下的雙數字重本?
家裡所有的安排,青言都能理解。但唯獨這件事,他不能理解,不想妥協。
這是他唯一一次對父母叛逆。
別的學生如果考上水木未名,父母大概會高興得連續擺一個月酒席。
而他家,卻對他冷暴力了一個月。
青言的父母,從來不會對他采取暴力。只是冷落,無視,用恨鐵不成鋼的譴責眼神看著他,不給他做飯,家裡也不準備食物,斷他的生活費,讓青言自己妥協。
還好,青言這次頂住了。
而水木的名氣也實在是太大,其他親戚得知此事之後,表示願意資助青言讀書,才讓父母挨不住面子同意青言去讀書。
青言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考上了一個好大學,父母卻一點都不高興。
現在他卻跟醍醐灌頂似的,突然明白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那麽大一條龍呢?我的龍去哪了?
嗯,等等,為什麽是龍?
青言抱住腦袋,在宿舍的單人床上滾來滾去:“我該不會真的被穿越了吧?”
“不對,我肯定沒穿越,那是重生了?”
“總之我感覺我的腦袋好像出問題了!”
“我總感覺我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不過那其實沒關系,我的龍呢?我那麽大一條龍?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青小言,你又在發什麽瘋!”胡向陽從床對面伸出腦袋,“請不要在我和女朋友語音的時候把床晃得咯吱響,女朋友會誤會我!”
“你女朋友絕對不會誤會你。”青言沒好氣道,“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和你聊語音的是你媽。”
胡向陽:“……”恨得牙癢癢。
青言從床上慢吞吞爬下來:“我出去逛逛。”
“你又要去計院?”胡向陽好奇道,“你總說去找人,找誰呢?熟人的話,怎麽連個電話都沒有?”
“電話忘記了。”青言把護腕戴好,準備出門。
“青小言,我一直有個疑問。”胡向陽舉手。
青言歎氣:“胡向陽小朋友,你的問號太多了。”
“這次是真的很好奇。”胡向陽道,“你又不愛運動,為什麽突然開始戴護腕,而且還只是左手戴?”
青言調整護腕的手僵硬了一下,幽幽道:“不知道。”
胡向陽抱住胖胖的自己瑟瑟發抖:“你該不會真的被鬼附身了吧?”
“有可能。”青言對胡向陽揮揮手,“晚上的選修課幫我交作業,如果要點名給我發短信。”
胡向陽仍舊抱著胖胖的自己瑟瑟發抖:“青小言,你居然逃課!你再也不是朕的乖寶寶青小言了!”
“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青言露出惡心厭惡的神情,“跪安吧,胡胖子。”
“啊!我的乖寶寶青小言還學會人身攻擊了!”
青言走老遠,還聽見胡向陽的亂嚎。
他嘴角勾了勾,露出懷念的神情。
在胡向陽的女朋友給他發情書短信被發現前,胡向陽對他還不錯。
雖然那件事錯不在自己,青言接到短信的第一時間就把短信截圖轉發給了胡向陽,但兩人再相處時總是有點尷尬,回不去朋友的關系了。
何況他和胡向陽那時候還只是普通的老鄉,曾經的高中同班,並不是如現在這樣的室友關系,友誼本就不深。一根錯不在他們的刺,就足以戳破那本就脆弱的友誼。
如果是現在,或許心大的胡胖子並不會因為女朋友腳踏兩條船(未成)和他友盡,他在學校會有新的朋友,會有更熱鬧的回憶。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那麽大一條龍呢?
