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了。”商幼璿對喬瞳說。
“我看見了。”
房裡很靜, 商幼璿睫毛垂下來,看著已經消失了窗口的手機屏幕, 低聲道:“就是她追了你六年嗎?”
“嗯。”
“兩年前分的手?”
“嗯?”
喬瞳有些困惑地蹙起眉,她不記得自己告訴過商幼璿這些,上次在家裡看到照片的時候甚至連名字都沒提過,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麽個大烏龍。
“你愛她?”
喬瞳如實道:“愛過。”
商幼璿還是不看她,指尖散漫的劃著手機屏幕, 心裡卻酸得不行, 裝作不經意道:“哦,那為什麽分手了?”以她現在的身份,是完全夠資格問這個問題的。
喬瞳用回憶的語氣說道:“因為一些瑣事。那時候, 季微……”
“算了算了, 不聊她了。”原先還覺得季微白的名字好聽的商幼璿頓時覺得刺耳起來,尤其是從喬瞳嘴裡說出來, 她一個字都不想聽,更不想讓對方回憶以前的歲月,六年加上兩年, 一共八年,佔了喬瞳生命的三分之一還有多,巴不得有靈丹妙藥叫她全忘掉。
她和自己不一樣,自己談的那些前男友大多都是隨便談談,充其量是喜歡,分手就分手了,連點痕跡都不會在她生命裡留下, 喬瞳的那個前女友……
陰魂不散!趕明兒再遇到她自己非和她打一架不可。
她掀過被子就往自己臉上蒙,整個人都沉了進去,聲音悶悶的:“我要睡覺了,關燈吧。”
這個醋可以說是吃得非常明顯了。
喬瞳要是看不出來,放任她睡覺,那她這個女朋友也不要當了。她拽了一下被沿,沒拽動,商幼璿兩手都用著勁。喬瞳乾脆自己也鑽了進去,從後背環抱住她。
被子裡一點光線都沒有,什麽也看不到,她鼻尖和嘴唇順著脊柱線一路往上,灼熱的吻隔著薄薄的一層衣物刺激著商幼璿敏感的身體,在前面的兩手熟練地解著商幼璿的睡衣紐扣,很快便敞了開來,全無阻礙了。
那兩隻手隨後握住了兩處要緊的地方,商幼璿身子一顫,輕而急促地喘息出聲。
喬瞳剛想去吻她後頸,商幼璿卻一改被動局面,猛然轉過身,用力地按住了喬瞳的後腦,狂風驟雨般地吻了下來,發泄似的毫無吻技可言,嬌嫩的唇瓣被碾磨得腫脹不堪,舌尖在粗蠻的吮吸下幾乎嘗不出商幼璿嘴裡的味道了。
吻著吻著喬瞳便被壓到了身下,兩隻手被按在身側動彈不得,商幼璿的膝蓋正頂在她兩腿之間,隔著極近的距離,只要她稍微一動,便會天雷勾動地火。
喬瞳巴不得她一鼓作氣,就算是過程不那麽溫柔,就算她得不到快感,她也認了。然而商幼璿太君子了,她始終記著這事急不得,來來回回就照著脖子以上那一畝三分地啃,把氣撒完了,下來了。
兩人皆是仰面躺著,喘著粗氣,商幼璿給自己扣衣服,喬瞳衣著完好,嘴唇卻腫得老高,紅豔豔的滿面桃花。
“她什麽時候找上你的?”
喬瞳腦子因為缺氧還在短路:“誰?”
“上邊一個禾下邊一個子。”商幼璿不耐道,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季微白的名字已經被她劃成了禁詞。
“前天晚上。”
“為什麽不告訴我?”
“怕你胡思亂想。”
“我才不會胡思亂想!”一點都沒有胡思亂想的商幼璿睜圓了眼義正詞嚴道。
喬瞳很想笑,但是她不能,得忍住,她轉過臉,撐著腦袋看她:“你不僅不會胡思亂想,而且你也不會吃醋。”
商幼璿說:“對!都前女友了我吃什麽醋!”
