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xxxxxxxxx]：我什麽時候罵你了？

　[18xxxxxxxxx]：就剛才，你罵我是狗。

　喬瞳：“……”

　她於是在還沒有在一起之前，就提前領會到了商幼璿的無理取鬧。

　助理小楊輕輕地叩了幾下門，端了一杯意式濃縮進來，喬瞳修長白皙的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前，眼神示意了一下桌面：“先放那吧。”

　小楊偷偷打量著這個空降過來的總經理，高領黑毛衣，棕色的大衣掛在衣架上，連褲子也是暗色系的，那張臉倒是很白的，只是冷得能凝出冰來。漂亮是真漂亮，沒得說，眉眼像是細杆的毛筆精心描出來，黑的黑，白的白，當真如畫兒似的。

　喬瞳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有事？”

　小楊：“沒事，我在等小喬總吩咐。”

　喬瞳：“有事我會打內線叫你。”

　小楊眉目沉肅：“是的，小喬總。”

　嘖嘖嘖，小喬總這長相，這打扮，這身世，妥妥冰山霸道總裁人設！

　喬瞳對這個貼身助理很滿意，大學畢業三年，話少，嘴嚴，精明能乾，交代的事情沒有她辦不成的，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沉穩”，就是有時候目光總是別有深意，好像在想著很多事情。

　喬瞳端起咖啡杯，閉著眼輕輕嗅著熟悉的香味。

　過了三分鍾左右，商幼璿收到了回復。

　來自[15xxxxxxxxx]：我只是按照你給的名字稱呼而已，假如因此唐突了你的話我很抱歉。

　可能是因為中文還不太流利，言辭間聽起來硬邦邦的。商幼璿扭頭看了看垃圾桶，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次湧現出來，鬼使神差的，她接連發了兩條消息出去。

　[18xxxxxxxxx]：誰給你我的手機號碼？你不覺得這是更大的唐突嗎？不管你從哪裡得到的，我不希望你再發消息給我，我對女人沒有興趣。

　[18xxxxxxxxx]：也不要再送花來，我花粉過敏。

　雖然她一向追求者眾多，但是不來電的從來都是婉言謝絕，只有死纏爛打追著不放的才會言辭激烈，上來就如此疾言厲色還是第一回。

　撞了槍口的喬瞳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對方了。

　來自[15xxxxxxxxx]：對不起。

　她只能這麽回復一句。

　商幼璿把短信記錄刪除。

　掃清了所有無關的思緒，商幼璿的工作效率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在辦公室坐了一天，腰酸背痛。下班之前，她接了一個電話。

　“商幼璿小姐麽？”

　商幼璿沒聽出來，禮貌地問道：“我是，您是？”

　那邊傳來一個很好聽的女聲：“我是帝柒會所的陸茜，上次幫你做過造型的那個。”

　商幼璿記起來了，她上次給過對方聯系方式的，於是客套道：“我記得，有什麽事麽？”

　“快下班了，有沒有榮幸邀你共進晚餐？”

　商幼璿還沒來得及拒絕，陸茜便含笑補充說：“我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保證你沒吃過。”

　“好吧，那我一會下去。”

　剛到下班時間，商幼璿便背著挎包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外面四個編輯齊刷刷盯住她。

　商幼璿轉過身來嚇了一跳：“乾嗎？”

　四人露出“和善”的笑容：“主編你今天這麽早下班啊？”

　商幼璿奇怪：“我一直這麽早下班啊。”

　美編揶揄道：“佳人有約吧？”

　商幼璿好笑道：“你們怎麽知道的？對，你們要跟我一起去嗎？”

　美編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我算出來的，你快去吧，我們才不當電燈泡，不要浪費良辰美景啊。”

　“拜拜。”

　商幼璿一走，四個編輯就交換了一個邪惡的眼神：肯定是那個瑞秋兒。

　下班高峰期，這條寬敞的馬路堵得水泄不通，鳴笛聲響個不停，車流以時速五十米的速度緩慢地爬行著，寒風陣陣，商幼璿左看右看，也沒在樓下見到什麽顯眼的車子。

　“月光之下，我們哭過笑過，月光之下，你曾說你愛我……”

　商幼璿縮著手掏出手機：“喂？陸茜你在哪？”

　“我已經看到你了。”一個略帶雀躍的聲音，“你原地往左轉六十度，那個穿著黃色羽絨服的，像一隻奔跑的小黃雞的，就是我。”

　商幼璿對著正跑過來的人影一笑：“好，我看到了。”