青言再次來到計院外的小籃球場旁。小籃球場邊有一個靠椅。青言每當有空的時候,就抱著一堆書來這裡守著籃筐待龍。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肯定對不上。
首先,他的性格和記憶對不上;
其次,他腦海裡總會跳出一些零零散散,仿佛未來會出現的記憶碎片;
再者,他堅持相信自己有一條龍。
雖然他喜歡毛絨絨,而龍估計除了鬃毛之外都是光禿禿的鱗片。但他不嫌棄自己的龍,他隻想找回自己的龍。
其他什麽記憶混亂,什麽這個世界看上去都好似假的,等找回我的龍之後,再做打算吧。青言捧著一本機械維修書,十分淡定的想。
他身旁一堆書,全是農業機械維修和使用的專業書籍。這些書與他的專業完全無關,但青言潛意識認為,這絕對很有用,必須抓緊時間學習。
……
“那小子又來了。難道是在等咱們院哪個姑娘?”貝清寧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人。
“又來了?”那人取下了黑框眼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視線投向哪個正聚精會神看書的青年。
這時候,那青年似乎若有所感,放下手中書本,抬頭回望。
“學長?”青年喃喃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敖琅和他隔著半個籃球場,理應聽不清他說什麽。
但敖琅聽見了,這句話就像是直接落入他的心間,直接落入他的腦海,他聽得很清楚,非常清楚。
“喂?敖琅……艸!”貝清寧差點被敖琅扔過來的行李砸到頭,“你發什麽瘋……我靠?!”
貝清寧瞪圓眼睛,看著敖琅朝著那個柔弱的學弟跑了過去,直接把人抱起來,還原地轉了兩圈,跟腦殘偶像劇似的!
瞳孔地震!地震!地震警告!敖琅這是在搞什麽呢!遇到私生子了?!
不對,他這麽年輕,哪來年紀這麽大的私生子。這是他親弟吧?
直男貝清寧瞬間理解了現在的場面。
嗯,弟控嘛。正常。
貝清寧幫剛從競賽回來的敖琅提著包,待敖琅和那不知名學弟轉完圈圈之後,才慢悠悠走過去,戲謔道:“我平時聽你對你親弟弟百般嫌棄,沒想到見面了這麽親熱,你嘴裡嫌棄,實際上是個弟控吧?”
“弟弟?”敖琅先替青言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皺眉嫌棄道,“什麽弟控,別惡心我。”
貝清寧看向被敖琅護在懷裡的人:“這樣都還不是弟控。”
青言反應過來被人誤會了,連忙道:“學長你好,我是經院大一生,不是敖學長的弟弟。”
“他叫貝清寧,你叫他老貝,或者直呼他的名字,不準叫他學長。”敖琅摸了摸青言的頭。
青言從善如流:“好。貝哥你好。”
貝清寧滿頭問號。
你們倆怎麽回事啊?不是親兄弟這麽親密幹什麽?而且為什麽不能叫我學長?話說貝哥不是比學長更親密的稱呼嗎?你們這麽搞很有問題啊!
“我男朋友。”敖琅道,“青言。”
貝清寧點頭:“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啊?!我靠!什麽?!男、男、男什麽?”貝清寧發出尖叫雞般的笑聲,“你什麽時候?我們是室友啊!不但是室友還是高中同學啊!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從今天開始。”敖琅慢悠悠道。
青言點頭:“對,我和敖學長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他笑得眉眼彎彎,白嫩的小臉唇紅齒白,可愛極了,一看就是從未吃過苦頭的嬌嫩少年郎。
貝清寧:“……你們倆逗我笑呢?男朋友就算了,第一次見面就男朋友?而且你們第一次見面,怎麽會知道對方的名字?”
貝清寧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你們難道是網戀?這麽潮嗎?”
他酸溜溜道:“不但是時興的網戀,還是很時髦的同性戀,你們倆太可了。”
青言:“……”這位學長亂抓重點的思維方式還是這麽逗。
“我參加競賽了,剛回來,你等了很久嗎?”敖琅沒理睬貝清寧,關切問道。
青言鼻子皺了一下,委屈道:“從開學起就一直在等。我沒記住你的電話,你的宿舍號和以前不一樣,我隻好在你常來的籃球場等。”
“抱歉。”敖琅當著貝清寧的面,在青言臉頰上親了親,“我先回去放行李。晚飯吃了嗎?我們去你最愛的那家烤魚?”
“吃過晚飯了,但烤魚可以裝進另一個胃裡。”青言的回答帶著一點小鼻音,聽著語氣甜膩極了。
貝清寧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精神恍惚。
我是誰,我在哪,他們是誰,他們在幹什麽……
你們有完沒完啊!!!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考慮過旁觀者的感受嗎?!
貝清寧驚恐的張望,深怕明天自己的室友就和他的小男朋友被掛上了論壇置頂帖。
但他發現,周圍雖然有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裡。
貝清寧松了一口氣:“你們倆,回宿舍再說。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麽開明。小心被恐同看到了潑你們汙水。”
敖琅皺了一下眉頭,松開青言。他視線落到椅子上的書堆上:“農業機械使用和維修?”
