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璿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處了一個假的女朋友。

　遙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個生人勿進的小姑娘；第二次又淡漠得像是高貴的黑天鵝，站在會場的中央；第三次在喬家的青澀的誘惑與失態。無論哪一個她，都和現在這個隨時隨地都把自己撩得不行的女朋友千差萬別。

　商幼璿回復語音道：“你現在哪裡？”

　喬瞳也發了條語音：“我剛從公司到家，現在在脫衣服。”

　商幼璿道：“你脫衣服乾嗎？”

　喬瞳說：“進門了把外套脫一下，怎麽了？你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還是說……你要和我一起洗澡？”

　後面幾個字刻意放緩了語調，分外的勾人。

　商幼璿還沒回答，喬瞳便接著道：“可以啊，不過我要先收拾一下，奧利維亞正在咬我褲腿。來，奧利，別咬了，叫一聲聽聽。”

　奧利維亞小眼睛盯著面前薄薄的小白盒子：“汪。”

　商幼璿聽完語音，道：“還挺有精神的。”她技巧拙劣的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這麽晚嗎？”

　“這個我們視頻說吧。”

　喬瞳把腳從奧利維亞兩條腿之間拔出來，徑直往臥室走，在床頭拿過ipad，直接發送了視頻請求。

　噔噔噔噔噔噔。

　商幼璿看著中央閃爍的頭像：“……”

　她掛斷了。

　喬瞳：“不是說晚上視頻的嗎？”

　商幼璿磨蹭道：“手機拿著不方便，我找一下平板。”

　喬瞳換了文字：“那你找，找到了你發申請吧，公司累了一天了，和你說一會兒話我就去洗澡睡覺，我好想你。”

　她這麽一說，商幼璿心裡就軟下來一片，打消了借著找平板的理由直接去洗澡，洗完澡回來喬瞳也沒有別的辦法。反正都是要裸裎相對的，算了，視頻就視頻吧。

　商幼璿把心一橫，主動發送了視頻邀請。

　喬瞳秒接通。

　她蜷著腿坐在沙發上，奧利維亞趴伏在她身邊，一隻手替奧利維亞按摩著背部，整個人都很懶散的樣子，穿的還是白天那件毛衣，背景是白色的牆壁，一眼看上去有點消瘦了。

　“晚上好。”喬瞳精神十足的在晚上十點的時候和她打招呼。

　商幼璿也說：“晚上好。”

　然後兩個人互相盯著畫面裡的人看。

　喬瞳催促道：“你不是說要洗澡嗎？怎麽還不去？挺晚了。”

　商幼璿反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不洗澡？”

　喬瞳道：“我有點累，手腳都是軟的，想先歇一會兒再去。”

　“工作很忙嗎？”商幼璿看出來她精神的時間只有一開始打招呼的時候，而後便有些懨懨，心裡微微泛起疼意。

　“一直都挺忙的。”喬瞳實話實話道，“不過等我熟悉完這兩個月，徹底上手了公司事務，以後就不會了。”

　商幼璿展開雙臂，道：“來，給你一個溫暖的抱抱。”

　喬瞳做了個回抱的姿勢，閉上眼滿足地歎了口氣：“收到了，感覺沒有那麽累了，你是不是有什麽魔法？”

　商幼璿得意道：“實不相瞞，我乃是修煉千年的狐仙，最擅長勾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心。”

　喬瞳配合道：“別說我的心了，連人都是你的。”

　“那你飛過來啊，飛過來我們洗鴛鴦浴。”商幼璿就仗著對方現在過不來，說起話來也越發地放肆大膽。

　喬瞳默默拿過手機，在上面打字。

　商幼璿問：“你在幹什麽？”

　喬瞳抿唇一笑，把手機屏幕湊近攝像頭，商幼璿對著備忘錄的字一個一個的念了出來：“重要※女朋友要求我和她洗鴛鴦浴。”

　商幼璿耳根一熱：“誰要求了！你這個人怎麽淨歪曲我的意思！流氓！”

　喬瞳笑笑：“你剛才說飛過去我們就洗鴛鴦浴，你明知道我周五一定會回去的，可不就是在暗示我要和你一起洗澡嗎？”