天知道她心裡的醋缸已經傾倒了十七八個了。
喬瞳說:“她找我複合,我當場就拒絕了,一秒鍾都沒有猶豫。”
商幼璿詐屍似的坐起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圈,冷聲道:“她有沒有碰到你?”
摸了一下手。
但這肯定不能說,喬瞳頭快搖成了殘影,果斷道:“沒有!”
“下午你見到她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
喬瞳一臉無奈道:“我是怕你尷尬,而且她裝作不認識我我就順水推舟了。”
“你們一起去的衛生間,說了什麽?”
喬瞳舉手:“報告老婆,申明,是我先去的,她後跟去的,和我一點關系沒有。我要是知道她去我打死也不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商幼璿臉色稍稍緩和,重新躺下來:“那你們說了什麽?”
喬瞳眼底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愛極了她刨根究底的樣子,就讓她再多著急上火一會兒,反正自己有辦法哄她,倒是這樣的商幼璿並不多見,她要好好看看她。
“說……”她吞吐道。
“說什麽?”
喬瞳離她近了些,吻著她的下巴,眼睛則望著她的眼睛,道:“她說你很有趣,我讓她離你遠點,就像剛剛發的微信一樣。”
“她不是喜歡你麽?”
“誰知道呢,反正不關我事,也不關你事。”
商幼璿酸溜溜道:“怎麽不關你事,人家可愛你,還千方百計找你複合。”
喬瞳歎息道:“但我愛的是你啊。”
商幼璿就是想聽這句話,聽到了,醋勁就沒那麽大了。她之所以這麽生氣,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女人對於優秀的同性的危機感,季微白看上去太出眾了,若是真的要和她搶喬瞳,自己離得那麽遠,根本照看不到。
雖然說感情深淺不以時間長短劃分,但是八年和一個月,太懸殊了。
喬瞳看她悶悶不樂,一時猜不到她是對自己抱有隱憂,不知道怎麽寬慰,便將臉埋進她的脖子,討好似的蹭了蹭:“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商幼璿勾起唇角笑,示意是真的沒有生氣。
“那你怎麽不開心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她不能說實話,會傷感情,喬瞳很愛她她感受得到,而自己也已經……她害怕看到不如自己意願的事情出現,不能完全說是不信任她,而是戀愛中的情侶無可避免的患得患失。
“我怎麽樣做才能讓你開心?”喬瞳問她。
商幼璿一顆心上上下下的不安著,攬臂把她抱過來,壓在自己身上,淺藍色眸子來回逡巡過她好看的臉,最終落在嫣紅的兩片唇瓣上,微微啟唇道:“吻我。”
喬瞳充滿憐惜地吻她,輕如鴻羽落在眉心,低語:“我愛你。”
落在眼睛上,說:“我愛你。”
落在鼻梁上,說:“我愛你。”
落在柔軟的唇瓣上,蜻蜓點水:“我愛你。”
結束的時候,她抱著商幼璿顫抖不已的身體,還是在她耳邊重複著那句“我愛你”,說到商幼璿睡著了,她自己也睡著了,睡夢中嘴唇還在無意識的動著。
兩人相偎而眠。
隆冬將要過去的花市在夜裡居然猝不及防地下起了小雪,稀稀落落的,還夾著雨滴,溫度驟然降了下來。奧利維亞蜷了蜷身子,在溫暖的狗窩裡打著鼾,媽媽和新晉的爸爸縱欲過度,齊齊睡過了頭。
商幼璿手背遮著自己的眼睛,欲在被窩裡伸一個大大的懶腰,奇怪地卻沒有施展開手腳。她將手移開,驚訝地發現那個睡相奇差,每次睡覺都要把被子全都搶走的小女朋友居然乖乖地摟著她,一動沒有動過。
真是大有長進了。
商幼璿上身是光著的,昨晚脫了沒穿。喬瞳察覺到她的動靜,臉頰仿佛有意識的朝著舒服的地方蹭過來,埋在中間,親一親,舔一舔,咬一咬。
這要不是做春夢,就肯定是醒了故意的了。
商幼璿:“喬喬?”
