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總對象來了， 今天中午不用做飯帶過來了。】

　小楊送商幼璿進去後，給濮悅回了條消息。

　濮悅秒回：【那……】

　一個字加一個省略號， 代表她正在思考， 小楊把手機收進口袋裡，往自己的座位走。坐下來，把今天要做的事情放在案頭， 整齊地擺好，才重新開手機屏幕看消息。

　濮悅：【我今天中午能不能去找你？】

　總經辦的人都在埋首工作，沒人看向小楊這裡，或者說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小楊想了想， 回復道：【隨便吧，都可以， 我中午加班， 只有二十分鍾的時間給你。】濮悅：【沒關系， 我在旁邊陪著你就行， 反正我也沒事。】濮悅：【那你想吃什麽？小喬總不吃飯你不能不吃飯吧。】小楊拿過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體貼地回道：【做飯怪累的， 你不要上課的嗎？別來回折騰了， 再說你在這裡我會分心的， 你中午就在家好好午睡吧，或者回宿舍也行。我晚上盡量早點下班， 好不好？】濮悅：【那你的工作怎麽辦？】

　小楊：【帶回家做啊，我不是一向都這樣嗎？】

　濮悅：【嗯。】

　“大妹子，你這劈裡啪啦摁手機， 在我這攤位都站了好幾分鍾了，到底買不買？不買你能讓後邊的人過來嗎？全當我謝謝你了。”菜市場，賣鹵味的攤主不滿地用手指敲了一下頂上的玻璃。

　濮悅收起手機，合掌：“稱二十塊的牛肉，不好意思啊。”

　“噯，我就說你這個小年輕，拿著手機一會笑一會夾著個眉頭，是不談戀愛呢？”攤主一刀下去，切了一小塊下來，道，“小夥子惹你了？”

　“不是，她工作忙。”

　“工作忙沒時間陪你？”攤主從旁邊扯了個塑料袋，兩指熟練地搓開，勸道，“也不能怪人家，現在社會節奏那麽快，小夥子趁著年輕是得多拚幾年，上進是好事，只要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你該高興才是，人也是為了你嘛。他要是天天陪著你啊，你還嫌他不努力工作賺錢呢，我老婆就是，是陪著她不樂意，不陪她又不樂意。幾十年了現在一把歲數了也鬧呢，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一輩子也就過來了。”

　“您真幸福。”濮悅由衷地羨慕道。

　攤主裝模作樣地歎一聲，眼裡卻藏不住的滿足，擺手：“嗨，老夫老妻，不談幸不幸福的，酸，就這麽過唄。對了，你們結婚了沒？”

　“沒有，在一起沒多久，她還沒跟我見過家長。”

　“那就更得上進了，老丈人看女婿，第一就是要上進。不知道你們家啥情況，反正我女兒要是找男朋友，不要多有錢，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有不了多少錢，但一定得上進，得有讓我女兒以後享福的覺悟。”攤主把裝好鹵牛肉的塑料袋遞給她，“看開點，啊，大妹子。”

　“嗯。”

　濮悅拎起塑料袋，去另一個蔬菜攤揀了幾隻紅辣椒配牛肉，想想冰箱裡的菜還剩了挺多，環視了一圈，別的什麽都沒買，自己一個人回去了。摸出來手機一看，學姐還沒有回復她，估計是又在忙。

　出菜市場又路過那個賣鹵味的攤位，攤主抹了把汗，正在給另一個家庭主婦模樣的顧客稱雞爪，後邊還排著一個，看見她忙裡偷閑地握拳替她加油，黑亮的臉上都是真誠的笑容。

　濮悅不自覺地也彎起嘴角，衝他比了個“謝謝”的口型。

　菜市場外面陽光普照，有暖風，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和這家菜市場隔著幾條街道的風越集團，開完會在寫總結的小楊忽然若有所感地看向一旁的手機屏幕，屏幕在那一瞬間亮起來，收到了一張圖片。

　濮悅：【圖片】

　小楊把屏幕上那段話打完，點開來看，是一道鹵牛肉，擺了盤，片片切得均勻的牛肉擺放得整整齊齊，淋了她自製的醬汁，薄薄的胡蘿卜和黃瓜圍在邊緣相襯，紅綠相間的煞是好看。

　小楊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忍不住咽口水，再一看手機，十一點四十了。

　小楊：【快下班了，好餓，想吃。】

　濮悅：【那等晚上回來吃吧。】

　小楊：【給我留點。】

　濮悅：【都留給你吃。】

　小楊：【不好，中午白做一次了，你吃一半，給我留一半就好。】濮悅：【好，你好好上班吧。】

　小楊回了一個表情，把手機鎖屏，喝了一大口水，繼續專注眼前的工作。身後的總經理辦公室門忽然開了，商幼璿大步走了出來，寒著一張臉。

　小楊叫了她一句：“商小姐。”

