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粉上來了， 商幼璿聞了一鼻子香氣， 從筷盒裡拿了兩雙筷子， 先遞給喬瞳一雙，然後才開始吃。還是熟悉的味道，她悶頭吃得熱火朝天，喬瞳卻不動筷子。

　“你怎麽——”她抬起眼， 話說到一半，消音了。

　因為喬瞳的筷子夾起了米粉， 還沒等吃到嘴裡， 就被不斷抖動的手腕給抖回碗裡，迄今隻吃到了三根米粉。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她沉默了兩秒，問道：“那個， 你左手能拿筷子嗎？”

　喬瞳充滿怨念地瞧著她， 好像在說：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左手能拿筷子的嗎？

　商幼璿沒心沒肺：“哈哈哈， 你好好笑。”

　喬瞳賭氣似的把筷子一扣， 不吃了。

　“我錯了， ”商幼璿毫無誠意地道歉，向老板娘招手，“胡姐， 給我來個烤紅薯， 還有嗎？”

　“有的有的。”

　商幼璿伸手捏了捏喬瞳的臉蛋：“你先吃烤紅薯， 等我吃完粉喂你吃，乖。”

　喬瞳讓她捏臉，但是不理她。

　“乖啊。”哄小孩兒似的。

　小孩兒還是不接她話。

　商幼璿果真繼續吃了， 花甲粉涼了就不好吃了，她快點吃完才能早點喂給喬瞳吃。往日要細細品嘗的美味給她囫圇往裡吞，湯湯水水混著粉一塊兒灌。

　老板娘看了都害怕。

　老板娘端著烤紅薯過來了：“商小姐，今天怎麽多要了一個烤紅薯？是粉的量太少你吃不飽嗎？我再給你來一碗？算我送你的。”

　“沒有，我吃飽了，特別飽。”商幼璿笑道，“我這不是特意給你捧場呢嘛。”

　“托你的福，謝謝.有事直接叫我，我就在外邊兒包包子。”

　“好嘞，您忙。”

　喬瞳把烤紅薯推給她，記著剛才她的幸災樂禍之仇，見外道：“商……”她叫不順嘴，“……商小姐，你的烤紅薯。”

　還生氣呢？

　商幼璿還給她，目露促狹，撐著下巴道：“不，是你的烤紅薯。”

　她又微微一笑，說：“我也是你的烤紅薯。大大，艸粉嗎？”

　喬瞳：“不艸。”

　商幼璿極其讚同地點頭：“嗯，不艸就不艸。”

　再艸粉你的手怕是要廢了。

　商幼璿把烤紅薯外面那層焦皮剝開，露出烤得金黃的內心來，她將杓子直接塞進喬瞳左手掌心，把香氣撲鼻的烤紅薯重新放到她面前，道：“右手扶住，左手挖著吃。”

　椅子搬到了喬瞳的側邊，商幼璿把她那碗粉端過去，果真一口一口地喂她吃。早餐店裡還有不少小區裡的人，投過來驚異的眼神。

　喬瞳不喜歡被太多陌生的目光盯著，但是商幼璿喂飯這個福利是不能拒絕的，好不容易習慣了矚目，商幼璿又來摸她的手，邊摸邊感歎：“你這雙手真的是……給我帶來了太多美好的體驗了，你怎麽這麽好？”

　喬瞳鬧了個大紅臉。

　場面可以說是一度非常地有顏色了。

　“你指力還行，腕力就不太夠了，所以還是得好好鍛煉。”商幼璿一秒拉回鍛煉主題，但是對話中的顏色並沒有變少。

　……

　“還有腰，還有手臂、腹，臀、腿，全都是要重點鍛煉的地方。”小區的健身房過年期間罕見的照常開了門，商幼璿和喬瞳此時就站在一大堆健身器械中間。

　商幼璿親自來當她的教練，她讓喬瞳在她面前站直了，摸摸肩，一推就倒，歎氣；摸摸松垮垮的手臂，歎氣；摸摸腰，軟綿綿，歎氣；摸大腿……這回沒歎氣，直接扶住了額頭。

　就喬瞳這個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兒，將來真的是很容易被她弄壞的，怪不得她媽老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生怕自己怎麽著她。

　商幼璿問：“你以前都用過什麽器材？”

　喬瞳答：“跑步機。”

　商幼璿說：“還有呢？”

　喬瞳說：“沒有了。”

　商幼璿問道：“那你一般在跑步機上跑多久？”

　喬瞳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商幼璿基本知道答案了，比了個“OK”的手勢，帶她到跑步機跟前：“現在試試。”

　她調了隨機模式，4公裡一小時的走步速度，走4公裡。喬瞳一看差點暈過去，連連道：“慢一點短一點。”

　商幼璿調到了速度6公裡一小時，路程2公裡，詢問：“行了？”