喬瞳撐起身子和她接了個長長的吻,然後笑了笑,整個人鑽到被子底下去了。
商幼璿:“!!!”
喬瞳的頭髮發質很好,柔軟平順,就是有點過長了,商幼璿的手按在上面,時不時便纏住了手指,還得幫她梳理。
拉開窗簾的時候才發現昨晚下過雪,雨停了,雪也停了,玻璃上結出菱形的霜花,商幼璿哈了口氣,在上面用手指寫字:“天氣預報說今天上午會出太陽,中午雪就應該化了,我們那時再走?”
喬瞳穿著家居服,鵝黃色的連帽衫,嫩得跟初中生似的,從屋角取來奧利維亞的飯盆,蹲在地上給它倒早餐,奧利維亞嘴大張著,眼見著又要流一地口水,喬瞳高高揚起手,警告道:“你敢?”
商幼璿疑惑地回頭:“什麽敢不敢的?”
“我不是在和你說話,”奧利維亞把口水兜住了,流在了狗糧盆裡,喬瞳拍拍它的大肥腦袋,抬眸,“幼璿,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你怎麽都不喂我?”
她已經從吃人的醋進化到吃狗的醋了,可喜可賀。
喬瞳無辜地眨眨眼,一本正經道:“我一睜眼就喂了你啊。”
“咳,”商幼璿自動把這句話收進回收站,正色道,“我說咱們中午走,等雪化完了,你覺得怎麽樣?”
“都聽你的。”喬瞳看她扶著腰,道,“腰疼?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一下?”
商幼璿很慌張的樣子:“不不不,我自己休息就好。”
上次按摩的慘痛教訓她還記著呢,越按越酸,現在她還能站直,按完了指不定就半身不遂了。
喬瞳沒勉強她,問她早餐想吃什麽,商幼璿說想吃蔥花雞蛋餅,喬瞳搖頭說不會做,只會煎太陽蛋、烤土司和下面條,於是兩人又吃了面條,配倆雞蛋,流黃的,青菜葉子撒在上面碧綠,蔥香四溢。
商幼璿喝著湯,問:“你給你爸媽下過廚嗎?”
喬瞳搖頭:“沒有。”
“你在我家住一晚上,今晚上我教你做幾個菜。等你回了家,記得給你爸媽也下一次廚,他們肯定特感動。爸媽求的也不多,你出去那麽多年,現在又和我談戀愛老不回家,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鐵定有點怨我呢,你從別的方面多補償補償。”商幼璿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深諳“婆媳之道”。
喬瞳聽進去了:“好,你明天也跟我回家嗎?”
商幼璿連忙搖頭:“明天除夕,我得陪我爸媽吃團圓飯。”
說曹操曹操就打電話來了,商幼璿的手機唱個不停,她一瞧來電顯示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畢恭畢敬地接起來:“兒臣給母后請安。”
商曉柔:“哪兒呢?”
商幼璿瞧喬瞳一眼,聲音跟浸了蜜似的甜:“花市,女朋友家。”
商曉柔頓了一下,咆哮道:“今天是除夕啊大傻,你還不快點回來買年貨,超市都要關門了你不知道嗎?!”
商幼璿蒙了:“不是明天除夕嗎?”
“誰告訴你明天除夕的!你是陷在溫柔鄉裡不知今夕何夕了吧!”
她耳朵快震聾了,移開手機聽筒,小聲叫喬瞳:“你快看一下日歷,今天是陰歷多少?”
喬瞳看著日歷,也傻了,周五,一月二十七,臘月三十,除夕夜,就是今天晚上!
在兩人雙雙記錯日子,手忙腳亂地收拾行囊的時候,舊的一年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樣,邁著一去不回的步子走向了終點。
舊的故事在辭舊迎新的鞭炮聲中熱熱鬧鬧的告一段落,新的故事帷幕才剛剛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