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桁眯了眯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喬瞳在樓上睡覺。”
商幼璿被他輕而易舉的識破,心中亦有些窘迫,面上卻不怎麽顯,稱得上相當沉穩地將書放下,邁步上樓:“那我先上去了,喬叔叔。”
喬桁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也要去睡午覺了,有什麽吩咐你直接喊管家,不用客氣。”
喬桁回房間了,一樓和二樓都是靜悄悄的,一時間只聽得到商幼璿自己腳踩在樓梯上發出的聲響。悶悶地,又輕輕的。樓梯不長,只有一層樓的距離,商幼璿的心跳卻漸漸地脫離了原先的節奏。
她來喬家是昨晚睡前臨時起意的,一直瞞著喬瞳沒有說。她知道喬瞳下午要回花市,在她說之前就知道了,也知道今天她一定會拐彎抹角地打探她有沒有空,但商幼璿依舊不透露一點口風,多半是出於想給她一個驚喜的心理。
她在開車過來的路上,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幼稚,不太符合她成熟理智的畫風。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路都走一半了也不能再繞回去,浪費油不是?油價漲得還挺快的這幾年。
於是商幼璿抱著不能浪費油的心態飛快地開到了喬家,一點也不怕喬瞳有個什麽事提前走了。
偌大的房子似乎只剩下了商幼璿一個人,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好意思起來,好像她是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所有人都在體貼地為了挪出來空間。
她上次來過,知道喬瞳住在哪裡,但沒進去過。
貿然闖入一個人的房間通常是不禮貌的,但現在的情況是可以排除在通常之外的。房門是關著的,商幼璿手握上門把,試探著擰了一下:開了。
我不是想要偷窺睡美人。
商幼璿一邊這樣想道,一邊躡手躡腳地推門走了進去。
入眼是一圈吧台,吧台前放著一瓶細高條的紅酒,剩了半瓶,還有一隻空酒杯,杯底有殘酒,有人剛在這裡喝過酒。左邊是一張整齊潔淨的kingsize大床,鋪著深灰色的床單,一套都是灰,瞧著怪沒精神的。床上沒有人。
商幼璿眼睛往右邊看去,還有一道推拉門,類似於日本的風格,很輕便。商幼璿將手搭在門上,輕輕往外一推,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她嘴角徐徐綻出一絲笑意。
裡面果真藏了一個睡美人。
商幼璿從堪容一個人過去的門縫小心翼翼地鑽進屋。
喬瞳是仰躺在榻榻米上的,整個人呈一個舒展開的“大”字,肚子上蓋著一條薄毛毯,兩條腿不拘一格地從毛毯裡伸出來,顯得過分的細瘦。
商幼璿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睡姿也是不遑多讓,將來要是睡在一起,不定得成什麽樣兒。嗯……腿太細了,肯定沒好好吃過飯。
約莫是被房裡的熱氣熏的,喬瞳兩邊臉頰都透出過分的紅潤來,筆挺秀直的鼻梁下,是薄紅色的嘴唇,她的嘴唇和別人還不太一樣,唇線弧度漂亮,天然帶一點上翹的弧度,好像在隨時迎接著一個甜美的吻。
尤其是睡著的時候,實在是誘人得很。
回想起上次吃火鍋時看到的紅潤柔亮的舌尖,商幼璿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鼻梁下那一小塊區域,好似被一錘重鼓在心頭敲了一下。
空氣從肺部摒棄出去,她屏住了呼吸。
周圍安靜得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直到溫熱的氣息吐在自己鼻尖上,商幼璿才恍然驚覺自己的嘴唇和喬瞳的嘴唇隻隔了一張紙片的距離,對方的溫度毫無保留地通過空氣傳過來。
親一下……應該不要緊吧?
於是她手撐在喬瞳頸側,俯身,長發垂落,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雖然並沒有親出來什麽滋味,但是商幼璿就是莫名其妙的開始面紅耳熱,就像她初中時候在看喜歡的男同學在籃球場上奔跑騰躍,灌籃成功跑回場的那一瞬間忽然投過來的眼神,和嘴邊的壞笑一樣,讓人心如擂鼓。
喬瞳皺了皺眉頭,揚手一巴掌拍在她臉上,力氣不大,蚊子撓癢癢似的。
哼哼唧唧的威脅:“癢,奧利,睡醒了自己去外面玩,別煩我。剛夢到女朋友了,你再敢打擾我晚上不給飯吃。”
商幼璿摸著自己被禍及無辜的臉,無奈地看著她。
誰是你女朋友,某位剛剛才親了人的宇直厚顏無恥地在心裡說道,你這個小年輕真是臭不要臉!