　陸茜站在商幼璿跟前，嘴裡哈著白氣：“這段路太堵了，開過來再開出去估計起碼倆小時，所以我把車停在離這兒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大約要走十分鍾的樣子，你別介意啊。”

　她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羽絨服，大大的帽子把臉擋住了大半，一圈茸茸的毛邊，本來就顯小的臉乍一看粉嫩得跟初中生似的。

　商幼璿：“當然不介意，我們走吧。”

　陸茜走起路來特別活潑，前後左右地圍著她轉，笑嘻嘻的，像隻鵝黃色的蝴蝶。

　“你能不能吃辣啊？”

　“還行。”

　“喜歡吃魚嗎？”

　“喜歡。”

　“那我請你吃水煮魚吧，有家店做得特別好吃，一般人我從不帶去，就連秦暮都不知道。”

　“回頭我就跟秦暮告狀。”

　“你告啊，大不了我免費幫她做幾次造型。”

　商幼璿挑了挑眉，誠心誠意地誇道：“有一技傍身的人就是了不起。”

　陸茜快跑兩步跑到她面前，倒退著說：“你更不錯啊，每天對著文字打交道，我念書不行，我爸爸老是罵我，可羨慕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了。”

　“可是你賺得比我們可多多了。”

　……

　兩人走一路聊一路，陸茜忽然停住腳，說：“到啦。”

　然後商幼璿在路邊看見了一輛——

　奇瑞qq，還是少女粉。

　商幼璿：“……”

　陸茜殷勤地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請商幼璿坐了進去，自己繞到另一邊，習慣性地提醒了一句：“記得系好安全帶哦。”

　“知道你坐辦公室累，水煮魚店就在離這兒十分鍾的車程，一會兒就到。”

　商幼璿：“嗯。”

　陸茜衝她溫柔地笑了一下，隨手開了車裡的cd，是謝安琪的《鍾無豔》，歌詞輕緩，聲線悅耳，很適合現在的氣氛。

　一共就十分鍾，商幼璿想眯一會兒也不合適，索性打量起這一畝三分地來。擋風玻璃下的防滑橡膠墊上似乎蓋著一本書，對於書籍非常敏感的商幼璿把書給拿了起來。

　封面是一顆人造衛星，背景是浩瀚的星辰和宇宙，正是商幼璿主編的《木星》科幻雜志。

　商幼璿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喜歡科幻小說？”

　用老了的招數，平均每三個追求者中就會有一個在車裡放自己的雜志，自以為高明地來投自己所好。只要問上一兩句，就會輕易地露餡兒。

　哪知道陸茜雙目含笑，注視著前面的道路，坦誠道：“沒有啦，談不上喜不喜歡，以前沒有研究，現在由於某些原因，正在看。聽喜歡科幻的小夥伴說這上面的小說還不錯，也有科普向的，讀起來沒有那麽費勁。”

　商幼璿沒有繼續問這個，而是說：“自從大劉拿了雨果獎以後，這兩年國內科幻小說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我發現好幾個新興作者都不錯，假以時日，必能躋身一流行列。”

　“我才剛看了兩期雜志，人還沒認全呢，特別喜歡一篇叫做《世界上最後一個人類》的，讀完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太可怕了。”說完她還非常膽小地縮了縮脖子，像隻受驚的小倉鼠。

　商幼璿被她逗笑了：“那個作者今年才十七歲，你信不信？”

　陸茜非常誇張地感歎了一聲：“這麽小！不才念高中嗎？”

　商幼璿眉毛一彎：“你看起來還像個初中生呢。”

　陸茜開心道：“哈，你這個誇獎我收下啦。”

　……

　海城的冬夜，有著它特有的繁華。華燈初上，穿著時尚的女孩兒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元旦節剛過，商家們的打折促銷還在繼續，吸引著過往的都市人。

　吃完水煮魚出來的商幼璿一本滿足，火辣辣的感覺從胃部一直灼燒到四肢百脈，比什麽空調暖氣都要管用。

　“我就說這家不錯吧？”陸茜兩手插兜，在她身邊文靜地走著。

　“相當不錯，我都吃得快走不動路了，今晚上回去要多跑兩公裡。”商幼璿稍微不雅地隔著毛衣，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陸茜忽然伸出手，觸向商幼璿的臉頰，商幼璿下意識就往後退。

　“噓，別動。有根頭髮，在你脖子裡。”陸茜聲音輕柔。

　滿街的火樹銀花，把寒冷的冬夜照得亮如白晝。

　她的手指恰好停在商幼璿的下巴處，若有若無地碰著，本來垂著的長濃眼睫倏忽抬起，在近距離對上了商幼璿仿佛藏匿著熠熠星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