　商幼璿重音強調道：“我說的是現在！今天晚上！”

　喬瞳作勢就要起身：“為了鴛鴦浴，拚了！我現在就開車回海城！”

　商幼璿快給她嚇跪了，厲聲喝道：“喬瞳！你現在上高速那叫疲勞駕駛，你敢來一個試試？！”

　喬瞳聽話地坐下了：“我不去了，你別生氣。那你和不和我一起洗澡？”

　商幼璿心說反正這話隨口答應了到時候還不任由自己說，自己不和她一起還能逼著不成？於是應了：“洗洗洗，你說什麽是什麽。我真要去洗澡了。”

　喬瞳的ipad裡畫面劇烈地搖晃起來，一會兒黑乎乎的一片，一會兒對著商幼璿的下巴，一會兒又對著她的腰。

　商幼璿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不是故意不用浴缸洗澡給你看的，是因為生理期不方便，還是衝浴吧。這個地方不好放平板，你等我找個能固定住的地方。”

　最後隻得把洗浴用品挪開，暫時擱置在了置物架上。由於角度原因，只能照見腰部以上。

　洗澡的時候有雙眼睛在看著真的很奇怪。

　感覺在直播什麽不好的東西。

　“你只要想著是在普通的聊天就行了。”喬瞳細心地安撫她。

　“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商幼璿背對著她，衣服已經脫了下來，上身不著寸縷，她骨架也屬於偏瘦型的，但總體來說非常勻稱，裸露的後背潔白如凝脂美玉，兩塊肩胛骨凸出得恰到好處，像停著兩扇蝴蝶的翅羽，隨著呼吸不斷地起伏著，完美地勾勒出背部曲線。筆直的脊柱一貫而下，沒入看不見的尾椎，脊柱兩側的骶棘肌則自然緊繃，蘊含著如同野獸的爆發的力量美感。

　喬瞳以前去海濱度假的時候見過不少女人的身體，卻很少能夠見到像她這樣將柔軟和力量融合得恰到好處的女人。

　“幼璿，你是不是練過？”

　“練過十幾年散打。”

　“我覺得你手臂和背上的肌肉特別好看。”

　“你也可以練啊。”

　“我連八百米都跑不動，還是算了，你練了就等於我練了，也差不多。”

　“話說我前陣子聖誕節在倫敦還救過一個賣唱的歌手呢，唱歌挺好聽的，就是後來找不到人了，有點可惜。”

　喬瞳問道：“男的女的？”

　商幼璿道：“女孩兒吧，年紀應該不太大，遮得嚴嚴實實，有點酷酷的。”

　喬瞳“噢”了一聲，忽然起了興致道：“我聖誕節的時候也在倫敦，你在哪個廣場，說不定我還見過你呢。”

　“懷特雷斯購物中心附近那個吧，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一個小廣場，就平安夜晚上，那兒人還挺多的。”

　喬瞳泄氣道：“我那天晚上都在賓館，沒出去過。”

　當時碼著碼著字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記得那天似乎還多了一個小讀者。

　“你還別說，我覺得那個女孩兒身材挺像你的，也是瘦瘦的，中等個子，生人勿進，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差不多，”商幼璿笑道，“完了完了，我現在越回想，連聲音都覺得像你了。”

　“但我真的沒出去啊。”喬瞳認真地眨眨眼。

　商幼璿道：“我就隨口那麽一說嘛，萍水相逢而已，都過去有一陣子了，可能是我記錯了。”

　“嗯。”喬瞳見她一直乾站著，疑惑道，“你怎麽還不開始洗？你放心我不真看你洗，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商幼璿忽然回過頭衝她笑：“那我開始洗了啊。”

　喬瞳很快知道她笑什麽了，因為蓮蓬頭裡水下來的時候，什麽話都聽不見，還有熱水的白霧蒸騰，嫋嫋的上升，很快畫面裡只剩下隱約的一副身體的輪廓。

　修長的脖頸、飽滿的胸部，雲霧中兩點粉色成為唯一的色彩，腰腹肌肉隨著手臂動作緊繃時上身呈現出來的曲線，讓突出的更突出，含蓄的更含蓄。

　本來是真不打算看的喬瞳相當沒有原則的倒戈了，目不轉睛地盯著越來越模糊的畫面。

　一直被摸背舒服得快睡著的奧利維亞猛然吃了痛，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摔在地毯上，喬瞳的手還停留在半空，指縫間夾著幾根白白的狗毛。