　一向禮貌的商幼璿居然看也沒看她，徑自離開了。

　總經理辦公室卻一直沒動靜，但是喬瞳沒吩咐她也不好自作主張地過去看究竟出了什麽事，她還沒見過小喬總和她的小嬌妻吵架呢，難道是什麽狗血的橋段又上映了？

　是不是該上演總裁追愛系列了？

　網絡小說綜合征犯了的小楊抓心撓肝，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此時此刻只有工作能拯救她。小楊覺得自己要是沒有工作的話，估計就跟新聞上沉迷霸道總裁不可自拔的腦殘差不多了。

　時間倒退回半個小時以前。

　喬瞳這個會開得迅速而果斷，拜商幼璿所賜，那些可罵可不罵的通通沒被罵，逃過一劫，喬瞳僅僅在口頭上指出了不足之處，便爽快作罷。

　“今天就到這裡，散會。”喬瞳合上了鋼筆，率先起身離開，留下會議室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十點半開始的會，十一點就結束了，而且喬瞳一向是最後走的，一雙黑亮的眼睛就盯著他們的背影，每回都叫人如芒在背，背挺得筆直。

　兩個月下來，管理層感覺自己的脊椎都好多了呢。

　市場部主管往小楊那邊湊了湊，問道：“楊助理，總經理今兒是怎麽了？”

　小楊低著頭在收拾文件。

　市場部主管：“聽說今天楊助理領了個漂亮女人來公司，直接去了總經理辦公室啊，那人是誰啊？給我們說說唄，是不是傳言中總經理包養的那個？”

　留下來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小楊站起來，拉了拉西裝的下擺，將筆記本和文件懷抱在胸前，貫徹了一貫的冰山臉，對昔日的上司禮貌卻生疏道：“胡主管，小喬總的私事，我不便多說。”

　市場部主管討了個沒趣，卻依舊笑道：“楊助理說得對。”

　“借下道。”小楊衝他點點頭，肩背挺直，踩著高跟鞋，跟著前方的人出了會議室。

　市場部主管等她不見了，在她身後啐了一聲，低聲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

　“即便如此，你不能說出來啊，萬一被抓到把柄，你這個肥差，有的是人要把你拉下來自己頂上。”他一個私交好的同事在旁跟著附和了一句，拍拍他的肩膀，勸慰了兩句，兩人肩並著肩也出去了。

　會議室離辦公室隔了兩道牆，喬瞳盡力地克制自己的走路速度，不讓人以為她是在跑，二十秒後，喬瞳猛地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關上門後，靠在門後大口地喘著氣。

　一邊喘氣一邊笑：“我就在公司走得快了點，員工都嚇得跟那什麽似的，以後你要多來來，讓他們習慣習慣。”

　商幼璿敷衍地“嗯”了一聲，喬瞳走了過去：“你在看什麽？”

　角度問題看不太清楚，而且那個文件袋裡喬瞳隻拿了照片出來看，文字資料都沒打開看過，的確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麽。

　商幼璿見她一臉疑惑地要繞到桌子這邊來，索性將手裡的遞給她。

　A4紙上寫著：

　大學好友：胡柚、塗青、李菁菁、田思明……

　商幼璿坐在桌子後面看著她，平靜地問：“你調查我？”

　喬瞳把手裡的紙頁放下：“幼璿，我可以解釋。”

　商幼璿：“你解釋，我聽著。”

　“這是我剛剛認識你那陣派人調查的，我防備心重，不敢輕易和人交朋友，更別說談戀愛了，查得知根知底才放心。”喬瞳道，“但是資料拿回來以後，我只看了照片，裡面的紙質文件我一頁都沒看過。”

　喬瞳知道商幼璿信任她疼她，只要自己好好解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所以說得坦蕩，也不擔心。

　誰知商幼璿一開始還是好好的，在她說後一句話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商幼璿問道：“你真的沒看過？”

　喬瞳微微笑了一下：“真沒有。”

　“真的？”

　喬瞳覺出不對來，皺眉：“裡面有什麽嗎？”

　商幼璿靜靜地瞧著她，眼底滿是失望。

　喬瞳心也越來越沉，垂在身側的手指捏了捏，不安道：“怎麽了？”

　商幼璿默不作聲地把手邊另一張紙頁拿起來，看了一眼，塞進她手裡，閉眼道：“你自己看看上面是不是你的字跡？”

　喬瞳接過來，睜大了眼睛。

　那些她分明沒有看過的資料上，居然有一行鋼筆字跡。她心頭驀地一跳，眼裡好像著了火刺得生疼，慌忙將那張紙扔開，辯解道：“不是我寫的。”

　“那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

　“有人進了你的辦公室，故意把這些沒什麽用的文件找出來，在裡面模仿你的筆跡寫上字，嫁禍給你，你自己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信嗎？”

　喬瞳：“……”

　“不止這一張有，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了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討厭你對我說謊。”商幼璿撐著桌子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喬瞳心頭恍惚，重新撿起了那張紙，連商幼璿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