　喬瞳點頭。其實還是不行，但是喬瞳看著商幼璿的臉色，不敢再討價還價。

　商幼璿把旁邊的跑步機也設置了一樣的數據，和她一起踏上去。為了充分體現自己是個稱職的教練，她打算所有項目都陪喬瞳一起做，雖然對她來說還不算熱身運動。

　喬瞳苦著臉走完了二十分鍾，想下來了，商幼璿又讓她跑了五分鍾，兩人商定的速度也是相當地讓商幼璿頭疼，比她平時快走還要慢。

　饒是這樣，喬瞳下來的時候大腿肌肉哆嗦得不行，商幼璿一見就心軟了，連忙過來扶抱著她，又是鼓勵又是誇獎的。

　喬瞳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德行，以前鍛煉的時候某人也是一見她累就心軟，她說回家就回家，回家完了就再也不來了。她不能這麽快就放棄了，最少……也要多做一個項目！喬瞳握緊了拳頭，非常地有決心。

　歇了十分鍾，商幼璿想著不能再給她練腿了，不然路都走不了。她還動了一下腦筋，最終選了碟機夾胸，商幼璿坐上去，一邊介紹動作要領，一邊給她示范了，兩臂向後伸展，隨著手臂來回的動作，隨著吸氣、呼氣，胸部不斷挺起，小腹處的肌肉線條愈發明顯，呈現出健康的力量美。

　喬瞳想從她高聳的胸脯上收回視線，卻怎麽也移不開，移不開就不算了，反正她們什麽都做過。

　目光可以說是非常地赤裸裸了。

　商幼璿做了幾個後，下來敲了一下她的腦門：“還看，自己上。”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喬瞳還是多嘴確認了一句：“這是練什麽的？”

　商幼璿臉上似笑非笑：“你都盯著我看這麽久了，還不知道？練胸中縫的，俗稱的溝。”她眼睛在喬瞳胸前逡巡而過，趁著沒人隔著運動內衣在某個地方摸了一把，“喏，就是這裡。”

　她“嘖”了一句：“年輕人，縫有點大啊，快練練。”

　喬瞳紅著臉，非常積極地挪著小碎步過去了。

　這個她喜歡。

　她打算開始了，問商幼璿：“你不和我一起做嗎？”

　商幼璿抱臂站在一邊，淡道：“不了，我看著你做。”

　開玩笑，這麽好的機會不看她就是缺心眼。

　喬瞳不肯做，撒嬌道：“你去旁邊嘛。”

　商幼璿拒絕得果斷：“我不去，我憑什麽去，就不去。你剛才怎麽看我的，我都得看回來，不然這波要虧。”

　“我們互相看啊。”喬瞳心說，那也比她一個人尷尬的好。

　商幼璿勾起嘴角：“互相看？你確信看久了你不會欲火焚身把我就地正法？我看你沒關系啊，我又不能碰你，純過眼癮。”

　喬瞳想了想，這樣的發展也不是沒可能，含羞同意了。

　“先坐直，挺胸、收服、緊腰，暫時別動。”商幼璿蹲下身幫她調整座椅高度，直到小臂屈起呈九十度角正好抵在阻力器的護墊上，鄭重地提醒道，“一定要貼緊，小臂和地面垂直，上臂和地面平行。”

　她往後退一步，站在她面前：“可以開始了，跟著我的頻率來，保持正常呼吸。”

　“兩臂同時用力向中間夾胸，慢慢來，千萬別用力過猛。慢、慢、慢，呼氣。”

　喬瞳使了吃奶的勁才把兩個阻力器推到中間，挨到一起，心說她要是有那個過猛的力就好了。較勁似的完成了二分之一的動作，商幼璿指導道：“保持3秒鍾，然後慢慢吸氣，手臂向外展，讓阻力器還原。”

　商幼璿看著她不住發顫的纖弱的手臂，心驚膽戰，緊張得汗都快下來了，生怕喬瞳力竭握不住，一個不小心傷到肩關節，哪有閑心去看胸。

　做完了一次，商幼璿抹把汗：“感覺怎麽樣？”

　喬瞳委屈地看她，衝她展開雙臂，商幼璿過去把她抱到沙發，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吻著她的長發，聲音溫柔得能把人溺死：“怎麽呢？”

　喬瞳臉埋在她胸口，聲音聽起來快哭了：“手疼。”

　商幼璿一顆心都要被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哭碎了，給她揉了揉手臂，主動道：“不然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每天加練一點，循序漸進。”

　“不要。”喬瞳哭唧唧的拒絕。

　“為什麽？不是疼麽？”

　喬瞳在她胸前拱了拱，說：“疼也要鍛煉。”

　商幼璿用食指刮她的鼻子，笑道：“現在怎麽這麽乖？剛剛不是還死活不肯嗎？”

　喬瞳把手按在她胸前的溝壑上：“你這裡摸上去和我不一樣。”

　“我比你大啊。”

　“沒有大很多，”喬瞳上手很多次，知道得特別清楚，她非常純潔地思考了一番，從商幼璿腿上跳了下來，“我要繼續去練了，你快來教我。”

　商幼璿心裡發笑：我又不嫌棄你。

　然後背負著手威嚴地走了過去：“一般我們都是健身動作都是按組算，8~15次算一組，每次做3~5組，你先來一組八次吧，能不能行？”