　奧利維亞不滿地汪了一聲。

　商幼璿暫時關了水，抹沐浴露，隔著霧氣看了一眼屏幕，立刻用雙手環抱住自己，往下一蹲，又羞又怒道：“姓喬的，你不是說不真看嗎？！”

　喬瞳理虧，自覺抬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沒忍住！我錯了！”

　“別狡辯了，大騙子！”商幼璿把平板放平，攝像頭對著天花板，果斷道，“你不是想說話嗎？反正不看人也行，那就這樣吧。”

　喬瞳：“……那好吧，我也去洗澡了。”

　商幼璿笑道：“好啊，你去吧，記得把鏡頭對準自己，總不能光你看我，我也要看回來才是。”

　喬瞳比她就大方多了，對著鏡頭笑得自信級了：“你隨便看，反正心癢的是你又不是我。”

　商幼璿沒回答。

　如果喬瞳能夠看見她的表情的話，她會發現對方眉眼彎彎的，笑容無比狡猾。她心說：那可未必。

　商幼璿洗澡的動作頓時加快不少，終於趕在喬瞳邁進浴缸之前出來了。她換上舒適的睡衣，抱著平板，擱在床頭，燈光是橘黃色的，軟軟地灑下來，整個臥室看起來都很溫暖。

　喬瞳在鏡頭外脫了衣服，故意調整好了角度，隻留出腰部以上的鏡頭，而且躺在水裡，其實什麽都看不見。喬瞳掬了一捧水，露出凝白的兩條胳膊，掛著乳白色的泡泡。

　商幼璿俯身從抽屜裡抽出了一本黃色封皮的書，拿在手上，翻開：“我念書給你聽？”

　喬瞳單純道：“好啊。”

　商幼璿清了清嗓子，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開口了：“啊，我親愛的喬伊斯·蕾，這是我給你的第九十二封信，迫不及待要與你一訴衷腸。

　“我是多麽想念你，想念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個瘋狂的夜晚，極致快樂又極致痛苦的夜晚。我想念你芳香柔軟的嘴唇，帶一點兒薄荷味的香氣，我小心地含住你，像是含住一片無比嬌嫩的花瓣，輕輕的舔舐。我生怕莽撞地弄壞了你，血液在賁張的血管中奔湧，灼燒著我的心肺，卻不敢用力，隻敢輕輕地捧起你的臉頰。

　“你的薄荷味的香氣卻靠近我，揉捏著我的下巴，我心甘情願接受你的擺布。你讓我大膽地、放肆地喘息，啟開唇齒接納你，接納你舌尖的甘甜、芳香、清冽。”

　商幼璿衝她微微張開嘴，吐出一截水潤粉紅的舌尖，又飛快地收回來。

　喬瞳把手從下巴上放下來，咽了一下口水。

　“我親愛的喬伊斯·蕾。今夜我的手又有一點涼，因為你不在我的身旁，沒有像火一樣的激情燃燒著我。我隻好一遍遍的回憶，回憶著你。

　“你光著身體躺在浴缸裡，仰起象牙白的脖頸。我在你身邊半蹲下來，將手徐徐撫上你的背脊，感受到你在我手中輕輕地戰栗。

　“我的手指沿著你圓潤如同珍珠的脊柱一節一節地下按，直到你小巧的尾椎，你抖得更厲害了，手勾住了我的後頸。你的有神的眼睛大大的睜著，看著我，黑曜石一般，瞳孔深處燃燒著情欲的火種，要與我共沉淪，沉迷於靈與肉之間的愛欲。”商幼璿聲音像是含著蠱惑人心的春藥，“但是我想親愛的，或許這種時候，你更適合閉上眼睛。”

　喬瞳閉上了眼，內心鼓噪，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來感受我將給予你的狂熱的、隱秘的、潮濕的、深入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