她聽從喬瞳的吩咐挪遠了一點,果然喬瞳感覺不到多一個人的溫度了,皺緊的眉頭緩緩展開。她剛才被商幼璿的頭髮掃得有點癢,將發紅的臉往枕頭上埋去,鼻尖還很膩歪地在枕頭上輕輕蹭了一下,像一隻沒睡飽的小倉鼠。許是又接上了方才的夢,眼睛彎成兩道月亮。
商幼璿瞬間被萌成智障。
某種名為癡漢的笑容也出現在她臉上。
商幼璿不知道自己盯著人笑了多久,反正臉有點僵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才想起來把目光投到牆壁上,是的沒錯,喬瞳是在看電影的過程中睡著的,電影調的是靜音模式,商幼璿沒仔細看還好,一仔細看差點叫出聲來,她趕緊找到遙控把那個滿屏幕黑咕隆咚時不時地炸出半截屍首的電影關掉了,撫摸著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臟。
她幽幽地看了睡著的某人一眼:你這個小年輕,是不是就想約我看恐怖片然後趁機佔我便宜,心機girl!她眼珠子一轉,很快有了更好的主意,狡黠一笑:下周就看你怎麽表現了寶貝兒。
喬瞳晚上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午睡質量倒是不錯,但是今天並不是午睡的好時機……
商幼璿自己挑了部外國片看,很多年以前的《海上鋼琴師》,這片源顯然是直接銜接的國外版,沒有中文字幕,不過商幼璿不用聽她都能把英文台詞背下來,就在這樣的氛圍中,商幼璿時不時低頭看一眼喬瞳,再看一眼時間。
過程中,喬瞳在商幼璿心目中成功肥了好幾個噸位,從可愛的小倉鼠變成了可愛的小豬。
真能睡啊。她感歎道。
“嗯……”
快三點的時候,喬瞳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足以讓身邊人在腦海中風馳電掣開過七八輛托馬斯小火車的呻吟聲,睡飽了的喬公主宣告自己要醒了。
商公主火速俯下身,一肘貼地,一手隔空環在她肩膀,將嘴唇貼在喬瞳耳廓,嗓音如同低沉的大提琴,緩緩道:“寶貝兒,你醒了?”
可以說是相當的風騷又撩人!
喬瞳猛然睜開了眼。
大眼瞪大眼。
她先是短暫懵逼地眨了眨眼,然後閉眼輕笑,仰起脖子就要去吻商幼璿。
商幼璿更懵逼了,本來打算嚇一嚇對方的,沒成想喬瞳太上道,這就要上壘了,趕緊心慌意亂地後退:“你乾嗎?為嘛佔我便宜?”
嚇得天津話都飆出來了。
喬瞳看清了自己這是在哪裡,受到的驚嚇比商幼璿還要嚴重,她手忙腳亂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及立刻用毯子裹緊了自己。
“你怎麽會在這裡?!”
商幼璿:“……”
寶貝兒咱們先講講道理,就我們倆這情況怎麽看都是你比較可能非禮我而不是我非禮你好吧?
商幼璿說:“我來還書。”
喬瞳腦子持續短路,沒話找話道:“還什麽書?”
商幼璿說:“上回跟你爸爸借的書。”
喬瞳目光還有點呆滯:“哦。”
商幼璿神智已經恢復清明,內心的放誕不羈又開始作祟,忍不住又逗她道:“你乾嗎?夢見什麽了一醒過來就想親我?”
喬瞳囁嚅道:“就夢見你……了啊。”
商幼璿“噢”了一聲,玩味地追問道:“夢見我……什麽?”
喬瞳:“……”
還有什麽?就那什麽唄。
不能說。
喬瞳靈機一動,隨口扯了個謊:“就夢見我和你去海邊玩,然後曬太陽,玩鴛……水,你不小心沉海裡了,我把你救起來然後做人工呼吸嘛。”
既解釋了夢的內容又解釋了為什麽要親,聽起來真是相當的機智!
商幼璿認真地點了點頭,裝作相信了這個智障都不會相信的夢,然後好奇地問道:“你是想說鴛鴦戲水嗎?”
喬瞳:“……”
不,對不起,你相信我其實是鴛鴦浴。
喬瞳道貌岸然道:“嗯,不好意思,我不該做這種夢的。”
嗯,要是下次還繼續做就好了。
商幼璿沒有對她的表演視而不見,手指在她光滑的臉上摸了一把,看似寵溺實為揩油,欣賞道:“乖孩子。”
兩個幼稚鬼彼此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又都以為對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各自口是心非地打了幾發嘴炮過後,喬瞳說:“我想去衛生間,睡了一身的汗,衝個澡。”
商幼璿說:“去吧。”
喬瞳一回生二回熟,夾著腿小跑著去衛生間了。
這次商幼璿看不到她夾著腿,因為身上披著條薄毛毯。
商幼璿盯著她的背影。
嘖,現在的小年輕,一言不合就做春夢。女朋友都在你身邊了,也不知道要適時地進攻一下,看不出我在欲擒故縱嗎?生氣!
啊呸,誰是她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