　喬瞳鬥志力昂揚：“能！”

　結果做完三次被商幼璿強行抱了下來，體力極限已經到了，再做下去肌肉拉傷麻煩就大了。喬瞳枕在她腿上休息，閉著眼睛聽她打電話。

　秦暮這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對著鏡子洗漱，手機開了免提，一嘴的泡沫，含含糊糊地說：“老商，我跟你說我這覺睡得太虧了，眼睛都腫了。”

　商幼璿：“認床啊？”

　秦暮費解道：“不認啊，這床害挺舒服的。”

　商幼璿翻白眼：“你這是睡多了，捂的。”

　“有可能哈。”秦暮吐了泡沫，笑問，“你乾嗎呢？床上還是床下，豎著還是橫著？”

　“床下，豎著。我和我對象健身房呢，鍛煉，她趴下了。”商幼璿眼疾手快地捉住喬瞳要掐她腰的手，把手機拿遠了點，不讓秦暮聽見，低聲揶揄道，“寶貝兒我說的是實話，這你也要掐我。”

　秦暮果真沒聽見，就聽見那邊兒沒聲了，擠了點洗面奶在手心上，回道：“你現在真是樂不思蜀了，談個戀愛看給你給美得，一天天的臉上都能開出朵花來。”

　“你嫉妒啊？你嫉妒我以後就少提，我對象也不樂意我老跟你提些私密的事情。”喬瞳開始在她懷裡鬧了，商幼璿一邊聽電話一邊摁她手，摁她腦袋，忙得不亦樂乎。

　秦暮閉著眼，手在T區按摩：“德行，誰嫉妒你，爺爺現在是有事業的人，才不嫉妒你。現在不是IP時代嗎？你考慮一下把小說的影視版權給我？”

　“行啊，但是代理權在網站，我沒有決定權啊。”

　“哎呀你跟管理層說說唄，這麽大一尊佛你開個口，人家好歹要賣你個面子。我想過了，等你這次合約到期，你就把影視版權放自己手裡，我給你全盤操作，賺得肯定比以前多。”

　“隨你吧，反正我懶得摻和，我隻想坐著拿錢。”

　“像你們這種有才華的人就是好啊，只要在家碼幾個方塊兒字，什麽出版、影視、動漫、遊戲，一大堆人上趕著捧你，”秦暮開了水龍頭，把臉上的沫兒衝掉，感慨道，“哪像我啊，現在每天都在公司坐班，底下一堆破事。上回還見別的娛樂公司爆出什麽經紀人洗錢的醜聞，圈內拔出蘿卜帶出泥，卷了一堆人進去，有幾個都進局子了，不過老板有手腕壓下去了，圈外沒翻出來水花。第一回見，真是嚇死爺爺了。”

　她想了想，又說：“不過你這靈感有枯竭的時候，要隨時補充，也不容易啊。咱倆都不容易。”

　最後秦暮把臉擦乾，也懶得化妝遮掩腫著的眼睛，隨便抹了點水乳，長長地歎了口氣：“人生啊，就是折騰。但還是得好好地活。”

　她對著鏡子裡的人握拳，鬥志十足：“絕不能二世而亡！Fighting！”

　商幼璿聽她在那邊自言自語，好笑又覺得欣慰。秦暮拎上包包，檢查了一下有沒有遺漏什麽東西，關了免提戴上藍牙耳機出門，走廊裡空曠幽深，地上鋪著一層紅毯。

　秦暮問：“你下午有事沒有？”

　商幼璿低頭瞧了一眼抱著她手跟樹懶似的喬瞳，笑笑：“我還沒問我對象，不知道呢。”

　秦暮剛想催她快問，噤了聲，迎面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青年，目不斜視，路過她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實則很明顯地瞥了她一眼。

　秦暮回頭衝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進了電梯。古龍說過，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不知道怎麽回應就微笑好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隔開了秦暮的臉。

　季微白從走廊盡頭走出來，方才那位男青年——她的助理畢恭畢敬地迎了過來：“季總。”

　季微白出神地望著關上的電梯門，目光空遠：“她怎麽樣？”

　助理：“眼睛腫得很厲害。”

　季微白輕輕歎了口氣，怪不得這麽久沒出來，原來是在裡面哭了，快三個小時，自己真是……

　助理又說：“但她剛才衝我笑了一下。”

　季微白沉默良久，原本挺直的腰背忽然微微彎了一下，抵著後背的牆，閉上眼，沉沉地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你看你傷害了一個多好的女孩兒？

　你是傻逼嗎？她靜靜地問自己：你拿什麽補償？

　作者有話要說： 季白：她哭了，偷偷哭了三個小時。我一定傷透了她的心。她還衝著我的助理笑，一定是在強顏歡笑，我有罪。

　秦二：我不是，我沒有。

　注：蝴蝶夾胸器是可以鍛煉胸部，能不能練出溝我就不保證了。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平胸去鍛煉胸部，會不會直接練成了胸肌啊_(:зゝ∠)_