“嗯,總覺得會很有用。”青言道,“我準備這個寒假不回家,我要把大貨車駕駛執照拿了!”
貝清寧嘴微張。
這個小學弟腫麽回事啊?他不是經院嗎?經院和農業機械有什麽關系?和大貨車駕駛執照有什麽關系?我們水木經院的就業率已經堪憂到大一生會想著拿大貨車駕駛執照鍍金了嗎?但就算是鍍金,那麽多高大上的證不好嗎?大貨車駕駛執照是什麽鬼啊!
貝清寧全程腳步虛浮,幾乎是用飄的進了宿舍。
“你們倆狗男男去吃飯吧,我吃不下了。”貝清寧捂著自己的肚子,癱在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
敖琅沒理睬耍寶的貝清寧。他也沒打算請一個電燈泡和他與青言一起吃飯。
他衝進廁所,洗臉漱口,又把頭髮擦了擦,讓自己盡可能顯得精神一點之後,才換了一身外套,與青言出門。
青言抱的書就暫時放在了他的宿舍中。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中,因為怕旁人的目光,雖然距離很近,但兩人沒有牽手。
這讓敖琅心裡有些不爽。
走到沒什麽人的地方時,他立刻將青言的手抓進手心中,輕輕捏了一下。
青言笑出聲:“學長,雖然這個世界給我一種虛假的感覺,但能和你在校園裡牽手,真的好高興。”
“虛假?”敖琅疑惑,“為什麽?”
“沒有第一時間和你見面,這個世界肯定是虛假的。”青言冷靜道,“雖然它很美好,未來可能也很美好,但我心裡確定這點。”
敖琅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現在不好嗎?”
“好,太好了。”
“我雖然和父母吵架,但其他以前沒見過的親戚得知了我的事,繞開父母聯系我,說願意資助我上學。”
“這樣就算我再和父母吵架,也不用愁學費和生活費的事。”
“宿舍沒被燒,我和高中同學住一個寢室,順利融入了寢室和班集體,擁有了很多朋友。大學這四年,肯定很熱鬧。”
“我又再次遇見了學長。學長也認識我,還說我是學長的男朋友。這個大學四年,真是友誼和愛情雙豐收啊。”
“我可以想象,今後的生活,一定會非常幸福美滿。我不會遭遇任何挫折,會像一個小王子一樣,被學長護著寵著,生活中再不會有任何苦澀。”
“對了,前幾天我收到父母的短信,他們似乎服軟了。”
“或許在這個世界,他們會改變,會變成開明的父母?”
“哈哈哈,好像一個兒童童話,我希望的一切,都能在這個世界實現。”
青言停下腳步,歪著腦袋看著敖琅:“學長,你呢?你在這個世界,生活幸福嗎?”
敖琅沒有說話。
兩人牽著手,相視沉默了半晌,敖琅道:“這樣不好嗎?”
青言將手慢慢從敖琅手中抽出來:“很好,但是……”
“我找不到我的龍了。沒有他,再美好都沒有異議。”
“抱歉,我認錯人……呃,認錯龍了。”青言後退了一步。
“有哪裡不一樣嗎?”敖琅問道,“不是一模一樣嗎?”
青言想了想,道:“神情、語氣,還有對我溫柔的模樣,的確很相似,但……感覺不同。”
“怎麽說呢……學長……大概會更幼稚一些。”
“你剛顯出你記憶中也有我。即使和我一樣,只是一丁點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我想學長一定會拋下一切來找我。”
“什麽競賽啊,就算很重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抽不出來嗎?”
“學長找到我的時候,一定不會抱著我轉圈圈。而是瘋狂揉我腦袋,然後表現得比我更委屈,說他把我弄丟了。”
青言笑眯眯道:“如果是大學時候的學長,大概和你一樣溫柔吧。畢竟那時候我和他還不算太熟。”
“但我要找的,是已經對我敞開心扉,放下男神架子,會耍賴會偷懶會吃醋的豹豹龍學長。”
“抱歉了。人類的學長雖然好,但我不想要。”
敖琅把兩隻手插褲兜裡,無奈道:“他的願望,就是成為人類。”
“有可能。”青言冷靜分析道,“如果學長是人類,當年……哦,大二的時候,我和他可能就已經走到一起了。”
“我雖然仍舊會和家人決裂,但有學長護著我,我肯定不用在生活上吃苦。”
“雖然那時候我在精神上可能會變成極度依賴學長的蕾絲花,但我相信學長不會嫌棄我,他一定會護我一輩子。”
敖琅道:“你既然知道,留在這裡不好嗎?”
青言搖頭:“不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誰會在快要迎來……不,是已經得到幸福的時候,非去糾結不完美的過去?我又不是強迫症。”
“但敖琅是。”‘敖琅’道,“你要打破他的夢嗎?你舍得嗎?”
“舍得啊。”青言道,“他如果要沉迷在虛幻中,和一個虛幻的我談戀愛,我不但要打破他的夢,我還要揍他。”
“四舍五入,這是出軌。”青言十分嚴肅認真道。
‘敖琅’嘴角抽了抽,原地消散。
在他消散的那一刻,青言身邊的世界,像是鏡子一樣破碎。
鏡子後面,是一條鱗片顏色十分時髦的豹豹龍。
嗯,如果這條豹豹龍叼著煙,帶著墨鏡,掛著金鏈子,就更時髦了。
豹豹龍一張龍臉滿是委屈。
“我沒出軌。”
“真的?”青言伸出手,把縮小得如同一條蟒蛇的豹豹龍龍頭抱進懷裡,“我不信。這個虛幻世界中的我肯定比本來的我還要溫柔可愛,你敢說你沒有心動?”
“沒有,絕對沒有。”豹豹龍學長尾巴指著天空發誓,“雖然心魔幻境的你又溫柔又聽話還不喜歡毛絨絨隻喜歡龍,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
豹豹龍學長幽怨道:“你怎麽可能不喜歡毛絨絨。”
青言:“……”
呃,這個分辨真假的方式真的是有點奇特呢。
“咳,不說這個了。這就是心魔幻境?”青言露出了“就這”的神情,“是不是太簡單了?”
豹豹龍兩隻小爪爪抱住青言,身體變大後,把青言放在了自己頭頂:“可能?或許這只是新手關卡?”
青言坐在豹豹龍的頭頂,一邊條件反射盤龍角,一邊道:“有可能,說不定還有第二關第三關。不知道下一個關卡是什麽?”
“說不定是你變成龍?”敖琅突發奇想,“我們在村莊裡相遇?”
青言道:“不,如果是按照我的願望,我肯定會變成大熊貓妖。”
敖琅:“……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扔下去?”
青言死死抱住龍角:“不信。”
……
心魔幻境外,幾個大能排排坐吃果果。
白澤村長疑惑道:“你們這個心魔幻境是不是哪裡設置錯誤了?這也太簡單了?”
白澤本尊瞥了自己的神念化身一眼:“沒設置錯。我們本來設置的是重生劇情,讓他們在心魔幻境中滿足所有願望。”
“就算感覺到虛假,人類在自己內心的願望實現時,又能保有多少理智?”
白澤村長指著水鏡中正在“吵架”的一龍一人道:“那他們這是怎麽回事?”
紅頭髮的龍族大能使勁搖頭:“沒戀愛過,不知道。”
藍頭髮的龍女輕輕搖頭:“心系大道,無心戀愛。”
白澤本尊歎氣:“心魔幻境和劇情如何沒關系。心魔幻境會直接影響人的神智!”
幾位大能紛紛撓頭。
對啊,心魔幻境和其他幻境一樣,又不是用內容迷惑人,是直接影響人的神智好嗎?像其他幻境,突然走出很多美男美女或者突然出現一大堆天材地寶絕世功法,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是假的,但仍舊會被迷惑一樣!
所以這一龍一人怎麽回事呢?他們還很認真的引出了兩個小崽子內心深處最向往的美夢!
“大概,因為真愛?”白澤村長不確定道。
三位大能冷漠臉。
“他們心魔幻境過了,沒事了我走了再見。”
“因果了結了,我回去準備突破了,再見。”
“……再見。”
白澤村長震驚臉:“等等!你們就這麽跑了,我怎麽把小琅和小言接回來啊喂!先把人放出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